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读人间词话#
【原文】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也，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顾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使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蝶恋花【北宋】欧阳修
这首词真的太美了，结合欧阳修其人其事，不难从“庭院深深”“柳堆烟”“帘幕无重”“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无计留春”“泪眼问”“花不语”“乱红飞”中感受其失落颓丧的心境。单从写景来看，词中的每一个意象，每一个形容都是那么生动贴切，和前文王国维先生提到的“写实也必邻于理想”相合。所谓有我之境，即“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文人将所见之物与所怀之情融会贯通，先下意识选择与情相通之意象，再将“物着我之色彩”，搓成词句，分外动人。可能有人会不赞同先选择意象的说法，我这番思考源于红楼梦：宝黛与众人游湖，宝玉见残荷心生不悦，欲命人拔去，黛玉却道最爱李商隐诗云“留得残荷听雨声”，令宝玉拜服。可见对不同性格的人对于意象的解读会不一样，各人的选择不尽相同，不管是否有意，这都是一种选择。欧阳永叔这首词，无处见愁，无处不见愁，十分入情。此“有我”之境典范也。

说到诗文双绝的余光中老先生，不免有“洛阳城里风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的遗憾。读余文《黄河一掬》瞬间脑中想到王国维《人间词话》里的「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文字哪里需要华媚的粉砌，凡是精神往来但求一个“真”字而已。余老编织的文字，很难看到赤裸的爱国二字，但耳畔分明响彻着他对故土震耳欲聋的眷恋，字里行间流淌着全是一片赤子之心，真切感人，动人肺腑。余诗里有纷至沓来的悠悠情思，文中藏沆瀣千里的气势。深情的笔触让生长于这片大地却无所热爱的人，生出多少羞怯之情。两眶热泪，心手发颤，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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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我皆着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