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神通著称的出家王妃

作为菩萨眷属,作为悉达多太子妃子,太子的要求是,必须具备如下的资格和条件:

一、年纪要轻,身有威仪,不因姿色秀丽而起慢心,不生嫉妒,不谄媚,不诳语。

二、经常质朴诚实而有慈心,怜愍苦难的众生如爱自己的儿子而好行惠施;虽然梦寐亦无邪心,经常不因有智而师心自誉;执意谦卑而不贪美味及欲乐。知惭愧,不害物。

三、不归一切外道邪师,心常依于真理的道理,身、口、意三业,恒常清净。远离昏沈和睡眠。所作皆善,不从思惟。经常不舍善行。

四、承事翁姑,要如父母;爱护左右的人如同自己;睡在夫后,起在夫前。能解诸种义理。

以上四条要求,耶输陀罗是具足了的,像有这种资格的女性,在一般家庭中实在不容易求得。许多人仅注意到耶输陀罗的美丽聪慧,悉达多太子则更重视她的内在贤德。因为太子毕竟不是追求物欲享乐的人,而是生来就有厌离五欲倾向的人。所以,当他赢得了这场求婚的竞赛而完成了与耶输陀罗的婚约后,唱出了这样一首歌:

欲过无限。苦恼由此。宫中乐事多。常如住敌阵。独入林深处。可住于禅定

由此可见,得到爱妃的同时,他已萌起了出家修道的意念。

太子十九岁结婚后,在王宫又住了十年,十年的岁月,使他从人间现实生活景像的深入观察之中,发觉了人生的虚幻和痛苦,众生界的弱肉强食,人与人之间的自私自利与纷争磨擦,各人自身的生老病死等问题,使他觉得非要亲身去出家修道,便无法帮助众生以达成离苦得乐的目的了。

此时,耶输陀罗已为太子怀著身孕,快要生产了的样子。净饭王给太子所设的欲乐享受越来越多,太子想要出家的意念则越来越强烈。终于在耶输陀罗诞生了罗侯罗小王子以后不久,太子便趁著星夜,毅然越城出家去了。

这对迦毗罗卫城的宫中而言,是一桩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的变故。当太子的马童车匿,牵著太子的座骑,带著太子平日穿著披挂的宝衣宝饰,回到王宫,报告国王说,太子已经削发易装出了家,一直向南方山林里去了的消息,传到耶输陀罗的耳边时,使她悲痛惊恐得几乎大发癫狂,她毒骂马童车匿,说他不该不报告她而送太子去山林出家;又责骂太子的马,说它不该不发一点声息而偷偷地负著她的丈夫去出家。经车匿说明,不能责备他,也不该责怪马的原委之后,耶输陀罗躺在地上,号哭一阵,便诉说了她对于太子出家的感想和意见:

“我的圣主丈夫啊!我正努力著做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哪,为何把我抛下了,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呢?我的丈夫啊,怎么没有听说过去诸王欲入山林修道,也把妻儿随身携带的事呢?那些国王,也没有因此妨碍了修持而不得道呀!我的夫主啊,岂不知道:曾有些人与太太一同剃发,出家修道,精勤苦行,并将所骑的好马、宝饰、财物等,作大施舍,到未来世,两人同得上妙果报的事吗?你为甚么吝啬,竟把我抛下,而独自去修行了。难道你希望用修行功德来生到三十三天,享受天女与你共同生活的快乐吗?”

耶输陀罗乃是一位贞烈和坚强的女性,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女性。悉达多太子正因为她不是一位需要操心的女性,所以娶了她,又悄悄地离开了她。

当耶输陀罗把胸中的气闷发散之后,突如其来的冲击感,渐渐地平息之后,她便理智地立下了这样的誓愿:

“从今日起,直到再见到太子那天为止,我不再睡原来的卧榻。不以香汤沐浴,不饰身,不磨身,不化妆,不穿著宝衣美服,不用宝石、香水,不以香油涂身,不戴花曼璎珞。舌不沾美味,不进美食,也不饮酒。不修饰头发。虽然,此身仍在宫中居住,我也要过住于山林一样的苦行生活了。”

