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的红楼笔记之五十，读不完，说不尽 ——穷则思变的刘姥姥
《红楼梦》到了第六回，半路上杀出了刘姥姥——一个千里之外、芥豆之微的小人物。
刘姥姥何许人也？先理一下剪不断理还乱的头绪。
京城郊区住着一个姓王的人家，主人叫狗儿，妻子刘氏，这刘姥姥就是狗儿的丈母娘。
这狗儿和“龙王来请金陵王”的“王家”还有点瓜葛关系。当初狗儿的祖父曾经在京城做个小小的官，为了巴结讨好王家，便连了宗，认做侄儿。祖父生了儿子叫王成（狗儿的父亲）不学好，家业就此败了下来，不久王成也病故了。
狗儿和刘氏生了一个儿子叫板儿，又生了一个丫头叫青儿。一家人务农为业，还搞点副业，刘姥姥孤寡一人，女儿将她接来帮助带孩子，做家务。
狗儿祖父——王成——狗儿——青儿，板儿
（刘姥姥）
王夫人之父——王夫人——王熙凤——巧姐
狗儿的祖父和王夫人同辈。王成和王熙凤同辈，刘姥姥自然也和王熙凤同辈，但她比贾母还大两岁，辈分小。
俗话说，穷不怕，怕就怕不思变。一辈子守着一个穷窝，思想僵化，不图进取，甚至窝里斗，那穷根永远也拔不了。
自王成死后，狗儿家境一日不如一日。这年秋尽冬初，天气冷将下来，而家中储冬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办好，狗儿喝了点酒，酒后闲寻气恼，气氛显得不和谐。然而，丈母刘姥姥的一句话点燃了全家人求富的欲火。刘姥姥说：“长安城遍地是钱，可惜没人会拿。”又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机会，也未可知。”朴实的话语是说机遇靠人去创造，命运靠自己来主宰。大家想到了曾经和王夫人有过来往，如果去投靠这个老亲，说不定还有希望。刘姥姥决定舍着老脸去碰一碰。
有想法得找路子，刘姥姥想到了有过来往的周瑞，此人是王夫人的配房，现今是贾家的总管之一，找到他，就找到了见王夫人的跳板，找到了中介，也就有了下一步的希望。
有路子还得有机缘，没有机缘，人家不帮忙，一顿臭骂，送你回老家，美好的希望就成了肥皂泡。刘姥姥终于找到周瑞的老婆，谁知周瑞家的不忘前情，又要显弄自己的体面，对刘姥姥的到来非常殷勤，一口答应下来，定叫刘姥姥“见个真佛”。她从中撮合叙说、穿针引线。在关键的时候让刘姥姥见到了王熙凤，并不停鼓励刘姥姥把最难说的话说出来，王熙凤不知怎地竟然心动了。周瑞家的真的把事情办成了，刘姥姥得到了资助银子二十两，感恩非浅。估计她拿回去定会在这钱上谋点事的，翻个筋斗。
刘姥姥这一趟没有白来，长了见识，犹如一只井底之蛙，看到了繁华的世界，耀眼争光的满屋之物，她头悬目眩，扑脸的香气，她如在云端里，遍身绫罗，插金带银，花容玉貌的丫鬟，她以为是主子。一声自鸣钟响，竟把她吓了一大跳。刘姥姥总算见识了富贵人家的平常生活。
刘姥姥虽然没有见到王夫人和老太太，但没有受歧视，无论周瑞的老婆还是平儿，甚至王熙凤，都没有嫌弃她，都认这个瓜葛亲。这使得刘姥姥更有勇气二次来宁国府。
刘姥姥是个有良心的人，她没有忘记贾府给她的礼遇和资助，在庄稼丰收后，她把收获的新鲜农产品送给贾府品尝。这还是小事，以后贾家败落，救巧姐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也就是这位朴实善良的刘姥姥。
