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这是明代画家唐寅对元宵夜良辰美景的感叹。正月十五日的元宵节,又称灯节,起于汉,兴于唐宋,延续千年,传承至今。据《宋史》卷一百八十三《礼志》载:“自唐以后,常于正月望夜开坊市门燃灯,宋因之。上元前后各一日,城中张灯,大内正门结彩为山楼影灯,起露台,教坊陈百戏。……其夕,开旧城达旦,纵士民观。后增至十七、十八两夜。”直至今日,全国各地每逢此时,还会举办赏花灯、猜灯谜等民俗活动,以求吉祥美好之意。历代画家亦喜以此为题,用手中之笔记录所见祥瑞盛景,留下了一批重要作品,如明代佚名《上元灯彩图》、南宋李嵩《观灯图》、清代佚名《升平乐事图》等。其中,较为知名的莫过于辽宁省博物馆收藏的《瑞鹤图》。
时间回到北宋政和二年(1112年)元宵节次日傍晚,开封百姓忽然看到群鹤在端门低低盘旋、久久不散。鹤是长寿的仙禽,端门是宋宫的正始之门,徽宗觉得这是国运临门的吉兆,便欣然绘制《瑞鹤图》卷,祈求佳运。
后半幅配有徽宗的题文和题诗:“政和壬辰上元之次夕,忽有祥云拂郁,低映端门,众皆仰而视之,倏有群鹤飞鸣于空中,仍有二鹤对止于鸱尾之端,颇甚闲适,余皆翱翔,如应奏节。往来都民,无不稽首瞻望,叹异久之,经时不散,迤逦归飞西北隅散。感兹祥瑞,故作诗以记其实:……”
这是一幅界画与花鸟画巧妙合一的佳作,可谓匠心独运。界画是用界笔、界尺为工具来表现建筑的绘画,徽宗以界画作屋脊,工细不苟,时有云气涨漫,隐去部分楼层,避免界画过多的平列线条造成画面呆板;又以花青加墨晕染天空,首次出现了染满天空的画法。20只白鹤在青黛色中显得格外鲜明,有盘旋动感,且多而不乱,体现了画家表现大场面禽鸟的艺术能力。该图是徽宗30岁时的初熟之作,图中的线条勾勒和染色等技巧相当娴熟。有意味的是,在上一年,徽宗的《筠庄纵鹤图》也绘就20只鹤,很可能此时他有20个子女,并对他们充满期望。
徽宗十分注重表现动物运动的细微特点。据南宋邓椿《画继》卷十载,徽宗在宣和殿看见一只孔雀立于树下,命画院画家们以“孔雀升高”为题作画,众工皆画成孔雀举右足状。徽宗“则降旨曰:‘孔雀升高,必先举左。’众史骇服。”不过,刻意求真的徽宗也有失误的时候,《瑞鹤图》中的飞鹤描绘都出现了常识性错误:丹顶鹤长在翅膀外侧的黑色长羽被画在了飞鹤尾部。这是因为徽宗所看到的都是笼养的立鹤,其静止时翅羽均在尾部交合,容易被误为是黑色的尾羽。想必当时群鹤在端门上空回旋时,徽宗未曾赶到现场亲眼观察。题文中也有一处自相矛盾的地方,文中说吉兆发生在“上元之次夕”,诗中却说发生在“清晓”,一定是笔误。
宋徽宗赵佶在艺术上睿智双全。就绘画而言,他擅长画花竹、翎毛,偶作山水,兼作界画,在绘画技法上,既工水墨写意,又通工笔重彩,更以后者为佳。徽宗一生书画创作丰富,仅以他的《宣和睿览册》统计,累计千册,每册十五开图,共有一万五千幅图。这相当于几十位宫廷画家半世之作的总和,对宋徽宗来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成的,其中绝大多数或许由宫廷画家代笔。该册里徽宗的真迹除《瑞鹤图》外,还有《祥龙石图》和《五色鹦鹉图》,原先均为册页,后都被改装为手卷,余皆不存。所以这仅剩的三页,弥足珍贵!