嗣后,太子在山中苦行六年,耶输陀罗在宫中,也苦行了六年。这种圣洁的心行,正好就是她所说的与太子“一同剃发”、“精勤苦行”的信仰,是吻合相应的圣者行为。

佛陀成道后,到处游化,普度有缘,他的名声,早已传到迦毗罗卫城的释迦王族的耳里,以净饭王为首,大家希望成佛之后的悉达多太子,回国来让亲族们供养一段日子。到了第五年,释迦世尊终于率领著他的大批出家弟子们,应净饭王的召请,回到了阔别十来年的祖国。

这时的悉达多,已不再是迦毗罗卫国的太子,他是全印度人民心目中的大宗教家,是圆满究竟的大觉悟者,是人间天上的大导师,是大雄、大力、大慈、大悲、大智慧的最高人格的完成者。但是,他的生活,非常简朴,虽然净饭王给他准备了上好的衣食及住处,释尊依然过着沿门托钵的乞士生活。净饭王见了释尊,颇不以为然地责问他说:“悉达多!你这样做,不怕损坏了释迦族的名誉吗?至少大白天,不要去到处乞食才好。再说,你好像没有想到,你的爱妃耶输陀罗,及爱子罗侯罗,正在等你进宫去呢。悉达多,你的爱情,难道已变成石块了吗?”

“净饭王!我早已不是悉达多了,我是佛陀,正像古印度所有伟大的圣者那样,我已灭了私心,所想的是如何度脱众生的苦恼。”释尊微笑著回答。

在宫中等待著的耶输陀罗,知道佛陀回国已有数日了,就是还没有进宫看她们母子两人。她有山那般多的话语,海那般深的委屈,希望伏在太子的跟前,抱住太子的膝盖,哭诉一个痛快。可是,佛陀还没有想到来探望她。

其实,释尊这次回国的目的,是为了化度释迦族的男女老少。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自然的摄化力,他智慧的谈话,慈悲的心量,尤其他虽披著普通苦行僧一样破旧杂色的袈裟,他的面容却如满月那样的明朗和蔼。他虽不像国王大臣那样地发号司令而一呼百诺,他的一言一语,乃至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使人敬服、信仰、和全心的皈依。所以,佛陀回国一共七天,除了为父王说法外,使其证到初果,还度了阿那律、难陀、提婆达多、优波离、罗侯罗等人,加入僧团,出了家。

至于罗侯罗随佛出家的因缘,与其母耶输陀罗极有关系。因为最后,释尊进了王宫,见到了耶输陀罗与罗侯罗,本来准备著千言万语,要向太子倾诉的耶输陀罗,一见到佛陀的威仪和慈祥的光明,就像雪花遇到了阳光,一下子就全部销溶了。她只是教罗侯罗对佛陀做了几样事:

一、佛陀入宫应供之际,她教罗侯罗手持她自制的一枚大欢喜丸,送交释尊,表示罗侯罗是佛陀的亲子。

二、释迦正在入宫省亲探望妻儿之时,耶输陀罗先在楼上,遥见释迦及诸比丘,即跪下顶礼,然后悲喜交集地饮泣不已。罗侯罗见她哭泣,问她何故,她便指使罗侯罗下楼去迎接父亲,攒入佛陀的怀里。

三、释迦入王宫,应供并说法事毕,宣告离去之时,耶输陀罗又教罗侯罗向父亲索取遗产。

在短短的数小时内,耶输陀罗指使罗侯罗连续地亲近了三次父亲,使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父亲面的少年,很快地认识了父亲,并且信赖了父亲。所以,当罗侯罗跟著已走向宫外的释迦,边跟边求著说:

“父亲!我一定要你给我东西,你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请把父亲一生的遗产给我吧,无论如何请父亲给我好吗?”

释迦知道,这是耶输陀罗安排的杰作,所以一边伸出手来,牵著这位少年,一边微笑著告诉他说:

“罗侯罗,你想从我求取世上必定消灭的东西吗?那是不可以的。让我给你永远不会亡失的东西吧!那是我在菩提树下聚集到的财宝,是我可以永远留给你的遗产。”

就是这样,释迦已将这位少年,带离了耶输陀罗,带出了王宫,结果,便把他交给了释尊座下智慧第一的大弟子舍利弗尊者,教育他如何出家修道,变成了释尊教团中的第一名沙弥。

佛陀回到迦毗罗卫一趟,他的摄化力,像一阵龙卷风,受他的化度而随他出家的青年达数百人。接著佛的姨母也带领了一大批释迦族的女性,追随佛陀出家去了;耶输陀罗即是其中的一位,另外一位妃子瞿多弥,也出了家。由于她们精苦修行的结果,都证入了圣位,耶输陀罗也以神通知名,最后她在佛陀之前入灭。

魏无羡心中奇怪:“这莫玄羽修为低得那点灵力可以忽略不计,没道理我驾驭不了这具肉身,怎么这般不好使?”