《红楼梦》到了第六回，半路上杀出了刘姥姥——一个千里之外、芥豆之微的小人物。
刘姥姥何许人也？先理一下剪不断理还乱的头绪。
京城郊区住着一个姓王的人家，主人叫狗儿，妻子刘氏，这刘姥姥就是狗儿的丈母娘。
这狗儿和“龙王来请金陵王”的“王家”还有点瓜葛关系。当初狗儿的祖父曾经在京城做个小小的官，为了巴结讨好王家，便连了宗，认做侄儿。祖父生了儿子叫王成（狗儿的父亲）不学好，家业就此败了下来，不久王成也病故了。
狗儿和刘氏生了一个儿子叫板儿，又生了一个丫头叫青儿。一家人务农为业，还搞点副业，刘姥姥孤寡一人，女儿将她接来帮助带孩子，做家务。
狗儿祖父——王成——狗儿——青儿，板儿
（刘姥姥）
王夫人之父——王夫人——王熙凤——巧姐
狗儿的祖父和王夫人同辈。王成和王熙凤同辈，刘姥姥自然也和王熙凤同辈，但她比贾母还大两岁，辈分小。
俗话说，穷不怕，怕就怕不思变。一辈子守着一个穷窝，思想僵化，不图进取，甚至窝里斗，那穷根永远也拔不了。
自王成死后，狗儿家境一日不如一日。这年秋尽冬初，天气冷将下来，而家中储冬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办好，狗儿喝了点酒，酒后闲寻气恼，气氛显得不和谐。然而，丈母刘姥姥的一句话点燃了全家人求富的欲火。刘姥姥说：“长安城遍地是钱，可惜没人会拿。”又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机会，也未可知。”朴实的话语是说机遇靠人去创造，命运靠自己来主宰。大家想到了曾经和王夫人有过来往，如果去投靠这个老亲，说不定还有希望。刘姥姥决定舍着老脸去碰一碰。
有想法得找路子，刘姥姥想到了有过来往的周瑞，此人是王夫人的配房，现今是贾家的总管之一，找到他，就找到了见王夫人的跳板，找到了中介，也就有了下一步的希望。
有路子还得有机缘，没有机缘，人家不帮忙，一顿臭骂，送你回老家，美好的希望就成了肥皂泡。刘姥姥终于找到周瑞的老婆，谁知周瑞家的不忘前情，又要显弄自己的体面，对刘姥姥的到来非常殷勤，一口答应下来，定叫刘姥姥“见个真佛”。她从中撮合叙说、穿针引线。在关键的时候让刘姥姥见到了王熙凤，并不停鼓励刘姥姥把最难说的话说出来，王熙凤不知怎地竟然心动了。周瑞家的真的把事情办成了，刘姥姥得到了资助银子二十两，感恩非浅。估计她拿回去定会在这钱上谋点事的，翻个筋斗。
刘姥姥这一趟没有白来，长了见识，犹如一只井底之蛙，看到了繁华的世界，耀眼争光的满屋之物，她头悬目眩，扑脸的香气，她如在云端里，遍身绫罗，插金带银，花容玉貌的丫鬟，她以为是主子。一声自鸣钟响，竟把她吓了一大跳。刘姥姥总算见识了富贵人家的平常生活。
刘姥姥虽然没有见到王夫人和老太太，但没有受歧视，无论周瑞的老婆还是平儿，甚至王熙凤，都没有嫌弃她，都认这个瓜葛亲。这使得刘姥姥更有勇气二次来宁国府。
刘姥姥是个有良心的人，她没有忘记贾府给她的礼遇和资助，在庄稼丰收后，她把收获的新鲜农产品送给贾府品尝。这还是小事，以后贾家败落，救巧姐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也就是这位朴实善良的刘姥姥。
阎王：还不服？来人，上监控！
朱介如说，一次他因为中暑头晕得厉害，恍惚间发现自己置身于旷野之中，凉风阵阵，很是舒爽，但四下张望却不见道路，因此也不知该往哪走，后来远远望见有几十人走在前边，就姑且跟了上去。
