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及古典风雅，自然要提到《源氏物语》。本篇译文的原文出自山口仲美老师的《中国蝉鸣，须得一听》，该书讲述了老师在北京讲学期间的逸闻趣事。虽然目前全书的翻译已经完成，不过还没有进行校勘，总有些不足之处。
山口老师是紫绶褒章获得者，目前国内出版的作品有《大家的日语史》以及《男人和女人的故事》，研究方向有《源氏物语》、《今昔物语集》以及拟声拟态词等等。希望今后可以有机会翻译她的其他作品。
風雅な古典に触れるなら、「源氏物語」を避けることができないだろう。原文は山口仲美先生が短期授業で北京に滞在する間に起きたエピソードの短編集―「中国の蝉は何と鳴く」から摘録いたします。全書の翻訳は全うしたが、まだ校閲していないので、何となく物足りない感じがしている。
先生は紫綬褒章の受章者で、おもに「源氏物語」、「今昔物語集」、および擬声・擬態語の研究をなさっていらっしゃいます。これまで、中国で上梓された作品は「大家的日语史」と「男人和女人的故事」しかない、ほかの作品を翻訳させていただければ幸いです。
情交はあったのか？
源氏物語は、日本の誇るべき古典。話の展開のうまさ、人生をとらえる視点の深さ、文化全体をあぶりだす視野の広さ、それらを巧みに言葉に乗せていく卓趨した表現力、そういったものを絶えず読者に感じさせつつ、一千年を生き抜いてきた。
私は、源氏物語について外国で何回か講演する機会に恵まれていた。「北京日本学研究センター」の古典研究会でも、源氏物語についての講演を行うことになった。日本語で行うから、まずは日本語の分かる中国人で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その上、日本人も敬遠する古典語が分から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そんな中国人が、北京に大勢いるとは思えない。主催者は、センター内の小さな部屋を用意した。
ところが、当日、四十五人の中国人研究者とその卵の大学院生が集まり、小さな部屋から人が溢れ出ていた。急拠、少し大きな部屋に変更して、「源氏物語の表現方法」というタイトルで話をした。
[源氏物語は、ご存知のようにラプストーリー。だから、たくさんの恋愛が描かれている。でも、不思議なんですね。情交そのものの場面が全くといっていいほどないんです。一体、とうやって恋愛場面を描くんでしょうか？]
私は、そう言ってから、光源氏が人妻の空蝉をくどいている場面の絵を見せる。江戸時代に流布した『絵本源氏物語』の絵だ。格子と几帳の間で、立派な衣装を着た光源氏が、真剣なまなざしで空蝉をくどいている。「ずっと前からあなたを慕い続けてこういう機会を狙っていたんだ。あなたとこうして出会うのは、前世からの縁だと思える」と。
「光源氏は、類まれなる美男。地位も身分も経済力も、群を抜いている。そんな男性にくどかれて、空蝉は舞い上がったでしょうか？空蝉は、賢い女性。しがない地方官の妻に納まっている自分は、しょせん一夜の慰みものであることを見抜いています。だから、空蝉は、光源氏に対して拒絶的な態度をとっています。さて、原文は、次のように続きます。これから私が読んでみますから、光源氏と人妻は情を交わしたのか、それともこれからなのかを判定してくださいね。」
人がらのたをやぎたるに、強き心をしひて加へたれば、なよ竹の心地してさすがに折るべくもあらず。
まことに心やましくて、あながちなる御心ばへを、言ふかたなしと思ひて、泣くさまなどいとあはれなり。心苦しくはあれど、見ざらましかば口惜しからましと思す。（源氏物語「帚木」）
「ちょっと現代語訳をしてみます。『空蝉は、人柄が柔和であるのに、無理に強い態度を加えて光源氏に対応しているので、細くしなやかな竹のように思え、さすがに手折ることはできそうもない。
空蝉は心底辛くて、無理無体ななさりようを本当にひどいと思って泣いている様子など、とても風情がある。気の毒ではあるけれど、会わなかったら残念であったろうと光源氏はお思いになる』。
さて、二人の間に情交はあったのでしょうか？」
中国人たちは、あちこちで「ない、ない」の声をあげている。
可曾春风一度？
《源氏物语》是日本引以为傲的古典小说。故事铺陈手法得宜，观察人生透彻入微，刻画文化视野广阔，以精巧的遣词用句造就了其卓越的表现力。一千年来，读者们不断发掘出文章的妙处，令其魅力延续至今。
我也深受其惠，有过好几次机会，赴国外讲授《源氏物语》。在“北京日本学研究中心”的古典研究会里，马上也要举办《源氏物语》的讲座。讲座全程日语，所以参加的中国人必须通晓日语，并且要对日本古典有一定了解。现在连日本人都对日本的古典敬而远之，我想当然地认为这样的人在北京应该为数不多。因此，主办者只是准备了一间中心内的小教室。
出乎意料的是，当天，光研究者就来了四十五人，再加上将来会成为研究者的相关研究生，小教室里顿时人满为患。我们马上换了一件大教室，开始了题为“源氏物语表现方法”的讲座。
“提到《源氏物语》，大家都知道是一部言情小说。因此，里面有很多恋爱场景的描写。而不可思议的是，亲密旖旎的场景却基本上没有出现过。那么，恋爱的场景是如何来描绘的呢？”
说着，我向大家展示一幅插画，画的是光源氏向人妻空蝉发起言语攻势场景。这幅画选自江户时代就流传于世的《绘本源氏物语》。格门幔帐间，衣冠楚楚的光源氏目光真挚，倾诉衷肠：“私心倾慕，已历多时。终觅此良机，始与卿一会，莫不是前世宿缘。”
“光源氏乃是一名绝世美男子。无论其身份地位，还是经济能力，都是超然的。有这样一名男子倾诉衷肠，空蝉会觉得飘飘然吗？空蝉是位聪明的女性，丈夫虽然是个地位低微的地方官，不过她却能安于现状，并且看穿了自己与光源氏之间，那不过是一夕之欢。因此，她对光源氏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的。那么，我接着往下阅读原文。我读完以后，请大家来判断一下，光源氏和人妻空蝉是否有过亲密接触，还是接下来会有。”
*此处原文摘录了《帚木》古文原版中的这段话。
