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芊芊玉指托起盛满黄縢酒的酒杯,不禁回想起当年那缠绵悱恻……
在那年,也是满城春光烂漫,却不似现在,你好像宫廷里的春柳一样遥不可及……
春风那么的恶劣,将满腔的欢情吹得那样稀薄……
杯酒下肚,却“举杯消愁愁更愁”,多年的离别使得生活萧条无味……
到底是时间的错误,还是我的错误,亦或我们一开始就不该遇见……
即使春景依旧,相思却使“人比黄花瘦”,泪划过脸庞冲掉了雪腮上的胭脂又将手帕浸透……
芬芳的桃花片片飘落,飞舞在闲置的楼阁间,昔日的海誓山盟犹在耳畔,锦文书信却无法到达……
事已至此,再诉说也无益,也罢、也罢!
——————【唐】——————
世态炎凉,人情浅薄,好似雨打桃花片片残落……
晨风拂干了昨夜的泪痕,想要挥毫将心事绘入彩笺,却滴墨未落,只能斜倚阑干,心凉叹息世人之难、你心之难、吾情之难……
时光荏苒,今昔之感,俨然物是人非,我身染重病,好似秋千索,萧瑟凄然……
夜色即将褪去,角声响起,夜风刺骨,彻体生寒……
怕人询问,我只能拼命忍住泪水,面对他人强颜欢笑……
瞒、瞒、瞒……

《我们仨》读完打卡。

我是很早就听说过这本书的。之前只知道这本书是杨绛先生写她和丈夫钱锺书,女儿钱瑗的故事。近日读完才发觉,杨绛先生寥寥数言,薄薄数页,竟是写尽了他们一家63年的风风雨雨,点点滴滴。纸短情长,字里行间藏不住的浓浓爱意,仨人的形象跃然纸上,夫妻二人之甜蜜令人艳羡,诸多生活趣事不禁令人莞尔,笑出声来也是有的,而行文至伤心处,也令人跟着肝肠寸断,泪流满面。

要是放到几年前,我恐怕还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读不懂这本书,也生不出这么许多感慨。近几年混迹于社会,成了家也养了娃,才更能感同身受。想当年我可以详细地记录下每天做什么,那天去看牙医忽然想起我曾经在论坛还有个专门的帖子,一转眼竟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事情多了,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事无巨细,只得抓大放小,记录一些“大事件”。也许若干年后,我也可以写一写我的家庭。

杨绛先生是这样描写她们仨的:“我们这个家,很朴素;我们三个人,很单纯。我们于是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碰到困难,我们一同承担,困难就不复困难;我们相伴相助,不论什么苦涩艰辛的事,都能变得甜润。我们稍有一点快乐,也会变得非常快乐。” 朴实无华的文字,勾勒出一个令人心生向往家。

她写丈夫钱锺书的呆气,书痴,也写和女儿在一起的淘气;她写女儿聪慧懂事,过目不忘,知道妈妈怕黑,还反过来照顾妈妈;她写和丈夫一起四处散步去“探险”,对什么都有兴趣;她写一家人分离时写下满满的琐碎,称为“石子”,相聚时慢慢把玩;她写锺书做了“坏事”,她总是说不要紧,一一为他善后。她把生活中的桩件小事,写得如此有趣,饱含深情,仿若星光,闪耀在艰难的人生路上。

他们的一生其实都过得不容易。书看完,好似也跟着他们回到那个年代走了一遭。杨绛先生一笔带过的许多往事,怕是都轻描淡写了。我不可能理解他们经历过的是什么,“沦陷区”,“狗耕田”,“灶下婢”,“柴和米”,“媒球煤灰煤末子”,“鸣放”,“三反”,“洗澡”,一系列的“运动”,和一堆我不甚熟悉甚至听都没听说过的名词,让我感叹,我们这一代人的日子实在是太好过了。如果把现在的我放到他们那个年代,怕是早就崩溃了吧。而如今身在海外的我,扪心自问,是做不到像他们那样的——

“我们如要逃跑,不是无路可走。可是一个人在紧要关头,决定他何去何从的,也许总是他最基本的感情。我们从来不唱爱国调。非但不唱,还不爱听。但我们不愿逃跑,只是不愿去父母之邦,撇不开自家人。我国是国耻重重的弱国,跑出去仰人鼻息,做二等公民,我们不愿意。我们是文化人,爱祖国的文化,爱祖国的文字,爱祖国的语言。一句话,我们是倔强的中国老百姓,不愿做外国人。我们并不敢为自己乐观,可是我们安静地留在上海,等待解放。”