他跟着那群人走进一座官署，见其中殿阁宏丽，左右都是长廊，有不少小吏、衙役穿梭奔走，像是有大官即将要升堂一样。其中一个小吏突然握住他的手说：“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朱介如认出此人是他一个已经死去的朋友，名叫张恒照，便也明白自己是身处冥府，于是将自己迷路的事情告诉给了他。张恒照说：“活人的魂魄不小心来到这里，经常会有这种事，阎王见了也不会怪罪，但少不了要询问一番，你还是不要乱跑，就待在我办公的屋子里，等我下班后，也正好要问问家里人的情况。”
朱介如坐到屋中没多久，阎王就也走进大殿，升堂审案，朱介如透过窗子偷看，见之前和他一起来的几十人，依次接受阎王审问，言语都听不太清，只有一个人抬着头不停争辩，像是不肯认罪的样子。阎王于是大手一挥，大殿左边忽然出现一面直径一丈多的大圆镜，镜中则是一个女子被捆绑着，遭人鞭打的画面，之后忽然一道电光闪过，画面又变成了一个女子强忍着泪躺在床上，那人见了，叩头道：“我认罪。”之后便被人拖了下去。
过了很久，终于下班了，张恒照找到朱介如，问起自己子孙的近况，朱介如刚为他讲了一两个人，张恒照就摆摆手道：“别再说了，只能让人心烦意乱。”朱介如于是问起刚才他见到的，是否就是民间传说中的业镜？张恒照回答说是。朱介如问：“一定要有身形，然后才会有影子，如今镜前并没有人，影子从何而来？”张恒照道：“人间的镜子照的是人身，冥府的镜子照的是人心，人做的每一件事，自己内心都一清二楚，既然心中清楚，自然就会记住此事，既记住了此事，那心中也就一定会有关于此事的影像，所以用业镜一照，就全都呈现出来了。若一个人是无意中犯下过错，自己原本就不知情，那即使用业镜照也照不出来，因为心里本没有这件事，所以也就不会留下影像，冥府断案，只看是有心还是无心，以此做为善恶的依据，您要记好了。”
朱介如又问业镜为何可以照心？张恒照道：“人生前，心是见不到的，只能通过一个人做的种种事情来观察，但人死后，魂灵与躯体分离，只有精神可以继续存在，神识不灭，就像荧荧的一点灯火一般，没有任何的遮挡和隐藏，极为晶莹清澈，所以业镜一照，自然纤毫毕现。”说完，就急匆匆拉起他就走，朱介如感到身体忽高忽下，就像随风飘摇的枯叶，倏然间惊醒过来，见自己正躺在床上。这事发生在甲子年七月，作者奇怪他为何在乡试时迟到了，他于是详细将此事讲给了作者听。——《阅微草堂笔记》
原文：
朱介如言，尝因中暑眩瞀，觉忽至旷野中，凉风飒然，意甚爽适，然四顾无行，迹莫知所向，遥见数十人前行，姑往随之。至一公署，亦姑随入，见殿阁宏敞，左右皆长廊，吏役奔走如大官将坐衙状。中一吏突握其手曰：君何到此？视之，乃亡友张恒照。悟为冥司，因告以失路状，张曰：生魂误至，往往有此，王见之亦不罪，然未免多一诘问，不如且坐我廊屋，俟放衙，送君返，我亦欲略问家事也。入坐未几，王已升座，自窗隙窃窥，见同来数十人，以次庭讯，语不甚了了，惟一人昂首争辩，似不服罪，王举袂一挥，殿左忽现大圆镜，围约丈余，镜中现一女子反缚受鞭像，俄似电光一瞥，又现一女子忍泪横陈像，其人叩颡曰：伏矣。即曳去。良久放衙，张就问子孙近状，朱略道一二，张挥手曰：勿再言，徒乱人意。因问顷所见者业镜耶？曰：是也。问影必肖形，今无形而现影，何也？曰：人镜照形，神镜照心，人作一事，心皆自知，既已自知，即心有此事，心有此事，即心有此事之象，故一照而毕现也。若无心作过，本不自知，则照亦不见，心无是事，即无是象耳。冥司断狱，惟以有心无心别善恶，君其识之。又问神镜何以能照心，曰：心不可见，缘物以形，体魂已离，存者性灵，神识不灭，如灯荧荧，外光无翳，内光虚明，内外莹澈，故纤芥必呈也。语讫，遽曳之行，觉此身忽高忽下，如随风败箨，倏然惊醒，则已卧榻上矣。此事在甲子七月，怪其乡试后期至，乃具道之。
