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的春节才叫过年，现在只能算放假】
又快要过年了
可年的味道却不浓烈
没有花花绿绿的装饰，
也没有挨家串门的热闹，
好像少了小时候的那种
仪式感和期待感。
小时候，
一到腊月就开始置办年了
一直到年三十，
家里天天蒸汽弥漫，香气弥漫
这是年的味道，
晚上都让人幸福的睡不着觉…
不禁让我想起那句话
那些年穷的像个孙子，
但快乐的像个爷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猪肉；
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贴对联；三十晚上熬一宿；
正月初一上街扭一扭…
为了更应景，弄一根树枝，
上面绑上糖纸花儿，
花花绿绿的特别喜庆，
还要从集市上买一些假花，放在柜子上，
有过年的喜庆！
还记得，以前到了腊月十几，
就要开始准备各种吃的了。
蒸一锅又一锅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主食备的足足的，丰衣足食，
希望明年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一年的美好愿望全都寄托在食物上…
储备饺子也是过年前准备的年货之一，
可以包好几种馅的饺子，
有萝卜馅，莲菜馅，
酸菜馅，芹菜馅等，
过年前有小孩了晚上饿了，煮点！
冻梨，冻柿子，
冰糖葫芦，
小时候家庭条件有限，
吃新鲜的水果机会不多，
冻梨、冻柿子就成了最好的美味，
咬一口直流甜水还嘎嘎冰牙！
散装糖整一盘子，
来小孩了给一块，
软糖、硬糖、酥糖、脆糖都有，
那时候能嚼动硬糖，
吃多少糖块都吃不够…
还记得，
以前到了腊月十几，就要开始赶集了
小时候年前赶大集真是人山人海的，
新衣服，灯笼，糖块，水果，
罐头，果子，春联，鞭炮，挂历…
妈妈会买回家一张大大的挂画，
一个胖小子抱着个大鲤鱼！
还记得，腊月二十四，
那场怎么逃也逃不过的大扫除
小时候，
过年前一定要来一场大规模的，
全家都出动的大扫除，
来迎接新的一年，
扫灰尘，
洗床单被罩窗帘衣服，
能洗的都洗了，
擦玻璃，擦天棚，
每个角落都清扫一遍，
这绝对是过年前最难熬的一关啦，
不能出去玩，被父母抓去大扫除。
还记得，
腊月二十七八就可以放鞭炮了
那时候的鞭炮，拆开来放，
年底守着卖鞭炮的小摊儿，
摔炮、大地红、串天猴，
还有一种叫二踢脚，威力很大。
坏坏的小男孩
总是拿鞭炮往别的孩子身上扔，
捂着耳朵看着鞭炮噼里啪啦的响，
小时候围着鞭炮欢蹦乱跳的我们，
好像就在昨天…
还记得，
腊月二十九就可以贴对联了
毛笔字写的好的人家基本上都被包围了，
这家拿着红纸来找他，那家也是，
一大堆人围着这个“文化人”，
看着一笔笔写出来的春联，
每家每户的春联都不一样。
后来都买现成的，春联也越来越好看，
但少了那一股子年味儿！
小时候，
窗花也都是手巧的奶奶祖奶奶亲手剪的，
比买的都好看！
贴春联就少不了送财神的，
不管这一张薄薄的、
贼劣质的财神画值多少钱，
都得买，
财神都送到家了，哪能拒之门外？
还记得，
大年三十晚痴痴地盼着春节联欢晚会
那时候，
春节联欢晚会还不像现在这样，
地位可崇高了。
吃完年夜饭，
一家好多口早早就拿好瓜子水果，
守在电视机前，
等着赵忠祥、赵本山的出现！
那时候全家围坐在一起看春晚，
到了12点开始放鞭炮，
听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才叫过年！
还记得，
过年可以穿盼了好久的新衣服
除了年夜饭、压岁钱之外，
穿新衣服是小时候过年最大的盼头了。
那时候，
一年买不了几件新衣服，
全指望过年的时候了，
没事就拿出来瞅瞅试试，
叠的板板整整的压在枕头下都睡不着觉，
想象着明天穿上新衣服的开心，
睡梦中都是甜甜的微笑！
过年没有踩小人的红袜子不是过年，
图个吉利！
有的袜子质量不好，
第二天脚丫子都被染红了！
还记得，
新年不许说粗话，不许剪头，
不许扫地，不许哭