“解释成现代日语。‘空蝉虽为人柔和，但面对光源氏的无理相迫，却表现得犹如弱竹一般。其杆虽细，却也不能信手摧折。光源氏的非礼强逼，让空蝉心中气苦，认为光源氏实在是恣意妄为。可她这般梨花带雨，偏又别具风情。光源氏未必出于本意，心中也有不忍，又觉若无此会，着实可惜。’那么，两人可曾春风一度呢。”
听讲的中国人当中，纷纷传出“没有，没有”的声音。
《绘本源氏物语》的《帚木》（左图）描绘的场景为光源氏，头中将等“雨夜品香”。右图来自《源氏香の図》（右上角的字是：源氏香の図，帚木），场景更贴近格门幔帐的描述。
山口老师是紫绶褒章获得者，目前国内出版的作品有《大家的日语史》以及《男人和女人的故事》，研究方向有《源氏物语》、《今昔物语集》以及拟声拟态词等等。希望今后可以有机会翻译她的其他作品。
風雅な古典に触れるなら、「源氏物語」を避けることができないだろう。原文は山口仲美先生が短期授業で北京に滞在する間に起きたエピソードの短編集―「中国の蝉は何と鳴く」から摘録いたします。全書の翻訳は全うしたが、まだ校閲していないので、何となく物足りない感じがしている。
先生は紫綬褒章の受章者で、おもに「源氏物語」、「今昔物語集」、および擬声・擬態語の研究をなさっていらっしゃいます。これまで、中国で上梓された作品は「大家的日语史」と「男人和女人的故事」しかない、ほかの作品を翻訳させていただければ幸いです。
情交はあったのか？
源氏物語は、日本の誇るべき古典。話の展開のうまさ、人生をとらえる視点の深さ、文化全体をあぶりだす視野の広さ、それらを巧みに言葉に乗せていく卓趨した表現力、そういったものを絶えず読者に感じさせつつ、一千年を生き抜いてきた。
私は、源氏物語について外国で何回か講演する機会に恵まれていた。「北京日本学研究センター」の古典研究会でも、源氏物語についての講演を行うことになった。日本語で行うから、まずは日本語の分かる中国人で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その上、日本人も敬遠する古典語が分から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そんな中国人が、北京に大勢いるとは思えない。主催者は、センター内の小さな部屋を用意した。
ところが、当日、四十五人の中国人研究者とその卵の大学院生が集まり、小さな部屋から人が溢れ出ていた。急拠、少し大きな部屋に変更して、「源氏物語の表現方法」というタイトルで話をした。
[源氏物語は、ご存知のようにラプストーリー。だから、たくさんの恋愛が描かれている。でも、不思議なんですね。情交そのものの場面が全くといっていいほどないんです。一体、とうやって恋愛場面を描くんでしょうか？]
私は、そう言ってから、光源氏が人妻の空蝉をくどいている場面の絵を見せる。江戸時代に流布した『絵本源氏物語』の絵だ。格子と几帳の間で、立派な衣装を着た光源氏が、真剣なまなざしで空蝉をくどいている。「ずっと前からあなたを慕い続けてこういう機会を狙っていたんだ。あなたとこうして出会うのは、前世からの縁だと思える」と。
「光源氏は、類まれなる美男。地位も身分も経済力も、群を抜いている。そんな男性にくどかれて、空蝉は舞い上がったでしょうか？空蝉は、賢い女性。しがない地方官の妻に納まっている自分は、しょせん一夜の慰みものであることを見抜いています。だから、空蝉は、光源氏に対して拒絶的な態度をとっています。さて、原文は、次のように続きます。これから私が読んでみますから、光源氏と人妻は情を交わしたのか、それともこれからなのかを判定してくださいね。」
人がらのたをやぎたるに、強き心をしひて加へたれば、なよ竹の心地してさすがに折るべくもあらず。
まことに心やましくて、あながちなる御心ばへを、言ふかたなしと思ひて、泣くさまなどいとあはれなり。心苦しくはあれど、見ざらましかば口惜しからましと思す。（源氏物語「帚木」）
「ちょっと現代語訳をしてみます。『空蝉は、人柄が柔和であるのに、無理に強い態度を加えて光源氏に対応しているので、細くしなやかな竹のように思え、さすがに手折ることはできそうもない。
空蝉は心底辛くて、無理無体ななさりようを本当にひどいと思って泣いている様子など、とても風情がある。気の毒ではあるけれど、会わなかったら残念であったろうと光源氏はお思いになる』。
さて、二人の間に情交はあったのでしょうか？」
中国人たちは、あちこちで「ない、ない」の声をあげている。
可曾春风一度？
《源氏物语》是日本引以为傲的古典小说。故事铺陈手法得宜，观察人生透彻入微，刻画文化视野广阔，以精巧的遣词用句造就了其卓越的表现力。一千年来，读者们不断发掘出文章的妙处，令其魅力延续至今。
我也深受其惠，有过好几次机会，赴国外讲授《源氏物语》。在“北京日本学研究中心”的古典研究会里，马上也要举办《源氏物语》的讲座。讲座全程日语，所以参加的中国人必须通晓日语，并且要对日本古典有一定了解。现在连日本人都对日本的古典敬而远之，我想当然地认为这样的人在北京应该为数不多。因此，主办者只是准备了一间中心内的小教室。
出乎意料的是，当天，光研究者就来了四十五人，再加上将来会成为研究者的相关研究生，小教室里顿时人满为患。我们马上换了一件大教室，开始了题为“源氏物语表现方法”的讲座。
“提到《源氏物语》，大家都知道是一部言情小说。因此，里面有很多恋爱场景的描写。而不可思议的是，亲密旖旎的场景却基本上没有出现过。那么，恋爱的场景是如何来描绘的呢？”
说着，我向大家展示一幅插画，画的是光源氏向人妻空蝉发起言语攻势场景。这幅画选自江户时代就流传于世的《绘本源氏物语》。格门幔帐间，衣冠楚楚的光源氏目光真挚，倾诉衷肠：“私心倾慕，已历多时。终觅此良机，始与卿一会，莫不是前世宿缘。”
“光源氏乃是一名绝世美男子。无论其身份地位，还是经济能力，都是超然的。有这样一名男子倾诉衷肠，空蝉会觉得飘飘然吗？空蝉是位聪明的女性，丈夫虽然是个地位低微的地方官，不过她却能安于现状，并且看穿了自己与光源氏之间，那不过是一夕之欢。因此，她对光源氏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的。那么，我接着往下阅读原文。我读完以后，请大家来判断一下，光源氏和人妻空蝉是否有过亲密接触，还是接下来会有。”
