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与韧读书会# 一人一书# 今日荐书：柔与韧书友老人家一斤，为您推荐《蛙》。

2012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震动了中国，也把这位鲜为人知的优秀作家带进了大众的视野里。一开始，我也对这个名字感到相当陌生，所以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文学魅力让他征服了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审委员们。后来，借着考研的契机，我阅读了不少他的作品，的确感到他在当代作家中独树一帜。

莫言的作品，大家可能相对熟悉的还是曾被张艺谋导演改编成电影的《红高粱家族》。如果说《红高粱家族》呈现的是作者对狂放的生命的高度礼赞，那么《蛙》则表现了作者对于生命的大悲悯和高度崇敬。小说站在“计划生育”的视角上，在六十多年的时间跨度里讲述了“我”的姑姑万心作为一名产科大夫的一生。姑姑的双手曾迎接过许多刚来到世上的鲜活生命，但也扼杀了许多尚是胚胎的孩子。她既是人们感恩戴德的白衣天使，又是人人唾弃的魔鬼杀手。神圣和罪孽就这样复杂地并存于同一个人身上，造成她毕生都无法平息的痛苦。

出生在1997年的我，也曾是“计划生育”政策下“多余”的那一个。每当向别人做自我介绍，我都会开玩笑地说起当年家里因为我而罚款的经过。我从未想过，那段历史背后竟是如此沉重的血与泪。没有真正经历过那个严酷时期的我们，或许会站在今天的立场上对姑姑那样的人加以道德谴责。

可如果回到历史现场，假设我们就是小说中的叙述者蝌蚪，难道我们还忍心说出一句姑姑的不是吗？姑姑对于迎接新生儿的喜悦和自豪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她在为地主陈额的小老婆接生时没有在意阶级的对立。可作为一个觉悟极高的党员，她也深知不落实“计划生育”政策可能给国家带来的灾难，所以她不得不斩断私情，尽力扮演冷酷至极的打胎人角色。

我甚至在想，姑姑其实是否把后者当做压抑前者的手段？是不是她越表现得铁面无私，就越能说明她心中对于新生命的爱护呢？这些恐怕都不得而知了，读者所能看到的是姑姑因此而背负上沉重的枷锁，她始终活在罪恶感的煎熬当中，以至于晚年发展出对于孩童近乎神经质般的喜爱，令人唏嘘不已。

实际上，这种“原罪”感贯穿了小说始终，同样体现在陈鼻和蝌蚪的命运上。陈鼻被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害得不浅，这不但让他失去了娇小的妻子王胆，又让他的女儿陈眉被毁容后惨遭代孕公司侵害又无处申冤，而陈鼻自己也疾病缠身却无钱医治，只能伪装“堂吉诃德”活在痛苦和忏悔中。

再看蝌蚪，当初一时心软让妻子王仁美被推上手术台，却不料换来一尸两命的结局。此后，他和第二任妻子小狮子多年未能生育，直到稀里糊涂地成了陈眉肚中孩子的父亲才后悔不迭。这些人的一生都似乎活在“犯罪——赎罪”的恶性循环里，让小说因此充满了宗教的悲悯意味。

莫言的“魔幻现实主义”风格在《蛙》中也有所体现，但其它作品中表现出的极尽狂欢的力度已经大大削弱，而流露出苦难的沉重底色。其中，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小说中描写姑姑被群蛙追逐的奇幻场景。那些青蛙们仿佛是姑姑前世的仇人，一哄而上地拉扯住姑姑的四肢，不让她继续前行。姑姑被凄凉而怨恨的蛙声团团围住，恶心、恐惧、疲乏，被吓得魂不附体。这简直像一个巨大的梦靥，如何挣扎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其实，围困住姑姑的与其说是青蛙们，不如说是那些未能成功降生的娃娃们。姑姑内心对自己扼杀生命的谴责如此之强烈，以至于连幻境都格外真实。我读完之后方才明白小说标题“蛙”的真正含义，那是在经历了政治和残酷历史后喷薄而出的对生命的向往：“我听到了一个最神圣的声音的召唤，我感受到了人类世界最庄严的感情，那就是对生命的热爱。”

“计划生育”的时代早已走远，以后的人们或许将对这段历史一无所知。但不论是否经历过或听说过这段历史，身在中国的人们也都不妨看看《蛙》这本小说。它将为我们打开一扇了解世界的新窗口，让我们对历史、对人生又增添几分“了解之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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