朱介如说，一次他因为中暑头晕得厉害，恍惚间发现自己置身于旷野之中，凉风阵阵，很是舒爽，但四下张望却不见道路，因此也不知该往哪走，后来远远望见有几十人走在前边，就姑且跟了上去。
他跟着那群人走进一座官署，见其中殿阁宏丽，左右都是长廊，有不少小吏、衙役穿梭奔走，像是有大官即将要升堂一样。其中一个小吏突然握住他的手说：“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朱介如认出此人是他一个已经死去的朋友，名叫张恒照，便也明白自己是身处冥府，于是将自己迷路的事情告诉给了他。张恒照说：“活人的魂魄不小心来到这里，经常会有这种事，阎王见了也不会怪罪，但少不了要询问一番，你还是不要乱跑，就待在我办公的屋子里，等我下班后，也正好要问问家里人的情况。”
朱介如坐到屋中没多久，阎王就也走进大殿，升堂审案，朱介如透过窗子偷看，见之前和他一起来的几十人，依次接受阎王审问，言语都听不太清，只有一个人抬着头不停争辩，像是不肯认罪的样子。阎王于是大手一挥，大殿左边忽然出现一面直径一丈多的大圆镜，镜中则是一个女子被捆绑着，遭人鞭打的画面，之后忽然一道电光闪过，画面又变成了一个女子强忍着泪躺在床上，那人见了，叩头道：“我认罪。”之后便被人拖了下去。
过了很久，终于下班了，张恒照找到朱介如，问起自己子孙的近况，朱介如刚为他讲了一两个人，张恒照就摆摆手道：“别再说了，只能让人心烦意乱。”朱介如于是问起刚才他见到的，是否就是民间传说中的业镜？张恒照回答说是。朱介如问：“一定要有身形，然后才会有影子，如今镜前并没有人，影子从何而来？”张恒照道：“人间的镜子照的是人身，冥府的镜子照的是人心，人做的每一件事，自己内心都一清二楚，既然心中清楚，自然就会记住此事，既记住了此事，那心中也就一定会有关于此事的影像，所以用业镜一照，就全都呈现出来了。若一个人是无意中犯下过错，自己原本就不知情，那即使用业镜照也照不出来，因为心里本没有这件事，所以也就不会留下影像，冥府断案，只看是有心还是无心，以此做为善恶的依据，您要记好了。”
朱介如又问业镜为何可以照心？张恒照道：“人生前，心是见不到的，只能通过一个人做的种种事情来观察，但人死后，魂灵与躯体分离，只有精神可以继续存在，神识不灭，就像荧荧的一点灯火一般，没有任何的遮挡和隐藏，极为晶莹清澈，所以业镜一照，自然纤毫毕现。”说完，就急匆匆拉起他就走，朱介如感到身体忽高忽下，就像随风飘摇的枯叶，倏然间惊醒过来，见自己正躺在床上。这事发生在甲子年七月，作者奇怪他为何在乡试时迟到了，他于是详细将此事讲给了作者听。——《阅微草堂笔记》
原文：
