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文系科班出身到“杂志主编”

从默默无闻到文比人红,从艰难到水到渠成

她被誉为杂志圈*通晓写作技巧的“过稿大神”


冷亦蓝*经典之作选粹+首次倾囊相授“那些书上不曾教你的爱”

这不仅仅是一本子共著小说集,更是一部超实用的过稿宝典

教你如何从小透明成为过稿达人


她说,写作是一场旅行,每一个写手都是行在路上的孤单旅人

愿此后漫长一生,每一个有梦想的你不再孤独前行






冷亦蓝,本名杜娟,毕业于沈阳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09年起创作文字,先后在《花溪》、《南风》等杂志发表文章,写魅丽集团旗下杂志《花火》、《飞魔幻》、《飞言情》等杂志本有五年,累积发表文章近百篇。







随书附赠



一、别误会,我们是同一国的

半夜十二点,抱枕在怀,我一张接一张地撕着面巾纸,双眼通红得就像小白兔,整个人像是满怀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的哀怨,不停地诉苦。

薛腾面无表情,一只手的手肘支在沙发靠背,托着腮,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玩着魔方——这家伙有时候真有两下子,不管魔方被我拧得有多乱,他只用一只手鼓捣鼓捣,四十五秒之内便能复原。

当我抽掉第三盒面巾的最后一张纸时,薛腾放下魔方,双手轻轻拍着脸:“超过十二点,胶原蛋白会流失得很不稳定的,介不介意我去敷个面膜?”

我哭着点点头:“不要敷黄瓜,大半夜的看起来好吓人。”

他点头表示会意,然后起身去洗脸。二十分钟之后,他纤长的十指如弹奏钢琴曲一样轻巧地在脸上拍打,脸上贴着一张惨白的面膜在暗夜里看起来格外瘆人。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瓶胶原蛋白咕嘟咕嘟地喝下去,坐回沙发上,半躺着接着做脸上的美容操,继续聆听我的牢骚。

薛腾这家伙真是比女人还会保养自己……说起来,我跟他相比,根本就是纯爷们儿。薛腾是大我一届的师兄,在这个艺术学院里,他是表演系的高才生。说实话,我没见他演过什么蔚然成风的角色,却只知道他有一双巧手,不但玩得转魔方,更有点石成金的魔力,人送绰号——神仙教母。

所谓“神仙教母”,就是拥有让任何一位灰姑娘都能变成午夜十二点前光彩照人的辛德瑞拉的能力。说白了就是,他有一双化妆的巧手,比方说,纵然长成了凤姐那样,他也有本事让她变身蔡依林。我们学院时常有人要拍摄短片,每天都有无数人来约薛腾化妆,即使他价高高傲耍大牌,档期也已经排到毕业之后。

这样奇特的男人,是比女人还要懂女人的可怕生物。他洗一次脸至少要十五分钟,每天都要敷面膜,出门前要花半个小时将无数我见都没见过的玩意往脸上拍。平心而论,薛腾的相貌并不是很娘,他甚至算是帅气,精致的五官让女孩子都不由得羡慕。因为如此,他依然没有女朋友。,可能大家都把他当女人了吧……

我学的是影视戏剧文学专业,时常帮同学写点本子,在学院里也算小有名气。认识薛腾就是在一次短片拍摄中,他一向是桀骜如同孔雀般的存在,最初自然是正眼也不看我的。加上我一向对这种人没好感,所以也没有主动上去打招呼。拍摄中,我一直埋在角落里,直到演员临时改了一句台词,才发作。

其实我平时真的是个随和的人,只是那句台词是男主对女主的告白,是剧本中的灵魂内容,被那位傲慢的师兄那样随意修改,我真是无法容忍。

发飙的结果就是,我彻彻底底得罪了上届影视系的师兄师姐们,却唯独结交了这么一位怪胎。那天,我气呼呼地把片场砸了就走。第二天中午,薛腾在我们班级门口等我,对我微微一笑,说道:“疯丫头,肯赏脸吃个饭吗?别误会,我们是同一国的。”

后来熟悉起来了,我问他:“我们是哪一国的呢?”

