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疫情告急 我和他还是如约走在了长乐路的街道 沿途只有一家西班牙小酒馆没有打烊 放着上世纪中叶的抽象爵士乐 路边叫卖的花贩子不见了 也再没有其他行人 季节的颗粒感将城市的钢筋水泥稀释融化 乍暖还寒 雨落几场吹散了满树的白玉兰
雨夜通常很难被具像化
只记得他替我撑伞 我看见他发丝间闪过了凝水的雾气与光晕 此类时间在视角里放慢倍速 变成一张不会折角的胶卷
我站在烘霁昏暗的街灯旁 站在梧桐垂落的枝桠下 站在雷雨交加的三伏天
抬头是清冷的月亮 他的目光却是烈阳

话说清朝年间,京城有位参领名叫明涛,这个人生来便有些怪异,能预见一些未发生的事情,很是神奇。

明涛与京中小那爷交,小那爷者,祖上曾阔气非常,后来家道中落,沦为寻常百姓,但其祖上当年做了很多仗义之事,所以周边的邻里对于那家多有敬佩,愿意尊称一声“小那爷”。

明涛奉命外调,不知多久能回,临行前,小那爷为他践行,酒桌上明涛有些犹豫的说道,“小弟自小预感颇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那爷哈哈笑道,“咱俩相交多年,有什么好的坏的,兄弟但说无妨,真要有什么不好听的你也放心好了,咱小那爷虽然不是宰相,但这肚里也能撑船。”一边说着,小那爷还嘻嘻哈哈的拍了自己肚子一下,而后在脑袋旁竖起根大拇指,神采飞扬。

“既然如此,那小弟我就直说了。”明涛拿起酒杯跟小那爷碰了一个,饮下之后又说道,“老哥你也知道我时常会有些预感,此次离去不知归期,但不知为何,我隐隐觉得这可能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人说来日方长,可我总觉得再见无期。”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你等着啊。”说完小那爷放下酒杯,起身走出店外,而后又折了回来,重新坐下笑着说道,“你看看,这不就是再见了嘛?放心吧,没那么多不好的事会发生,出门在外多留点心眼儿,等回来后,哥哥还在这里为你接风。”

小那爷举杯邀饮,明涛连忙跟着举杯,虽然经过开导,但明涛心中的担忧却总挥之不去。两人即将分离,聚在一起就喝了不少,直到酒馆打烊,他俩才各自摇摇晃晃的回家。

明涛外调,三年后才得以回京,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明涛忽然见到小那爷站在前方正等自己,老友相见,明涛极为高兴,同时也终于放下悬着的心,可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此时的小那爷看上去没了往日的精气神,大夏天的穿着棉衣棉裤,头戴暖帽,脚踩棉鞋。

明涛下马,小那爷相迎,两人寒暄良久,明涛问出心中疑惑,“老哥从小为人豪爽,如今怎么看着无精打采的,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唉!”小那爷叹息一声,“让兄弟笑话了,自你走后,愚兄经常受人欺负,就连你当初送我的那头骡子,也被人巧取豪夺而去。新迁居处,更是被畜牧惊扰,家人不知,无人为我做主,如今幸好你回来了,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明涛感叹世事无常,想请小那爷去酒馆细说,然而一转头的功夫,就找不到人影,无奈之下,明涛依旧上马,打算先回家中安顿下,明天再去那家帮老哥主持公道。

明涛久别归来,家中子弟自然为他摆宴洗尘,席间说起自己在街上碰见小那爷的事,家人们听后大惊,堂弟有些惊恐的说道,“大哥有所不知,你走后不久,小那爷就去世了,如今已有将近两年的时间,如今小那爷的鬼魂当街找你,不知是好是坏。”

明涛听后不禁悲从心来,满桌美酒佳肴也失去了滋味,胡乱喝了几口酒后便起身告辞,来到小那爷家中。

小那爷的儿子那图接待了他,谈及故人,这才知道当初小那爷死时所穿所戴,与当时街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在小那爷的灵位前上了三炷香后,明涛想起刚才两人的谈话,便问那图道,“前些年我还在家时,曾赠予小那爷一头骡子,如今它还好吗?”

那图回答道,“此骡现在在我邻居张超那里,他说是先父还在世时赠予的,所以我也不敢前去索要。”

“哼!”明涛听后怒哼一声,吓了那图一跳,“仗着死无对证,贪人家财,如此恶邻,必须要好好整治一番。”

明涛怒气冲冲的找到张超,上来就质问道,“我送小那爷的骡子,怎么跑到你家里来了?莫不是你小子偷来的?”

张超见明涛发怒,也不敢再抖机灵,略作斟酌说道,“明大人说笑了,小人哪里敢偷东西?这是当初小那爷仗义,借我用着呢,如今也是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说完他便把骡子交到那图手上,转身欲走时,被明涛喝止,“站住!那家的骡子,就这样让你白白用两年?这样吧,你也来帮那家干两年的活儿,就算是还债了。”

张超听罢面容一僵,“明大人,小人虽卑微,但也不至于委身替骡子还债吧?”

明涛冷哼一声,“怎么?你不愿意?那咱们就好好掰扯掰扯,你究竟是怎么得来这头骡子的。”

两人在一起争论良久,明涛分毫不让,最终张超提出将自家耕牛借给那家两年,此事才算揭过。

此间事了,那图又领着明涛到小那爷墓前祭拜,发现其坟茔被羊蹄踩踏的不成样子,又立即招呼人手,修葺起坟墓来,做完这些,明涛才回家去歇着。

晚上,睡梦中的明涛又见到小那爷,只见他感激涕零,“贤弟大恩大德,愚兄无以为报,只一事告知,明日中午屠市中有一病马,贤弟买下,将获大利。”说完小那爷便消失不见。

第二天,明涛果然买回一匹病马,悉心照料之下,病马逐渐恢复健康,竟是一匹日行千里的良驹。

@学行知 说,这个故事出自清朝志怪小说《子不语》,原名“小那爷”,略有改编。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文中的明涛与小那爷分离三年,再见时已是人鬼殊途,但明涛依旧愿意为旧友强势出头,这份情谊无价。 https://t.cn/A67Y4m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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