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保尔|《米格尔街》：布莱克·沃兹沃斯
每天都有三个乞丐准时来到米格尔街好客的住户门口乞讨。十点钟左右，一个穿着白衣、缠着腰布的印度人首先来到，我们把一小罐米饭倒进他背上的一只口袋里。十二点钟，那个叼着泥烟斗的老太婆来了，我们给她一分钱。下午两点，一个盲人由一个男孩引路，来讨他的那份钱。
有时，我们也布施流浪汉。有个男人一天来到这儿，说他饿坏了，我们就让他饱餐了一顿。而后，他又要了枝香烟，直到我们替他把香烟点燃后才肯离去，以后那个人再也没来过。
一天下午大约四点钟的时候，来了一个非常古怪的流浪汉。我已经放学回家，刚刚换好便服，听到他在叫我：“小弟弟，我可以进你家的院子吗？”他身材瘦小，穿戴整齐，戴着一顶帽子，穿着一件白衬衫和一条黑裤子。
我问道：“你想干啥？”
他说：“我想看看你们的蜜蜂。”
我家院里有四棵大王棕桐树的幼树，上面聚满了不请自来的蜜蜂。
我跑上台阶，喊道：“妈，有个人在院子这里，他说想看看蜜蜂。”
妈妈走出来，上下打量着他，极不友善地问：“你要干吗？”
那人说：“我想看看你们的蜜蜂。”
他英语讲得太好了，简直近乎做作。我看出妈妈有些不放心。
她对我说：“待在这儿，他看蜜蜂时盯着他点儿。”
那人说：“谢谢您，太太。今天您做了件好事。”
他讲得极缓慢而清晰，仿佛说出的每个字都要花掉他的钱一样。
我们一块儿看着蜜蜂。他和我，蹲在棕桐树下，大约有一个小时的光景。
那人说：“我喜欢看蜜蜂，小弟弟，你喜欢看蜜蜂吗？”
我说：“我可没那工夫。”
他沮丧地摇着头，他说：“我就干这个，就是看。我能一连看上好几天。你看过蚂蚁吗？还有蝎子、蜈蚣和两栖鲵什么的，你都看过吗？”
我摇摇头。
我说：“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先生？”
他站起身来说：“我是诗人。”
“是个好诗人吗？”我问道。
“世界上最伟大的诗人。”他说。
“你叫什么名字，先生？”
“B•沃兹沃斯。”
“B是比尔的意思吧？”
“是布莱克，布莱克•沃兹沃斯。怀特•沃兹沃斯是我哥哥，我们心心相通。就是看到一朵像牵牛花一样的小花，我都想哭出来。”
我问：“你为啥哭？”
“为啥，孩子？为啥？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啦。要知道，你也是个诗人。你成了诗人以后，任何一件事都会使你哭出来的。”
我笑不出来。
他问：“你喜欢妈妈吗？”
“她不打我的时候，喜欢。”
他从后裤兜里掏出一张印有铅字的纸片，说：“这上面是首描写母亲的最伟大的诗篇。我打算贱卖给你，只要四分钱。”
我跑进屋，说道：“妈，你想花四分钱买一首诗吗？”
妈妈说：“你听着，告诉那个该死的家伙，赶快给我夹起尾巴滚出去。”
我对B•沃兹沃斯说：“妈妈说她没有四分钱。”
B•沃兹沃斯说：“这就是诗人的遭遇。”
他把那张纸片放回裤兜，好像并不介意。
我说：“像你这样到处转游着卖诗倒挺有意思。只有那些唱克利普索小调【一种起源于西印度群岛，临时编唱的小调，常以讥讽时事为主题。】的人才干这种事。有很多人买吗？”
他说：“从来没人买过。”
“那你为什么还要四处转游？”
他说：“这样我就可以看到许多东西，我还一直希望遇到别的诗人。”
我说：“你真认为我是个诗人吗？”
“你像我一样有才华。”他说。
后来，B•沃兹沃斯走了。我暗自祈祷，但愿还能再见到他。
大约一周以后的一天下午，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在米格尔街的拐弯处又见到了他。他说：“我已经等你很久啦。”
我问：“卖诗了吗？”
他摇摇头。
他说：“我院里有棵挺好的芒果树，是西班牙港最好的一棵。现在芒果都熟透了，红彤彤的，果汁又多又甜。我就为这事在这儿等你，一来告诉你，二来请你去吃芒果。”
他住在阿尔贝托街上的一间小棚屋里，正好在街中段。院子里绿茵茵的，还有一棵高大的芒果树、一棵可可树和一棵李子树，这地方看上去很荒凉，好像根本不在城里。在那儿一点儿都看不到街上高大的混凝土建筑。
他说得不错，芒果汁又多又甜，我一连吃了六个。橘黄色的芒果汁顺着胳膊一直流到臂膀上，从嘴角流到下巴上，我的衬衫也染上了果汁。
回到家后，妈妈问我：“你窜到哪里去啦？你以为你已经长成大人了，可以到处疯去啦？去，给我拿根鞭子来！”
她打得可够狠的，我从家里逃出来，发誓再也不回去了。我来到B•沃兹沃斯家。我气极了，鼻子流着血。
B•沃兹沃斯说：“别哭啦，咱们一块去散散步吧！”
我停止了哭泣，却还在抽抽搭搭。我们散着步，走过圣克莱尔大街，来到“大草原”，沿着跑道漫步。
B•沃兹沃斯说：“嗳，咱们到草坪上躺一会儿，看看天空，我想让你猜猜那些星星离我们这儿有多远。”
我按他说的做了，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忘记了一切，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骄傲和愉快。我的气愤一扫而光，我忘掉了眼泪，忘掉了刚刚饱尝过的那顿鞭挞。
当我告诉他我觉得好些的时候，他就开始告诉我星星的名字。搞不清为什么我对猎户星和猎户星座记得尤其牢，直到今天我还能一下子指出它来，其他的却早已忘得精光。
忽然，一道光束照在我们脸上，一个警察出现在面前。我们赶紧从草地上站起来。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警察问道。
B•沃兹沃斯说：“已经四十年啦，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从此，我们成了好朋友，B•沃兹沃斯和我。他对我说：“关于我，还有芒果树、可可树和李子树的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一定要保守秘密。假如你告诉了别人，我会知道的，因为我是诗人。”
我起了誓，而且一直守信用。
我很喜欢他的小房间，里面的家具还没有乔治家临街的那间屋里的多，但看上去更干净，也更舒服，可也显得很冷清。一天我问他：“沃兹沃斯先生，你为什么在院里留这么多灌木丛？会不会使这儿太潮湿呀？”