*此处原文摘录了《帚木》古文原版中的这段话。
“解释成现代日语。‘空蝉虽为人柔和，但面对光源氏的无理相迫，却表现得犹如弱竹一般。其杆虽细，却也不能信手摧折。光源氏的非礼强逼，让空蝉心中气苦，认为光源氏实在是恣意妄为。可她这般梨花带雨，偏又别具风情。光源氏未必出于本意，心中也有不忍，又觉若无此会，着实可惜。’那么，两人可曾春风一度呢。”
听讲的中国人当中，纷纷传出“没有，没有”的声音。
《绘本源氏物语》的《帚木》（左图）描绘的场景为光源氏，头中将等“雨夜品香”。右图来自《源氏香の図》（右上角的字是：源氏香の図，帚木），场景更贴近格门幔帐的描述。
#渐冻症兄弟背后的网红妈妈# 【渐冻症兄弟背后的斜杠妈妈：被家暴后出逃，从卖唱到主播】59岁的吕爱梅是一名美食短视频博主。9年前，为躲避丈夫的家暴，她带着三个孩子远走他乡。两个儿子身患渐冻症离不开人照顾，迫于生计，她开始做美食，并拍摄视频，以这种方式谋生。
“儿子，我要出门了，我给你烙个饼挂脖子上。这是水管，就这样喝……”话还没说完，吕爱梅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她越哭越大声，最后索性转身离开——这是她第一次在镜头前失态。
“哭啥啊，别哭了，以后没事放心吧妈。”朱小猛努力摆动着身体，摇头晃脑。他想安慰母亲，但却无能为力，只能用尚未彻底失灵的头部表达着激动的情绪。
这是美食短视频博主“有娘就是福”发布的一则视频，本意是想按着《懒人吃饼》寓言拍个搞笑视频，也许是想到了出门后孩子无人照顾的窘境，吕爱梅哭到不能自已。
这是吕爱梅照顾生病儿子的第30年。30年前，大儿子朱小强患上了肌萎缩侧索硬化，也就是俗称的“渐冻症”；12年后，二儿子朱小猛得了同样的病。他们的肌肉逐渐萎缩和无力，以致瘫痪，如同被逐渐冻住。进而呼吸衰竭，吞咽、讲话困难，最后通常会因呼吸衰竭而死亡。在中国，这样的患者有20万。
为照顾儿子做网红
“大家好，我是吕妈妈，今天给孩子们做××。”这是吕爱梅视频一贯的开场白。她的头发已然花白，操着一口河南乡音，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开始了一期的视频。
狭小简陋的厨房里，油和水碰撞迸裂出滋滋声，烟雾与面粉一同腾起。揉面、打蛋、煎炒烹炸，用手机拍下这一切，是吕爱梅的生活日常。她喜欢大笑，喜欢对着手机屏幕说“孩子们”。屏幕那边，是她的9.3万粉丝；而在厨房这头，她真正的孩子们，在轮椅上安静地等待着。
吕爱梅今年59岁，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其中，大儿子和二儿子罹患渐冻症，最小的儿子年仅13岁。更多的人认识她，是通过一个叫做“有娘就是福”的视频号，和900多个画面朴素，但花样百出的美食视频。
吕爱梅的视频团队都是家人，她常说“自己的两个儿子是导演与剪辑师，她是摄影师兼出镜。”她穿上围裙，把手机放在支架上，看了好久，确认镜头方向无误后，点击拍摄。吕爱梅不识字，59岁的她使用电子产品也不如年轻人那般老道，最开始总是因为不熟悉手机操作闹笑话。有时候是没注意手机内存，视频录制被迫中断；有时候直接忘记按拍摄键；有时候，是一盘子食物都端出来了，才发现自己没有开机，白忙一场。
二儿子朱小猛也只能小范围活动食指和中指来剪辑，由于无法抬手，吕爱梅还特意给他制作了一个支架。一段视频剪下来，朱小猛的手总是磨出了血。一个不到三分钟的短视频，他们要忙活一整天。做网红这件事，一家人都是初学者。
吕爱梅说，从前年夏天开始拍视频、直播，赚了大概几千块钱。钱不多，但对她和儿子来说，是不小的收获。
丈夫耳聋、儿子瘫痪
吕爱梅一度认为自己是个幸福的人。
1981年，在别人的介绍下，吕爱梅认识了丈夫朱二毛。朱二毛是退伍军人，当过七年兵。部队返乡的青年才俊一下子就笼络了吕爱梅的芳心，随后二人结婚。“虽然他大我七岁，但好在老实本分。后来才听别人说，他其实大我十三岁。”很多很多年后，吕爱梅提及丈夫朱二毛，还是忍不住说，“他那时候确实长得年轻”。
1982年大儿子朱小强出生。丈夫朱二毛头脑灵活，趁着改革的东风，靠着经营毛笔等小生意，吕爱梅一家很快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万元户。朱二毛也被选举为村长，准备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据二儿子朱小猛回忆，雨伞刚出来的时候，只有北京才有，我妈就买了，“回头率百分之百”。
意外发生在结婚后的第六年。
1987年，朱二毛正准备带领全村人办厂，突然双耳失聪。噩耗突降让吕爱梅一家人不知所措。他们带着攒下的钱东奔西跑，寻医问药，住院四个月就花了一万多，最后得到的答案是：神经性耳聋，可能一辈子都是这样了。辛苦攒下的钱花光了，病也没能治好，朱二毛完全无法接受，脾气越发暴躁，动不动就拿吕爱梅撒气，非打即骂。
老公指望不上了，吕爱梅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可偏偏天不遂人愿。1990年，8岁的朱小强突然四肢无力，浑身酸软，再到后来行走也出现了困难，手无法正常抬起，摔倒了十几分钟甚至半个小时自己都起不来。起初一家人不以为意，后来情况愈来愈严重，吕爱梅逐渐开始警觉。因为之前朱二毛看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朱小强只能在乡镇医院看病。在病历簿上，朱小强被宣判，成为“渐冻人”。他患的是运动神经元病，又称“肌萎缩侧索硬化症”，英文简称ALS。
那些专业的医学术语，不识字的吕爱梅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治疗费用高昂，患病原因不明，半数人活不过三年……”每一个字眼都深深戳中吕爱梅脆弱而敏感的神经，天昏地暗。
被家暴后出逃
“再生一个吧，再生一个就好了。”吕爱梅这么想。在生了一个女儿后，1992年，二儿子朱小猛出生。
与此同时，朱小强的病情迅速蔓延。开始是不能自由走路，后来生活上很多细节的东西自己都做不了，身体逐渐没有了力气，四肢也越来越纤细，体重还不到80斤。