朱介如言，尝因中暑眩瞀，觉忽至旷野中，凉风飒然，意甚爽适，然四顾无行，迹莫知所向，遥见数十人前行，姑往随之。至一公署，亦姑随入，见殿阁宏敞，左右皆长廊，吏役奔走如大官将坐衙状。中一吏突握其手曰：君何到此？视之，乃亡友张恒照。悟为冥司，因告以失路状，张曰：生魂误至，往往有此，王见之亦不罪，然未免多一诘问，不如且坐我廊屋，俟放衙，送君返，我亦欲略问家事也。入坐未几，王已升座，自窗隙窃窥，见同来数十人，以次庭讯，语不甚了了，惟一人昂首争辩，似不服罪，王举袂一挥，殿左忽现大圆镜，围约丈余，镜中现一女子反缚受鞭像，俄似电光一瞥，又现一女子忍泪横陈像，其人叩颡曰：伏矣。即曳去。良久放衙，张就问子孙近状，朱略道一二，张挥手曰：勿再言，徒乱人意。因问顷所见者业镜耶？曰：是也。问影必肖形，今无形而现影，何也？曰：人镜照形，神镜照心，人作一事，心皆自知，既已自知，即心有此事，心有此事，即心有此事之象，故一照而毕现也。若无心作过，本不自知，则照亦不见，心无是事，即无是象耳。冥司断狱，惟以有心无心别善恶，君其识之。又问神镜何以能照心，曰：心不可见，缘物以形，体魂已离，存者性灵，神识不灭，如灯荧荧，外光无翳，内光虚明，内外莹澈，故纤芥必呈也。语讫，遽曳之行，觉此身忽高忽下，如随风败箨，倏然惊醒，则已卧榻上矣。此事在甲子七月，怪其乡试后期至，乃具道之。
《张岱诗文集》（附录部分）
传记&序跋&书札（书札未摘）
#露花倒影# 读书笔记061
——传记——
▶张岱传
及明亡，避乱刻溪山。值素不治生产，至是家益落，故交朋辈多死//亡，葛巾野服，意绪苍凉。语及少壮秾华，自谓梦境。著书十余种，率以梦名。而石书纪明代三百年事，尤多异闻。年六十九，营生扩于项王里，曰：“伯高士，家近要离，余故有取于项里也。”后又十余年卒。
〔清乾隆绍兴府志〕
▶张岱传（全）
商盘
张岱，字宗子，号陶庵，山阴人，诸生。陶庵世家子，豪放自喜，家畜梨园数部，日聚海内名士征歌行酒，有文举座上之风。晚岁，家日落，郁郁不自聊，年九十三卒。著有西湖梦寻、快园道支、奚囊十集诸书。
〔清乾隆刻本越风〕
——序跋——
▶琅嬛诗集小序
张弘
宗子名下屈第一指，著作已流传海内。吾与宗子总角交契三十年，相视莫逆如一日，即其诗篇，咄咄惊奇，连章累牍，便可高踞汉唐之上，而犹不能买菜求添，强吾所不好，此亦曹公缚虎之意也。吾故于宗子诗选录若干入明诗存讫，而复笔其篇端云。
〔钞稿本张子诗批〕
▶刻琅嬛文集序（全）
黎培敬
从来文字之流传，每关气数。一代魁杰之才，其所著作，有传有不传，有郁之久而后传。如有明山阴张陶庵先生所著琅嬛文集，其明证也。陶庵当明之际，肥遁逊荒，迁流展转，此稿犹得于余老友王个峰处藏之。个峰与余共事薇垣，凡八阅寒暑。生平耽吟咏，工楷隶，精数学，而于奇书古画尤钟爱特甚。每当焚香煮茗，促膝谈心，辄斤斤以陶庵琅嬛文集未及梓行为念。光绪丙子春，余于公退之暇，偶一披览，见其文闳深渊懿，劲折奥衍，诡谲瑰奇，各尽其致。陶庵所著书甚多，惜未获见，即此已窥一斑。爰促付剞劂，工竣，聊缀数语于简端，盖以识个峰佩服陶庵之深，而陶庵是集不至湮没于数百年之后，毋抑有气数存乎其间耶?是为序。
光绪三年岁在丁丑季秋月湘潭黎培敬。
〔清光绪刻本琅嬛文集〕
▶跋琅嬛文集（全）
王惠
余束发时，读书于山阴余浣公侍御家，检其藏书，有琅嬛文集一帙，蚊脚细草，蟫蠹褵〔礻丽〕，盖张陶庵后裔世传，而尚未付雕者也。余见而攫之，五十年来，藏之敝簏，时一披阅，不少废离。今半肩襆被游黔，山川万里，与之偕来。儿子介臣，见而悦之，以为陶庵吾越名宿，才盖当世，闻其生平，有徐文长之癖。今读是编，笔挟风霜，气吞庄列，实出文长之上。较余尤加珍重，属同人录出，乞余校正，分为六卷，合作一函，什袭藏之。俟客囊稍裕，将付剞劂，以垂久远，庶不负陶庵一生心血所存，完公夙昔
收藏之意。天下之宝，当与天下共之，岂敢独作枕中之秘哉?
