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梅
             李嫣然散文原创

    没有雪,黄梅应开了,红梅也该开了,每日忙忙碌碌,连看梅的闲暇时光也没有了,日子仿佛失去了瑰丽的色彩,苍白而黯淡着!

      金钱不富裕的日子,若有时间可以悠闲,走进自然,看看山,听听鸟,闻闻花香,还不算贫穷,倘若连时间都没有富足的,就真的赤贫了!

       为了证明我亦是富有的,我决定去看看那株黄梅,那枝我不忍摘折的梅苞应开了吧,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越过节前的热闹喧嚣,我向黄梅奔去!

       诺大一个公园,只有一株黄梅孤零零地在此盛开,无人来嗅,行人来来往往,无人看视它的冷艳,连那蜂蝶亦没留意这一两朵薄如禅冀的黄梅! 

      一股异香袭来,是那两朵面朝大地,悄然盛开的黄梅散发出来的,这是它给我的见面礼吧,花也懂得知遇之恩!

        可是,当你仰头,极力再去嗅闻时,那香又不见了,是被风吹散了,还是花儿收回了自己的香?当你凝神欣赏花儿,而忘了那香,不经意,那可人的香又来了,像个调皮的孩子,与我捉着迷藏!

       黄梅半掩着娇脸,虽长在这旷野中,却似闺中娴静的淑女,虽有异香,却不事张扬,高贵不仅仅在华丽中闪光,亦深潜在幽静里!

       若有雪相依,黄梅是否会仰起娇脸,轻扫一眼雪的洁白,我亦可趁机看看它的花蕊?

       虽然花苞繁缀,黄梅却只开两三朵,像一个懂得爱情的女子,知道珍藏自己的好,不肯将自己的爱悉数呈现,只是一朵一朵地开,长久地让一个人挂牵,日复一日地思念,既便在繁花似锦的春天,夏花灿烂的六月,金桂飘香的秋天,仍对它念念不忘!

      红梅却不一样,虽都是梅,开在白沙大道两旁的红梅却极为灿烂,像一个天真烂熳的少女,发出爽朗的笑声,逗引得蜂蝶嗡嗡地围着它们飞来飞去!

      冬阳下,看红梅朵朵欢笑,竟有艳阳春来了的错觉,轻嗅红梅,有淡淡的清香,来往行人亦被这热闹的红梅所吸引,驻足观看!

      花香不艳,花艳不香, 造物主是公平的,给了红梅引人注目的艳色,便只给它五分香,给了黄梅十分异 香,便只给它薄得透明的花瓣,也许,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花朵!

      然,在我心里,黄梅是十全十美的花儿,不但它的香,连那不肯仰头的花朵,都让我倾心!

      一旦倾心于一朵花,它身上的一切都是美的,无叶相村的梅枝,都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因为它承载着黄梅的一切,仿若是梅的母亲!

      倾心于一人,也会这样爱屋及乌吧,倾心于他(她)的一切,连他(她)生活的城市,一并爱上!

我不知道自己何时葬于此地,无墓无碑。附近的土地公慈爱,没有赶跑我这孤魂,说是我前世欠下的债还掉才可以再投胎,地方可以先借我。幸是附近庄园的主人最近栽下满山的茶苗,让我有枝可附。

茶树发新芽长新枝,带着竹斗笠来摘茶叶的小女孩结亲生子,她们的娃娃又戴着斗笠到了说东家阿哥唱歌好听的年纪。春秋六十度,我的修为也可维持人形,又因为一直只吸收这茶树间与天地纯粹的精华,心无杂念,变成的人形颇是秀丽。土地在看到我人形后,沉默之后又夸我有灵气。

我最喜早晨的露水还留着在白色的茶花花瓣上的样子,那时候茶山里空无一人,我可以变为人形,在茶山感受带我小跑的风和淡淡的茶花香。

那日,我低头在找那些掉下来的茶花,遇到了他。
他和我一样都是为了捡这地上掉的稀稀落落的茶花。在我还来不及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了我。明眸皓齿,雅然一笑。“原来你也在”。

我跑了。
一来我并不知晓他,二来,他脸色苍白,身材瘦条,我担心我在他身边太久,他更虚,误了性命。

有好几日我都没变为人形在茶山里面晃悠了,倒是那日遇到的瘦薄的小公子整日有事无事就在茶山里面逛,听茶农们聊天知道这是茶庄主的独子,是一个“茶痴”,自小爱茶,庄主夫妇念他体弱,其他事情不好多烦劳,便从今往后任其在茶园做一番天地,我遇到他那一天就是他搬来茶园的第一天。