他说：“听着，我给你讲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男孩遇见一位姑娘，他们很快相爱了，他们彼此深深地爱着，后来就结婚了。他俩都是诗人，少年喜欢优美的文学，姑娘酷爱花草树木。他们在一间小房子里生活得非常愉快。有一天，女诗人对那位少年诗人讲：‘咱们家里又要增加一个诗人啦！’但是，那个小诗人并没有出生，因为姑娘死了，他也随她去了，死在姑娘的肚子里。姑娘的丈夫非常难过，决定从此再也不去动姑娘花园里的一草一木。于是，花园留下来了，树木、花草没人管理，越长越高。”
我看着B•沃兹沃斯，当讲述这个动人的故事时，他显得更加苍老。我听懂了他的故事。
我们总是一起去做长距离的散步，我们去植物园和岩石花园。黄昏时，登上了“校长”小山，观看西班牙港渐渐被黑夜所笼罩，城里和码头上的轮船渐渐灯光闪烁。
他做每一件事，都像参加圣典一样郑重其事，似乎是平生头一回做一样。
有时他会问我：“喂，去吃冰激凌怎么样？”
当我表示同意时，他变得非常严肃，说：“那么，咱们去光顾哪家冷食店呢？”好像这也是桩异常重要的事一样。他常常为这合计好半天，最后才说：“依我看，我该先去这家打听一下价钱。”
这世界真是个令人振奋的地方！
一天在他院里，他对我说：“我准备告诉你一个重要的秘密。”
我说：“真的是秘密吗？”
“这会儿还是秘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他说：“记着，只有你我知道。我正在写一首诗。”
“噢。”我失望了。
他说：“这可不是一首普通的诗，它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诗篇。”
我嘘了一声。
他说：“到现在，我已经写了五年啦。再有二十二年就完成了，也就是说，如果我能保持现在这个速度的话。”
“那么，你现在每天都写很多吗？”
他说：“不像以前那样多了。每月只写一行，不过肯定是非常出色的一行。”
我问：“上个月写的那行是什么？”
他仰起头看着天空说：“往昔深邃而奇妙。”
我说：“是行很美的诗。”
B•沃兹沃斯说：“我希望能把一个月的体会感受全部倾注到这行诗句中去。这样二十二年以后，我就会写出一首震撼全人类的诗篇。”
我充满了惊叹之情。
我们像往常一样去散步，一天，我们沿着港口的防波堤走着，我说：“沃兹沃斯先生，假如我把这颗钉子扔到海里，你说它能浮起来吗？”
他说：“世上无奇不有，把钉子丢下去，咱们看看会怎样？”
钉子沉了下去。
我又问：“这个月的诗写好了吗？”
但是，他没有吟诗，只是说：“噢，就要好啦，你知道，就要好啦。”
有时我们坐在防波堤上默默地望着进港的轮船。
从此，我再也没有听到那首世界上最伟大的诗篇。
我觉得他一天天在衰老下去。
“你是怎么生活的，沃兹沃斯先生？”有一次我问他。
他说：“你是问我从哪里弄来钱吧？”
我点点头。他狡黠地笑了起来。
他说：“每年唱克利普索小调的季节时，去唱小调。”
“那够你一年生活的吗？”
“足够啦。”
“等写完了那首最伟大的诗，你就会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了吧？”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一天，我到他的小房子里去看望他，发现他躺在小床上。他看上去是那么虚弱、苍老，我真想大哭一场。
他说：“诗写得不太顺利。”
他并没看我，而是透过窗户看着那棵可可树，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喃喃地诉说着：“二十岁的时候，我好像有使不完的劲。”这时，仿佛就发生在我眼前一样，他的脸骤然变得更加苍老、疲倦。“可那……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啦。”
就在这时，我好像被妈妈打了一顿耳光。突然，我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我在他的脸上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谁都会看出的，死神已经爬上了那张布满皱纹的面孔。
他看着我，看见我眼含热泪，挣扎着坐起来。
他说：“过来。”我走过去坐到他的膝盖上。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嗯，你也看到它了，我一直说你具有诗人的眼光。”
看上去他并不难过，这使我再也控制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他把我搂到他那瘦削的胸前，说：“你想听我再给你讲个有趣的故事吗？”他冲我鼓励地微笑着。
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说：“我给你讲完这个故事后，你要答应我马上回家，再也不要来看我了，好吗？”
我点点头。
他说：“很好，现在听我讲，以前我给你讲过一个关于少年诗人和女诗人的故事，你还记得吗？那不是真事，是我编出来的。还有那些什么作诗和世界上最伟大的诗，也是假的。你说这是不是你听过的最好笑的事情？”
他的声音中断了。
我离开了小房子，跑回家，大哭了起来。像诗人一样，看到什么都想哭。
一年后，我又来到阿尔贝托街，可是再也看不到那栋小房子了。倒不是它突然消失了，可是和消失差不多。它被人们扒掉了。
一栋两层楼的建筑取代了它。芒果树、可可树还有李子树也被人们砍倒了，留下的只是一片水泥砖铺成的地面。
一切都好像表明B•沃兹沃斯从来没有到过这个世界。
每天都有三个乞丐准时来到米格尔街好客的住户门口乞讨。十点钟左右，一个穿着白衣、缠着腰布的印度人首先来到，我们把一小罐米饭倒进他背上的一只口袋里。十二点钟，那个叼着泥烟斗的老太婆来了，我们给她一分钱。下午两点，一个盲人由一个男孩引路，来讨他的那份钱。
有时，我们也布施流浪汉。有个男人一天来到这儿，说他饿坏了，我们就让他饱餐了一顿。而后，他又要了枝香烟，直到我们替他把香烟点燃后才肯离去，以后那个人再也没来过。
一天下午大约四点钟的时候，来了一个非常古怪的流浪汉。我已经放学回家，刚刚换好便服，听到他在叫我：“小弟弟，我可以进你家的院子吗？”他身材瘦小，穿戴整齐，戴着一顶帽子，穿着一件白衬衫和一条黑裤子。
我问道：“你想干啥？”
他说：“我想看看你们的蜜蜂。”
我家院里有四棵大王棕桐树的幼树，上面聚满了不请自来的蜜蜂。
我跑上台阶，喊道：“妈，有个人在院子这里，他说想看看蜜蜂。”
妈妈走出来，上下打量着他，极不友善地问：“你要干吗？”
那人说：“我想看看你们的蜜蜂。”
他英语讲得太好了，简直近乎做作。我看出妈妈有些不放心。
她对我说：“待在这儿，他看蜜蜂时盯着他点儿。”
那人说：“谢谢您，太太。今天您做了件好事。”