道光戊戌良月会稽王惠识。
〔清光绪刻本琅嬛文集〕
▶西湖梦寻序（全）
王雨谦
木华作海赋，思路偶涩，或教之曰：“尔何不于海之上下四旁言之?”华因言其上下四旁，而海赋遂成。盖华之赋海，海之景物已尽，特缺其上下四旁已耳。则是海为主，而上下四旁，其辅也。若田叔禾之作西湖志，志都城，志大内，志市井里坊，志人物流寓，志士女游观，无所不志，而西湖之景物反多遗漏，则是借名西湖，而实与西湖无与。故碑记诗文，自苏白以后，记如袁石公之灵巧，张钟山之遒劲，李长蘅之淡远，诗如王弇州之华瞻，徐文长之奇崛，王季重之隽颖，无一字入志焉，得谓之志乎?
张陶庵盘礴西湖四十余年，水尾山头，无处不到。湖中典故，真有世居西湖之人所不能识者，而陶庵识之独详；湖中景物，真有日在西湖而不能道者，而陶庵道之独悉。今乃山川改革，陵谷变迁，无怪其惊惶骇怖，乃思梦中寻往也。虽然，西园雅集，得米海岳一叙，而人物园亭俨然未散；建章宫阙，得张茂先一语，而千门万户仿佛犹存。有梦寻一书，而使旧日之西湖于纸上活现，则张陶庵之有功于西湖，断不在米海岳、张茂先之下哉。滥溪白岳王雨谦撰。
〔清康熙刻本西湖梦寻〕
▶西湖梦寻序（全）
祁豸佳
天下山水之妙，有以诗传者，有以画传者。自王摩诘以一身兼之，赞之者谓：“摩诘之诗，诗中有画；摩诘之画，画中有诗。”遂将诗画合为一物。若西湖则不然。西湖之妙，妙在空灵晶映，一入于诗，便落脂粉，即东坡二首，亦所不免。世间凡物，竹篱茅舍，鸡犬桑麻，一入于画，无不文雅，而西湖图景，虽桃柳舟航，犹是滓秽太清。故余犹谓：“看西湖，决不能为西湖之画；看西湖，决不能为西湖之诗也。”
余友张陶庵，笔具化工。其所记游，有郦道元之博奥，有刘同人之生辣，有袁中郎之倩丽，有王季重之诙谐，无所不有；其一种空灵晶映之气，寻其笔墨，又一无所有。为西湖传神写照，政在阿堵矣。若使陶庵于此仍作诗想，仍作画想，一着揣摩，便于西湖十去八九，即在梦中，亦是魇呓。有想有因，卫洗马之病在膏育，政未易瘳也。弟祁豸佳书于蟫仙庐。
〔清康熙刻本西湖梦寻〕
▶西湖梦寻序
释道隐
余曰：“佛言世间凡事大小，皆繇心造。若见为大，则芥子须弥矣；若见为小，则黄龙蝘蜓矣。佛于此只不动念，则景界俱空，大小尽化，蕉鹿庄蝶，一听其自为变幻，于我空相，则亦何有?以余所见，大小高下，只在目前。即以西湖言之，尔见六桥、三竺，缥缈湖山，其大若此；若置身于南北高峰，由高视下，西湖止一杯之水，歌舫渔舟正如飞鸟浮芥，为物甚微。盖眼界所及，愈低愈小，则愈高愈大。庄生所言鲲背鹏翼，千里而遥，鹏之视人，亦何异人之视蚁?齐谐志怪，勿得尽以寓言忽之。昔有人渡海，飞来一物，大如风帆，以篙击之，是一蝶翅，称之，重八十余斤。则天壤间实有是境，实有是物，或大或小，一任人之见地为之。余眼光不及数武，
何能为尔定其大小也！尔若只以旧梦是寻，尚在杯水浮芥中往来盘礴，何足与于寥廓之观。”武林道隐偶题。