直到腹中传来异响,他才明白根本不关修为灵力的事,只不过是这具不辟谷的身体饿了而已。他再不去觅食,说不定就要成为有史以来头一位刚被人请上身就立刻活活饿死的厉鬼邪神。

魏无羡提气抬脚,刚准备踹门而出,突然一阵脚步声靠近,有人踢了踢门,不耐烦地道:“吃饭了!”

话是这么喊,门却没有被打开的意思。魏无羡低头一看,这扇门下方打开了一扇更小的门,刚好能看到一只小碗被重重放在门前。

外面那家仆又道:“快点儿的!磨蹭什么,吃完了把碗拿出来!”

小门跟比狗洞还小一些,不能容人出入,却能把碗拿进来。两菜一饭,卖相奇差。魏无羡搅了搅插在米饭里的两根筷子,略为伤感:

夷陵老祖刚重返人间,就被人踹了一脚臭骂一通。给他接风洗尘的第一顿,就是这种残羹冷剩。腥风血雨呢?鸡犬不留呢?满门灭绝呢?说出去有谁信。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这时,门外那名家仆又出声了,这次却是笑嘻嘻的犹如换了一个人:“阿丁!你过来。”

另一个娇脆脆的女声远远应道:“阿童,又来给里边那个送饭?”阿童啐道:“不然我来这晦气院子做什么!”

阿丁的声音近了许多,来到门前:“你一天只给他送一次饭,时不时偷懒也没人说你,这么清闲你还嫌晦气。你看看我,活儿多得连出去玩也不行。”

阿童抱怨道:“我又不是只给他送饭!这阵子你还敢出去玩?这么多走尸,谁家不是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魏无羡蹲地靠门,端碗扒拉着两根长短不一的筷子,边吃边听。

看来这莫家庄近来不大太平。走尸,意如其字,即为走路的死人,一种较为低等也十分常见的尸变者。一般目光呆滞,行走缓慢,杀伤力并不强,但也够平常人担惊受怕的了,光是那股腐臭就够吐一壶。

然而,对魏无羡而言,它们是最容易驱使、也最顺从的傀儡,乍然听到,还有些亲切。

阿童似乎在挤眉弄眼:“你要是想出门去,除非带上我,我保护你……”阿丁道:“你?保护我?吹牛的,难道你还能打退那些东西不成?”阿童悻悻道:“我打不退,别人也打不退。”阿丁笑道:“你怎么就知道别人不能打退?我告诉你,今天已经有仙门使者到咱们莫家庄来了,我听说,是个很了不得的显赫世家!夫人正在厅堂里招呼,镇上人都围着看稀奇呢。你听,是不是很吵?才没空跟你闹,说不定待会儿又要支使我了。”

魏无羡凝神一听,果然东边隐隐传来喧哗人声。思索片刻,他起身提脚一踹,门闩“喀”的裂了。

那两名家仆正在眉来眼去有说有笑,被突然向两边弹开的屋门吓得齐齐尖叫。魏无羡扔开碗筷,径自走出来,竟被阳光刺得好一会儿睁不开眼,皮肤也有轻微刺痛感,举手搭在眉梢,闭目片刻。

阿童方才叫得比阿丁还尖,定神一看,见是那人人可欺的疯子,胆子又大了,自觉要挽回刚才失的面子,跳过去斥狗一般地边挥手边斥道:“去,去!回去!你出来干什么!”

哪怕是对待乞丐或是苍蝇,也不会更难看了。这些家仆过往多半平时就是这么对莫玄羽的,他也从不反抗,才让他们这般肆无忌惮。魏无羡轻轻一脚把阿童踢了个跟斗,笑道:“你以为你在作践谁呢。”

踢完,顺着嘈杂声往东边走去。东院东堂里里外外围着不少人,魏无羡一脚踩进院子,便有个妇人高出旁人一截的声音传出来:“……我们家中有个小辈,也是个曾有仙缘的……”

肯定是那莫夫人又在想方设法和修仙世家牵桥搭线了。魏无羡不等她说完,忙不迭挤开人群钻进厅堂,热烈地挥手道:“来了来了,在这在这!”