他讲得极缓慢而清晰，仿佛说出的每个字都要花掉他的钱一样。
我们一块儿看着蜜蜂。他和我，蹲在棕桐树下，大约有一个小时的光景。
那人说：“我喜欢看蜜蜂，小弟弟，你喜欢看蜜蜂吗？”
我说：“我可没那工夫。”
他沮丧地摇着头，他说：“我就干这个，就是看。我能一连看上好几天。你看过蚂蚁吗？还有蝎子、蜈蚣和两栖鲵什么的，你都看过吗？”
我摇摇头。
我说：“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先生？”
他站起身来说：“我是诗人。”
“是个好诗人吗？”我问道。
“世界上最伟大的诗人。”他说。
“你叫什么名字，先生？”
“B•沃兹沃斯。”
“B是比尔的意思吧？”
“是布莱克，布莱克•沃兹沃斯。怀特•沃兹沃斯是我哥哥，我们心心相通。就是看到一朵像牵牛花一样的小花，我都想哭出来。”
我问：“你为啥哭？”
“为啥，孩子？为啥？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啦。要知道，你也是个诗人。你成了诗人以后，任何一件事都会使你哭出来的。”
我笑不出来。
他问：“你喜欢妈妈吗？”
“她不打我的时候，喜欢。”
他从后裤兜里掏出一张印有铅字的纸片，说：“这上面是首描写母亲的最伟大的诗篇。我打算贱卖给你，只要四分钱。”
我跑进屋，说道：“妈，你想花四分钱买一首诗吗？”
妈妈说：“你听着，告诉那个该死的家伙，赶快给我夹起尾巴滚出去。”
我对B•沃兹沃斯说：“妈妈说她没有四分钱。”
B•沃兹沃斯说：“这就是诗人的遭遇。”
他把那张纸片放回裤兜，好像并不介意。
我说：“像你这样到处转游着卖诗倒挺有意思。只有那些唱克利普索小调【一种起源于西印度群岛，临时编唱的小调，常以讥讽时事为主题。】的人才干这种事。有很多人买吗？”
他说：“从来没人买过。”
“那你为什么还要四处转游？”
他说：“这样我就可以看到许多东西，我还一直希望遇到别的诗人。”
我说：“你真认为我是个诗人吗？”
“你像我一样有才华。”他说。
后来，B•沃兹沃斯走了。我暗自祈祷，但愿还能再见到他。
大约一周以后的一天下午，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在米格尔街的拐弯处又见到了他。他说：“我已经等你很久啦。”
我问：“卖诗了吗？”
他摇摇头。
他说：“我院里有棵挺好的芒果树，是西班牙港最好的一棵。现在芒果都熟透了，红彤彤的，果汁又多又甜。我就为这事在这儿等你，一来告诉你，二来请你去吃芒果。”
他住在阿尔贝托街上的一间小棚屋里，正好在街中段。院子里绿茵茵的，还有一棵高大的芒果树、一棵可可树和一棵李子树，这地方看上去很荒凉，好像根本不在城里。在那儿一点儿都看不到街上高大的混凝土建筑。
他说得不错，芒果汁又多又甜，我一连吃了六个。橘黄色的芒果汁顺着胳膊一直流到臂膀上，从嘴角流到下巴上，我的衬衫也染上了果汁。
回到家后，妈妈问我：“你窜到哪里去啦？你以为你已经长成大人了，可以到处疯去啦？去，给我拿根鞭子来！”
她打得可够狠的，我从家里逃出来，发誓再也不回去了。我来到B•沃兹沃斯家。我气极了，鼻子流着血。
B•沃兹沃斯说：“别哭啦，咱们一块去散散步吧！”
我停止了哭泣，却还在抽抽搭搭。我们散着步，走过圣克莱尔大街，来到“大草原”，沿着跑道漫步。
B•沃兹沃斯说：“嗳，咱们到草坪上躺一会儿，看看天空，我想让你猜猜那些星星离我们这儿有多远。”
我按他说的做了，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忘记了一切，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骄傲和愉快。我的气愤一扫而光，我忘掉了眼泪，忘掉了刚刚饱尝过的那顿鞭挞。
当我告诉他我觉得好些的时候，他就开始告诉我星星的名字。搞不清为什么我对猎户星和猎户星座记得尤其牢，直到今天我还能一下子指出它来，其他的却早已忘得精光。
忽然，一道光束照在我们脸上，一个警察出现在面前。我们赶紧从草地上站起来。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警察问道。
B•沃兹沃斯说：“已经四十年啦，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从此，我们成了好朋友，B•沃兹沃斯和我。他对我说：“关于我，还有芒果树、可可树和李子树的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一定要保守秘密。假如你告诉了别人，我会知道的，因为我是诗人。”
我起了誓，而且一直守信用。
我很喜欢他的小房间，里面的家具还没有乔治家临街的那间屋里的多，但看上去更干净，也更舒服，可也显得很冷清。一天我问他：“沃兹沃斯先生，你为什么在院里留这么多灌木丛？会不会使这儿太潮湿呀？”
他说：“听着，我给你讲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男孩遇见一位姑娘，他们很快相爱了，他们彼此深深地爱着，后来就结婚了。他俩都是诗人，少年喜欢优美的文学，姑娘酷爱花草树木。他们在一间小房子里生活得非常愉快。有一天，女诗人对那位少年诗人讲：‘咱们家里又要增加一个诗人啦！’但是，那个小诗人并没有出生，因为姑娘死了，他也随她去了，死在姑娘的肚子里。姑娘的丈夫非常难过，决定从此再也不去动姑娘花园里的一草一木。于是，花园留下来了，树木、花草没人管理，越长越高。”
我看着B•沃兹沃斯，当讲述这个动人的故事时，他显得更加苍老。我听懂了他的故事。
我们总是一起去做长距离的散步，我们去植物园和岩石花园。黄昏时，登上了“校长”小山，观看西班牙港渐渐被黑夜所笼罩，城里和码头上的轮船渐渐灯光闪烁。
他做每一件事，都像参加圣典一样郑重其事，似乎是平生头一回做一样。
有时他会问我：“喂，去吃冰激凌怎么样？”
当我表示同意时，他变得非常严肃，说：“那么，咱们去光顾哪家冷食店呢？”好像这也是桩异常重要的事一样。他常常为这合计好半天，最后才说：“依我看，我该先去这家打听一下价钱。”
这世界真是个令人振奋的地方！
一天在他院里，他对我说：“我准备告诉你一个重要的秘密。”
我说：“真的是秘密吗？”
“这会儿还是秘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他说：“记着，只有你我知道。我正在写一首诗。”
“噢。”我失望了。
