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五）
父亲常常念叨：儿大不由娘。我成家后，父亲终于放飞了我，我们开始独立生活。我离开了父母亲，离开了弟弟妹妹，离开了我清贫破旧但带给我无数幸福欢乐和美好回忆的家。
小时候总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老是打我们，等我长大后才渐渐地明白，到我做了父亲才越发清楚，也真正理解他＂棒锤下面出孝子＂的苦心和含义。父亲的举动不仅仅是他的个人行为，也是那个年代物质精神都匮乏的真实写照，带有普遍性。本身读书少，很难讲的出大道理，生活的压力和艰难压的透不过气来，他需要发泄，需要缓解，那么只好借酒消愁，拿老婆孩子撒气。那个时候，妇女的地位普遍低下，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所以也容易滋生大男子主义，说不过你，我动手总可以吧，有些男人舍不得打老婆，那倒楣的只有孩子。
我今年也六十岁了，到今天也没有恨过父亲，怨过父亲，反过来倒反而感激父亲，要不是他在我们儿时的严格要求和严厉的家长作风，我也不会有今天。我理解父亲当初的苦衷，他打我们肯定有他的道理，为我们好啊、希望我们诚实啊、不愿我们轧坏道、希望我们用功读书有出息啊，等等。
父亲打归打，骂归骂，但心里确是真真实实爱我们兄妹仨的，往往是打过之后，他会懊恼，他会叹气，他会暗地里流泪。他要挣钱养家糊口，供我们三个读书上学，他要负担奶奶，还要贴补乡下的外公外婆，自己的身体又不好，父亲真的不容易。好在被他打过之后，我那阿弥陀佛的母亲，会尽最大的能忍安抚我们，所以一会儿就会忘了疼痛，也不记恨父亲。
父亲打归打，骂归骂，他有最好的东西，总是想着母亲和我们。小时候，我们没有玩具，没有小书，我印象当中，父母亲从来没有带我们去过公园，进过电影院，父亲能让我们吃饱饭穿暖衣就不错了，哪里有这个闲钱。看电影进公园，那是我读书以后的事了。我记得小时候，父母亲常为钱犯愁，这个月搭不住下个月，根本没有余钱，不借钱周转已属相当不易。
我说的好的，无非是过年的新衣及平时的好吃的。父亲收摊回家，有时会在东门合作社买些梨和苹果回来，都是烂的便宜货，不过都是削了皮挖去烂塘的。我还记得合作社门口那个老师傅，夏天穿件汗背心，在店门口一边削皮一边唱着吆喝，然后将削好的水果浸在水里，几分钱就能买到，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解馋的美味。
父亲好客要朋友讲义气，哪天生意好，他总会在东门拐角的熟肉店，包上一角五分或两毛钱的猪头肉回家，先让母亲炒点乡下送来的黄豆或蚕豆，偶尔有花生就炒点花生，不过很难得，往往是过年的时候才见到，如果河南老家来人了，那会吃上几回花生，还能闻到麻油的香味。然后让我们兄妹分别去打酒，叫他的朋友来喝酒，等朋友到齐了，开始喝酒了，父亲会挑好的给母亲和我们一人挟上一块。母亲从不上桌，我们和母亲盛点饭挟点菜就在旁边吃，一边吃母亲还会一边关照，你们不要谗，好好读书，等将来出息了，有的吃呢，想吃什么有什么，要啥有啥。这句话母亲常讲，当我们闻到邻家肉香的时候，当我们看到其他人家吃西瓜的时候，回来跟母亲说，母亲就会抚摸着我们的头说这番话，要我们争气！母亲的性格和父亲绝然相反，胆小柔顺，一辈子讲话没大声，更别说打人了，骂人都没有脏话，最多一句：现眼宝，讨债鬼。
父亲说：为人三升米，砸锅卖铁，脱裤子当当也要为朋友。他常常请客喝酒的是：他的老师费永康，他的同学我的干爹杨祖云，他的把兄弟卖酱油的大个子。他们四个人聚会最多，感情也最深，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他们之间不管谁有困难，都会热心出手，鼎力相助。
父亲喜欢喝酒，但吃菜不多，尤其是有朋友在的时候，下筷就更少，属于话搭酒。他常说：看菜吃饭。真的是一粒黄豆就能就一口酒，而且喝了酒不吃饭，一口也不吃。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他长期如此，也为他日后罹患重病埋下了祸根。
自从父母亲进了工厂，告别了个体户，虽然每个月有了稳定的工资收入，但是往往是入不敷出，随着我们一日日长大，常常超支不够用，怎么办，父亲只好利用星期天，带上他徒弟薛富根出去打野鸡，干回老本行，吃点苦赚点外快，以贴补家用。逢到寒暑假，父亲就会叫上我和弟弟当下手，我从五六年级到高中毕业，跟父亲出去补锅，次数很多，走过不少路，南北四城门都去过，起初很难为情，怕遇上老师同学，怕被熟人看到，久而久之也就无所谓了，那个苦真是一言难以道尽。最可怜的是弟弟，他人小个子也小，头上顶了锅，顾不上看路，等到锅子补好要送还人家时，东南西北辨不清路了，只能号啕大哭。后来初中毕业后，弟弟就无心读书，到房管所上班做六角头了，就是每天工资6毛钱，从此再也没有受补锅的罪。