堂上坐着一名中年妇人,保养得当,衣着贵丽,正是莫夫人,坐在她下面的才是她那入赘丈夫。对面则坐着几名背剑的白衣少年。人群之中突然冒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怪人,所有声音戛然而止,魏无羡却仿佛对凝滞的场面浑然不觉,觍着脸道:“刚才是谁叫我?有仙缘的,那可不就是我吗!”

粉抹的太多,一笑就裂,扑簌簌往下落。有一名白衣少年“噗”的险些笑出声来了,被一旁似乎是为首的少年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当即正色。

魏无羡循声随眼一扫,略吃了一惊。他本以为是没见识的家仆夸大其词,谁知来的竟然真是“显赫家族”的仙门子弟。

这几名少年襟袖轻盈,缓带轻飘,仙气凌然,甚为美观,那身校服一瞧就知道是从姑苏蓝氏来的。而且是有蓝家血统的亲眷子弟,因为他们额上都佩着一条一指宽的卷云纹白抹额。

姑苏蓝氏家训为“雅正”,这条抹额意喻“规束自我”,卷云纹正是蓝家家纹。客卿或者门生这种依附于大家族的外姓修士,佩戴的抹额则是没有家纹的。魏无羡见了蓝家的人就牙疼,上辈子常常腹诽他家校服是“披麻戴孝”,因此绝不会认错。

莫夫人许久未见这个侄子,好一会儿才从惊愕中缓过劲,认出这个浓妆艳抹之人,心中着恼,又不好立刻发火失态,压低嗓子冲丈夫道:“谁放他出来的,把他弄回去!”

她丈夫忙赔笑应声,一脸晦气地起身要揪人,魏无羡却突然躺到了地上,四肢牢牢黏住地面,他连推带拖都拽不动,叫了几名家仆进来拖也于事无补,要不是碍着外人在他早就用脚踹了。觑莫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也是满头大汗,骂道:“你这死疯子!再不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虽然莫家庄人人皆知莫家有个害了疯病的公子,但莫玄羽已有数年缩在他那阴暗的屋子里不敢见人,见他妆容举止都如妖魔鬼怪一般,当下窃窃私语起来,只怕没有好戏看。

魏无羡道:“要我回去也行。”他直指莫子渊:“你叫他先把偷了我的东西还回来。”

莫子渊万万没料到这疯子有这个胆子,昨天才被他教训,今天还敢捅到这里来,赤白着脸道:“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偷过你的东西?我还用得着偷你的东西?”

魏无羡道:“对对对!你没偷,你是抢!”

这下莫夫人瞧出来了,莫玄羽分明有备而来,脑子清醒得很,存心要叫他们丢这个人,忍不住又惊又恨:“你今天是存心来这里闹事的,是不是?!” 魏无羡茫然道:“他偷抢我的东西,我来讨回,这也叫闹事吗?”

莫夫人尚未答话,莫子渊却急了,飞起一脚就要踢。一名背剑的白衣少年微动手指,莫子渊脚下不稳,脚擦着他踢了个虚,自己摔了。魏无羡却滚了一圈,仿佛真的被他踢翻了似的,还扯开了衣襟,胸口正正的就是昨天被莫子渊踹出的那个脚印。

莫家庄的镇民们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激动不已:这脚印总不可能是莫玄羽自己踹的,再怎么说他也是莫家的血脉,这家人也太狠了,当初刚回来时分明还没疯的这么厉害,八成是被越逼越疯的。不管怎么说,有热闹看就行了,反正打不到他们,这热闹真是比仙门来使还好看!

这么多双双眼睛盯着,打不得又赶不走,莫夫人一口恶气卡在喉中,只得强行圆场,淡淡地道:“什么偷,什么抢?说得这样难听,自家人和自家人,不过是借来看看罢了。阿渊是你的弟弟,拿你几样东西又怎么了?为人兄长,难道便这般小气?一点小事还发小孩子脾气闹笑话,又不是不还你。”

那几名白衣少年面面相觑,一名正在饮茶的少年险些呛到。在姑苏蓝氏长大的子弟,耳濡目染皆是雪月风花,大约从来没见过这种闹剧,更没听过这等高见,今天怕是让他们长了见识。魏无羡心中狂笑,伸手道:“那你还吧。”

莫子渊当然还不出来,早扔的扔、拆的拆了,就算能还也不甘心还。他脸色铁青地叫了一声:“阿娘!”用眼色冲她发威:你就让他这样欺辱我?