他说：“这可不是一首普通的诗，它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诗篇。”
我嘘了一声。
他说：“到现在，我已经写了五年啦。再有二十二年就完成了，也就是说，如果我能保持现在这个速度的话。”
“那么，你现在每天都写很多吗？”
他说：“不像以前那样多了。每月只写一行，不过肯定是非常出色的一行。”
我问：“上个月写的那行是什么？”
他仰起头看着天空说：“往昔深邃而奇妙。”
我说：“是行很美的诗。”
B•沃兹沃斯说：“我希望能把一个月的体会感受全部倾注到这行诗句中去。这样二十二年以后，我就会写出一首震撼全人类的诗篇。”
我充满了惊叹之情。
我们像往常一样去散步，一天，我们沿着港口的防波堤走着，我说：“沃兹沃斯先生，假如我把这颗钉子扔到海里，你说它能浮起来吗？”
他说：“世上无奇不有，把钉子丢下去，咱们看看会怎样？”
钉子沉了下去。
我又问：“这个月的诗写好了吗？”
但是，他没有吟诗，只是说：“噢，就要好啦，你知道，就要好啦。”
有时我们坐在防波堤上默默地望着进港的轮船。
从此，我再也没有听到那首世界上最伟大的诗篇。
我觉得他一天天在衰老下去。
“你是怎么生活的，沃兹沃斯先生？”有一次我问他。
他说：“你是问我从哪里弄来钱吧？”
我点点头。他狡黠地笑了起来。
他说：“每年唱克利普索小调的季节时，去唱小调。”
“那够你一年生活的吗？”
“足够啦。”
“等写完了那首最伟大的诗，你就会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了吧？”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一天，我到他的小房子里去看望他，发现他躺在小床上。他看上去是那么虚弱、苍老，我真想大哭一场。
他说：“诗写得不太顺利。”
他并没看我，而是透过窗户看着那棵可可树，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喃喃地诉说着：“二十岁的时候，我好像有使不完的劲。”这时，仿佛就发生在我眼前一样，他的脸骤然变得更加苍老、疲倦。“可那……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啦。”
就在这时，我好像被妈妈打了一顿耳光。突然，我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我在他的脸上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谁都会看出的，死神已经爬上了那张布满皱纹的面孔。
他看着我，看见我眼含热泪，挣扎着坐起来。
他说：“过来。”我走过去坐到他的膝盖上。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嗯，你也看到它了，我一直说你具有诗人的眼光。”
看上去他并不难过，这使我再也控制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他把我搂到他那瘦削的胸前，说：“你想听我再给你讲个有趣的故事吗？”他冲我鼓励地微笑着。
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说：“我给你讲完这个故事后，你要答应我马上回家，再也不要来看我了，好吗？”
我点点头。
他说：“很好，现在听我讲，以前我给你讲过一个关于少年诗人和女诗人的故事，你还记得吗？那不是真事，是我编出来的。还有那些什么作诗和世界上最伟大的诗，也是假的。你说这是不是你听过的最好笑的事情？”
他的声音中断了。
我离开了小房子，跑回家，大哭了起来。像诗人一样，看到什么都想哭。
一年后，我又来到阿尔贝托街，可是再也看不到那栋小房子了。倒不是它突然消失了，可是和消失差不多。它被人们扒掉了。
一栋两层楼的建筑取代了它。芒果树、可可树还有李子树也被人们砍倒了，留下的只是一片水泥砖铺成的地面。
一切都好像表明B•沃兹沃斯从来没有到过这个世界。
“偶遇”抗日神童王二小（下）
文·吴昆
随队支前，给军马送草料
1940 年秋的一天清晨，驻扎在狼牙山口 村的三连一排和两个骑兵排全体集合，准备 开往与涞源县交界的灵丘县孤山关口，迎击 进山扫荡的日本鬼子。乡亲们给战士分送干 粮，儿童团帮战士灌水壶，送战士上战场。孤山关口距狼牙山口村约 10 公里，战士们在 孤山关口附近一个山旯旮里隐蔽埋伏，伺机 出击。已埋伏了两天两夜了，带的干粮和水 都已经吃完了。第三天，高主任通知各家迅 速烙大饼，熬小米粥，准备送到三连的隐蔽 地点。二小想:人饿一天了，军马也饿一天了。于是他与儿童团商议:分成两组，一组煮料 豆，一组上山割草。随着支前队，背着草料，送到隐蔽地点。战士们都十分高兴，如狼似 虎地吃着烙饼，军马也低着头不停地吃草料， 人和马都吃了一顿好饭。前沿的便衣侦察员 跑回报告称，鬼子的一个中队共 40 多人，向 孤山关口开来，距离只有 5 里路。
肖连长一声令下，全体进入埋伏阵地。15 分钟左右，孤山关口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 和集束手榴弹的爆炸声，接着，吹响了冲锋号。
半个小时以后，战斗结束了。肖连长骑 着大红马跑回隐蔽点，高兴地说“:痛快，痛快， 干净利索。40 多个鬼子一个不剩，全部报销 了。”又对支前队说 :“你们来得太及时了，如 果没有你们的干粮和草料，这个仗哪能打得 这么痛快。”
4
急中生智，引敌钻进死山洞
狼牙山口村是交通要道，往里可进深山，抵达太行山的腹地;往外可抵达华北大平原， 出入方便。晋察冀边区政府的一些干部和八 路军的伤病员多驻扎在这一带的村庄，应付 敌人进山扫荡，狼牙山口村是首当其冲，只 要守住这个门户，晋察冀边区就安然无恙。因此，该村定为巩固区，家家户户都挖了用 以藏粮和细软的地洞，坚壁清野，不给日本 鬼子留下一粒粮食。日本鬼子扫荡时，村民 们拉着牛羊驴马进入深山，村内空无一人， 日本鬼子什么也得不到。如果日本鬼子在村里 待的时间长了，民兵们往村周围山上打几枪， 制造包围假象，日本鬼子迅速逃跑，不敢久留， 所以这个村成了日本鬼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个村村西 4 里地处，有一个采石、打石的 西石场，这里山高林密，山洞多，且又大又深， 是村民隐蔽的好地方。
