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喜欢张艺谋的哪部电影# #周末观影# 个人以为,《秋菊打官司》在张艺谋电影序列中数一数二的有味道。张艺谋的影片,我都没有完整地看过三遍,《秋菊打官司》是个例外。

这是张艺谋导演的第五部电影,抛开了《红高梁》《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浓烈鲜明的色彩和构图道具的形式感,告别了它们一致的民国时代的背景,《秋菊打官司》来到了当代,用的是另一套崭新的乡土写实主义美学。

冬日的城镇集市街道,拥挤喧闹,来往的人们面孔质朴,衣服素俭。这时,影片的主角秋菊在人群中闪现,绿色头巾,红色黑格棉袄,鼓着肚子,面无表情,腿脚有些笨重。

街道是真实的街道,人群也是真实的人群,并非影视城中找来人的群众演员。张艺谋这次将摄影机扛到了大街上,甚至让摄影师藏在纸箱中不让街上的人发现,用纪实的手法来讲故事。这成就了《秋菊打官司》也因此吃了官司,被人告了好几年。

丈夫被村长踢伤,村长拒不道歉认错,于是妻子秋菊开始去乡里、县里和市里去告状,讨要说法。这样一个常见的普通的民事纠纷案件,更多的会成为一段法制新闻,张艺谋以此拍成了电影,铺排得倒颇有意味。而意味的引领者,正是片中的西北乡西沟子村村民秋菊。

在秋菊告状的路上,不懂法律的她认识了乡里的李公安、县里代写状告信的老者、市里热心的旅社负责人、能说会道的黑三轮车夫、律师等。秋菊一次次从农村走向城市,一次次找到不同的人,一次次平静地讲述自己不屈的故事。这其中有对市井街道和人们生活的展现,有平常百姓和官员的互动,有人情世故和法理法规的角力。

碗碗腔是《秋菊打官司》的传神之笔,在张艺谋其他电影中难见这样的精彩。“唉,走咧。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每当这段宛转悠回的碗碗腔响起,为受伤的男人找个地方说理的秋菊同志就出门了。她去集市,去乡里,去县里,去市里,都有这相同的背景音乐。

碗碗腔好似给文章分开段落那样,让电影故事有了层次,是刻意的重复,也代表着情节的递进,有前后呼应、一唱三叹之妙。特别是秋菊去县里和市里时,丝弦和唱腔再次响起,对照前面去乡里时离开家门来到村口的情形,观众不由感慨:为了一个说法,身怀六甲的秋菊又一腔勇猛地出发了。

碗碗腔可以看成秋菊的心曲。打官司横跨大半个冬日时光,像碗碗腔的曲调不停回荡。在秋菊告状的漫漫长路上,碗碗腔的旋律不变,她想得到个说法的初心也一直未改。

再次看《秋菊打官司》,人物的命运和故事的走向变得没那么重要,一些细节和事物倒引起了兴趣。调解打架斗殴也办理结婚登记的生着煤球炉的乡派出所,大街上摆着各种年画和周润发等港台明星的挂历的县城,村长手中那看起来有三斤重的一块价值五元的猪肉,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特别是秋菊的出行方式,很引人注意。当她和她丈夫的妹子在积着雪的村庄路口出现,陪伴她们的是装着辣子的手排车,随之她们坐上三轮车或手扶拖拉机,接着乘搭车顶上装着行李包裹和羊的公共汽车,再加上城里坐的人力黑三轮和局长的小轿车,秋菊的打官司之路,走过了一村又一乡,路过了一县又一市,真真体验了形形色色的交通工具。

《秋菊打官司》捕捉炮制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西北地区的社会图景,这样的原生态风格,这样的百姓市井生活,正是影片的魅力所在。平时用带着豁口的碗吃面的村长提着的那块五花肉昭示了当时的物价(如果你关心粮食和蔬菜,多半会觉得这价格相当可爱),秋菊住的工农旅社的大通铺的费用则是一夜一块五。

从她坐过的各种车里,当时的消费水平也可见一斑。卖了一手排车的辣子,秋菊没有选择七块半的公共汽车去县城,而是跟妹子一起凑够六个人,各掏二块五坐上车篷上写着“只准载货”的电动三轮。

像张艺谋电影中很多角色一样,秋菊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倔人,她要去告状,不管春节还没到,辣子卖不上好价钱,装上手排车就往城里走。她又是节省的,宁愿坐狭小拥挤的电动三轮。

后来在市里,脚蹬黑三轮以出价四十五终价三十而实价不过五块的车费让秋菊受骗,不善言辞的秋菊知情后,基本是沉默的。之后妹子发现了蹬黑三轮的人,独自去追赶时撞坏了要送给局长的镜子,秋菊着急地关切妹子的安危,没有责怪她打破镜子,她又是温暖的。最后,当看着已经跟自己和解的村长被警车带走,秋菊陷入了不解。这时的她,徘徊在人情和法理之间,是茫然的。

没有来由的倔强,身为农民的俭省、温善、纯朴,沉默有时,迷茫有时,这就是村妇秋菊,有别于张艺谋之前电影中同样由巩俐演饰的乡野女子、护士、重重庭院里的少奶奶、染坊老东家的年轻媳妇,也跟之后的舞女、皇后以及二十多年一直等待丈夫归来的女人不同。她乍看起来身形笨拙、土味十足,但看完影片后,又可以说:美得很。

《<秋菊打官司>:土味、朴实但善美》文|读者:南瓜邮递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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