新年第一天，
爸爸妈妈看上去都慈祥了很多呢，
你可以调皮放纵赛脸都不会被一顿胖揍，
没事，过年嘛。
只是有一个禁忌，
尤其不能说“死”字，
那多不吉利。
还记得，
拜年串门一定要穿大口袋的衣服
过年嘴一定要甜，
因为不仅能得到好吃的，
还能得到平时不敢想的金额的压岁钱！
那时候的红包只有几块钱，
但对我们来说那也是巨款啊！
放在兜里怕掉了，放在其他地方怕偷了。
当然，
到了第二天妈妈一定会说：
你的红包拿来，我先帮你保管着。
妈，你说，
我小时候那些红包什么时候还我？
去亲戚家拜年的时候，
大人们总会抓一大把零食塞你口袋里，
你揣着一大兜的好吃，
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还记得，
那时最喜欢正月里的亲戚大聚会
过年的时候家里的亲戚都会回来，
姑姑姑父骑着自行车带着好几个孩子，
平时不常见的哥哥哥姐姐都能见，
结交超级多的新的玩伴，
一群孩子跑里跑外，
叽叽喳喳的才叫过年！
小时候，
年是外婆买回来的肉，
是妈给我买的新衣裳，
是兜里舍不得花的那几毛钱，
是那噼里啪啦金花四渐的一挂小鞭儿。
小时候年是期盼…
长大了，
年是超市里的拥挤，
是忙活了半天做好的饭菜谁都吃不下，
是天南地北的奔波，
是黑夜当做白天的混乱。
生活越来越好，
可那份快乐却离我们越来越远。
小时候哭着哭着就笑了，
长大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年"不同！
又快要过年了
可年的味道却不浓烈
没有花花绿绿的装饰，
也没有挨家串门的热闹，
好像少了小时候的那种
仪式感和期待感。
小时候，
一到腊月就开始置办年了
一直到年三十，
家里天天蒸汽弥漫，香气弥漫
这是年的味道，
晚上都让人幸福的睡不着觉…
不禁让我想起那句话
那些年穷的像个孙子，
但快乐的像个爷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猪肉；
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贴对联；三十晚上熬一宿；
正月初一上街扭一扭…
为了更应景，弄一根树枝，
上面绑上糖纸花儿，
花花绿绿的特别喜庆，
还要从集市上买一些假花，放在柜子上，
有过年的喜庆！
还记得，以前到了腊月十几，
就要开始准备各种吃的了。
蒸一锅又一锅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主食备的足足的，丰衣足食，
希望明年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一年的美好愿望全都寄托在食物上…
储备饺子也是过年前准备的年货之一，
可以包好几种馅的饺子，
有萝卜馅，莲菜馅，
酸菜馅，芹菜馅等，
过年前有小孩了晚上饿了，煮点！
冻梨，冻柿子，
冰糖葫芦，
小时候家庭条件有限，
吃新鲜的水果机会不多，
冻梨、冻柿子就成了最好的美味，
咬一口直流甜水还嘎嘎冰牙！
散装糖整一盘子，
来小孩了给一块，
软糖、硬糖、酥糖、脆糖都有，
那时候能嚼动硬糖，
吃多少糖块都吃不够…
还记得，
以前到了腊月十几，就要开始赶集了
小时候年前赶大集真是人山人海的，
新衣服，灯笼，糖块，水果，
罐头，果子，春联，鞭炮，挂历…
妈妈会买回家一张大大的挂画，
一个胖小子抱着个大鲤鱼！
还记得，腊月二十四，
那场怎么逃也逃不过的大扫除
小时候，
过年前一定要来一场大规模的，
全家都出动的大扫除，
来迎接新的一年，
扫灰尘，
洗床单被罩窗帘衣服，
能洗的都洗了，
擦玻璃，擦天棚，
每个角落都清扫一遍，
这绝对是过年前最难熬的一关啦，
不能出去玩，被父母抓去大扫除。
还记得，
腊月二十七八就可以放鞭炮了
那时候的鞭炮，拆开来放，
年底守着卖鞭炮的小摊儿，
摔炮、大地红、串天猴，
还有一种叫二踢脚，威力很大。
坏坏的小男孩
总是拿鞭炮往别的孩子身上扔，
捂着耳朵看着鞭炮噼里啪啦的响，
小时候围着鞭炮欢蹦乱跳的我们，
好像就在昨天…
还记得，
腊月二十九就可以贴对联了