1941 年秋天，日本鬼子改变扫荡方法， 采取偷袭办法，无声无息地包围狼牙山口村 及西石场。在制高点架起两挺重机枪，又派 兵堵住沟口，村民们来不及隐蔽了，都落入日 本鬼子之手，鬼子把全村人集结在一空场上， 逼问八路军伤病员下落，从人群中抓出一个 中年农民逼问，农民被吓得说不出话。这时 农会高主任为了保护群众，挺身而出，向前跨 了一步，说“:太君，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日本鬼子立即转向高主任，左手抓住前 胸，右手举枪，顶住高主任脑门，逼问他说 出伤员下落。
高主任是王二小的救命恩人，在日本鬼 子即将开枪杀人之际，王二小想 :如果枪一 响，群众必然大乱，群众一乱，高坡上的两 挺重机枪就开火猛扫，全村人一个也跑不了， 必然造成全村遭殃。在千钧一发之际，二小急中生智，钻出人群，大声说 :“太君，俺知 道八路的伤兵藏在哪儿了。俺天天放牛，看 见伤兵背着大枪，藏在一个小山洞里。但是 他们都有枪，我一人不敢去，要太君一块儿去。”
日本鬼子听后，紧跟着二小向西石场南 边的山沟走去。全村人趁机四散进入深山了， 化险为夷。二小把鬼子带到一个山沟的尽头， 伸手往山坳一指，就是那个小山洞。
20 多鬼子如临大敌，个个握枪在手子弹 上膛，端着三八大盖登上山去，来到洞口。王二小又说 :“太君，俺先进去，你们后边跟 着。”说罢，钻进洞去。
这个山洞是人迹罕至的迷魂洞，易进难 出，洞口杂草丛生，被小树遮掩。口小肚大， 洞内光线很暗，有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且 弯多岔多，突出的尖石多，一不小心，就撞破头。二小摸着洞壁前行，日本鬼子打着手电照亮 紧跟，转过一个大石头，二小不见了。鬼子慌 了起来，叫了几声，没有回声，急得团团转。
原来这个山洞尽头，有一个 20 厘米的小洞口， 二小缩身钻了过去，又拐了一个弯，钻出洞跑 了。日本鬼子想原路返回，总是走进死胡同， 出不来了。
这时，肖连长已接到报告，带着战士们 赶到这个山洞，守住洞口，出来一个打一个， 20 多个鬼子，一一被击毙。
王二小勇敢又机智，把敌人引开，解救 了全村的老百姓，让八路军全歼了扫荡的日本 鬼子。从此，村民们送给了王二小一个美名 : 抗日小神童。
5
按已心计，诱敌入我埋伏圈
解放前后，我演唱赞颂王二小的赞歌时， 不知王二小诱敌进入八路军埋伏圈的实情， 以为王二小是被迫无奈给日本鬼子带路，无 意识地陷入八路军的埋伏地。经过此次参观 走访，方知王二小为了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完全是有意识、有心计地把日本鬼子引诱进 入我军的埋伏圈，达到了全歼日本鬼子的目的。
这一事迹，原来是这样的——
1942 年 9 月 16 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肖 连长骑着他的枣红马，带着三个排的战士， 风尘仆仆地来到狼牙山口村。一下马便说， 通知各家立即转移，今天，日本鬼子来扫荡， 这回扫荡很厉害，还是那一套“铁壁合围”， 各家要准备好干粮，迅速转移。
布置群众转移后，又做战斗部署。命令 一排上左边的石岭子上埋伏，二排上右边的 香炉石北峰埋伏，三排上香炉石南峰埋伏。
王二小也想要个任务，可肖连长却让他 去放牛，保护耕牛也是抗日。王二小赶牛出村上了山坡，把牛隐蔽在一个山旮旯里放牧， 他本来可以在远离河滩的大路处隐蔽。可是 他为了给埋伏的战士报信，偏偏选择在河滩 附近的山坡上，牵着一头牛来回走动，监视 敌人。
这天午前，忽然听到东山岭枪声响起来， 二小得知日本鬼子与八路军的前沿部队已打 响了。打了一阵子，枪声越来越近，前沿的 八路军已撤退，放日本鬼子进山了。太阳西斜 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二小明白这是日本鬼 子踩响了民兵埋的石雷。他严密注视山口处， 一会儿，鬼子兵露头了，一支40多个鬼子的 中队向南开来。二小立即扳倒消息树报信， 在左右两侧埋伏的战士一见消息树倒，迅速 做好战斗准备。
日本鬼子中队行至狼牙山口村外 4 里的 悬崖处，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又高又陡，无 法前行。河滩上有三条小路，哪条路是通往 狼牙山口村的?日本鬼子迷路了，高崎太郎中 队长急得在原地转磨。大胡子军曹举着望远 镜四下观察，忽然发现附近山坡上有一个放 牛的小孩，忙派人抓来问八路在哪儿。王二 小一脸茫然说道“:不知道，俺只是放牛的。”
高崎太郎和大胡子军曹二人软硬兼施， 高崎是哄，军曹是吓。可二小心里早有准备， 佯装害怕，萎缩着往后退。突然说 :“俺想起 来，晌午前，有不少八路从河滩往那条路去 了。”大胡子军曹上前一把抓住二小的肩头， 用力向前一推让他带路。
二小顺从地带着鬼子向一条小路走去， 越走路越窄。这条小路左侧是石岭子山，右 边是香炉石南峰，后侧是香炉石北峰。正是 八路军埋伏圈正中，是八路军射击的最佳位置。突然，在左侧埋伏的一排战士，轻机枪 开火了，七八个鬼子倒在河滩上，鬼子们立刻 向石岭子山崖下跑去隐蔽。正好暴露在右边 香炉石南北两峰视线之中，两山峰埋伏的战 士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射向鬼子群，又飞 来了集束手榴弹，在鬼子群中炸响。鬼子们 只能被动挨打，毫无还击之力，无处跑也无 处藏。一片混乱中二小拔腿向西山沟跑去， 高崎太郎才醒悟上当受骗了，正在恼火时，见 王二小跑了，紧紧追赶，举枪射击，把二小 打倒，又抽出日本战刀，砍掉二小的左手。大胡子军曹也跑过去，残忍地用大枪上的刺 刀，刺进二小的胸膛，把二小高高举起，摔 死在一块大石头上。这时，八路军吹起冲锋 号，两侧山上的战士们，猛虎般地冲下山， 经过一阵拼杀，把鬼子全部歼灭。在打扫战 场时，检查鬼子的尸体，唯独不见高崎太郎， 肖连长带人四下寻找，在一个小山坡上，发 现高崎正顾头不顾腚地往一小山洞里爬，肖 连长举起枪，扣动扳机，连打三枪，结束了 高崎的性命。反身走下山坡，抱起二小的尸体， 两行热泪滴在二小的面颊上。
不久，《晋察冀日报》刊登了少年英雄王 二小牺牲的消息。作家方水、作曲家李劫夫 满怀深情地写了歌曲《歌唱二小放牛郎》。从 此，这首哀婉又悠扬的歌曲，在全国各地广 泛地流传，激励着孩子们的抗日激情。
我肃立于王二小的雕像前，久久地默哀 缅怀，满足了我 70 年的心愿，内心又唱起 :
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
放牛的二小哪儿去了......
