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大半夜地跑到薛腾租的房子里,只为诉苦。因为我发觉自己大学三年之后,最应好的朋友都有了男朋友,每日沉浸在二人小世界里浑然忘我,就连我惨遭失恋之痛这样大的变故都毫无察觉。
还有薛腾发现了。那天在食堂里他看着我埋头苦吃十分钟之后,一边用吸油面纸在脸上轻按,一边随意地问:“你被郝帅甩了?”
我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洞察力和第六感比女人还强,或者,他骨子里压根就不是男人。
郝帅是我高中同桌,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我们确定了情侣关系,而后便开始了漫长的两地相恋的故事……
三年了,我和郝帅聚少离多,最开始每天都视频聊天,到后来变成每天一条微信,再后来就只是隔三岔五发条信息报告近期的状况。昨天,他给我发来了分手短信。
我自以为掩饰得毫无痕迹,可第二天就被薛腾看穿。事已至此,我忽然发觉,曾经朋友遍天下的我,竟然只剩下他这一个肯听我抱怨的闺密。
这么难能可贵的知己,我如同捡到救命稻草般整天抱着不放,自此后全天二十四小时时不时骚扰他,向他诉苦。而薛腾,则在这个事情上表现出了难能可贵的耐性,终日劝慰陪伴,毫无怨言。
比如现在,已经是夜里一点了,他还强打精神听我唠叨高中那些繁琐的故事,和我一起重温曾经各种甜蜜的回忆。
那些东西现在回想到,每一点,每一滴,都是凌迟心灵的利器。这些点滴凌迟的是我的心,凌虐的是他这几天一直渴望睡着而不能入睡的神经。
我知道我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厚道,明明受伤的是我,还非得拉着他跟我受折磨,但没办法,现在的我,特别需要有人在我身边陪伴着,哪怕什么都不说,哪怕只是默默地递纸巾,也就够了。
我絮絮叨叨地继续倾诉,薛腾仰着头躺在沙发的扶手上,嘴大张着,呼吸均匀,面膜还敷在脸上,人已经睡着了。
我心中一阵内疚,去卧室里给他拿了毯子盖住,然后蜷曲在他的床上,和衣而睡。
第二天早上,厨房里传来的乒乒乓乓的声音把我吵醒。我发觉自己身上盖着他家唯一的毛毯,仰面躺在他的床上。转头再看屋内的陈设,整齐干干净净得简直不像男生的卧室。
我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起来了,推开门走到客厅,菜香扑面。薛腾系着小碎花的围裙正把一道菜端上桌,他看见我,笑了一下:“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失恋。来尝尝,你会想娶我回家的。”
那粉嫩嫩的围裙配上薛腾这张于净精致的脸,别说,还真有几分贤妻良母的味道。我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就开动,越吃越快,越吃越停不下来。这让我深深地觉得,薛腾这家伙是颠倒了性别,投错了胎,他要是女人我是男人的话,我肯定娶他。
他穿着围裙坐下来吃饭,捧着小巧的青花瓷饭碗细咽,姿态神情好像旧时代的地主婆。他咽下一口食物喝一口汤,然后慢悠悠地问:“接下来有何打算?”
已经吃到第三碗饭的我被他问得一愣,满嘴的饭粒顾不上咽下,我张着嘴,目光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朝我摆了摆手:“算了,快点吃,一会儿我带你去散散心。”
我洗了把脸就跟他上楼。这天是星期天,风和日丽,阳光灿烂。我跟他坐车去了城郊,一路上看着绿树白云,觉得分外天高地阔,我的心情慢慢地好了一些了。
不知道我的这位好闺密会带我去哪里呢……我知道他是个懂生活的人,平日里吃穿住行甚是讲究,半分马虎不得。大学的这几年寒暑假,他走遍了世界各地,对各地的风土民情极有心得,见识之广,远非我能想象。他煞费苦心带我来的地方,肯定是这个城市中难得一见的世外桃源。
当我被他拉着回到一座二层小楼的时候,门口的牌匾粉碎了我一切幻想,上面白牌黑字分明写着——启明星脑瘫儿童康复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