莫夫人瞪他一眼,要他别把场面搅得越发难看。谁知,魏无羡又道:“说起来,他不光不该偷我的东西,更不该夜半三更去偷。谁不知道,本公子可是喜欢男人的,他不知道害臊,我还知道瓜田李下呢。”

莫夫人倒吸一口冷气,大声道:“乡亲父老面前说什么话!真是不要脸,阿渊可是你表弟!”

论起撒野,魏无羡乃是一把好手。从前撒也要撒得顾及体面,不能让人家说他没家教,可如今反正他是个疯子,还要什么脸,直接撒泼便是了,怎么痛快怎么来,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他明知道自己是我表弟还不避嫌,究竟是谁更不要脸?!你自己不要就算了,可别坏了我的清白!我还要找个好男人的!!!”

莫子渊大叫一声,抡起椅子就砸。魏无羡见他终于炸了,一骨碌爬起来就躲。那椅子砸到地面散了架,东堂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闲杂人等原本都在幸灾乐祸今遭莫家丢人丢大了,一砸起来尽皆作鸟兽散,生怕一不小心挂了彩。魏无羡便往蓝家那几名几乎看呆了的少年躲过去,嚷嚷道:“都看见了吧?看见了吧?偷东西的还打人,丧尽天良啦!”

莫子渊要追过去扑打他,为首那少年忙拦下了他,道:“这位……公子有话好说。”

莫夫人见这少年有意要护这疯子,心中忌惮,勉强笑道:“这个是我妹子的儿子,这儿、有些不好使。莫家庄人人都知道他是个疯子,常说些怪话,不能当真的。仙师千万……”话音未落,魏无羡从这少年背后探出个头来:“谁说我的话不能当真?谁今后再偷我的东西一下试试,偷一次我砍他一只手!”

莫子渊原本被他父亲按住了,一听又要发作。魏无羡啦啦啦着游鱼一般地蹿了出去。那少年忙挡在门口,转移话题,满脸严肃地说起正事:“那个……那今晚便借贵府西院一用。先前我所说的请千万记住,傍晚以后,紧闭门户,不要再出来走动,更不要靠近那间院子。”

莫夫人气得发抖,被他挡住也不好推开,只得道:“是,是,有劳,有劳……”

莫子渊不可置信道:“妈!那疯子在人前这样污蔑我,就这么算了?!你说过的,你说他不过就是个……”

莫夫人喝道:“闭嘴。有什么话不能回去再说!”

莫子渊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丢过这样的脸,更没被母亲这样斥责过,满心愤恨,咆哮道:“这疯子今晚死定了!”

魏无羡发完疯出了大门,在莫家庄抛头露面溜了一圈,惊倒路人无数,他却乐在其中,开始体会到身为一个疯子的乐趣,连带对自己的吊死鬼妆也满意起来,有些舍不得洗掉了,心道:反正也没水,那就别洗了。他整整头发,一瞥手腕,伤痕没有任何淡化好转的迹象。即是说,给莫玄羽出一通气这样轻微的报复,远远不够。

难不成还真要他灭了莫家的门?……老实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魏无羡一边寻思,一边晃回了莫家。点着小碎步溜过西院的时候,见那几名蓝家子弟站在屋顶和墙檐上,肃然商议着什么,又点着小碎步溜了回来,巴巴地抬头望着他们。

虽然围剿他的世家里有姑苏蓝氏一份大头,但那时候这些小辈要么没出生,要么才几岁,根本不关他们的事,魏无羡便驻足围观,看看他们如何处理。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怎么那几面立在屋顶和墙檐迎风招展的黑旗,这么眼熟?

这种旗子名叫“召阴旗”,如插在某个活人身上,便会把一定范围内的阴灵、冤魂、凶尸、邪祟都吸引过去,只攻击这名活人。由于被插旗者仿佛变成了活生生的靶子,所以又称“靶旗”。也可以插房子,但房子里必须有活人,那么攻击范围就会扩大至屋子里的所有人。因为插旗处附近一定阴气缭绕,仿佛黑风盘旋,也被叫做“黑风旗”。这些少年在西院布置旗阵,并让旁人不得靠近,必然是想将走尸引到此处,一网打尽。

至于为什么眼熟……能不眼熟吗。召阴旗的制造者,正是夷陵老祖啊!看来玄门百家纵使对他喊打喊杀,对他做的东西却是照用不误的……

一名站在屋檐上的弟子见他围观,道:“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虽然是驱赶,却是好意,语气也和那些家仆大为不同。魏无羡趁其不备,跳起来一把摘下一只旗子。

那名弟子大惊,跳下墙去追他:“别乱动,这不是你该拿的东西!”

