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总是穿着有些大的老布鞋

原创:西子若曦

犹记得,孩童时期穿的都是母亲做的老布鞋。圆口的、松紧口的、穿鞋带儿的……母亲就像一个魔术师,总是变着法儿的给我们做鞋子。

直到12岁那年冬天,在外打工的父亲从城里回来,为我买回了生平第一双小皮鞋。

一时间那双小皮鞋成了我新宠,我简直对其爱不释手,真恨不得睡觉都抱着它。

在那个冬天里,我穿着那双小皮鞋十分傲娇的走在村里的大街小巷,一时间成了村里孩子羡慕的对象,直到被那双有些僵硬的小皮鞋磨破了脚,我才依依不舍的换回了母亲做的老布鞋。

时光飞逝,如今,那双父亲买给我的小皮鞋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柜子款式各异,颜色多样的新潮鞋,只是目光所及之处却再也找不到母亲做的那双老布鞋。

记忆如潮水般涌动,当年母亲为我们做鞋的情景一幕幕出现在眼前,那些满是温情的岁月,在多年后依旧温暖着身处异乡的游子心。

母亲每每为我们做鞋时就会揭起土炕上的炕席,小心翼翼的拿出压在炕席下的鞋样。

鞋样都是用废弃的旧报纸剪的,给我和哥哥做鞋时总要依着去年的旧鞋样再大一些的剪出新鞋样,每一年都是如此,不厌其烦。

家里有个破布包,里面裹着一些旧衣服的碎布头,做鞋时需挑一些出来糊在一起打袼褙。

在炭炉上打一盆浆糊准备着,破布包里大的布头不多,母亲总是能东拼西凑的把碎碎的布块糊在一起打底,至于面儿上会买些那时流行的灯芯绒布平平整整的表在上面,红色的、蓝色的、黑色的……

袼褙打好后需要尽快晾干,冬日里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几块砖头压着放在家里的炕头处,这样也可以防止新作的袼褙不服帖。

在等待袼褙晾干的时间里要拧些麻绳以做上鞋之用。家里有个叫“八吊”的物件,拧麻绳全靠它,其实就是一根磨得光滑的棒子骨。

中间穿着一根铁丝,铁丝的一头弯成勾,拧麻生的时候将粗麻撕成一缕一缕的,通过旋转“八吊”拧出结实耐用的细麻绳。

待到袼褙干透,纯棉的白洋布以斜纹的方式剪成2厘米宽的布条,规规整整的在鞋面和鞋底的边缘处包上一圈,为了让包边更平整,会在起伏较大的地方在白洋布条上剪出剪口。

做完这些就要纳鞋底了,千针万线通过母亲的手在鞋底上来回穿梭,不是一层,是很多层压在一起。

那时我觉得新奇,闹着也要纳鞋底,母亲在一旁轻声呵斥:“快去耍去吧,你做不了,勒的手疼呀……”

我不服气,非要学者母亲的样子纳几下,结果针扎在鞋底上都没办法拔出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线一起拉出来,小小的手上瞬间勒出红色的印记,真疼。

母亲看在眼里,心疼的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鞋底:“快我弄吧,赶紧耍去吧”,然后自顾自的纳起来,我奇怪的问她:“妈,你不疼吗?”

“不疼啊。”

“你为啥不疼呢?”我实在不能理解。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她没有抬头,手里飞快的穿梭着针线。

我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不再追问。

纳好的鞋底下要再上一层胶皮底,最后再跟鞋面一起用拧好的麻绳儿缝合在一起。

现年穿的鞋子多是在上一年就做好的。

那时我总是疑惑为什么母亲为我做的鞋子总是有些大,以至于童年时期所有的新鞋都要在第二年或者更久之后穿才变得合脚,难道是因为母亲不知道我穿多大尺码的鞋子吗?

可是,絮了棉花过冬棉鞋却一直都是合脚的,这让我儿时的小脑瓜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止一次的追问母亲,为什么给我做的单鞋总是有些大,她却总是笑而不语。直到多年后哥哥告诉我母亲为他做的鞋子也是有些大的。

长大后才逐渐体会到母亲的心,初冬季节做的单鞋都是第二年开春时才能穿的,做母亲的总觉的孩子长得快,怕做小了委屈了孩子,其实哪有那么快,不过是她总盼着我们快些长大罢了。

至于棉鞋,是做完之后马上就要穿的,不能做大了,要不就不够暖和了,她又担心孩子会冻伤了脚,这世上能这样为你费心的人怕也只有母亲了吧。

除了没读过什么书,母亲绝对算的上是蕙质兰心,当时在村里母亲做针线活的手艺可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在农村的那些年,每到初冬季节,家里总是很热闹,同村的婶子、大娘们经常带着针线活儿前来求教一二,婶子大娘们围在我家做针线活儿的那些岁月,直到现在每每想起都会十分怀念。

庄户人家,过了秋收季节,原来的一日三顿饭改成两顿,上午十点吃一顿,下午四五点钟再吃一顿。

吃过上午饭后,母亲会在炭炉上烧一壶水,然后等着婶子大娘们陆续来到我家。脱鞋上炕,盘腿坐下,大家各自拿出自己的针线活儿,或织毛衣、或纳鞋垫、或絮棉衣、或做鞋子,气氛忙碌却不紧张,有一句没一句的拉着家常,说说笑笑……

晌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打进屋里,照在大炕上,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炭炉上的水咕嘟咕嘟的冒着白气,母亲忙碌着为大家倒上大杯的白开水。

跟着婶子大娘们一起来的还有同村的小伙伴们,孩子们不停的跑进跑出,捉迷藏,做游戏,偶尔靠进炭炉旁打闹时也会遭到大人们的呵斥,挨了训斥也不哭闹,躲远一点,接着玩闹。

时光一去不回,那些美好的画面已只能出现在记忆里。

忘了有多久没穿过母亲做的老布鞋了,也忘了母亲有多久没再做过鞋,不是她不愿意做了,许是因为我们长大了,嫌弃她做的老布鞋太土气不愿意再穿。

如今母亲年近花甲,怕是再也没有年轻时的利落干练,那双总是有些大的老布鞋也如那些回不去的旧时光般永远的留在了那段满温情的岁月里……


叫我Taka就可以 好说话但有点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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