毛笔字写的好的人家基本上都被包围了，
这家拿着红纸来找他，那家也是，
一大堆人围着这个“文化人”，
看着一笔笔写出来的春联，
每家每户的春联都不一样。
后来都买现成的，春联也越来越好看，
但少了那一股子年味儿！
小时候，
窗花也都是手巧的奶奶祖奶奶亲手剪的，
比买的都好看！
贴春联就少不了送财神的，
不管这一张薄薄的、
贼劣质的财神画值多少钱，
都得买，
财神都送到家了，哪能拒之门外？
还记得，
大年三十晚痴痴地盼着春节联欢晚会
那时候，
春节联欢晚会还不像现在这样，
地位可崇高了。
吃完年夜饭，
一家好多口早早就拿好瓜子水果，
守在电视机前，
等着赵忠祥、赵本山的出现！
那时候全家围坐在一起看春晚，
到了12点开始放鞭炮，
听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才叫过年！
还记得，
过年可以穿盼了好久的新衣服
除了年夜饭、压岁钱之外，
穿新衣服是小时候过年最大的盼头了。
那时候，
一年买不了几件新衣服，
全指望过年的时候了，
没事就拿出来瞅瞅试试，
叠的板板整整的压在枕头下都睡不着觉，
想象着明天穿上新衣服的开心，
睡梦中都是甜甜的微笑！
过年没有踩小人的红袜子不是过年，
图个吉利！
有的袜子质量不好，
第二天脚丫子都被染红了！
还记得，
新年不许说粗话，不许剪头，
不许扫地，不许哭
新年第一天，
爸爸妈妈看上去都慈祥了很多呢，
你可以调皮放纵赛脸都不会被一顿胖揍，
没事，过年嘛。
只是有一个禁忌，
尤其不能说“死”字，
那多不吉利。
还记得，
拜年串门一定要穿大口袋的衣服
过年嘴一定要甜，
因为不仅能得到好吃的，
还能得到平时不敢想的金额的压岁钱！
那时候的红包只有几块钱，
但对我们来说那也是巨款啊！
放在兜里怕掉了，放在其他地方怕偷了。
当然，
到了第二天妈妈一定会说：
你的红包拿来，我先帮你保管着。
妈，你说，
我小时候那些红包什么时候还我？
去亲戚家拜年的时候，
大人们总会抓一大把零食塞你口袋里，
你揣着一大兜的好吃，
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还记得，
那时最喜欢正月里的亲戚大聚会
过年的时候家里的亲戚都会回来，
姑姑姑父骑着自行车带着好几个孩子，
平时不常见的哥哥哥姐姐都能见，
结交超级多的新的玩伴，
一群孩子跑里跑外，
叽叽喳喳的才叫过年！
小时候，
年是外婆买回来的肉，
是妈给我买的新衣裳，
是兜里舍不得花的那几毛钱，
是那噼里啪啦金花四渐的一挂小鞭儿。
小时候年是期盼…
长大了，
年是超市里的拥挤，
是忙活了半天做好的饭菜谁都吃不下，
是天南地北的奔波，
是黑夜当做白天的混乱。
生活越来越好，
可那份快乐却离我们越来越远。
小时候哭着哭着就笑了，
长大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年"不同！
想到上高中那会儿，让我妈早上煮️带过去给朋友们作为早餐，或者中午切了水果从教室这边经过很多人的手传到另一边的朋友手里，朋友们也会中午顺便给我带颗糖或者带块饼干。家里有新买的零食或者谁做了好吃的寿司三明治，见面一定会被分享到。就好像现在一样，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东西都可以分享给朋友，还蛮**的。（想不到形容词了[汗]）
《一个诗人的回忆录》之
苦涩记忆
作者 曾 一
在我早年的苦涩记忆中，有一块巴掌大的红苕地，地里有两个拾红苕的孩子。与人命相比，黄金黯然失色。为了不让孩子挨饿，妈妈沒有为自己留下一枚戒子，仅留下一个空空的首饰盒，它曾经盛满了娘家陪嫁来的光荣。母爱以高级饼子的形式，通通进入我、姐姐和哥哥无底的嘴里。而无数不幸饿死的亡灵，却上天堂饱餐着伟大的乌托邦画饼！
我想，也许需要为从未饿过饭的年轻读者写下此文，让他们记得曾经有那么多＂饿死鬼＂以命换来的历史教训。
