清明，祭拜我的外公️

我是外公外婆抚养长大的，直到小学才到父母身边。外公外婆的家是一栋很干净的土砖平房，在湖南农村，房前种着板栗树和鸡爪树，还有一片菜园，菜园前面是个小鱼塘。

夏天，绿树成荫，傍晚，外婆会搬起竹床，一家人在板栗树下乘凉。夏天的蔬菜多，我经常会趁外婆切菜时拿蔬菜吃，我喜欢吃生的萝卜，凉薯，黄瓜。记得表弟吃生茄子，我小时候是不吃生茄子的。

外公是心脏病去世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吃一种速效救心丸，一个金属盒子，装着两个陶瓷葫芦瓶子，瓶子里的药丸很小颗，外公每吃完一盒，会把空的盒子连瓶子给我，我便收藏起来。

听说那么一盒救心丸，要75元。现在想来，在八十年代，75元一盒药，是很贵很贵的。可这么贵的药，依然没有挽救到外公，他在某天突然离世了……

昨天上午陪着母亲去了她出生成长的老家。外婆家的房子早就不在了，屋后石坎下只留下一座水泥砌筑的蓄水池，那是平时洗衣做饭取水的地方，边上小花坛里的栀子花、月季花早已没有了踪迹，我小时候看到过的小板栗树倒是长成了大树，石坎上的红山茶也了无踪迹…
二舅舅家的房子也没有了，原地基与院子里种上了结香花（外婆家的原地基与院子里也全是结香花），门口的梨树、枣树、鸡爪梨树依旧挺立着…
大舅舅家的房子是最后消失的，地基现在也被铲平了种上了茶叶…
又绕到了后屏坞，同学家里也是一马平川，唯有原家门口的池塘与蓄水池还在，似在向人们诉说着这里曾经有人住过…
沿着下路基一直至大坑口，也只有大坑口还有些房子没有被拆除…
一路又走到西山，地势最高的那户人家的奶奶还在，我们路过一个平台，她坐在椅子整理引火的柴禾，旁边跟着一只狗狗，她一下子就认出母亲来了，还随口叫出了母亲的名字，母亲显得有些激动，母亲说她只是在做姑娘的时候看见过这位奶奶（起码有30多年没见过了），奶奶的记性可真好！奶奶说她已经86岁了，膝关节处长了骨刺，行动不便，平时走路还要拄拐，右手又因为风湿的缘故，除了右手小拇指有些知觉，整个手臂都是麻木的，又没钱买药…
奶奶生了4个儿子，1个女儿，奶奶的小儿子还很小的时候，她丈夫就因故去世了，她一个人拉扯着5个孩子，许是家里实在太苦了，她的4个儿子都未能娶上媳妇，女儿倒是嫁掉了的。如今大儿子，三儿子早已经去世了，留下她与二儿子，四儿子一起生活…
说起奶奶的三儿子，我倒是认识的，真名叫什么却不知道，只知道村里人都喊他叫做“老贫农”，是个热心肠的年轻人，可是命运多舛，发生他身上的事情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奶奶一生过得清苦，很感慨…
曾经那么热闹，人气那么旺的2个生产队，因为下山脱贫的政策，如今人去楼空…所有的老房子都被铲平，开垦为山地，种上了桃树，结香花，茶叶…
母亲说，她甚至找不到她生活过的房子的界线，所幸外婆的蓄水池还在，了以凭吊…

下过雨的虞山，水气氤氲。大概不是雨量充沛的季节，所以山涧里也鲜有水流。有几段山道，蝉噪如雨。＂原来山里也是这般季节模糊呀？秋天也没带来安静。＂我这样想着，觉得讶异继而又觉得平常。我太久没到山里了，只守着小区里那一点草木。虞山的山道不是那种整块的青石板，是不同形状石块的拼铺，自然朴拙。我紧紧牵牢小儿的手，雨后的石块面看着油滑。有桂花香，但并不浓郁，但那种湿甜裹住你。翻动板栗刺猬般的外壳，希望有几棵遗珠给自己秋天的慰藉。山脚老婆婆卖的板栗应该确实是这座山岭的馈赠，但游人没法免费享用。靠着山的人们大概对山里每一棵果树的位置都了如指掌，他们掐着时间汲取，每一颗都不放过。但翻找的乐趣我们也不放过。
下山到兴福寺，朋友给我指一个院里三百多年的金桂，才觉得秋天在独棵树上才更淋漓尽致。喝茶的大院里，三棵丹桂，一地落花和树冠上秋阳里的金橙，美得屏声静气又惊心动魄。寺庙有通往后山的小路，这里的几棵野栗还遗下不少果实。只是天有点暗将下来，山蚊子开始发威，捡的栗子和胳膊上的大红包数量相当，我们吓退了。山栗子生吃甘甜，在齿间留很久的味。剥了几个给小朋友，一边催促他下山。他吃得意犹未尽：我还没吃饱呢。
逗留到寺院关门才离开。山脚的店家也开始收摊，我们买了几个店家收摊前所剩的一些小吃：萝卜饼、豆腐干、臭豆腐。进一家素食店吃晚餐，去后院上卫生间，见一婆婆坐着做针线活儿，背后一个茶间，宽大的窗框住后山的一大片绿，有一棵坠着果实的柚子树。从素食馆出来，几乎所有的店门都关了，连着住家的店，一天的喧嚣熄灭，忙完营生，平实的生活在屋内升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