小公子虽是单薄,但做起事情来还是很靠谱,种植,配置,烹饮都亲自做一遍,每天从他房里传来的茶香都十分诱人,或者说诱鬼。我馋了很久,在他走到茶园又开始捡花的时候,偷偷的潜入他的房里。

房里靠窗的桌上一护泡好的茶,还有一叠墨绿色糕点,我化为人形,尝了茶和糕点。茶的味道很重,倒是糕点带着茶叶的清香,甜而不腻。

“不知道这茶和点心可对姑娘口味?”茶园那小公子走进门,右手拿着用青布包好的茶花,指尖泛着些许白,像是用力想保护好里面的娇嫩或是又不敢太用力怕捏碎了只敢虚虚的用力张开手指。

这次我没有跑,只是脸羞得快熟透了,毕竟被抓偷吃现形,又鬼使神差的想留下来,便怯生生说“求公子饶了小女,今日上工早,肚子实在是太饿,又闻到公子这里的香味,不由得过来吃了些”。

说完自己都心虚,不知道假扮这庄园的采茶女能不能混过去。他并没有看我,只是在我说话的间隙摊开了青布包裹的白色的花,放在了窗台上。然后坐到我对面喝起了茶。

“无妨,还饿吗”
“不,不饿了,谢谢公子”

我这才敢看他,却发现他的眼神并没有落在我身上,他踏进门眼里的除了花就只有茶。趁这个机会他没有觉得我的异常我赶紧溜出去的时候,他却突然看向我,疲倦的眼神,眸子是深的,我觉得却带着一股笑意。

“你喜欢吃吗,喜欢的话,下次我可以多做一些”
我张嘴还没回答的时候,门口走来一个背着背篓的老人,他看着我,凶狠狠的看着我,我像是心虚变成一缕烟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那公子的房里总飘着茶香,我忍了几天却还是抵不住茶香的诱惑变为人形踏进了他屋里。他看到我进来,淡然一笑,说“好久不见”。我们像是相识很久一样,说不出的默契和相处的舒服。

这段时间我吃了他很多点心喝了很多茶,他的茶还是很浓,我本是不喜欢那种入口的苦,却慢慢喜欢最后那舌上的微甜。
就这样他是茶庄茶痴,我是茶庄白吃不给钱的采茶女。

好吧,我也不会白吃他的茶和点心,我会和他一起捡茶花,还会帮他摆点茶具。
他闭上眼睛品茶的时候,我就会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看看他的眉毛看看他的鼻子看看他的嘴巴,忍不住伸手。他就突然睁开了眼睛,对着我一笑。他老是笑,温和的笑,无害的笑,笑起来就像茶园的花一样,带着淡淡的香,明明我才是与茶树茶花同眠的人,却没有他的香。

有一日,我遇到土地公,他看着我若有所思,又说“近日不要同那茶庄的男子走得太近”我问为什么,土地公却只说“要我这段时间先在花间休息其他的事情不要管”。

我素是听土地公的话的,数不清的无依无靠的时间都是土地公的庇佑,我才得以在这世间有个去处。至于小公子那边我就过几日再见他吧。

这几日,大风大雨,我眠在花间时常被雨滴打醒,却除了看这满园的茶树茶花别无其它趣事。这几日,也没见那小公子出门,那呆子不知道这几天大风大雨,茶花落了满地狼藉吗?

黑云压山,雨不眠不休,霹雳下,我这孤魂都惊了一下。却在躲于花间前看到一个蹒跚的人影,雨打在花上朦胧间看到是他,却又看到他倒在一株只有些许花苞的茶树旁。

我赶过去的时候,他脸色苍白,比之前瘦削了许多,我唤他名字,他没有回应。

天阴着,没冷意,只是有点冷的感觉。就似还未开放的花苞,好像错过了绽开的时节。而时光好像从不介意曾辜负了谁或谁曾辜负了它,用自己特有的规律顺其自然循环着四季。淡淡然的是否无悲欢也无悸动。

就因为相识, 而我,我好像一直一直都在守候着你,如果你真的到了不能自主绽开的时候,,我会帮你走过你应该的历程,看着你绽放和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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