他抛给我一个爱理不理的媚眼:“精神病王国。”


二、或许,他骨子里根本就不是男人。

这次,我大半夜地跑到薛腾租的房子里,只为诉苦。因为我发觉自己大学三年之后,最应好的朋友都有了男朋友,每日沉浸在二人小世界里浑然忘我,就连我惨遭失恋之痛这样大的变故都毫无察觉。

还有薛腾发现了。那天在食堂里他看着我埋头苦吃十分钟之后,一边用吸油面纸在脸上轻按,一边随意地问:“你被郝帅甩了?”

我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洞察力和第六感比女人还强,或者,他骨子里压根就不是男人。

郝帅是我高中同桌,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我们确定了情侣关系,而后便开始了漫长的两地相恋的故事……

三年了,我和郝帅聚少离多,最开始每天都视频聊天,到后来变成每天一条微信,再后来就只是隔三岔五发条信息报告近期的状况。昨天,他给我发来了分手短信。

我自以为掩饰得毫无痕迹,可第二天就被薛腾看穿。事已至此,我忽然发觉,曾经朋友遍天下的我,竟然只剩下他这一个肯听我抱怨的闺密。

这么难能可贵的知己,我如同捡到救命稻草般整天抱着不放,自此后全天二十四小时时不时骚扰他,向他诉苦。而薛腾,则在这个事情上表现出了难能可贵的耐性,终日劝慰陪伴,毫无怨言。

比如现在,已经是夜里一点了,他还强打精神听我唠叨高中那些繁琐的故事,和我一起重温曾经各种甜蜜的回忆。

那些东西现在回想到,每一点,每一滴,都是凌迟心灵的利器。这些点滴凌迟的是我的心,凌虐的是他这几天一直渴望睡着而不能入睡的神经。

我知道我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厚道,明明受伤的是我,还非得拉着他跟我受折磨,但没办法,现在的我,特别需要有人在我身边陪伴着,哪怕什么都不说,哪怕只是默默地递纸巾,也就够了。

我絮絮叨叨地继续倾诉,薛腾仰着头躺在沙发的扶手上,嘴大张着,呼吸均匀,面膜还敷在脸上,人已经睡着了。

我心中一阵内疚,去卧室里给他拿了毯子盖住,然后蜷曲在他的床上,和衣而睡。

第二天早上,厨房里传来的乒乒乓乓的声音把我吵醒。我发觉自己身上盖着他家唯一的毛毯,仰面躺在他的床上。转头再看屋内的陈设,整齐干干净净得简直不像男生的卧室。

我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起来了,推开门走到客厅,菜香扑面。薛腾系着小碎花的围裙正把一道菜端上桌,他看见我,笑了一下:“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失恋。来尝尝,你会想娶我回家的。”

那粉嫩嫩的围裙配上薛腾这张于净精致的脸,别说,还真有几分贤妻良母的味道。我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就开动,越吃越快,越吃越停不下来。这让我深深地觉得,薛腾这家伙是颠倒了性别,投错了胎,他要是女人我是男人的话,我肯定娶他。

他穿着围裙坐下来吃饭,捧着小巧的青花瓷饭碗细咽,姿态神情好像旧时代的地主婆。他咽下一口食物喝一口汤,然后慢悠悠地问:“接下来有何打算?”