魏无羡边跑边嚷,披头散发,手舞足蹈,真是个十足的疯子:“不还!不还!我要这个!我要!”那名弟子两步便追上了他,揪着他胳膊道:“还不还?不还我打你了!”

魏无羡抱着旗子死不放手,那名为首的少年本来在布置旗阵,被这边惊动了,也轻飘飘跃下屋檐来,道:“景仪,算了,好好拿回来就是,何必跟他计较。”

蓝景仪道:“思追,我又没真打他!你看看他,他把旗阵弄得一团糟!”

拉扯间,魏无羡已迅速检查完了手里这面召阴旗。纹饰画法正确,咒文也不缺,并无错漏,使用不会有差池。只是画旗的人经验不足,画出来的纹咒只能吸引最多五里之内的邪祟和走尸,不过,也够用了。

蓝思追对他微笑道:“莫公子,天快黑了,这边马上要抓走尸了,夜里危险,你还是快回屋去吧。”

魏无羡打量这少年一番,见他斯文秀雅,仪表不俗,嘴角浅浅噙笑,是棵十分值得喝彩的好苗子,心中赞许。此子旗阵布置得井井有条,家教也当真不错。不知道姑苏蓝氏那种古板扎堆的可怕地方,是谁能带出这样的后辈。

“出发。”夏洛负手开口。
嗖!
海蛟速度飞快,眨眼间便没入了云层之中。
……
与此同时,两千公里之外,血族祖地。
血族祖地,位于欧洲一座群山峻岭之间,在大山深处,有着一道金色屏罩挡住了好奇者的脚步。
凡人无法看见这道金色屏罩,唯有修炼者才能发现。
就算有修炼者想要进去,金色屏罩内,不时传的可怕气息,也足以让好奇的修炼者望而却步。
在金色屏罩内,屹立着一座座古老的中世纪建筑。
此刻,这些建筑全部损坏,全部都被摧毁严重。
地上鲜血流满了大地,尸体更是多达上百具,这里曾在不久前发生过一场大战。
而在一座最高嵩的中世纪黑色城堡外,有着一座半径达五十米左右的巨大血池。
血池四周,全身穿金光灿灿铠甲的教廷骑士们,牢牢把控着。
这些教廷骑士们,人数众多,足有一百之众。
而在血池前方,十多名衣衫褴褛的中年人,或是老者模样,纷纷盘膝坐在原地。
他们身上的气息更加彪悍,远强于守卫血池的教廷骑士们。
同样,他们地位也强于教徒骑士、这些衣衫褴褛,穿的破旧不堪的修士们,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词;教廷苦行僧。
没错,他们就是传说中,教廷实力最强的苦行僧。
苦行僧,承受世间难以忍受之疼痛,把痛苦当做是一种磨练修行。
他们长期断食断水,躺在布满钉子上的睡床休息,更有甚者还衣衫褴褛的坐在雪山修炼。
据说强大的苦行僧,不忍雪鹰饿肚子,把自己肉割食喂鹰。
正因为他们修炼的过程十分痛苦,所以在教廷的地位极高,无数人把他们视作偶像。
而这些苦行僧们的实力,往往也非常惊人。
全场中,唯有法诺希德手中拿着一个特殊的红色琉璃瓶,上面镌刻着四翼天使图案,他嘴角默念着古老咒语。
只见一个奇异景象,很快就发生了。
血池内的血水,不断被红色琉璃瓶抽进,速度极快。
血池内的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一名年老体衰的苦行僧笑着说;“法诺希德大人,没想到您居然拥有神奇天使琉璃瓶。”天使琉璃瓶,教廷神器之一,据说此瓶可以吸纳大河之水,无上绝妙,乃是教皇的宝贝。
法诺希德笑着回答;“呵呵,教皇大人把此物赏赐给我。最近这段时间,全球天地灵气暴涨,即将脱离末法时代,达到一个全新的时代。我们教廷要想在新时代,站稳住脚跟。必须要获得大量新资源,唯有掠夺,才能变强!”
顿了顿,法诺希德继续说;“这血族祖地的血池,里面酝酿有惊人的力量。或许,会为我圣教带来几尊新的神级高手,也说不定!”
听闻法诺希德的话,这名年老体衰的老苦行僧,双眼顿时冒出一股精光。