〔清康熙刻本西湖梦寻〕
▶古今义烈传序
常见老人饴弄孙子，见孺子能嗫嚅效大人语，则其祖若父必喜而笑，举以示座客，座客亦无不喜而笑。余于肃之不止座客，而宗子将作大声惊人，亦不止仅仅作效大人语。余思吾良友虽终不可得吾肃之之一笑，而见有文孙如此，肃之其不死矣。
王申秋七月晒书日，云间老人陈继儒书于顽仙庐。
〔明崇祯刻本古今义烈传〕
传记&序跋&书札（书札未摘）
#露花倒影# 读书笔记061
——传记——
▶张岱传
及明亡，避乱刻溪山。值素不治生产，至是家益落，故交朋辈多死//亡，葛巾野服，意绪苍凉。语及少壮秾华，自谓梦境。著书十余种，率以梦名。而石书纪明代三百年事，尤多异闻。年六十九，营生扩于项王里，曰：“伯高士，家近要离，余故有取于项里也。”后又十余年卒。
〔清乾隆绍兴府志〕
▶张岱传（全）
商盘
张岱，字宗子，号陶庵，山阴人，诸生。陶庵世家子，豪放自喜，家畜梨园数部，日聚海内名士征歌行酒，有文举座上之风。晚岁，家日落，郁郁不自聊，年九十三卒。著有西湖梦寻、快园道支、奚囊十集诸书。
〔清乾隆刻本越风〕
——序跋——
▶琅嬛诗集小序
张弘
宗子名下屈第一指，著作已流传海内。吾与宗子总角交契三十年，相视莫逆如一日，即其诗篇，咄咄惊奇，连章累牍，便可高踞汉唐之上，而犹不能买菜求添，强吾所不好，此亦曹公缚虎之意也。吾故于宗子诗选录若干入明诗存讫，而复笔其篇端云。
〔钞稿本张子诗批〕
▶刻琅嬛文集序（全）
黎培敬
从来文字之流传，每关气数。一代魁杰之才，其所著作，有传有不传，有郁之久而后传。如有明山阴张陶庵先生所著琅嬛文集，其明证也。陶庵当明之际，肥遁逊荒，迁流展转，此稿犹得于余老友王个峰处藏之。个峰与余共事薇垣，凡八阅寒暑。生平耽吟咏，工楷隶，精数学，而于奇书古画尤钟爱特甚。每当焚香煮茗，促膝谈心，辄斤斤以陶庵琅嬛文集未及梓行为念。光绪丙子春，余于公退之暇，偶一披览，见其文闳深渊懿，劲折奥衍，诡谲瑰奇，各尽其致。陶庵所著书甚多，惜未获见，即此已窥一斑。爰促付剞劂，工竣，聊缀数语于简端，盖以识个峰佩服陶庵之深，而陶庵是集不至湮没于数百年之后，毋抑有气数存乎其间耶?是为序。
光绪三年岁在丁丑季秋月湘潭黎培敬。
〔清光绪刻本琅嬛文集〕
▶跋琅嬛文集（全）
王惠
余束发时，读书于山阴余浣公侍御家，检其藏书，有琅嬛文集一帙，蚊脚细草，蟫蠹褵〔礻丽〕，盖张陶庵后裔世传，而尚未付雕者也。余见而攫之，五十年来，藏之敝簏，时一披阅，不少废离。今半肩襆被游黔，山川万里，与之偕来。儿子介臣，见而悦之，以为陶庵吾越名宿，才盖当世，闻其生平，有徐文长之癖。今读是编，笔挟风霜，气吞庄列，实出文长之上。较余尤加珍重，属同人录出，乞余校正，分为六卷，合作一函，什袭藏之。俟客囊稍裕，将付剞劂，以垂久远，庶不负陶庵一生心血所存，完公夙昔
收藏之意。天下之宝，当与天下共之，岂敢独作枕中之秘哉?