已经吃到第三碗饭的我被他问得一愣,满嘴的饭粒顾不上咽下,我张着嘴,目光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朝我摆了摆手:“算了,快点吃,一会儿我带你去散散心。”

我洗了把脸就跟他上楼。这天是星期天,风和日丽,阳光灿烂。我跟他坐车去了城郊,一路上看着绿树白云,觉得分外天高地阔,我的心情慢慢地好了一些了。

不知道我的这位好闺密会带我去哪里呢……我知道他是个懂生活的人,平日里吃穿住行甚是讲究,半分马虎不得。大学的这几年寒暑假,他走遍了世界各地,对各地的风土民情极有心得,见识之广,远非我能想象。他煞费苦心带我来的地方,肯定是这个城市中难得一见的世外桃源。

当我被他拉着回到一座二层小楼的时候,门口的牌匾粉碎了我一切幻想,上面白牌黑字分明写着——启明星脑瘫儿童康复中心。


三、她笑得如同阳光下一株小小的向日葵。

想不到看起来那般较真挑剔的薛腾竟然是个爱心人士,还每个月都来这个康复中心做义工。看得出来,他在这群孩子里颇有人气,大家都围拢过来在草坪上听他说着笑话。

其中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一个叫苗苗的七岁小女孩,她长得很秀气,很喜欢笑,不管她能否明白别人对她说的话,她都很安静地笑。她的笑容里盛满了小心翼翼的卑贱,生怕自己一点过失就被人讨厌,当不知如何回复的时候,只有笑这么一个表情,是没有错的。

我打心里心痛苗苗,便把她抱在怀里一起玩耍,她笑得如同阳光下一株小小的向日葵。

这一天过得很快,太阳西下后,薛腾带我回到市区,来市中心的一家烧烤店开荤。我开怀大吃,连头都不抬。他用湿巾擦了擦嘴唇,带着几分笑意问我:“怎么样,现在是否觉得,失恋也没那么伤痛了?”

我非常感动,把他的那份羊肉串抢在手里狠狠地咬了一口,满心欣慰:“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了。你是想让我知道,把个人情感投入到大爱之中,收获的满足和欢喜远远比个人感情多得多,是吧?”

他喝了一口大麦茶,摇头说:“错了。”

我有点不解地问:“那是什么?”

薛腾的笑容更深了一些,轻轻摇晃杯子:“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同样是有缺陷的儿童,你比同类孩子幸运太多,你能考上大学遇见我,是今生最幸运……”

他的话没说完,我已经将一把尖锐的竹签对准了他的咽喉,皮笑肉不笑道:“谁是缺陷儿童?”

他一副泰山帝于前而不变色的表情:“是谁谁知道。”

我把竹签向上挪,这次目标是他的脸。

薛腾脸色骤变,忙跟我赔笑道:“开玩笑呢,沛沛,你冰雪聪明,怎么会是有缺陷的呢?”

我冷笑着将竹签更加贴合他的脸:“再问你一遍,谁是缺陷儿童?”

他很不情愿地叹息一声:“嗯,是我。”

我终于开怀大笑,抢过他所有的肉串,放在自己的盘子里,一串一串当着他的面炫耀似的吃掉。他始终淡淡地微笑着,一只手托腮,就那样看着我猛吃的吃相,并不多说一句话。

虽然心中还是很郁积,但我感觉自己借着这一顿烧烤原地复活了。

这天晚上,薛腾很够意思,还送我到宿舍楼下,我刚要上楼,他忽然叫住了我,低头看着自己在地上画着圈的脚尖,问道:“沛沛,我记得你说过宿舍太吵睡不好?”

我眨了眨眼睛:“嗯,是啊,怎么了?”

他抱着肩膀,靠在桃树下:“跟我合租的大哥这个月要搬回去了,你要不要搬来分摊房租?”

我的脑子一时间转得飞快,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浮现出许多定格的画面:他做的饭菜和惨不忍睹的食堂餐食、他干干净净整洁的卧室和我乱七八糟的床、他绝不外传的养颜秘方和脸皮粗糙的我……

我脑中灵光一现:跟薛腾终日混在一起,我一定能变成更完美无瑕更漂亮的气质女生!待我变成万人迷的时候,让那个负心汉郝帅就后悔去吧!哇哈哈哈哈!

我十分紧张地几步上前握住薛腾的手:“我来!我一定会来!请你务必收留我!”