“大人,能否把血池的血水,分我一点?”老苦行僧说。
“当然可以。不过,有言在先,如果你能击杀得了邪恶魔头,天门少门主夏洛。本座赐你天大造化!”法诺希德淡淡开口。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老苦行僧跪在地上说。
此刻,天空云雾中,似有神物环绕,一道雷鸣气息骤然从白日晴空炸响。
原本一碧如洗的蓝天,很快间变得乌云密布起来。
雄踞在血族祖地,血池四周的大量教廷骑士们,纷纷抬起头,察觉到了天地异乡。
一些盘坐在地上,衣衫褴褛的苦行僧们,也同时睁开眼睛,露出犀利的眼神。
“天有异相,我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气息!”一名中年黄袍苦行僧说。
“我也察觉到了!”
“大人,天上似乎有某种类似于神兽的存在。”年老体衰的苦行僧,对着法诺希德说道。
法诺希德动用天使琉璃瓶,吸收着血池内的血水,他冷哼一声,开口道;“并非是神兽,顶多伪神兽而已!有本座在,无须担心!”
“呵呵,那是自然。法诺希德大人您可是实打实的神级高手,更何况我们这里重军盘踞,别说是一头伪神兽了,哪怕就是一头真神兽,也叫它有来无回!”老苦行僧恭维说。
也就在这时,天空阴沉至极,雷雨堆积,电闪雷鸣,一头巨大的蛟龙赫然出现。
“吼!”
海蛟发出巨大的咆哮声,配合着雷电声,使得方圆百里内都响彻蛟吼。
“天哪,快看,天上出现了一头怪物!”有教廷骑士震惊说。
“好强悍的气息,难道是神兽吗?”
“不,我曾在古书上看过此物。此乃华夏的蛟龙!”
现场,大量教廷骑士们震惊不已,哪怕是一些苦行僧也纷纷露出一脸戒备。
“蛟龙,这尊华夏的蛟龙,应该达到接近神级的水平了!”一名实力强悍的苦行僧起身,他修为不弱,已是真丹境巅峰水平。
“一头华夏的蛟龙怎么会来这里,难道,还有强者到来?”又一尊高手起身,满脸惊讶。
海蛟在天空盘旋了一会儿,散发着强大气势。
“保护好法诺希德大人!”一名苦行僧强者立刻说。
瞬间,数百名教廷骑聚集,在前面还有十几尊苦行僧,一脸敌视的看着天空上的海蛟。
就在这时,三道人影冲天而降。
雷龙位居首位,索木,陈再山一左一右。
“有华夏强者出现!”
“小心!”
大量教廷高手,纷纷戒备的看着面前的三名华夏高手。
“华夏修士,此乃教廷地盘,你等焉敢在此放肆!”为首的教廷苦行僧,是一尊实力达到圣级巅峰的高手,冷冷开口道。
“你们教廷地盘?要不要脸。这里分明是血族祖地,我等奉我家大人之命,前来清除尔等!”雷龙冷冷开口道。
“笑话,就凭你们三人!”为首的苦行僧不禁发出冷笑声,他大手一挥,道;“教廷怒魔骑士团!”
“卡菲尔大人,我等在!”
现场,大量教廷怒魔骑士团强者,纷纷开口道。
“击杀三名华夏修士!”为首的苦行僧开口。
“诺!”
顿时间,数百名教廷实力最强的怒魔骑士团,朝雷龙三人杀来。
怒魔骑士团,是教廷的王牌骑士团,据说一出动,可敌一尊神级高手。
“雷大人,我们准备上吧!”
“是啊雷大人,我们得打个漂亮仗,让夏大人看看我们的实力!”
听到索木二人的哗,雷龙微笑说;“呵呵,这教廷倒也看得起我们。这怒魔骑士团,实力不弱,是教廷的王牌。两位大人,我们一起上!”
“好!”索木两人点头。
刹那间,三人身上释放出惊人气势,三股半步通玄境的气势,足以搅动风云,令天地色变。
“杀!”雷龙一声低吼,身影化作淡紫色光芒,俯冲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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