1996年，14岁的朱小强瘫痪。2002年，10岁的朱小猛患病，病情和哥哥如出一辙。2006年，朱小猛瘫痪。
吕爱梅觉得天都要塌了。她不曾想过，厄运会再度降临。她无数次在夜里偷偷哭泣，埋怨上天不公，痛恨自己命运多舛。同样心生怨怼的，还有她的丈夫朱二毛。他把自己耳聋和孩子患病的缘由指向吕爱梅，认为她是这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家暴变本加厉。
目睹一切的兄弟俩动弹不得，只能干着急，无奈之下只好报警。“刚开始，警察还会调解警告，报警次数多了，警察都认识了。”乡村熟人社会下，警察也不好说什么，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耳聋后，一蹶不振的朱二毛不再劳作，养家糊口和攒钱给孩子们看病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吕爱梅身上。吕爱梅有做小吃的好手艺，最开始的时候，她在老家摆摊卖凉粉、卖米酒、卖馓子，日子也还算过得去。再后来，吕爱梅养猪养鸡，卖点钱就抱着儿子去医院。为了卖鸡，她需要跑到十几里外的集市上，用筐子背着一二十只鸡，天不亮就赶过去，只为了多卖点钱给儿子看病。
“再生一个吧，再生一个就好了。”吕爱梅再一次这么想。2008年，吕爱梅的三儿子出生，身体健康。
新生的喜悦是短暂的，与之一同带来的，是健全人与瘫痪者强烈到刺眼的对比，以及无处安放的怒气。健康的三儿子给朱二毛带来了莫大的欢愉，像是找到了发泄的由头一般，家暴更加肆无忌惮。起初是夫妻二人的互殴，后来朱二毛开始对不能动的兄弟俩下手。最严重的一次，朱二毛打到朱小强的后脑勺，导致十多天都不会说话，兄弟俩决定让吕爱梅带他们离开家。
当时女儿已经出嫁，吕爱梅带着三个儿子，开着农用三轮车，按着规划好的路线一路向北。朱小强说，出走前他们在网上查询了线路，最坏的打算就是返回，“但我相信，走出去，会更好的，一定会的。”
去温暖的地方过冬
吕爱梅开着农用三轮车带着三个孩子，在别人的建议下到了郑州。走投无路的他们一路乞讨，遇到不少好心人，民警、城管、环卫工、卖水果的小贩、附近上学的小朋友，甚至乞讨的人，都给过她帮助。用吕爱梅的话说，“卖汤的给我舀汤喝，卖稀饭的给我舀稀饭，卖馒头的给我馒头吃”。
冬天是渐冻症患者最难熬的时刻，他们的双手双脚会长出冻疮，红肿然后溃烂。为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每到冬天，吕爱梅都会开着农用三轮车再次起航，带着三个孩子去温暖的南方过冬，冬天结束再回来，深圳、广州、东莞……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朱小猛说，从郑州开到广州，前后大约需要18天。
然而这种情况在2017年终止。2017年，大儿子朱小强病情突然严重，被推进重症监护室，与死亡擦肩而过。重症监护室门口，吕爱梅嚎啕大哭，“医生你快救救我儿子。”医生的回答冷酷且现实，“阿姨你没钱啊”。手术病床前，她对着儿子一直喊，“小强，小强，你可别把妈妈丢下。”昏迷中的儿子没有听见，也无法回应，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
因为没有足够多的资金，朱小强只得出院回家静养。抽痰、换管子、上呼吸机都由吕爱梅来完成。有孩子需要照顾，吕爱梅更加抽不开身出去打工，她想到自己在老家卖过几年小吃。思来想去，她和儿子们商量——“搁家里拍美食吧，现在小视频很火，说不定能挣点钱。”
从传统小吃炸芝麻叶、河南疙瘩汤、烩面、炸馓子、豆腐脑，到创意甜点棉花糖慕斯、西瓜果冻、云朵蛋糕、彩虹蛋糕……小小的锅台炉灶之间，她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母亲。
“有娘就是福”这个名字，是二儿子朱小猛定下来的。简单的五个字，囊括了吕爱梅的整个家庭。“我们的生活每时每刻都离不开妈妈。”朱小猛说。
一天抽痰十几次
白天的吕爱梅爽朗爱笑、风风火火，直播、买菜、做饭、喂饭、洗衣、照顾孩子们穿衣起居……年过半百，她像陀螺一样运转不休，生活没有给予她半分喘息的空间。
凌晨，朱小强的卧室，指针一分一秒地走，无声如同沙漏。
他的头歪着，口水从嘴边滴落，喉结蠕动了几下，气息通过鼻腔若有若无地哼哼。吕爱梅察觉有异，立马从一旁的木板床上起身，娴熟地削开一瓶氧气罐，换了根管子，帮朱小强擦干净嘴角的口水，翻了个身，接着睡下。
这是吕爱梅镜头下的另一面。
罹患渐冻症最残酷的是，他们只要一息尚存，便有感知，有智力。运动神经元主宰着我们的肌肉动作。病变后，肌肉慢慢地萎缩、死亡。进而病毒侵犯呼吸系统。四肢逐渐麻痹，吞咽、呼吸开始困难……渐冻症患者眼见自己被吸光力量、吸走气息、吸干血液，最终沦为一具活生生的木乃伊。严重的患者气管会被切开，一天抽痰十几次，靠呼吸机“人工地活着”。
不幸的是，大多数“渐冻人”都极其聪明，心思细腻、爱思索，处处要求拔尖。比如英国物理学家霍金、《潜水钟与蝴蝶》的作者尚·多明尼克·鲍比。这也注定他们承受的痛苦无比深重。
吕爱梅两个儿子虽然只读完了小学，但智力绝对不比别人差，吕爱梅说，大儿子不但会记账还对养猪有研究，二儿子则自学了3Dmax等软件，还设计出了盖房用的建筑模型。2008年，猪肉价格上涨，朱小强上网查资料，分析猪肉行情，赶在猪肉降价前一下子卖了23万元，盖起了两层小楼。“二儿子设计房屋，用的是电脑软件，盖成后，连我们那儿的工人都夸结实。”
生理疾病、巨大的现实落差、未知的恐惧，就像一堆虫子爬满全身，噬咬、舔动。生不如死，还无法讲出。只有亲人是最坚实的依托。他们对亲人满怀歉疚，这份歉疚又会化为对自己深深的憎恨。因为急于努力，因为无能为力。
再次和丈夫一同生活
吕爱梅依旧笑呵呵地录美食视频，看网友评论。上到90岁老人，下到3岁小孩，都在看她的视频，吕爱梅获得了一种赚钱之外的满足感。“一家人吃好喝好，儿子永远在我身边”，不过是吕爱梅最大的愿望。
在大哥朱小强病情没那么严重的时候，三人有时间就跟着星火志愿团，在郑州到处参加公益活动，吕爱梅和兄弟俩都是红会志愿者。