似乎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丝笑意从他的嘴角荡漾开来,他用摸猫咪的动作抚着我的头:“乖。”

不知道为啥我的错觉,我感觉薛腾的笑容里似乎别有深意。


四、我只想照看她,保护她,每天看她傻笑。

几天之后,我迫不及待地拎着行李搬进了薛腾那温馨的二居室。薛腾和我分摊房租、水电费和煤气费,可实际上他做的事情很多,其中包括:morning call、早餐制作、午饭制作及装盒、接送服务、保镖工作、图书馆自习陪读、拎包员小弟、食材采购与再加工、强制掐电熄灯管理员等。自从搬过来,我的生活作息和饮食都非常有规律,整个人皮肤好了,精神棒了,身体强了,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力了。

我每天最享受的事情,就是放学回家之后,翘著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杂志,还能偶尔抬头瞄一眼腰间围着小碎花围裙的薛腾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妇女当家自豪感油然而生。我总想:薛腾要是个女的该多好啊,那样就可以娶过来做老婆了……

其实我并没有总是吃现成的,有时候还是会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把薛腾的小碎花半截围裙换成了覆盖范围更广的欧式背带式,腰际位置还有一朵可爱的蝴蝶结,薛腾穿上它,像极了动画片里的乖顺小女仆。

嗬,来了,“小女仆”端着热气腾腾的麻辣香锅朝我走近,他把菜放在桌上的那一刻,我放下书本,在他手上拧了一下以示揩油。他愣了一下,蹙起眉瞪着我:“这位客官,请放规矩些,小女子卖菜不卖身。”

我笑得肚子痛,在沙发上滚倒。他恨恨地作势踢我一脚,便又返回厨房做下一道菜了。

不过十五分钟,他又做好了两菜一汤。

我对着满桌丰盛的晚餐的菜肴,垂涎欲滴。在我动筷之前,薛腾轻轻地按住了我的手:“今天兴致不错,我们要不要来点餐前酒?”

不容我说话的,他已经端上来两杯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剔透的高脚杯里摇曳,酒汁旋转时,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我边吃边喝,他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时不时品酒啜饮,姿态中有说不出的风流高雅。最后我干脆一整瓶都咕嘟咕嘟地灌下去,还想再喝的时候,他夺走了酒瓶,摆出要跟我好好聊天的架势:“沛沛,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我酒量不差,虽然看起来醉意蒙眬,可神志神智清醒得很:“做顶级化妆师?”

他轻轻摇头,靠近过来盯着我:“我是个没什野心的人,我只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每天为爱人做饭,照顾她,保护她,每天看她傻笑。”

我握住他的手:“嗯,祝你得偿所愿,万事如意。”

他反握住我的手,暖暖地的掌心把我的小手紧紧包裹,一双深黑的眼睛慢慢地转过来,直直地盯着我,轻声说:“我没想到会这么快达成心愿,若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我整个人愣住了,歪着头看他,忽然觉得自己醉了。不然,我怎么开始听不懂他的话了呢?

我喝多了,肯定是这样的。


五、这样转换为亲情的感情,才是最为长久的。

那天之后,我把薛腾的话当下酒菜一样吞了,没让他们在心里停留。那天之后,我们一切依旧如常,他还是一惯地为我做饭、收拾屋子,甚至洗我堆放在床边一个星期以上的衣服。我每次笑话他,说他越来越像个贤妻良母,他总是微笑,并不搭话。

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我和他的那种亲密无间和默契,跟从前不一样了。

当然他对我依旧很好,职责内的为我做,职责外的也为我做,不过这一切的好对我来说,总有点淡淡的疏离。

我对此虽然有感觉,却有点顾不上,因为郝帅最近又跟我联系了,说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冷却,他发觉我对他是如此不可或缺,他希望我们能够重修旧好,破镜重圆。

我被他弄迷迷糊糊了,因为我刚刚经历过那么惊天动地的一场心伤,好不容易刚刚平复了心境,他忽然又跑过来说要复合,让我这刚刚伤愈的心灵无所适从。

我把这事说给薛腾听,他抛给我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拉长了音调:“我是强硬不吃回头草的。你这家伙,就是耳根软加上贱骨头,才会这样任人搓扁揉圆。”