1960年是我记忆中苦涩难忘的一个所谓"灾荒年"，这年初秋，我又一次失学了，但这次是我从泸益小学自动退学的。我快满10岁了，正是＂吃长饭＂的时候，饿着肚子睡不好觉，也读不进去书。退学后，我跟随长我4岁的姐姐常到离家几里外，农民收获过的红苕地里找寻"漏网之鱼"，聊补城市供应口粮之不足。最苦的是农民，他们没有计划供给的口粮，一点家底又为大跃进兴起的"公社大食堂"败光了，＂大锅饭＂吃不久就变成了一锅照出＂浮肿病"脸相的清汤寡水，＂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结果，竟然是跑入全国连续三年的大饥荒，活活饿死了不知多少农民！经济发展阶段，是谁也不可能以＂跑步＂强行超越的。
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撰过论文在《经济研究》及《人文杂志》发表，并为《新华文摘》转载。我此刻想问问那些口口声声为民为国着想的专家：没有私人财产权，个人能站起来吗？站在哪里？个人要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都必须立足在私人财产权基础上面，国家之强大也要立足于人民自由富裕的基础上。四十年改革开放的成果，正是因为解开了双重束缚，即思想束缚和制度的束缚，承认了私人财产权，承认了市场经济，从而极大地解放了生产力。再不能走回头路了，大跃进时期违反经济规律的强制集中，大锅饭吃到最后是沒饭吃。今天我们丰衣足食了，但决不能忘了历史的惨痛教训，忘記历史真相可能重蹈复辙。
从1975到1985年，我有十年在工余时间热衷于研究中国经济问题，在从国家所有制与全民所有制的区别中似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作为国家所有制占有主体的国家，权力空前强大，而强力干预经济社会发展的冲动也特别强烈，其典型表现即＂强制集中＂。当生产资料（土地）、生产劳动、生活资料被强制推行的＂公社化＂和＂大锅饭＂集中在一起，社员们享受着平均主义的＂福利＂，却丧失了超出平均主义的个人劳动热情。而后来的改革开放，一旦把＂强制集中＂变为土地承包到户，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一下就自发地涌现出来了。诚然，＂强制集中＂的问题，不仅在社会的经济层面有表现，也表现在其他各个方面，例如曾经强制推行的计划生育，这对今天鼓励妇女多生是一个多么大的反差和反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历史的教诲必须听从，政策制定者时刻要警醒，防止和避免超越历史发展阶段的＂极左思潮＂回潮和＂强制集中＂的悲剧重演。与＂强制集中＂相反，顺应经济发展阶段和经济规律的自然而然的集中形式，在我当年的论文中曾称之为＂自然集中＂。可惜我兴趣转移到写诗上了，没有继续深入探讨。
在我的童年记忆中，有的印象深如刀刻。例如一场哄抢猪食的＂抢刧＂事件，就发生在我当时居家的泸州南城三道桥临街的家门前。一天上午，养猪场的工人正拉着一板车几大箩筐猪饲料，从三道桥街道上经过，突然遭到一群居民哄抢，有的人用水瓢，有的人用瓷盆，还有用水桶儿的，不一会儿，箩筐装满的不再是玉米渣米糠混合的猪饲料，而是摸不着看不见的空气。古人云：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饿到极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曾在老家三道桥亲眼看见，一家男女老少五六口人，在家中发疯似的往壁头上爬，因痛苦挣扎而扭曲的吓人面孔，让我以为是地狱小鬼在拼命爬往天堂。听街坊上大人说，这家人饿慌了，是煮食了关山上釆来的蘑菇中毒发疯的，万幸疯狂之后一个个又存活下来了。
我苦命的母亲为了一家人活命，把娘家陪嫁给她的一盒纯金首饰，有手镯、戒子、耳环等，全都在那三年廉价卖给银行，然后用高价去买一些"高级饼子"来充饥。我在乡下的大哥，也是靠妈妈叫我不时送去一点吃的食物，才没有饿死在南城公社设在瓦窑埧的黄肿病医院。
