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会因为离别而哭泣的。

在一些事情发生的时候。

在重要的人，终于决定，还是要离我而去的时候。

少年时觉得，只要两个人约定好，就是永远不会再分开的了。

永远就是时间的尽头，是花海，是共同的归处。

可是后来啊，慢慢懂得，其实每个人都有他要走的路。

恰巧我们相遇在半途，而后携手同行了那么一段时光。

那时候我们都是迷茫的。

都在寻找着寻找本身——到底要去哪里，到底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迷茫似乎是个格外有趣的相似点，它让我们接近彼此，而后就不会再惶恐不安了。

“在黑夜中并肩行走。”

我会这样形容与你之间的这段情谊。

一起经历的困顿，奔波，还有，飘泊。

假如，日子总是这么继续下去，那也是很好的。

可日子里，最难的那件事，其实恰恰正是“总是”两个字。

改变总会发生。

我们慢慢发现，我们到底是要做哪些事。

以及在这之后的，那个更重要的问题——我们到底是要成为怎样的人。

心中的志向，总是让彼此在心中渐行渐远的。

于是，分别就这么发生了。

我因此而哭。

我们都因此而落泪。

我虽然清楚的知道，虽然志向不同，未必不能够让两个人继续并肩前行。

但有一天，遇见不得不做出决定的时候，也没有关系。

因为我们都会继续坚定的去走自己的路。

我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重新找回自己。

相信你也会找到。

记得之前，有人问我，为什么我觉得你看上去好累哦，你不觉得累吗？

我回答说，因为我们是不同种类的人，有着不同的志向。

现在想来，其实我们也是。

我们终究是不同种类的人。

从前我否定了太多，但现在我明白，一个人相信什么，追逐什么，就一定会遇见什么。

如同信者得爱。

信者一定会得爱。

“哭则不歌”，是很好的四个字。

是说一个人，哭过之后，就不会再去歌唱的了。他需要有那么一段安静的时间，用来直面和抚慰心中的伤痛。

而人生里恰恰也是要畅快淋漓的哭过一番，安静一阵，才能乐的。

如同人的身体，通则不痛。

哭则不歌，静而能通。

心上能通，自然就不会再痛了。

学会接纳聚散无常，是件辛苦的事。

但，只能如此。

即便放不下，也要放手

心已经不在一起了，即使强求，剩下的只有悲凉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你不爱我了！

擗    琴

文/芳藤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一)
一只小船
载着一支
无人理解的歌
在沉沉的黑夜
流浪

江边的峭崖上
一个赤脚的樵夫
凝望着
远处流来的那一盏灯火

鼓琴的
是一个衣冠楚楚的大夫
他问：
“你这山民
提着斧要干什么？”

“不，我不是
要砍折你的桅杆
在你的琴上
我守护着
一个飘泊的灵魂”

         (二)
伯牙招呼樵夫
到船上陪酒
他抚着琴
望着黯然失色的夜空
沉思着

沉思着
向沉思的深处去了
他的手凌空一扬
一把错落的音符
撒到了弦上

铺天盖地的
闪光的马蹄
从樵夫的眼前
急风般掠过

“呵，先生
我看见一个
伟大的报负
你到了泰山顶上呢”

伯牙惊讶地
从泰山顶上回来
怅惘地看着
这个普通的樵夫
记忆里
一朵洁白的莲花
碰落在宫庭的台阶上
粉碎了

他揉着弦
凄清、冷冷的一笑
从指缝间
放出一条
曲曲弯弯的河流
他揣着受尽屈辱的
骄傲执着的心
在那儿
忧心忡忡地走着

猛然间
一阵狂奏
鼓琴的手
停了

樵夫看见
琴师落下宽大的衣袖
而这时
搁在几上的琴
决堤般地
涌起了
一泻千里的旋律

“噫，先生
你失意于理想
在浩荡的流水里
彷徨呀！”

仿佛是
一座大山的倒塌
伯牙突然伏在
樵夫的脚下
托着琴
交出了一生的傲慢

“不，我没有
你的膂力和才华
但我也思虑着
国家的兴亡与
庶民的不幸
允许我斗胆地
做一个正直的
心灵的知音吧”

        (三)
过去了许多岁月
伯牙的琴弦上
掛满了
胜利和相思
他在当年
获得信念的地方
丢下小船
踏着一路嫩黄的小草
向那牵挂在
心上的茅屋
奔去

扑到他怀里的
是喊哑嗓子的坟墓
望穿双眼的石碑

血
从俞伯牙的眼孔
流出来
他看见
钟子期的微笑
叫白云
架去了

这是一年中
最好的季节
桑树睁开了眼睛
蓝蓝的天空下
伯牙悲怆地
捧着瑶琴
一声天崩地裂的呼喊
一颗心擗成了
两半

        (四)
天下枯黄了
天下沉默了

伯牙悲伤地
站在子期的坟前
哭泣着
哭泣了无数世纪
他把
对子期的怀念
写成一首诗
向1980年的中国诗坛
投去

即使没有人理解
他的痛苦
他的悲哀
他
也要表达了

伯牙呵
子期呵
属于知音者的诗呵
让永恒理解你们吧

        1981.2.11
 
关于《擗琴》的说明

     《擗琴》可能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作品。这首叙事诗中，我宣泄了作为普通人报国无门的痛苦、对纯洁友谊的渴望和高尚人格必然永存于世的积极思想。
      这首诗在诗刊社引起很大争议，认为“容易引起政治上的误解”(李小雨语)，最后一致要求重写第四章。我的回答是：如果艺术的争论，可以听取；若是为了发表需要而改变正常的思想，则不为所动。从此，我淡出视线，与任何文学杂志、机构甚至文友切断了联系。那是1981年。
      后来，鲁青惜才，偷偷修改了第四章，在《星星》上用我和他的名义发表，因言不由衷，让我蒙羞好久。

給ˋˋ陌生的國族ˊˊ

飄泊者的遲暮之年
風吹來故國的消息
誰死了，誰也死了
懷念而期望酬恩者
蓄忿而思圖復仇者
死，一片空白，了無餘波
就像戰火尚在粉飛
我方的將帥罹病暴斃
至親好友相續喪於瘟疫
秋風蕭瑟，勝利班師亦虛空
戰後滿目倖存的陌生人
愛是熟知，恨也熟知呀！
遲暮之年的飄泊者
遠遠的故國已是一個陌生國了。
（斑斑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