他们过得辛苦,却守本分,活得通透,低调隐忍,与世无争。这种境界,我不知道要再修炼多少年才能达到。
她写到丈夫钱锺书的事业不顺,放弃外国文学研究而选注宋诗,虽并不愿意,却肯委屈,能忍耐。锺书先生读遍宋诗,没有一个助手,工作量巨大,完成《宋诗选注》。——我倾佩钱锺书先生的专业和毅力,即使不顺心,不是他所喜欢的,也还是把工作做好。
她写到女儿钱媛体弱,上学一个月就休学几个月,幼时得了骨结核,还没有对症的药。——我不敢想象杨绛先生如何在“狗耕田”似的忙碌工作中再分身照顾女儿,却能感同身受她睡里梦里心上都压着一块大石头。
“我们沦陷上海期间,饱经忧患,也见到世态炎凉。我们夫妇常把日常的感受,当作美酒般浅斟低酌,细细品尝。这种滋味值得品尝。因为忧患孕育智慧。”
“我们的阅读面很广。所以“人心惶惶”时,我们并不惶惶然。”
联想到近日闹得纷纷扬扬的新冠肺炎,我非常焦虑,不知何时会好,但多读书总归是好的吧。

《我们仨》有三个部分,上面的内容都出自第三部分。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写的是梦境,却是最最痛苦的梦境,写的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失散。丈夫和女儿同时重病,做妻子的做母亲的两边奔波,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即便是以梦境的形式描写,也依然是刀刀入肉。前两部分我分了好几次才看完,实在是太难过了,需要喘息。
那几日正遇上姨妈过世。我目睹我的母亲收到消息的那一瞬间就瘫坐在地上,失声恸哭;我目睹她哭得气息不顺几近呕吐,念叨姐姐一生过得凄苦,久久意难平;我目睹她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却要故作坚强的帮我抱孙子;我目睹她在佛前久久矗立,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我不知道要怎么帮她。杨绛先生写到说,“女儿做母亲,便是报娘恩”。母亲的悲苦能任情啼哭,我能在一旁劝慰,已比杨绛先生好太多了吧。

我写不出来的悲伤,杨绛先生写得淋漓尽致。
她拉我走上驿道,陪我往回走了几步。她扶着我说:“娘,你曾经有一个女儿,现在她要回去了。爸爸叫我回自己家里去。娘……娘……”
她鲜花般的笑容还在我眼前,她温软亲热的一声声“娘”还在我耳边,但是,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晃眼她没有了。就在这一瞬间,我也完全省悟了。
我防止跌倒,一手扶住旁边的柳树,四下里观看,一面低声说:“圆圆,阿圆,你走好,带着爸爸妈妈的祝福回去。”我心上盖满了一只一只饱含热泪的眼睛,这时一齐流下泪来。
我的手撑在树上,我的头枕在手上,胸中的热泪直往上涌,直涌到喉头。我使劲咽住,但是我使的劲儿太大,满腔热泪把胸口挣裂了。只听得噼嗒一声,地下石片上掉落下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迎面的寒风,直往我胸口的窟窿里灌。我痛不可忍,忙蹲下把那血肉模糊的东西揉成一团往胸口里塞;幸亏血很多,把滓杂污物都洗干净了。我一手抓紧裂口,另一手压在上面护着,觉得恶心头晕,生怕倒在驿道上,踉踉跄跄,奔回客栈。

杨绛先生在书的最后写到,“人间不会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杂着烦恼和忧虑,人间也没有永远。” …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我的家人还在,家便是归途,便该好好珍惜。

春日落红成阵,繁花转眼即逝,黛玉心中悲凉无限。

这彻骨的哀痛,怎么遣?

写诗。写“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寄情于诗,才可把那满腔的愁情悲绪,揉碎了,掰开了,哭累了,沉到血脉里了。

宝玉深夜寄情,让人送来一方旧帕子,黛玉五内如沸,神魂驰荡,又喜又悲又惧又愧。

这销魂的爱情,怎么遣?

写诗。写“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却为谁?”寄情于诗,才可把那无处诉说的情爱痴恨,品尝了,回味了,辗转缠绵了,刻到心尖尖上了。

秋风惨淡,雨声淅沥,清寒透幔,黛玉复患咳嗽,体虚身弱。

这无可抵抗的凄凉与病痛,怎么遣?

还是写诗。写“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寄情于诗,才可以把那无边的寂寞,熬过了,打发了,淡忘了,和着眼泪吞下了。

今夜月色正好,写诗;

此刻良辰美景,写诗;

正月元宵佳节,写诗;

八月中秋赏月,写诗;

白雪琉璃世界,写诗;

挑灯夜读古人,写诗;

……

所以,黛玉的旷世之才,哪里仅是靠聪明。分明是聪明人下了真功夫。

天天读,天天写,天天揣摩。读遍了世上高人的佳作,吟遍了身边能吟的事物,连廊下的鹦鹉听得多了,一开口都是:侬今葬花人笑痴…… https://t.cn/z8lAR9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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