女儿曾在吕爱梅阑尾炎生病的时候来照顾过一周，那是2017年，大哥朱小强进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在北京打工的她也有自己的家庭，生活过得也算不得轻松，她说“最害怕接到家里的电话”。
二儿子朱小猛已经成家，妻子是南阳人，在商场从事饰品销售的工作。2015年，朱小猛在街头唱歌，妻子在超市上班，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因为老丈人家里不同意，一直没有领结婚证，也没有举办婚礼，如今儿子已经四岁。儿媳工资不算高，但对于这个小家庭来说，还是缓解了不少压力。
由于吕爱梅忙于照顾两个儿子抽不开身，接送小儿子和孙子成了难题。迫不得已，丈夫朱二毛来郑州一同生活，负责小儿子和孙子的接送工作。逃离了老家的熟人社会，家暴频率大大降低，但仍时有发生。最近一次家暴发生在一个月前，吕爱梅带着朱小猛出门，再三叮嘱小儿子“记得给你哥换管子”，回家后却看到玩闹的小儿子和奄奄一息的朱小强。吕爱梅气急，大声训斥起来。同时气急的还有朱二毛，这个健全的孩子让他惊喜不已，他可不允许吕爱梅这样呵斥自己的宝贝儿子。双方扭打起来。“我都五六十了他还打我。”吕爱梅委屈，把朱二毛脸上划伤了两道。
天气好的时候，吕爱梅会推着兄弟两人出去卖唱，有时候在医院，有时候在商场门口——这是他们维持生活的主要收入来源。在车水马龙的城市街头，两兄弟唱着：“看着你们黑发变白发，我怕你们再等不了。是不是我们都不长大，你们就不会变老。是不是我们再撒撒娇，你们还能把我举高高……”（正观记者 杨泽雅）#洞见计划#
“儿子，我要出门了，我给你烙个饼挂脖子上。这是水管，就这样喝……”话还没说完，吕爱梅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她越哭越大声，最后索性转身离开——这是她第一次在镜头前失态。
“哭啥啊，别哭了，以后没事放心吧妈。”朱小猛努力摆动着身体，摇头晃脑。他想安慰母亲，但却无能为力，只能用尚未彻底失灵的头部表达着激动的情绪。
这是美食短视频博主“有娘就是福”发布的一则视频，本意是想按着《懒人吃饼》寓言拍个搞笑视频，也许是想到了出门后孩子无人照顾的窘境，吕爱梅哭到不能自已。
这是吕爱梅照顾生病儿子的第30年。30年前，大儿子朱小强患上了肌萎缩侧索硬化，也就是俗称的“渐冻症”；12年后，二儿子朱小猛得了同样的病。他们的肌肉逐渐萎缩和无力，以致瘫痪，如同被逐渐冻住。进而呼吸衰竭，吞咽、讲话困难，最后通常会因呼吸衰竭而死亡。在中国，这样的患者有20万。
为照顾儿子做网红
“大家好，我是吕妈妈，今天给孩子们做××。”这是吕爱梅视频一贯的开场白。她的头发已然花白，操着一口河南乡音，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开始了一期的视频。
狭小简陋的厨房里，油和水碰撞迸裂出滋滋声，烟雾与面粉一同腾起。揉面、打蛋、煎炒烹炸，用手机拍下这一切，是吕爱梅的生活日常。她喜欢大笑，喜欢对着手机屏幕说“孩子们”。屏幕那边，是她的9.3万粉丝；而在厨房这头，她真正的孩子们，在轮椅上安静地等待着。
吕爱梅今年59岁，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其中，大儿子和二儿子罹患渐冻症，最小的儿子年仅13岁。更多的人认识她，是通过一个叫做“有娘就是福”的视频号，和900多个画面朴素，但花样百出的美食视频。
吕爱梅的视频团队都是家人，她常说“自己的两个儿子是导演与剪辑师，她是摄影师兼出镜。”她穿上围裙，把手机放在支架上，看了好久，确认镜头方向无误后，点击拍摄。吕爱梅不识字，59岁的她使用电子产品也不如年轻人那般老道，最开始总是因为不熟悉手机操作闹笑话。有时候是没注意手机内存，视频录制被迫中断；有时候直接忘记按拍摄键；有时候，是一盘子食物都端出来了，才发现自己没有开机，白忙一场。
二儿子朱小猛也只能小范围活动食指和中指来剪辑，由于无法抬手，吕爱梅还特意给他制作了一个支架。一段视频剪下来，朱小猛的手总是磨出了血。一个不到三分钟的短视频，他们要忙活一整天。做网红这件事，一家人都是初学者。
吕爱梅说，从前年夏天开始拍视频、直播，赚了大概几千块钱。钱不多，但对她和儿子来说，是不小的收获。
丈夫耳聋、儿子瘫痪
吕爱梅一度认为自己是个幸福的人。
1981年，在别人的介绍下，吕爱梅认识了丈夫朱二毛。朱二毛是退伍军人，当过七年兵。部队返乡的青年才俊一下子就笼络了吕爱梅的芳心，随后二人结婚。“虽然他大我七岁，但好在老实本分。后来才听别人说，他其实大我十三岁。”很多很多年后，吕爱梅提及丈夫朱二毛，还是忍不住说，“他那时候确实长得年轻”。
1982年大儿子朱小强出生。丈夫朱二毛头脑灵活，趁着改革的东风，靠着经营毛笔等小生意，吕爱梅一家很快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万元户。朱二毛也被选举为村长，准备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据二儿子朱小猛回忆，雨伞刚出来的时候，只有北京才有，我妈就买了，“回头率百分之百”。
意外发生在结婚后的第六年。
1987年，朱二毛正准备带领全村人办厂，突然双耳失聪。噩耗突降让吕爱梅一家人不知所措。他们带着攒下的钱东奔西跑，寻医问药，住院四个月就花了一万多，最后得到的答案是：神经性耳聋，可能一辈子都是这样了。辛苦攒下的钱花光了，病也没能治好，朱二毛完全无法接受，脾气越发暴躁，动不动就拿吕爱梅撒气，非打即骂。
老公指望不上了，吕爱梅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可偏偏天不遂人愿。1990年，8岁的朱小强突然四肢无力，浑身酸软，再到后来行走也出现了困难，手无法正常抬起，摔倒了十几分钟甚至半个小时自己都起不来。起初一家人不以为意，后来情况愈来愈严重，吕爱梅逐渐开始警觉。因为之前朱二毛看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朱小强只能在乡镇医院看病。在病历簿上，朱小强被宣判，成为“渐冻人”。他患的是运动神经元病，又称“肌萎缩侧索硬化症”，英文简称ALS。
