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a Mark|冬至节气茶:清寒中的春消息#茶道[超话]#
最近忙于整理着写一些东西,分秒必争,这时方才体会何为“废寝忘食”,大脑放空的时候会想象人是不是可以真的拥有分身术,或者可以真的废去寝食。但,机器尚且需要充电何况是人。所以,趁着冬至这一日,转缓一下。雷打不动的节气茶功课,在这些忙碌的日子里便成了滋养。
在忙碌中突然的停顿里,对冬至的茶席没什么头绪,这种时候,只有照旧去大自然寻找答案。
想找的茶花腊梅都没有,养的水仙花一颗只满是肥硕花苞,一颗则无动于衷地在旁边“装蒜”,总之,这些寒冬中最叫人神往的仙子,在我这里都还未来到。倒是菊花开得清绝,讨来一枝,采得松枝以配。放眼望去,一片枯槁中居然已是油菜花、豌豆花,还有一种记忆里开在春天的蓝色野花的天下了。
这株野油菜花开在市场边的垃圾桶旁,地上可见置办年货倒漏的大鱼鳞片混着血污。我来不及去弄清它们是否正好成了它的肥料,只惊叹于半月前还是矮小一株叫我诧异居然有油菜花开的它,如今斜逸着开出了一大片,像被泼洒出来的阳光。逆着午后的光,周边糟乱都变得模糊,巨大的反差让人震动,美得不像话,叫人惊叹美的魔力:不管在哪,它们兀自生长,每一次绽放,都是“我自盛开,清风自来”的从容自在。那一刻无比庆幸自己半月前的手下留情。
冬至前一日,阳光大好,我遛娃在外,赫然发现了春的消息。
我载着它一路在奇异目光中回家,心中清朗一片:冬至,阴藏之气至此尽矣,生发之气不是在暗潮涌动了吗?冬至的茶席,就从暗藏的春意开始吧。
每一个节气,都是先人智慧的凝萃,都应该是我们的大日子,是我们对最自然的生命律动的觉知和礼敬。所以,每每这一日的茶席我都会格外隆重些。
大株菜花枝形飘逸,无需修剪,想起一位很喜欢的花道老师说的“有时花在下刀剪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插好了”。插在直身陶缸里枯木封口,固定花枝也让根部看起来紧凑,收集枯木的妙处在此。茶桌偏小,直接置上比例不调,以花几置旁,远近对比下选了离茶席近一点,菊花配松枝插好后视觉上跟油菜花挤作一堆,便再垫了个可爱朴拙的小凳,我一度觉得它十分适合当花几,便这样用了。挑高后层次感更好了,所以茶席花最好在茶席插,它是空间的艺术。
选了嫩绿的席布在最底下露出一点,褐底花布反置将春意都藏着,再铺上大地色的褐色席布,枯草色的米麻夏布,雪色的白夏布,这藏在冰雪枯槁之下的春意便打点好了。一条条直线铺置单调,让最底下两块花布从油菜花的方向斜铺出来,再折收向另一侧,仍将春意收住。用白色的玻璃大圆盘营造一片冰面作主泡区,用看起来更暖的定白小盘过渡,正好搭配雕花小盖碗喝单丛。但大圆盘直接摆上去显突兀,所幸我收集的布料垫板大小颜色材质够多,浅色系的全部找来,顺着花底布的方向,依次斜铺开,正好规划出花器水方区、泡茶区、茶则茶仓区,大圆盘中间镇场,层叠之下各自的棱角便弱化了。茶杯先摆在圆盘里,杯垫分开铺在外边,填补空白也是向潮州功夫茶致敬。
豌豆花和蓝色小野花,分置在油菜花另一头的茶则区,悄悄呼应春意。主泡区是冬日的菊和长青的松,菊开得清绝,渐变的颜色极美,都是美好的祝意,褐色酒瓶插上搁在黑色垫板上,加了银色酱釉西壩窯残盏插上小棵菜花留给泡茶人自己欣赏,一起安置在主泡区的白色玻璃盘边,极深极浅两色类冬之凛冽。右侧小片空置区正好用白色纸板隔出一个小小点心席,安置搭配单丛的米糕,红柿和石榴点缀。最后放上红烛,我一度想买茶家常用的米白蜡烛,但红烛一次次在茶席上染出或绚丽或热烈的气氛,索性等它先用完。
这些层层叠叠之下,慢慢体会到解致璋老师所说的“每个角度都顾及到的一眼看不尽的美”,何尝不是一种更周全的待客之心?
本记得有点几年前的雪片单丛,正好应景,遍寻不得,只好用仅剩的一泡玉兰香代替,也有几个年头了。温杯投茶,低沉的木质冷香里藏着单丛清绝高锐的花香;注水出汤,香气扑鼻。乌龙茶宜完全出尽出汤,小盖碗修长,倒握着拿更方便。茶汤入口,没有新茶的清新明艳,是成熟安静的沉稳饱满,只是突如其来的清灵灵的甜和纯净细腻的化感将我惊住,然后是升腾的热气和从脚底涌起的生发感,让我想动起来。那一刻,开心得想飞。
这次用的普通过滤水,却这样惊艳,我把更多的功劳归给了盖碗和杯的材质和工艺。有时茶不好喝,可能不是茶的问题,器物等人工干预对茶汤的影响比我们想象的大得多。所以,每次买买买之前要冷静考虑,一眼抓住你的好看很重要,但更重要的东西更多。我们太容易恋物,适度清理,保留相对优质的器物,也就更容易保有更优质的生活。有时候是我们自己让自己活在垃圾堆里的。
小盆友放学回来,在旁边的矮柜上写作业,我从茶席上看过去,对我新布置的茶室满意极了,虽然帮忙的某人打破了我一只花瓶,我就当“不破不立,破则立”了,会有更好的到来。晚饭后又了煮饺子吃,再喝两杯茶消食,小盆友也很开心,不知道他是否也想飞。稍作活动,入梦。
冬至这一日,生气勃发。
愿你也有春意相伴,没有的话,去找它。

