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问发在Nature上那篇论文说「流感疫苗能降低90%的新冠重症」，是真的么？

1. 这项研究是5月10日发在medrxiv上的预印本文章，而Nature在5月16日以news的形式报道了。

这项研究是卡塔尔做的，研究期间是2020年9月17日至12月31日（当年的流感疫苗接种季，尚未接种新冠疫苗），使用疫苗是雅培的四价流感疫苗 Influvac Tetra，对象是卡塔尔30774名医护人员，中位年龄36岁。

最终有518名医护人员新冠病毒PCR检测阳性，匹配生成了2058名阴性者作为对照（对照组中位年龄35岁）。

在接种了流感疫苗的127例新冠感染者中，只有1例进展为严重（severe），但没有出现危重症或致命（critical or fatal）。而在未接种流感疫苗的 391例新冠感染者中，17例进展为重症，2例进展为危重症。

研究结果表明接种流感疫苗14天后，对预防新冠感染的有效率为29.7%，对预防重症及以上的有效率为88.9%。

2. 流感病毒和新冠病毒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病毒，至少它们结合宿主细胞的受体是有很大差异的，新冠病毒通过其S蛋白与宿主细胞表面的ACE2受体结合，而流感病毒通过其HA（血凝素）识别并粘附宿主细胞表面的唾液酸受体（注：流感病毒的入侵机制复杂得多，至今未完全阐明）。

之所以流感疫苗可以预防新冠，研究人员认为可能是流感疫苗激活了非特异性免疫（也叫先天性免疫，innate immunity）。

这让我想起了两年前，一些研究认为卡介苗也可能可以预防新冠，其理论基础也是激活先天免疫。先天免疫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护盾，包括我们的皮肤黏膜屏障和固有免疫细胞（如巨噬细胞、自然杀伤细胞等）等，它属于来者通杀的免疫机制。

先天免疫通常不像特异性免疫那样存在记忆。然而有科研人员发现，卡介苗能在人体皮肤中存活较长时间，它不仅能触发结核杆菌的特异性记忆B细胞和T细胞，还能长时间刺激固有免疫细胞，从而增强对其他病毒的抵抗力。已有的一些研究表明，卡介苗接种可以诱导人体产生针对其他病原体的保护，包括呼吸道合胞病毒、黄热病、单纯疱疹病毒和人乳头状瘤病毒等，一些随机对照研究发现卡介苗接种可以降低新生儿的败血症、呼吸道感染和发热病例。

实际上，不同疫苗的交叉保护现象已经被发现将近一百年了，例如今年1月份发表在PNAS（美国科学院院报）上的一项研究（DOI: 10.1073/pnas.202544811）就探讨了非新冠疫苗对降低新冠大流行中发病率和病死率的问题，这种现象叫做疫苗接种的异源效应（the heterologous effect of vaccination），指的是对疫苗对不相关感染或疾病的影响，过去在卡介苗、脊灰疫苗、麻疹疫苗和流感疫苗上都有发现。

而流感疫苗对于新冠的预防作用也不是卡塔尔这项研究首次发现的，在荷兰的一项研究中就发现，在上一流感季接种了流感疫苗的医护人员，其新冠病毒感染风险降低了37%~49%。

3. 但是，对于疫苗的异源效应、以及卡塔尔这项研究所展示的振奋人心的效果，我们仍然要持谨慎客观态度。

卡塔尔的这项研究有一些局限性，比如随访时间较短，新冠感染发生在流感疫苗接种后的中位时间是6周，研究人员不认为这种保护力会持续很长时间（他们在文中猜测非特异性免疫激活不会超过数周时间），再比如研究中的志愿者是医护人员，比较年轻，也没有什么基础病，流感疫苗组只有1例重症，样本较少。所以关于流感疫苗如何预防新冠感染和重症，还需要更多的研究数据支持。

但整体上来说，这项研究给了我们一些新的希望和启发。我自己在2021年已经接种了新冠灭活疫苗以及一针四价流感疫苗。我接种流感疫苗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预防流感，每种疫苗都有其主要预防的病原体，希望预防新冠的感染和重症，最重要的仍然是接种新冠疫苗及加强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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