那些专业的医学术语，不识字的吕爱梅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治疗费用高昂，患病原因不明，半数人活不过三年……”每一个字眼都深深戳中吕爱梅脆弱而敏感的神经，天昏地暗。
被家暴后出逃
“再生一个吧，再生一个就好了。”吕爱梅这么想。在生了一个女儿后，1992年，二儿子朱小猛出生。
与此同时，朱小强的病情迅速蔓延。开始是不能自由走路，后来生活上很多细节的东西自己都做不了，身体逐渐没有了力气，四肢也越来越纤细，体重还不到80斤。
1996年，14岁的朱小强瘫痪。2002年，10岁的朱小猛患病，病情和哥哥如出一辙。2006年，朱小猛瘫痪。
吕爱梅觉得天都要塌了。她不曾想过，厄运会再度降临。她无数次在夜里偷偷哭泣，埋怨上天不公，痛恨自己命运多舛。同样心生怨怼的，还有她的丈夫朱二毛。他把自己耳聋和孩子患病的缘由指向吕爱梅，认为她是这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家暴变本加厉。
目睹一切的兄弟俩动弹不得，只能干着急，无奈之下只好报警。“刚开始，警察还会调解警告，报警次数多了，警察都认识了。”乡村熟人社会下，警察也不好说什么，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耳聋后，一蹶不振的朱二毛不再劳作，养家糊口和攒钱给孩子们看病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吕爱梅身上。吕爱梅有做小吃的好手艺，最开始的时候，她在老家摆摊卖凉粉、卖米酒、卖馓子，日子也还算过得去。再后来，吕爱梅养猪养鸡，卖点钱就抱着儿子去医院。为了卖鸡，她需要跑到十几里外的集市上，用筐子背着一二十只鸡，天不亮就赶过去，只为了多卖点钱给儿子看病。
“再生一个吧，再生一个就好了。”吕爱梅再一次这么想。2008年，吕爱梅的三儿子出生，身体健康。
新生的喜悦是短暂的，与之一同带来的，是健全人与瘫痪者强烈到刺眼的对比，以及无处安放的怒气。健康的三儿子给朱二毛带来了莫大的欢愉，像是找到了发泄的由头一般，家暴更加肆无忌惮。起初是夫妻二人的互殴，后来朱二毛开始对不能动的兄弟俩下手。最严重的一次，朱二毛打到朱小强的后脑勺，导致十多天都不会说话，兄弟俩决定让吕爱梅带他们离开家。
当时女儿已经出嫁，吕爱梅带着三个儿子，开着农用三轮车，按着规划好的路线一路向北。朱小强说，出走前他们在网上查询了线路，最坏的打算就是返回，“但我相信，走出去，会更好的，一定会的。”
去温暖的地方过冬
吕爱梅开着农用三轮车带着三个孩子，在别人的建议下到了郑州。走投无路的他们一路乞讨，遇到不少好心人，民警、城管、环卫工、卖水果的小贩、附近上学的小朋友，甚至乞讨的人，都给过她帮助。用吕爱梅的话说，“卖汤的给我舀汤喝，卖稀饭的给我舀稀饭，卖馒头的给我馒头吃”。
冬天是渐冻症患者最难熬的时刻，他们的双手双脚会长出冻疮，红肿然后溃烂。为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每到冬天，吕爱梅都会开着农用三轮车再次起航，带着三个孩子去温暖的南方过冬，冬天结束再回来，深圳、广州、东莞……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朱小猛说，从郑州开到广州，前后大约需要18天。
然而这种情况在2017年终止。2017年，大儿子朱小强病情突然严重，被推进重症监护室，与死亡擦肩而过。重症监护室门口，吕爱梅嚎啕大哭，“医生你快救救我儿子。”医生的回答冷酷且现实，“阿姨你没钱啊”。手术病床前，她对着儿子一直喊，“小强，小强，你可别把妈妈丢下。”昏迷中的儿子没有听见，也无法回应，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
因为没有足够多的资金，朱小强只得出院回家静养。抽痰、换管子、上呼吸机都由吕爱梅来完成。有孩子需要照顾，吕爱梅更加抽不开身出去打工，她想到自己在老家卖过几年小吃。思来想去，她和儿子们商量——“搁家里拍美食吧，现在小视频很火，说不定能挣点钱。”
从传统小吃炸芝麻叶、河南疙瘩汤、烩面、炸馓子、豆腐脑，到创意甜点棉花糖慕斯、西瓜果冻、云朵蛋糕、彩虹蛋糕……小小的锅台炉灶之间，她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母亲。
“有娘就是福”这个名字，是二儿子朱小猛定下来的。简单的五个字，囊括了吕爱梅的整个家庭。“我们的生活每时每刻都离不开妈妈。”朱小猛说。
一天抽痰十几次
白天的吕爱梅爽朗爱笑、风风火火，直播、买菜、做饭、喂饭、洗衣、照顾孩子们穿衣起居……年过半百，她像陀螺一样运转不休，生活没有给予她半分喘息的空间。
凌晨，朱小强的卧室，指针一分一秒地走，无声如同沙漏。
他的头歪着，口水从嘴边滴落，喉结蠕动了几下，气息通过鼻腔若有若无地哼哼。吕爱梅察觉有异，立马从一旁的木板床上起身，娴熟地削开一瓶氧气罐，换了根管子，帮朱小强擦干净嘴角的口水，翻了个身，接着睡下。
这是吕爱梅镜头下的另一面。
罹患渐冻症最残酷的是，他们只要一息尚存，便有感知，有智力。运动神经元主宰着我们的肌肉动作。病变后，肌肉慢慢地萎缩、死亡。进而病毒侵犯呼吸系统。四肢逐渐麻痹，吞咽、呼吸开始困难……渐冻症患者眼见自己被吸光力量、吸走气息、吸干血液，最终沦为一具活生生的木乃伊。严重的患者气管会被切开，一天抽痰十几次，靠呼吸机“人工地活着”。
不幸的是，大多数“渐冻人”都极其聪明，心思细腻、爱思索，处处要求拔尖。比如英国物理学家霍金、《潜水钟与蝴蝶》的作者尚·多明尼克·鲍比。这也注定他们承受的痛苦无比深重。
吕爱梅两个儿子虽然只读完了小学，但智力绝对不比别人差，吕爱梅说，大儿子不但会记账还对养猪有研究，二儿子则自学了3Dmax等软件，还设计出了盖房用的建筑模型。2008年，猪肉价格上涨，朱小强上网查资料，分析猪肉行情，赶在猪肉降价前一下子卖了23万元，盖起了两层小楼。“二儿子设计房屋，用的是电脑软件，盖成后，连我们那儿的工人都夸结实。”