每日一画:
日子,看是平淡琐碎,也是很有意思的。
要过的有滋有味,靠的不仅是金钱物质,还要有一颗从琐碎生活里发现美的心。
月季花,满大街都是,很不起眼,仔细看看,平凡中透着浓浓的香气。如果你把它采回家插在花瓶里,当心爱的人进门后看到桌上的花,一定会开心不已。难道这不是一种浪漫吗! https://t.cn/A64QaKPR

春云吹散湘帘雨,絮黏蝴蝶飞还住。
人在玉楼中,楼高四面风。
柳烟丝一把,暝色笼鸳瓦。
休近小阑干,夕阳无限山。

——纳兰性德《菩萨蛮·春云吹散湘帘雨》

是夜,饮茶,赏花,听纳兰性德的诗,静静陪自己的灵魂待着。
真正的美学来自生活之中,来自内心深处。美,是从心灵深处发出来的,自然中的美是有限的,而在一颗善于发现美的眼睛里,美是无限的。美不仅是生命的姿态,更是灵魂的姿态。只有有趣的灵魂,诗意的生活,才能够赋予生命美妙的感觉,美丽的样子。

作为一个注重仪式感的人,每天都会给自己送花,还会在烟雨蒙蒙的日子,走很长很长的路,爬很高很高的树,只为采一株木棉花带回家,插在花瓶里。彼时,从内心深处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浪漫而又任性的人,不由得脸上漾满笑容。

德国古典主义诗人荷尔德林说,人,诗意地栖居于大地之上。真正的诗意,就在烟火气之间。

生活有烟火气,才更有滋有味儿。心之到处,生活处处皆美,即便是做一道菜,也不单单只求裹腹,而是可以把菜做成一门艺术,从烟火缭绕的尘土中,开出诗意氤氲的香花。

行住坐卧皆是禅,生活中禅意无处不在,寄情于所爱之事,或养花种草,或吟诗弄月,或泼墨挥毫,全身心投入,身心渐渐达于清净愉悦,大抵也可以达到静定的状态。做菜的过程,置心一处,安住当下,乐而忘我无我,这种无比享受的感觉,或许,纵使可以瞬间羽化,飞升成仙,也选择这种凡夫俗子所独有的极乐之境。


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它们很温暖。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只记花开不记人,你在花里,如花在风中。这一年,花开得不是最好,可是还好,我遇见你,这一年,花开得好极了,好像专是为了你,这一年,花开得很迟,还好,有你。

——李慕白《诗意地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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