父亲是患肺癌走的，母亲走后，看她拍的片子，肺部全是白的，估计肺的毛病也不轻。父母亲寿命都不长，一个跟他们长年的劳苦有关，还有一个就是长期的煤熏烟燎有相当的关系，父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受害于烟酒。
父亲常常念叨：儿大不由娘。我成家后，父亲终于放飞了我，我们开始独立生活。我离开了父母亲，离开了弟弟妹妹，离开了我清贫破旧但带给我无数幸福欢乐和美好回忆的家。
小时候总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老是打我们，等我长大后才渐渐地明白，到我做了父亲才越发清楚，也真正理解他＂棒锤下面出孝子＂的苦心和含义。父亲的举动不仅仅是他的个人行为，也是那个年代物质精神都匮乏的真实写照，带有普遍性。本身读书少，很难讲的出大道理，生活的压力和艰难压的透不过气来，他需要发泄，需要缓解，那么只好借酒消愁，拿老婆孩子撒气。那个时候，妇女的地位普遍低下，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所以也容易滋生大男子主义，说不过你，我动手总可以吧，有些男人舍不得打老婆，那倒楣的只有孩子。
我今年也六十岁了，到今天也没有恨过父亲，怨过父亲，反过来倒反而感激父亲，要不是他在我们儿时的严格要求和严厉的家长作风，我也不会有今天。我理解父亲当初的苦衷，他打我们肯定有他的道理，为我们好啊、希望我们诚实啊、不愿我们轧坏道、希望我们用功读书有出息啊，等等。
父亲打归打，骂归骂，但心里确是真真实实爱我们兄妹仨的，往往是打过之后，他会懊恼，他会叹气，他会暗地里流泪。他要挣钱养家糊口，供我们三个读书上学，他要负担奶奶，还要贴补乡下的外公外婆，自己的身体又不好，父亲真的不容易。好在被他打过之后，我那阿弥陀佛的母亲，会尽最大的能忍安抚我们，所以一会儿就会忘了疼痛，也不记恨父亲。
父亲打归打，骂归骂，他有最好的东西，总是想着母亲和我们。小时候，我们没有玩具，没有小书，我印象当中，父母亲从来没有带我们去过公园，进过电影院，父亲能让我们吃饱饭穿暖衣就不错了，哪里有这个闲钱。看电影进公园，那是我读书以后的事了。我记得小时候，父母亲常为钱犯愁，这个月搭不住下个月，根本没有余钱，不借钱周转已属相当不易。
我说的好的，无非是过年的新衣及平时的好吃的。父亲收摊回家，有时会在东门合作社买些梨和苹果回来，都是烂的便宜货，不过都是削了皮挖去烂塘的。我还记得合作社门口那个老师傅，夏天穿件汗背心，在店门口一边削皮一边唱着吆喝，然后将削好的水果浸在水里，几分钱就能买到，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解馋的美味。
父亲好客要朋友讲义气，哪天生意好，他总会在东门拐角的熟肉店，包上一角五分或两毛钱的猪头肉回家，先让母亲炒点乡下送来的黄豆或蚕豆，偶尔有花生就炒点花生，不过很难得，往往是过年的时候才见到，如果河南老家来人了，那会吃上几回花生，还能闻到麻油的香味。然后让我们兄妹分别去打酒，叫他的朋友来喝酒，等朋友到齐了，开始喝酒了，父亲会挑好的给母亲和我们一人挟上一块。母亲从不上桌，我们和母亲盛点饭挟点菜就在旁边吃，一边吃母亲还会一边关照，你们不要谗，好好读书，等将来出息了，有的吃呢，想吃什么有什么，要啥有啥。这句话母亲常讲，当我们闻到邻家肉香的时候，当我们看到其他人家吃西瓜的时候，回来跟母亲说，母亲就会抚摸着我们的头说这番话，要我们争气！母亲的性格和父亲绝然相反，胆小柔顺，一辈子讲话没大声，更别说打人了，骂人都没有脏话，最多一句：现眼宝，讨债鬼。
父亲说：为人三升米，砸锅卖铁，脱裤子当当也要为朋友。他常常请客喝酒的是：他的老师费永康，他的同学我的干爹杨祖云，他的把兄弟卖酱油的大个子。他们四个人聚会最多，感情也最深，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他们之间不管谁有困难，都会热心出手，鼎力相助。