生理疾病、巨大的现实落差、未知的恐惧，就像一堆虫子爬满全身，噬咬、舔动。生不如死，还无法讲出。只有亲人是最坚实的依托。他们对亲人满怀歉疚，这份歉疚又会化为对自己深深的憎恨。因为急于努力，因为无能为力。
再次和丈夫一同生活
吕爱梅依旧笑呵呵地录美食视频，看网友评论。上到90岁老人，下到3岁小孩，都在看她的视频，吕爱梅获得了一种赚钱之外的满足感。“一家人吃好喝好，儿子永远在我身边”，不过是吕爱梅最大的愿望。
在大哥朱小强病情没那么严重的时候，三人有时间就跟着星火志愿团，在郑州到处参加公益活动，吕爱梅和兄弟俩都是红会志愿者。
女儿曾在吕爱梅阑尾炎生病的时候来照顾过一周，那是2017年，大哥朱小强进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在北京打工的她也有自己的家庭，生活过得也算不得轻松，她说“最害怕接到家里的电话”。
二儿子朱小猛已经成家，妻子是南阳人，在商场从事饰品销售的工作。2015年，朱小猛在街头唱歌，妻子在超市上班，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因为老丈人家里不同意，一直没有领结婚证，也没有举办婚礼，如今儿子已经四岁。儿媳工资不算高，但对于这个小家庭来说，还是缓解了不少压力。
由于吕爱梅忙于照顾两个儿子抽不开身，接送小儿子和孙子成了难题。迫不得已，丈夫朱二毛来郑州一同生活，负责小儿子和孙子的接送工作。逃离了老家的熟人社会，家暴频率大大降低，但仍时有发生。最近一次家暴发生在一个月前，吕爱梅带着朱小猛出门，再三叮嘱小儿子“记得给你哥换管子”，回家后却看到玩闹的小儿子和奄奄一息的朱小强。吕爱梅气急，大声训斥起来。同时气急的还有朱二毛，这个健全的孩子让他惊喜不已，他可不允许吕爱梅这样呵斥自己的宝贝儿子。双方扭打起来。“我都五六十了他还打我。”吕爱梅委屈，把朱二毛脸上划伤了两道。
天气好的时候，吕爱梅会推着兄弟两人出去卖唱，有时候在医院，有时候在商场门口——这是他们维持生活的主要收入来源。在车水马龙的城市街头，两兄弟唱着：“看着你们黑发变白发，我怕你们再等不了。是不是我们都不长大，你们就不会变老。是不是我们再撒撒娇，你们还能把我举高高……”（正观记者 杨泽雅）#洞见计划#
【“不像是坐公交车，倒像是打了辆专车”】#百年初心奋斗者#南东专线是崇明区的主力公交线路之一，线路总长24公里，日均客流量达3500人次。第十届花博会开幕在即，通往花博园区的南东专线将承担起更大客流。如今，南东专线班组成员已做好准备，让市民游客带着好心情赏花观博。来看解放日报的报道↓
“乘客们，你们好，欢迎乘坐崇明巴士公交车，本班车是南东专线，方向前卫村。前方到站，东平国家森林公园，开门请当心。”乘务员蔡金花从座位上站起，一边把写有“慢”字的红色小旗伸出窗外，一边用普通话、崇明话两种语言报站。车辆到站后，五六名中老年乘客下车时和蔡金花挥手道别，蔡金花也微笑致意：“祝你们在花博园玩得愉快！”
从南门汽车站出发，途经东平国家森林公园、三民文化村、前卫村等崇明区热门景点，南东专线是崇明区的主力公交线路之一，线路总长24公里，日均客流量达3500人次。第十届花博会开幕在即，通往花博园区的南东专线将承担起更大客流。如今，南东专线班组成员已做好准备，让市民游客带着好心情赏花观博。
人情味浓厚的班组
日前，在崇明南门汽车站，一辆南东专线即将出发，乘务员顾沈红已早早等候在车门口——这是南东专线的“提前5分钟车边迎客”服务。“不少乘客是第一次到崇明，对景点、路线都不熟悉，常来向乘务员咨询，我们有时要兼任导游。”顾沈红告诉记者，“我们提前向乘客介绍沿途旅游景点、可换乘的线路、车站位置等，可让乘客不花冤枉钱、不走冤枉路。”
在每辆南东专线公交车上，司乘人员都准备了一个便民服务袋，里面有意见本、清凉油、创可贴、针线包、晕车药、崇明旅游地图等便民物品，为有需要的乘客提供个性化服务。“去年以来，便民袋里最有用的就是口罩、消毒湿巾。”蔡金花告诉记者，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每次出车她都会自备10来只单片独立包装的一次性口罩，对于有急事坐车却忘戴口罩的乘客，她会送上一只口罩，并提醒下次不要忘记；车辆到终点站停靠时，她也会抽空用消毒湿巾擦拭椅背、扶手等处，确保车厢干净整洁。
“有时候会有错觉，坐南东专线不像是坐公交车，倒像是打了辆专车！”乘客江玉琴感慨。她家住在崇明区东风新村，每天上班都要坐南东专线从森林公园站上车、到桥镇站下车。“我是新崇明人，8年前来崇明工作，一开始完全听不懂崇明话，坐公交车很焦虑，怕错过乘务员报站。后来发现，南东专线是双语报站，除了崇明话还有普通话，这才放心。”还有一次，江玉琴早上出门太急，忘了带包，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零钱，眼看上班就要迟到却坐不了车，急得不行。“没想到，司机看到我的窘状后主动和我搭话：上班赶时间，到桥镇站对吧？我认识你，上来吧，我帮你先垫付。”因为司机帮忙，那天江玉琴上班没有迟到，第二天就把车费还给了司机。“钱是小钱，但人情味浓厚，让我感到很温馨！”
34岁的夏晓凯是南东专线的驾驶员。他告诉记者，把车开好停稳是“公交人”最重要的职责，是基础服务也是最高要求。“刹车怎么才能不‘点头’、起步怎么才能不‘抬头’？刹车先要半踩，明显感到降速后松开，过半秒再半踩，重复数次直到车辆停稳；起步也一样，‘地板油’这种操作永远不会出现在我们身上，起步要轻踩油门，提速后松一点油门，然后再踩，用‘螺旋式前进’的方式给油，车辆就会又快又稳。”
就连靠站停车也有不少技术细节。夏晓凯告诉记者，每次靠站停车他都要确保车辆距离站点台阶不超过一拳的长度：“崇明的公交车乘客有不少是老年人，他们喜欢推着小推车去买菜、逛公园。把车辆停得离站点台阶尽量近一些，老年人就可以直接把小推车从车上推到站点台阶上去，不用先把重物拎下车，再把重物拎上台阶。靠站时停得离站点越近，对司机的考验就越大，但对乘客来说就越方便。”
阿尔茨海默病阿婆的守护者
公交行业也是服务行业的一种，南东专线班组成员每天要服务数千名乘客。衡量服务水平的高低，就在于能否让需求不同、脾气心情各异的乘客都能感到如沐春风，都能带着愉悦心情享受旅程。