这三件徽宗真迹皆为工笔设色画,他为何特别青睐用色?其原因涉及宋代绘画发展的美学背景。
在徽宗之前,朝野已经形成了世俗和文人的两种绘画审美观。世俗的审美观念饱含“悲天悯人”的思想,它出自唐代韩愈《争臣论》:“彼二圣一贤者,岂不知自安佚之为乐哉?诚畏天命而悲人穷也。”意思是说圣贤是怜惜众生的。反映这种思想的画面意境以荒寒沉寂居多,气候以秋冬雪天为主。北宋中期,文人画“萧条淡泊”的绘画审美观逐渐形成。这来自欧阳修《文忠集·鉴画》:“萧条淡泊,此难画之意,画者得之,览者未必识也。故飞走迟速,意浅之物易见,而闲和严静趣远之心难寻。”米芾倡导的“平淡天真”的观念则是“淡泊”的另一种体现。世俗与文人两种不同的审美观,亦有相同之处,即表现手法均为墨笔。
徽宗登基后,试图建构皇家特有的绘画审美观,以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因此必须解决宫廷绘画的设色问题。宫廷绘画的审美观来自蔡京曲解《周易》里“丰亨”“豫大”两句。这两句本是说“王”可以利用天下的富足和太平而有所作为,蔡京却蛊惑徽宗去坐享天下财富,理由是天下“丰亨”,就要显现“豫大”,即大兴土木,建造一系列专供皇家享受的建筑和园林。与这些建筑相匹配的绘画必须是设色浓艳富丽、尺幅大、内容全的壁画和各类绘画,故而形成了宫廷绘画雍容华贵的审美观。这期间,徽宗绘制了多幅设色画,鼓励宫廷画家大量临摹唐代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和《捣练图》等,从唐代宫廷绘画中汲取设色的观念和方法,同时绘制了一大批设色画,如《芙蓉锦鸡图》《听琴图》等。因此,这件《瑞鹤图》为在宣和年间建立皇家的绘画审美观,起到鲜明垂范作用,在宋代绘画史上占据开创性地位。
又逢元宵佳节,重读《瑞鹤图》,既可借瑞鹤吉祥之意祝福今人,又可回望丹青中的历史,探寻更多笔墨背后的意蕴。
1992年11月17日,作家路遥在西京医院去世,享年43岁。
三个月前的8月5日,路遥找到好朋友航宇,嘱咐他买一张去延安的车票。航宇感到奇怪:他妻子林达和女儿刚从北京回来,怎么现在要去延安?路遥道:林达同意我到延安休息10天,回来后我俩就离婚。航宇大惊。路遥与林达离婚的传言也不是一天两天,真没想到竟走到这一步。
1992年8月6日,路遥背着一个背包离开了西安。
航宇没有想到,路遥刚到延安就病了。8月14日下去,陕西省作协的王根成急匆匆找到航宇,说路遥已经住进延安地区人民医院。本来单位应该派陪护人员,但路遥点名让你去。作为路遥最信任的朋友,航宇当然无话可说。他走到路遥家里,把这个消息告诉林达。林达不知道路遥已经住院的消息,好久没缓过神来,直到航宇提醒,要给路遥带一些换洗衣服,林达才转身去找衣服。她嘱咐航宇:如果病情严重就赶紧回西安治疗,他这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路遥是在文学事业的辉煌时刻换上严重疾病的。作为他的同事和朋友,航宇自始至终陪伴的路遥身边,见证了路遥生命的最后日子:如何面对病痛的折磨、经济的拮据、婚姻的破裂,曾经十分信任的兄弟离他远去;他在爱情、亲情、友情、事业之间背负着沉重、无奈和挣扎!
路遥用生命在写作
路遥很有心劲。他的奋斗史可以说是改革开放以来普通农家子弟的楷模。从跟随曹谷溪等人写诗,到后来写小说,路遥每走一步都付出比别人更加艰辛的努力。有一次他与航宇聊天,称航宇的小说写得不好,他在航宇这个年龄已经写出《人生》了!他不满足写诗所以写小说,不满足写短篇小说所以写中篇小说,不满足于写中篇所以写长篇,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对自己的超越。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后来获得茅盾文学奖,就是他不断超越自我的结果。
《平凡的世界》把路遥的身体压垮了:通宵熬夜,饮食不规律,嗜烟如命,写作时情绪的波动……当第一部写出来,信心满满的路遥遭受来自评论界的批评:他的写作方式过时了!但他还是决定把这部小说写完。3部100多万字,第1次写长篇,毫无经验,路遥的压力可想而知!
路遥的经济非常拮据
《平凡的世界》最终报送茅盾文学奖评选委员会。路遥开始寝食难安,他希望获奖,但从评论家们的意见来看,这部"过时"手法的小说能否通过还是未知数。有一天,他接到编辑李金玉的电话:很不幸,你的《平凡的世界》没有获奖!可想而知路遥多么失望。但李金玉话锋一转说:给你开玩笑呢,《平凡的世界》获奖了,而且是第一名!巨大的反差令路遥欣喜若狂。航宇说,路遥在得到准确答案后,激动地差点在办公室里大叫起来。6年的艰辛努力值了!
当时的茅盾文学奖只有3万奖金,在那个年代不少了。但路遥为写作付出太多,他不懂得开源节流,每个月光吸烟的钱就要200元。照他的说法,那点奖金,除了在北京请客的花费,剩下的还不够我这些年抽烟的!他曾想与朋友海波开个卖服装店,但海波拒绝了,说他把自己当成商人!为了给妻子林达和女儿一个温暖的家,路遥开始装修房子。他四处借钱。但终究没有挽回林达的心。路遥为此还欠下40000多块钱的债。终其一生,路遥都在与金钱做搏斗!