文·吴昆
随队支前，给军马送草料
1940 年秋的一天清晨，驻扎在狼牙山口 村的三连一排和两个骑兵排全体集合，准备 开往与涞源县交界的灵丘县孤山关口，迎击 进山扫荡的日本鬼子。乡亲们给战士分送干 粮，儿童团帮战士灌水壶，送战士上战场。孤山关口距狼牙山口村约 10 公里，战士们在 孤山关口附近一个山旯旮里隐蔽埋伏，伺机 出击。已埋伏了两天两夜了，带的干粮和水 都已经吃完了。第三天，高主任通知各家迅 速烙大饼，熬小米粥，准备送到三连的隐蔽 地点。二小想:人饿一天了，军马也饿一天了。于是他与儿童团商议:分成两组，一组煮料 豆，一组上山割草。随着支前队，背着草料，送到隐蔽地点。战士们都十分高兴，如狼似 虎地吃着烙饼，军马也低着头不停地吃草料， 人和马都吃了一顿好饭。前沿的便衣侦察员 跑回报告称，鬼子的一个中队共 40 多人，向 孤山关口开来，距离只有 5 里路。
肖连长一声令下，全体进入埋伏阵地。15 分钟左右，孤山关口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 和集束手榴弹的爆炸声，接着，吹响了冲锋号。
半个小时以后，战斗结束了。肖连长骑 着大红马跑回隐蔽点，高兴地说“:痛快，痛快， 干净利索。40 多个鬼子一个不剩，全部报销 了。”又对支前队说 :“你们来得太及时了，如 果没有你们的干粮和草料，这个仗哪能打得 这么痛快。”
4
急中生智，引敌钻进死山洞
狼牙山口村是交通要道，往里可进深山，抵达太行山的腹地;往外可抵达华北大平原， 出入方便。晋察冀边区政府的一些干部和八 路军的伤病员多驻扎在这一带的村庄，应付 敌人进山扫荡，狼牙山口村是首当其冲，只 要守住这个门户，晋察冀边区就安然无恙。因此，该村定为巩固区，家家户户都挖了用 以藏粮和细软的地洞，坚壁清野，不给日本 鬼子留下一粒粮食。日本鬼子扫荡时，村民 们拉着牛羊驴马进入深山，村内空无一人， 日本鬼子什么也得不到。如果日本鬼子在村里 待的时间长了，民兵们往村周围山上打几枪， 制造包围假象，日本鬼子迅速逃跑，不敢久留， 所以这个村成了日本鬼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个村村西 4 里地处，有一个采石、打石的 西石场，这里山高林密，山洞多，且又大又深， 是村民隐蔽的好地方。
1941 年秋天，日本鬼子改变扫荡方法， 采取偷袭办法，无声无息地包围狼牙山口村 及西石场。在制高点架起两挺重机枪，又派 兵堵住沟口，村民们来不及隐蔽了，都落入日 本鬼子之手，鬼子把全村人集结在一空场上， 逼问八路军伤病员下落，从人群中抓出一个 中年农民逼问，农民被吓得说不出话。这时 农会高主任为了保护群众，挺身而出，向前跨 了一步，说“:太君，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日本鬼子立即转向高主任，左手抓住前 胸，右手举枪，顶住高主任脑门，逼问他说 出伤员下落。
高主任是王二小的救命恩人，在日本鬼 子即将开枪杀人之际，王二小想 :如果枪一 响，群众必然大乱，群众一乱，高坡上的两 挺重机枪就开火猛扫，全村人一个也跑不了， 必然造成全村遭殃。在千钧一发之际，二小急中生智，钻出人群，大声说 :“太君，俺知 道八路的伤兵藏在哪儿了。俺天天放牛，看 见伤兵背着大枪，藏在一个小山洞里。但是 他们都有枪，我一人不敢去，要太君一块儿去。”
日本鬼子听后，紧跟着二小向西石场南 边的山沟走去。全村人趁机四散进入深山了， 化险为夷。二小把鬼子带到一个山沟的尽头， 伸手往山坳一指，就是那个小山洞。
20 多鬼子如临大敌，个个握枪在手子弹 上膛，端着三八大盖登上山去，来到洞口。王二小又说 :“太君，俺先进去，你们后边跟 着。”说罢，钻进洞去。
这个山洞是人迹罕至的迷魂洞，易进难 出，洞口杂草丛生，被小树遮掩。口小肚大， 洞内光线很暗，有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且 弯多岔多，突出的尖石多，一不小心，就撞破头。二小摸着洞壁前行，日本鬼子打着手电照亮 紧跟，转过一个大石头，二小不见了。鬼子慌 了起来，叫了几声，没有回声，急得团团转。
原来这个山洞尽头，有一个 20 厘米的小洞口， 二小缩身钻了过去，又拐了一个弯，钻出洞跑 了。日本鬼子想原路返回，总是走进死胡同， 出不来了。
这时，肖连长已接到报告，带着战士们 赶到这个山洞，守住洞口，出来一个打一个， 20 多个鬼子，一一被击毙。
王二小勇敢又机智，把敌人引开，解救 了全村的老百姓，让八路军全歼了扫荡的日本 鬼子。从此，村民们送给了王二小一个美名 : 抗日小神童。
5
按已心计，诱敌入我埋伏圈
解放前后，我演唱赞颂王二小的赞歌时， 不知王二小诱敌进入八路军埋伏圈的实情， 以为王二小是被迫无奈给日本鬼子带路，无 意识地陷入八路军的埋伏地。经过此次参观 走访，方知王二小为了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完全是有意识、有心计地把日本鬼子引诱进 入我军的埋伏圈，达到了全歼日本鬼子的目的。
这一事迹，原来是这样的——
1942 年 9 月 16 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肖 连长骑着他的枣红马，带着三个排的战士， 风尘仆仆地来到狼牙山口村。一下马便说， 通知各家立即转移，今天，日本鬼子来扫荡， 这回扫荡很厉害，还是那一套“铁壁合围”， 各家要准备好干粮，迅速转移。
布置群众转移后，又做战斗部署。命令 一排上左边的石岭子上埋伏，二排上右边的 香炉石北峰埋伏，三排上香炉石南峰埋伏。
王二小也想要个任务，可肖连长却让他 去放牛，保护耕牛也是抗日。王二小赶牛出村上了山坡，把牛隐蔽在一个山旮旯里放牧， 他本来可以在远离河滩的大路处隐蔽。可是 他为了给埋伏的战士报信，偏偏选择在河滩 附近的山坡上，牵着一头牛来回走动，监视 敌人。
这天午前，忽然听到东山岭枪声响起来， 二小得知日本鬼子与八路军的前沿部队已打 响了。打了一阵子，枪声越来越近，前沿的 八路军已撤退，放日本鬼子进山了。太阳西斜 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二小明白这是日本鬼 子踩响了民兵埋的石雷。他严密注视山口处， 一会儿，鬼子兵露头了，一支40多个鬼子的 中队向南开来。二小立即扳倒消息树报信， 在左右两侧埋伏的战士一见消息树倒，迅速 做好战斗准备。
日本鬼子中队行至狼牙山口村外 4 里的 悬崖处，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又高又陡，无 法前行。河滩上有三条小路，哪条路是通往 狼牙山口村的?日本鬼子迷路了，高崎太郎中 队长急得在原地转磨。大胡子军曹举着望远 镜四下观察，忽然发现附近山坡上有一个放 牛的小孩，忙派人抓来问八路在哪儿。王二 小一脸茫然说道“:不知道，俺只是放牛的。”
高崎太郎和大胡子军曹二人软硬兼施， 高崎是哄，军曹是吓。可二小心里早有准备， 佯装害怕，萎缩着往后退。突然说 :“俺想起 来，晌午前，有不少八路从河滩往那条路去 了。”大胡子军曹上前一把抓住二小的肩头， 用力向前一推让他带路。
二小顺从地带着鬼子向一条小路走去， 越走路越窄。这条小路左侧是石岭子山，右 边是香炉石南峰，后侧是香炉石北峰。正是 八路军埋伏圈正中，是八路军射击的最佳位置。突然，在左侧埋伏的一排战士，轻机枪 开火了，七八个鬼子倒在河滩上，鬼子们立刻 向石岭子山崖下跑去隐蔽。正好暴露在右边 香炉石南北两峰视线之中，两山峰埋伏的战 士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射向鬼子群，又飞 来了集束手榴弹，在鬼子群中炸响。鬼子们 只能被动挨打，毫无还击之力，无处跑也无 处藏。一片混乱中二小拔腿向西山沟跑去， 高崎太郎才醒悟上当受骗了，正在恼火时，见 王二小跑了，紧紧追赶，举枪射击，把二小 打倒，又抽出日本战刀，砍掉二小的左手。大胡子军曹也跑过去，残忍地用大枪上的刺 刀，刺进二小的胸膛，把二小高高举起，摔 死在一块大石头上。这时，八路军吹起冲锋 号，两侧山上的战士们，猛虎般地冲下山， 经过一阵拼杀，把鬼子全部歼灭。在打扫战 场时，检查鬼子的尸体，唯独不见高崎太郎， 肖连长带人四下寻找，在一个小山坡上，发 现高崎正顾头不顾腚地往一小山洞里爬，肖 连长举起枪，扣动扳机，连打三枪，结束了 高崎的性命。反身走下山坡，抱起二小的尸体， 两行热泪滴在二小的面颊上。