我长大成人后，于1970年下乡插队到川黔交界处的法王寺岩区。我在三队王三爷家搭伙，出工路上总见附近有一处破破烂烂的空房子，残垣断璧，里外荒草丛生，给我凄惨阴森的感觉。一打听，才得知是大饥荒年辰饿死的一家人一一死绝户！＂死绝户＂这个词，辞海中查不到。这个词突然站在我面前，吓我一大跳。这个词，是我下乡当知青时碰见的。这个词由残墙破门漏顶组成，阴森可怖，仿佛幽灵仍在其间出没。这个词是大跃进的产物，这个词阴气太重，活人都必须绕道走。
我下乡所在三队有一个农民叫李光华，有点文化，还懂点针灸和用药，是不久前从劳改农场获释返乡的，据称他在劳改时当过卫生员。他话不多，对人很客气。问他何故被判刑的，他不说。后来听生产队的老人讲，李光华饿着肚子在放学路上，饿昏了头，用半根粉笔在石板上写了反动标语，发泄对某人的不满，这还了得！他当时还不满十六岁。这件往事曾触动我写下一首诗，现附录于此当结束语。
如果下雨
如果那天他借囗天冷不去上学
如果他上学时没有拾起半截粉笔
如果粉笔不是粉笔而是根芝麻糖杆儿
被他吃进饥肠辘辘的肚子
如果他放学回家不走那条石板路
如果他不坐在一块较大的石板上歇脚
如果他不掏出粉笔在石板上写下他的诅咒
只要有其中一个"如果"变成亊实
他也许能成长顺利平安一生
土色的生命之瓶也不会因几个天真的字而破裂
我当知青遇见他时
他戴着"劳改释放犯"的帽子
早已不是十几岁的模样了
早已过了乱写乱画的年龄
早已学会闰土一样根深蒂固的沉默
如果第二天上午路过石板路的
不是一个热衷于邀功请赏的公社干部
而是一个不识字的善良的也是饥饿的农村妇女
如果老天爷当晚下一场大慈大悲的雨……
2009.12.16.伴石居
[ 本帖最后由 泸州曾一 于 2016-12-22 22:06 编辑 ]
苦涩记忆
作者 曾 一
在我早年的苦涩记忆中，有一块巴掌大的红苕地，地里有两个拾红苕的孩子。与人命相比，黄金黯然失色。为了不让孩子挨饿，妈妈沒有为自己留下一枚戒子，仅留下一个空空的首饰盒，它曾经盛满了娘家陪嫁来的光荣。母爱以高级饼子的形式，通通进入我、姐姐和哥哥无底的嘴里。而无数不幸饿死的亡灵，却上天堂饱餐着伟大的乌托邦画饼！
我想，也许需要为从未饿过饭的年轻读者写下此文，让他们记得曾经有那么多＂饿死鬼＂以命换来的历史教训。
1960年是我记忆中苦涩难忘的一个所谓"灾荒年"，这年初秋，我又一次失学了，但这次是我从泸益小学自动退学的。我快满10岁了，正是＂吃长饭＂的时候，饿着肚子睡不好觉，也读不进去书。退学后，我跟随长我4岁的姐姐常到离家几里外，农民收获过的红苕地里找寻"漏网之鱼"，聊补城市供应口粮之不足。最苦的是农民，他们没有计划供给的口粮，一点家底又为大跃进兴起的"公社大食堂"败光了，＂大锅饭＂吃不久就变成了一锅照出＂浮肿病"脸相的清汤寡水，＂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结果，竟然是跑入全国连续三年的大饥荒，活活饿死了不知多少农民！经济发展阶段，是谁也不可能以＂跑步＂强行超越的。
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撰过论文在《经济研究》及《人文杂志》发表，并为《新华文摘》转载。我此刻想问问那些口口声声为民为国着想的专家：没有私人财产权，个人能站起来吗？站在哪里？个人要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都必须立足在私人财产权基础上面，国家之强大也要立足于人民自由富裕的基础上。四十年改革开放的成果，正是因为解开了双重束缚，即思想束缚和制度的束缚，承认了私人财产权，承认了市场经济，从而极大地解放了生产力。再不能走回头路了，大跃进时期违反经济规律的强制集中，大锅饭吃到最后是沒饭吃。今天我们丰衣足食了，但决不能忘了历史的惨痛教训，忘記历史真相可能重蹈复辙。