路遥的婚姻破裂
长时间在外写作。家庭重担都压在林达身上。林达多次向路遥提出离婚,都被拒绝。但朋友们渐渐理解了林达,两人的婚姻走到这个地步,路遥的问题更多一些,当初路遥去延安上大学,是林达出钱供的。
路遥对林达长时间的"漠视",导致林达对路遥形同陌路。因此在路遥病重后,林达总共去医院看望了两次。朋友们对林达颇有微词,认为林达没有在医院伺候一天!有一次,航宇从外面吃饭回来,护士告状说:实在太不像话了,路遥老师病得这严重,还有一位文学女青年找路遥老师签名呢!航宇问路遥是怎么回事?路遥沮丧地道:哪里是什么文学女青年,是林达来找他签离婚协议书的!航宇愕然。那时候林达已经在北京新闻社上班,签完字后林达就离开了西安。
路遥与兄弟从亲密到相互怨恨
王天乐是路遥的7弟。是路遥家族第二位走进城里工作的人。那时候路遥因为写作《平凡的世界》,耗尽了心智,过个马路都要王天乐扶持。如果没有王天乐,他的生活一团糟糕。他去北京领奖的路费是王天乐帮他借的;他家里需要保姆是王天乐给他找的;有什么困难,路遥最先想到的就是王天乐。但是,在路遥得病后,王天乐渐渐疏远了路遥,这让路遥大发雷霆,认为王天乐看不起他!因此在王天乐终于抽出时间来看望路遥时,路遥干脆不搭理王天乐。
从最初的亲密关系,到兄弟二人产生矛盾。作为朋友的航宇都见识到了。路遥认为王天乐之所以这样对待他,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尤其对他打着自己的旗号四处找人借钱感到不满;王天乐则认为路遥想得太多,是对他的歪曲。这导致兄弟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僵,直到王天乐愤怒地离开。
作家航宇,陪伴路遥走过最后的日子,不计名利为路遥摇旗呐喊
路遥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妻子离婚,兄弟反目。在路遥去世后,保存在航宇那里还有一个书箱。按照航宇的意思,既然是路遥的财产,就应该交给远远或者他前妻林达来处理,但这个建议遭到王天乐的否决,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王天乐砸开路遥的书箱,把一大堆珍贵的手稿拉走。
作为路遥最信任的朋友,航宇尽到朋友的责任,也尽到路遥家人未曾尽到的责任。路遥去世后航宇也离开作协大院。但航宇仍在为路遥的"后事"奔走,路遥生前为他最小的弟弟九娃工作操心,该找的关系都找了,但九娃的工作一直没有落实。九娃生性木衲,因此航宇只得出面,四处为他找人,并最终有了一个圆满交代!为了纪念路遥,航宇四处拉赞助,成功举办了第一届路遥纪念会,后来又投资数万元,拍摄完成中国第一部《路遥》电视记录专题片!
航宇说:"路遥没给他的亲人留下一言一语和像模像样的物质财富……匆匆告别了这块土地和人民,他希望有一天,早晨仍然从中午开始,他可以平心静气地再次投入庄严的劳动……对于路遥,我尽到了自己的一份责任,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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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杰——山西文史研究者,多年来实地探访山西八十余县市,对晋商深入研究,随行记录,详加考定,发表了诸多优秀作品,如《州县往事》《六百年的轮回,一个普通人的寻根之旅》《寻找雨花宫》《阎锡山与他的模范省》《汾阳旧事与林徽因的铁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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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商的“前世今生”
“纵横欧亚九千里,称雄商界五百年”,这说的就是中国明清以来的近代经济发展史上驰骋欧亚的晋商。晋商是中国较早的商人, 作为中国历史上传统三大商帮之一, 其历史可远溯到春秋战国时期。秦汉时代,山西就形成了商业集镇;及至宋朝,国内资本主义的萌芽,晋商与徽商并起,成为当时中原地区商业的中坚力量;从明朝到清初,晋商的资本累积已经相当可观、影响力进一步扩大,商贸范围扩大至内外蒙古,同时与俄国、朝鲜、日本各国开展外贸活动,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商业传奇。明清两代是晋商的鼎盛时期,晋商成为中国十大商帮之首。在中国商界称雄达500年之久,晋商的家族不同于一般官绅家族,它是具有商业烙印特征的中国传统文化家族。
当晋商文化“遇上”财富传承
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细胞,也是社会的最基本经济单位。晋商作为兴盛时间最长的商帮,十分重视家族家规。在晋商大族中,有些家族兴盛时间较长,子弟有前途者多,而有些家族则衰败得快,两相比较发现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前者重视家规家风,后者家规松弛、家风差、败家子弟也多,可见重视家规与家风在晋商家族发展中的重要性。时至今日,晋商依旧是我国财富群体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其文化仍影响着很大一批高净值企业家。在象征家族团聚的新春时刻,一起探讨企业如何借鉴晋商成功之道来实现家族文化和财富财产的传承?何如以家风家训传承财富、创富、守富、传富、享富?晋商文化将和现代家族企业碰撞出的何种思想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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