一次，南东专线乘务员陆娟碰到个难题：一位中年乘客在崇明电大站上车，说要买2元车票，她问乘客到哪里下车，乘客说到建设镇站。事实上，从崇明电大坐到建设镇，车资是3元。“我当即停止撕票，微笑着告诉乘客要补1元车资，如果是在电大站前面的桥镇站上车，车资才是2元。对方非常不理解：从电大到桥镇，走路都没几步，怎么就多了1元呢？”
陆娟告诉记者，公交车乘务员常碰到类似事件，处理方式也因人而异：可以认死理、得理不饶人，硬要乘客补交1元，也可以用柔和方式处理。“我耐心作了解释，但我越说对方越不理解，而且明显很不高兴，嗓门越来越大。”陆娟马上换了种处理方式：她从口袋里掏出1元钱，撕下一张3元车票递给这位乘客：“不要紧，我先帮你垫上，你下次乘车时再还我吧。” 下转◆8版（上接第2版） 见此情况，乘客也就不再言语。“一路上，我发现这位乘客一直在默默看着我，到建设镇站时，他起身下车，悄悄把1元硬币放在了票台上。”陆娟说。
还有比这更特殊的乘客。年过七旬的童阿姨家住建设镇，患有阿尔茨海默病，记忆力严重衰退，经常无缘无故外出，特别喜欢坐家门口的南东专线到处逛，最后却不认识回家的路。两年前，她的老伴顾老伯曾和南东专线的一名乘务员说过，如果看到童阿姨，就尽量别让她单独上车，以免走丢。为了这一句嘱托，南东专线全体司乘人员都成了童阿姨的守护者。
“每到建设镇这个站点，我们都会特别留心，如果看到童阿姨想单独上车，我们一般会委婉劝阻她。”南东专线驾驶员施惠华告诉记者，如果对方执意要上车，那么司乘人员会为她落实好座位，一边值勤一边关注童阿姨的状态。
上海崇明生态交通集团有限公司党委副书记张斌告诉记者，5月15日起至花博会结束，崇明区因花博会周边道路实行交通管制，部分公交线路调整了走向，其中就包括南东专线，改道调整后新增了花博大道建设公路站（前卫村方向）、花博园站（前卫村方向）、崇明机场站（南门方向）、东平商店站（南门方向）4个站点。“希望有更多市民游客来崇明游玩赏景，通过南东专线等公交线路，感受到崇明人的热情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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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辆南东专线公交车上，司乘人员都准备了一个便民服务袋，里面有意见本、清凉油、创可贴、针线包、晕车药、崇明旅游地图等便民物品，为有需要的乘客提供个性化服务。“去年以来，便民袋里最有用的就是口罩、消毒湿巾。”蔡金花告诉记者，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每次出车她都会自备10来只单片独立包装的一次性口罩，对于有急事坐车却忘戴口罩的乘客，她会送上一只口罩，并提醒下次不要忘记；车辆到终点站停靠时，她也会抽空用消毒湿巾擦拭椅背、扶手等处，确保车厢干净整洁。
“有时候会有错觉，坐南东专线不像是坐公交车，倒像是打了辆专车！”乘客江玉琴感慨。她家住在崇明区东风新村，每天上班都要坐南东专线从森林公园站上车、到桥镇站下车。“我是新崇明人，8年前来崇明工作，一开始完全听不懂崇明话，坐公交车很焦虑，怕错过乘务员报站。后来发现，南东专线是双语报站，除了崇明话还有普通话，这才放心。”还有一次，江玉琴早上出门太急，忘了带包，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零钱，眼看上班就要迟到却坐不了车，急得不行。“没想到，司机看到我的窘状后主动和我搭话：上班赶时间，到桥镇站对吧？我认识你，上来吧，我帮你先垫付。”因为司机帮忙，那天江玉琴上班没有迟到，第二天就把车费还给了司机。“钱是小钱，但人情味浓厚，让我感到很温馨！”
34岁的夏晓凯是南东专线的驾驶员。他告诉记者，把车开好停稳是“公交人”最重要的职责，是基础服务也是最高要求。“刹车怎么才能不‘点头’、起步怎么才能不‘抬头’？刹车先要半踩，明显感到降速后松开，过半秒再半踩，重复数次直到车辆停稳；起步也一样，‘地板油’这种操作永远不会出现在我们身上，起步要轻踩油门，提速后松一点油门，然后再踩，用‘螺旋式前进’的方式给油，车辆就会又快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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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茨海默病阿婆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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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南东专线乘务员陆娟碰到个难题：一位中年乘客在崇明电大站上车，说要买2元车票，她问乘客到哪里下车，乘客说到建设镇站。事实上，从崇明电大坐到建设镇，车资是3元。“我当即停止撕票，微笑着告诉乘客要补1元车资，如果是在电大站前面的桥镇站上车，车资才是2元。对方非常不理解：从电大到桥镇，走路都没几步，怎么就多了1元呢？”
陆娟告诉记者，公交车乘务员常碰到类似事件，处理方式也因人而异：可以认死理、得理不饶人，硬要乘客补交1元，也可以用柔和方式处理。“我耐心作了解释，但我越说对方越不理解，而且明显很不高兴，嗓门越来越大。”陆娟马上换了种处理方式：她从口袋里掏出1元钱，撕下一张3元车票递给这位乘客：“不要紧，我先帮你垫上，你下次乘车时再还我吧。” 下转◆8版（上接第2版） 见此情况，乘客也就不再言语。“一路上，我发现这位乘客一直在默默看着我，到建设镇站时，他起身下车，悄悄把1元硬币放在了票台上。”陆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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