不久，《晋察冀日报》刊登了少年英雄王 二小牺牲的消息。作家方水、作曲家李劫夫 满怀深情地写了歌曲《歌唱二小放牛郎》。从 此，这首哀婉又悠扬的歌曲，在全国各地广 泛地流传，激励着孩子们的抗日激情。
我肃立于王二小的雕像前，久久地默哀 缅怀，满足了我 70 年的心愿，内心又唱起 :
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
放牛的二小哪儿去了......
今天是2056年7月17日
也是江洋和林澜新婚第7天
一年前，在上海堡垒最终保卫战中，因座舱弹射得以生还的指挥官江洋终于从5年的昏迷状态中苏醒，经过三个月的康复训练，又重新穿上了军装。由于他在那场战役中的杰出表现，被破格晋升为总司令。
授衔仪式结束后，江司令回到了曾经熟悉的小巷，去了那家林澜经常去吃的面馆。
自上海重建工作展开以来，无数高楼拔地而起，整座城市表面上看起来比战前更繁华漂亮。但这条小巷，这家面馆，与战前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更破旧了一点。
江洋走进面馆，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老板回头，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感慨万千。点点头，双手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老样子？”
“嗯。”
“好嘞，稍等。”
这本应是从前的林澜跟老板的常见对话，现在变成江洋和老板的了。
江洋走到林澜常坐的那张椅子旁，伸出手轻轻抚摸，眼里都是思念与遗憾。
警卫员拿来了江洋战前保存在个人物品箱里的军用手机，江洋拿过它，开机。
启动了两分钟，旧手机终于开了机，并弹出了一条消息。
江洋疑惑不解。当年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几乎全部牺牲，这台手机也不会再用来接收任何指令。如今修整后的UNDC也都配备了新的军用手机。
那么，谁会给这台手机发送信息呢？
“收到”——林澜。
看着简单的“收到”两个字，江洋拿着手机的手颤抖了起来，眼眶也忍不住红了。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在这条信息之前，他发给林澜的那条信息分明是……
“我喜欢你。”
大滴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江洋心里百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此时此刻除了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年轻的警卫员不知道江洋曾经的故事，但那种巨大的悲伤，他感受的清清楚楚。
这条信息在地下来回穿梭了五年，并非没有目的，而是找不到归宿。如今，它找到了。
两天后，总司令办公室。
警卫员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夹，放在江洋的办公桌上。
“司令，这是指挥部刚刚总结整理出来的阵亡名单，请您过目。”
江洋打开档案袋，一点一点看了起来。
“邵一云”
“潘翰田”
“曾煜”
“路依依”……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江洋又想起了那段残酷的战争时光。
是啊，他们果然都不在了，只剩我一个人还孤零零留在这世上。
看完整个名单，江洋皱起了眉头：
“这份名单，是准确无误的么？确认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牺牲的战士吗？”
警卫员不明所以：“司令，指挥部那边再三核对过了，绝对不会错的。”
江洋心里的小野兽沉睡了五年，因为这个消息突然苏醒，兴奋的钻出洞来左瞧又看。
江洋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之情，清了清嗓子，对警卫员说：“你去帮我查一个人，战前是上海堡垒泡防御指挥部司令官，叫林澜。”
“是！司令！”警卫员敬了军礼便快步跑开了。
一周后，北京某医院，特护病房内。
警卫员告诉她，林澜也是那场战役的幸存者之一，但是被发现的时候伤的很重，再晚一点送医院可能就没命了。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治疗，又转了很多家医院才最终安顿下来。好在恢复的还算不错。听她的主治医生说，她可能马上就要醒了。
江洋知道，她的确马上就要醒了。
长期昏迷中的人脸色往往异常苍白，林澜虽然脸色也很苍白，但已隐约透出些许红晕。
在她醒来之前，江洋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守着她。
五年过去，再次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江洋内心依然会雀跃不止，就如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样。
总有人说，爱是有保质期的。所谓心动，只是一时的激情产生的错觉罢了。
但江洋不是，他对林澜的爱，永不消散。
一周后，林澜睁开了眼睛。
她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江洋含着热泪深情望着她的画面。
没等她想起这人是谁，这个穿着军装但极其邋遢，很明显已经几天没洗过澡，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不过身姿挺拔身材精瘦还长的挺好看的男人就突然趴在床边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哭的像个孩子，也打开了林澜心里尘封五年的记忆。
她轻轻抬起手，拍了拍江洋的脑袋。
哭声戛然而止。
江洋抬起头，脸上挂着横七竖八的泪痕，望着林澜。
“江……洋……”林澜轻轻开口，声音极小，还很沙哑，但对江洋来说，却重重叩击着他的心房。
小野兽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江洋突然很想抱着林澜转圈，但他不敢。林澜才刚刚苏醒，不能受刺激。
“你的信息，我收到了。”
“嗯嗯，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江洋握着林澜冰冷的手，用力地点头。
“但是……我没有来得及，打完后面的话……就……”
江洋很惊讶，林澜能收到这条信息，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她还要对他说什么呢？
“我还想对你说……江洋，我也喜欢你”
江洋的大脑似乎在一瞬间停止了转动，他呆呆的望着林澜，似乎在回味这句话究竟是何意味。
“我，从你问我是哪个战区的那一刻开始，就喜欢你了。”
一行泪从林澜眼角滑落，江洋止住不久的哭声也再次爆发。只是这次，是因为幸福而哭。
10个月后，江洋和林澜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参加婚礼的是UNDC全体士兵。