从1975到1985年，我有十年在工余时间热衷于研究中国经济问题，在从国家所有制与全民所有制的区别中似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作为国家所有制占有主体的国家，权力空前强大，而强力干预经济社会发展的冲动也特别强烈，其典型表现即＂强制集中＂。当生产资料（土地）、生产劳动、生活资料被强制推行的＂公社化＂和＂大锅饭＂集中在一起，社员们享受着平均主义的＂福利＂，却丧失了超出平均主义的个人劳动热情。而后来的改革开放，一旦把＂强制集中＂变为土地承包到户，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一下就自发地涌现出来了。诚然，＂强制集中＂的问题，不仅在社会的经济层面有表现，也表现在其他各个方面，例如曾经强制推行的计划生育，这对今天鼓励妇女多生是一个多么大的反差和反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历史的教诲必须听从，政策制定者时刻要警醒，防止和避免超越历史发展阶段的＂极左思潮＂回潮和＂强制集中＂的悲剧重演。与＂强制集中＂相反，顺应经济发展阶段和经济规律的自然而然的集中形式，在我当年的论文中曾称之为＂自然集中＂。可惜我兴趣转移到写诗上了，没有继续深入探讨。
在我的童年记忆中，有的印象深如刀刻。例如一场哄抢猪食的＂抢刧＂事件，就发生在我当时居家的泸州南城三道桥临街的家门前。一天上午，养猪场的工人正拉着一板车几大箩筐猪饲料，从三道桥街道上经过，突然遭到一群居民哄抢，有的人用水瓢，有的人用瓷盆，还有用水桶儿的，不一会儿，箩筐装满的不再是玉米渣米糠混合的猪饲料，而是摸不着看不见的空气。古人云：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饿到极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曾在老家三道桥亲眼看见，一家男女老少五六口人，在家中发疯似的往壁头上爬，因痛苦挣扎而扭曲的吓人面孔，让我以为是地狱小鬼在拼命爬往天堂。听街坊上大人说，这家人饿慌了，是煮食了关山上釆来的蘑菇中毒发疯的，万幸疯狂之后一个个又存活下来了。
我苦命的母亲为了一家人活命，把娘家陪嫁给她的一盒纯金首饰，有手镯、戒子、耳环等，全都在那三年廉价卖给银行，然后用高价去买一些"高级饼子"来充饥。我在乡下的大哥，也是靠妈妈叫我不时送去一点吃的食物，才没有饿死在南城公社设在瓦窑埧的黄肿病医院。
我长大成人后，于1970年下乡插队到川黔交界处的法王寺岩区。我在三队王三爷家搭伙，出工路上总见附近有一处破破烂烂的空房子，残垣断璧，里外荒草丛生，给我凄惨阴森的感觉。一打听，才得知是大饥荒年辰饿死的一家人一一死绝户！＂死绝户＂这个词，辞海中查不到。这个词突然站在我面前，吓我一大跳。这个词，是我下乡当知青时碰见的。这个词由残墙破门漏顶组成，阴森可怖，仿佛幽灵仍在其间出没。这个词是大跃进的产物，这个词阴气太重，活人都必须绕道走。
我下乡所在三队有一个农民叫李光华，有点文化，还懂点针灸和用药，是不久前从劳改农场获释返乡的，据称他在劳改时当过卫生员。他话不多，对人很客气。问他何故被判刑的，他不说。后来听生产队的老人讲，李光华饿着肚子在放学路上，饿昏了头，用半根粉笔在石板上写了反动标语，发泄对某人的不满，这还了得！他当时还不满十六岁。这件往事曾触动我写下一首诗，现附录于此当结束语。
如果下雨
如果那天他借囗天冷不去上学
如果他上学时没有拾起半截粉笔
如果粉笔不是粉笔而是根芝麻糖杆儿
被他吃进饥肠辘辘的肚子
如果他放学回家不走那条石板路
如果他不坐在一块较大的石板上歇脚
如果他不掏出粉笔在石板上写下他的诅咒
只要有其中一个"如果"变成亊实
他也许能成长顺利平安一生
土色的生命之瓶也不会因几个天真的字而破裂
我当知青遇见他时
他戴着"劳改释放犯"的帽子
早已不是十几岁的模样了
早已过了乱写乱画的年龄
早已学会闰土一样根深蒂固的沉默
如果第二天上午路过石板路的
不是一个热衷于邀功请赏的公社干部
而是一个不识字的善良的也是饥饿的农村妇女
如果老天爷当晚下一场大慈大悲的雨……
2009.12.16.伴石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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