道光戊戌良月会稽王惠识。
〔清光绪刻本琅嬛文集〕
▶西湖梦寻序（全）
王雨谦
木华作海赋，思路偶涩，或教之曰：“尔何不于海之上下四旁言之?”华因言其上下四旁，而海赋遂成。盖华之赋海，海之景物已尽，特缺其上下四旁已耳。则是海为主，而上下四旁，其辅也。若田叔禾之作西湖志，志都城，志大内，志市井里坊，志人物流寓，志士女游观，无所不志，而西湖之景物反多遗漏，则是借名西湖，而实与西湖无与。故碑记诗文，自苏白以后，记如袁石公之灵巧，张钟山之遒劲，李长蘅之淡远，诗如王弇州之华瞻，徐文长之奇崛，王季重之隽颖，无一字入志焉，得谓之志乎?
张陶庵盘礴西湖四十余年，水尾山头，无处不到。湖中典故，真有世居西湖之人所不能识者，而陶庵识之独详；湖中景物，真有日在西湖而不能道者，而陶庵道之独悉。今乃山川改革，陵谷变迁，无怪其惊惶骇怖，乃思梦中寻往也。虽然，西园雅集，得米海岳一叙，而人物园亭俨然未散；建章宫阙，得张茂先一语，而千门万户仿佛犹存。有梦寻一书，而使旧日之西湖于纸上活现，则张陶庵之有功于西湖，断不在米海岳、张茂先之下哉。滥溪白岳王雨谦撰。
〔清康熙刻本西湖梦寻〕
▶西湖梦寻序（全）
祁豸佳
天下山水之妙，有以诗传者，有以画传者。自王摩诘以一身兼之，赞之者谓：“摩诘之诗，诗中有画；摩诘之画，画中有诗。”遂将诗画合为一物。若西湖则不然。西湖之妙，妙在空灵晶映，一入于诗，便落脂粉，即东坡二首，亦所不免。世间凡物，竹篱茅舍，鸡犬桑麻，一入于画，无不文雅，而西湖图景，虽桃柳舟航，犹是滓秽太清。故余犹谓：“看西湖，决不能为西湖之画；看西湖，决不能为西湖之诗也。”
余友张陶庵，笔具化工。其所记游，有郦道元之博奥，有刘同人之生辣，有袁中郎之倩丽，有王季重之诙谐，无所不有；其一种空灵晶映之气，寻其笔墨，又一无所有。为西湖传神写照，政在阿堵矣。若使陶庵于此仍作诗想，仍作画想，一着揣摩，便于西湖十去八九，即在梦中，亦是魇呓。有想有因，卫洗马之病在膏育，政未易瘳也。弟祁豸佳书于蟫仙庐。
〔清康熙刻本西湖梦寻〕
▶西湖梦寻序
释道隐
余曰：“佛言世间凡事大小，皆繇心造。若见为大，则芥子须弥矣；若见为小，则黄龙蝘蜓矣。佛于此只不动念，则景界俱空，大小尽化，蕉鹿庄蝶，一听其自为变幻，于我空相，则亦何有?以余所见，大小高下，只在目前。即以西湖言之，尔见六桥、三竺，缥缈湖山，其大若此；若置身于南北高峰，由高视下，西湖止一杯之水，歌舫渔舟正如飞鸟浮芥，为物甚微。盖眼界所及，愈低愈小，则愈高愈大。庄生所言鲲背鹏翼，千里而遥，鹏之视人，亦何异人之视蚁?齐谐志怪，勿得尽以寓言忽之。昔有人渡海，飞来一物，大如风帆，以篙击之，是一蝶翅，称之，重八十余斤。则天壤间实有是境，实有是物，或大或小，一任人之见地为之。余眼光不及数武，
何能为尔定其大小也！尔若只以旧梦是寻，尚在杯水浮芥中往来盘礴，何足与于寥廓之观。”武林道隐偶题。
〔清康熙刻本西湖梦寻〕
▶古今义烈传序
常见老人饴弄孙子，见孺子能嗫嚅效大人语，则其祖若父必喜而笑，举以示座客，座客亦无不喜而笑。余于肃之不止座客，而宗子将作大声惊人，亦不止仅仅作效大人语。余思吾良友虽终不可得吾肃之之一笑，而见有文孙如此，肃之其不死矣。
王申秋七月晒书日，云间老人陈继儒书于顽仙庐。
〔明崇祯刻本古今义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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