年轻的战士们不知道总司令和林司令官的那些过往，只知道他们郎才女貌般配至极。觉得总司令晋升了军衔又娶到了大美女，真是人生赢家。
他们不知道，曾经的江洋为了追上林澜的脚步付出了多少
他们更不知道，林澜是靠着怎样的求生欲才能从深渊之井那地狱的牢笼中挣脱出来
感谢你们
历经千难万险
从地狱重返人间
终于走到了彼此的身边。
——END
也是江洋和林澜新婚第7天
一年前，在上海堡垒最终保卫战中，因座舱弹射得以生还的指挥官江洋终于从5年的昏迷状态中苏醒，经过三个月的康复训练，又重新穿上了军装。由于他在那场战役中的杰出表现，被破格晋升为总司令。
授衔仪式结束后，江司令回到了曾经熟悉的小巷，去了那家林澜经常去吃的面馆。
自上海重建工作展开以来，无数高楼拔地而起，整座城市表面上看起来比战前更繁华漂亮。但这条小巷，这家面馆，与战前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更破旧了一点。
江洋走进面馆，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老板回头，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感慨万千。点点头，双手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老样子？”
“嗯。”
“好嘞，稍等。”
这本应是从前的林澜跟老板的常见对话，现在变成江洋和老板的了。
江洋走到林澜常坐的那张椅子旁，伸出手轻轻抚摸，眼里都是思念与遗憾。
警卫员拿来了江洋战前保存在个人物品箱里的军用手机，江洋拿过它，开机。
启动了两分钟，旧手机终于开了机，并弹出了一条消息。
江洋疑惑不解。当年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几乎全部牺牲，这台手机也不会再用来接收任何指令。如今修整后的UNDC也都配备了新的军用手机。
那么，谁会给这台手机发送信息呢？
“收到”——林澜。
看着简单的“收到”两个字，江洋拿着手机的手颤抖了起来，眼眶也忍不住红了。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在这条信息之前，他发给林澜的那条信息分明是……
“我喜欢你。”
大滴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江洋心里百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此时此刻除了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年轻的警卫员不知道江洋曾经的故事，但那种巨大的悲伤，他感受的清清楚楚。
这条信息在地下来回穿梭了五年，并非没有目的，而是找不到归宿。如今，它找到了。
两天后，总司令办公室。
警卫员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夹，放在江洋的办公桌上。
“司令，这是指挥部刚刚总结整理出来的阵亡名单，请您过目。”
江洋打开档案袋，一点一点看了起来。
“邵一云”
“潘翰田”
“曾煜”
“路依依”……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江洋又想起了那段残酷的战争时光。
是啊，他们果然都不在了，只剩我一个人还孤零零留在这世上。
看完整个名单，江洋皱起了眉头：
“这份名单，是准确无误的么？确认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牺牲的战士吗？”
警卫员不明所以：“司令，指挥部那边再三核对过了，绝对不会错的。”
江洋心里的小野兽沉睡了五年，因为这个消息突然苏醒，兴奋的钻出洞来左瞧又看。
江洋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之情，清了清嗓子，对警卫员说：“你去帮我查一个人，战前是上海堡垒泡防御指挥部司令官，叫林澜。”
“是！司令！”警卫员敬了军礼便快步跑开了。
一周后，北京某医院，特护病房内。
警卫员告诉她，林澜也是那场战役的幸存者之一，但是被发现的时候伤的很重，再晚一点送医院可能就没命了。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治疗，又转了很多家医院才最终安顿下来。好在恢复的还算不错。听她的主治医生说，她可能马上就要醒了。
江洋知道，她的确马上就要醒了。
长期昏迷中的人脸色往往异常苍白，林澜虽然脸色也很苍白，但已隐约透出些许红晕。
在她醒来之前，江洋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守着她。
五年过去，再次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江洋内心依然会雀跃不止，就如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样。
总有人说，爱是有保质期的。所谓心动，只是一时的激情产生的错觉罢了。
但江洋不是，他对林澜的爱，永不消散。
一周后，林澜睁开了眼睛。
她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江洋含着热泪深情望着她的画面。
没等她想起这人是谁，这个穿着军装但极其邋遢，很明显已经几天没洗过澡，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不过身姿挺拔身材精瘦还长的挺好看的男人就突然趴在床边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哭的像个孩子，也打开了林澜心里尘封五年的记忆。
她轻轻抬起手，拍了拍江洋的脑袋。
哭声戛然而止。
江洋抬起头，脸上挂着横七竖八的泪痕，望着林澜。
“江……洋……”林澜轻轻开口，声音极小，还很沙哑，但对江洋来说，却重重叩击着他的心房。
小野兽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江洋突然很想抱着林澜转圈，但他不敢。林澜才刚刚苏醒，不能受刺激。
“你的信息，我收到了。”
“嗯嗯，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江洋握着林澜冰冷的手，用力地点头。
“但是……我没有来得及，打完后面的话……就……”
江洋很惊讶，林澜能收到这条信息，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她还要对他说什么呢？
“我还想对你说……江洋，我也喜欢你”
江洋的大脑似乎在一瞬间停止了转动，他呆呆的望着林澜，似乎在回味这句话究竟是何意味。
“我，从你问我是哪个战区的那一刻开始，就喜欢你了。”
一行泪从林澜眼角滑落，江洋止住不久的哭声也再次爆发。只是这次，是因为幸福而哭。
10个月后，江洋和林澜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参加婚礼的是UNDC全体士兵。
年轻的战士们不知道总司令和林司令官的那些过往，只知道他们郎才女貌般配至极。觉得总司令晋升了军衔又娶到了大美女，真是人生赢家。
他们不知道，曾经的江洋为了追上林澜的脚步付出了多少
他们更不知道，林澜是靠着怎样的求生欲才能从深渊之井那地狱的牢笼中挣脱出来
感谢你们
历经千难万险
从地狱重返人间
终于走到了彼此的身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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