父亲喜欢喝酒，但吃菜不多，尤其是有朋友在的时候，下筷就更少，属于话搭酒。他常说：看菜吃饭。真的是一粒黄豆就能就一口酒，而且喝了酒不吃饭，一口也不吃。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他长期如此，也为他日后罹患重病埋下了祸根。
自从父母亲进了工厂，告别了个体户，虽然每个月有了稳定的工资收入，但是往往是入不敷出，随着我们一日日长大，常常超支不够用，怎么办，父亲只好利用星期天，带上他徒弟薛富根出去打野鸡，干回老本行，吃点苦赚点外快，以贴补家用。逢到寒暑假，父亲就会叫上我和弟弟当下手，我从五六年级到高中毕业，跟父亲出去补锅，次数很多，走过不少路，南北四城门都去过，起初很难为情，怕遇上老师同学，怕被熟人看到，久而久之也就无所谓了，那个苦真是一言难以道尽。最可怜的是弟弟，他人小个子也小，头上顶了锅，顾不上看路，等到锅子补好要送还人家时，东南西北辨不清路了，只能号啕大哭。后来初中毕业后，弟弟就无心读书，到房管所上班做六角头了，就是每天工资6毛钱，从此再也没有受补锅的罪。
父亲是患肺癌走的，母亲走后，看她拍的片子，肺部全是白的，估计肺的毛病也不轻。父母亲寿命都不长，一个跟他们长年的劳苦有关，还有一个就是长期的煤熏烟燎有相当的关系，父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受害于烟酒。
我在婆家值班，看着婆婆吃完早餐：一个煎包，一块玉米，一个粽子，一碗半粥（黄豆大米小米破壁机完成）。
她一边吃，我一边想着俺娘。
初二回娘家到现在，往家里打过2次电话，都是晚上八点多，都是我妈睡了的时候。即使白天，即使她没睡又怎样。她已听不清电话，也听不见电话铃声响。
白天，我很少打电话过去。因为不知道我爹什么时间上床休息，饭前饭后，又怕耽误他做事。有几次中午还是傍晚打过去，是认为那个时候他也许吃完饭了，有时间在屋里。却不曾想他“正在刷碗"，“正在坐着锅炒菜"。所以后来没重要的事大多都是晚上八点至九点打电话了，那个时间，我妈已上床睡觉，是他基本结束一天的操劳，可以坐下来喝杯茶看个电视的时间。
这几天，打算回去看看，却未动身。上学的快开学了，这这那那的事事。当然，还是打怵一个人近两个小时的车行，毕竟远了。
天又变冷。没敢往家里再打电话。没消息也许就是都很好的消息，自欺欺人。
我爹一般不打电话来，打给他也是那句"没什么事"。他不像我妈。很多时候，他一个人忍着。里里外外的活，他说他都"没时间感冒"。
不到万不得一，我爹不会打电话来，他一直在坚持，伺候一个得过脑血栓，同时患有高血压、冠心病、萎缩性糜烂性胃病的且只会吃不会干活的有些痴呆的老太太。我爹太不易了。
她一边吃，我一边想着俺娘。
初二回娘家到现在，往家里打过2次电话，都是晚上八点多，都是我妈睡了的时候。即使白天，即使她没睡又怎样。她已听不清电话，也听不见电话铃声响。
白天，我很少打电话过去。因为不知道我爹什么时间上床休息，饭前饭后，又怕耽误他做事。有几次中午还是傍晚打过去，是认为那个时候他也许吃完饭了，有时间在屋里。却不曾想他“正在刷碗"，“正在坐着锅炒菜"。所以后来没重要的事大多都是晚上八点至九点打电话了，那个时间，我妈已上床睡觉，是他基本结束一天的操劳，可以坐下来喝杯茶看个电视的时间。
这几天，打算回去看看，却未动身。上学的快开学了，这这那那的事事。当然，还是打怵一个人近两个小时的车行，毕竟远了。
天又变冷。没敢往家里再打电话。没消息也许就是都很好的消息，自欺欺人。
我爹一般不打电话来，打给他也是那句"没什么事"。他不像我妈。很多时候，他一个人忍着。里里外外的活，他说他都"没时间感冒"。
不到万不得一，我爹不会打电话来，他一直在坚持，伺候一个得过脑血栓，同时患有高血压、冠心病、萎缩性糜烂性胃病的且只会吃不会干活的有些痴呆的老太太。我爹太不易了。
傍晚，我在拣韭菜。
娘告诉我桂芳又送了东西给她了，觉得过意不去，不想沾她的光。
我说：上次桂芳送了东西给你，你马上送一只鸡给她，还帮她收黄豆，她也不好意思啊！再说，你这一把年纪，她更加不肯沾你的光啊！
娘听了，稍稍踏实点，不过还是准备攒一些鸡蛋送给桂芳。
善良的老娘啊！ https://t.cn/R2Wx00G
娘告诉我桂芳又送了东西给她了，觉得过意不去，不想沾她的光。
我说：上次桂芳送了东西给你，你马上送一只鸡给她，还帮她收黄豆，她也不好意思啊！再说，你这一把年纪，她更加不肯沾你的光啊！
娘听了，稍稍踏实点，不过还是准备攒一些鸡蛋送给桂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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