我觉得他说得言重了,不管怎么说,郝帅都是我的初恋,我们曾经一起度过那么多幸福的时光,虽然现在感情淡了,但我总觉得,这样转换成亲情的感情,才是最为长久的。

更何况我和郝帅的相处模式一向是分寸得宜,相敬如宾,我又是传统的人,崇尚从一而终,只要对方不是特别差劲,一般的小毛病和缺陷我都能忍耐。虽然郝帅的反反复复让我不爽,但我始终觉得,只要他对我是真心实意的,那我并非不能原谅他。

郝帅为了表示信心,特意从千里之外坐火车来看我,还约好这个周五晚上在我学校旁边的咖啡馆见面,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我连忙早早约了薛腾,让他为我设计三观化妆。

这是薛腾第一次为我上妆,我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他的手很温柔,将一层层化妆品温柔地抹在我脸上。刷子拂过脸,他对我的那种小心翼翼,让我脑海中浮现起考古人员用刷子发掘出土文物的画面,我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他手一颤,眼线画歪了,惩罚性地拍了拍我的头,用化妆棉沾了点什么小心地擦去,然后又继续细细地描摹,好像在画一幅工笔仕女图似的细致入微。

我不由得衷心赞叹:难怪他被人称为“神仙教母”,拥有一双巧手又有如此冷静,真的是一般化妆师所不能达到的。

在这样一个放松的周五下午,清风吹进了窗户,我坐在干爽的沙发里,薛腾弯着腰为我化妆。

直到夕阳西下妆才画完,我睁开眼看着镜中的自己,诧异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这一刻,我是即将踏上南瓜马车见王子的辛德瑞拉,而薛腾背对我,收起了他的魔法棒。


六、穿着水晶鞋的辛德瑞拉。

我走在校园里,回头率比往常高了许多。我踌躇着来到咖啡馆坐下,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觉得枯坐着实在蛋疼,于是我点了一杯奶茶,喝完一杯时,郝帅来了。

郝帅是外形很阳光的男生,运动神经发达,身材壮实魁梧,比薛腾不知壮硕了几倍。肌肉发达的他,头脑也颇简单,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丝毫没有掩饰眼中惊艳,这让我心中的虚荣心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我们的谈话其实并无太多新意,谈话的内容围绕着我们俩的感情生活打转,只不过郝帅并没有跟我检讨之前提出分手的过失,一直在跟我追忆从前的欢愉时光,其间他几次想握我的手,都被我躲过了。

谈来谈去,我忽然发觉,当他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心竟然沉静如水。我发觉之前他提出分手后我的痛不欲生,并非源于他,而是源于我对这段感情的哀悼。

原来我舍不得的并不是郝帅,而是那段感情中稀有的相处时光。

这是他第一次来我学校看我。此前,都是我不远千里坐火车去他学校探望他,有时候买不着坐票只能买站票,我就在角落处垫一张报纸蜷曲着,抱着膝盖,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我忽然沉思了,郝帅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趁我不备,终于握到了我的手,问:“沛沛,你怎么了?”

不等我开口,身后一个身影冲上来将我的手抽出来,声音冰冷地说:“你妈妈没教过你,不要乱动别人的私有财产吗?”

我诧异地发现,此时此刻,把我拉起来揽在怀里的人竟然是薛腾。他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瞪着对面比他强壮高大的郝帅说:“沛沛不忍心告诉你实情,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她现在已经是我女朋友了,希望你不要纠缠,给对方都留下一点好的回忆,好吗?”

郝帅站起来,似乎呆住了,而后他把视线转向我:“沛沛,是真的吗?”

薛腾不等我回答,已经一个箭步说道:“在你提出分手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抱歉,你来晚了,好走,不送。”

说完,薛腾不容分说,拉着我的手快步离开了咖啡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拽到了校园深处一处清幽小径。他四处看了许久,确认郝帅没有追上来,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我缓了两分钟才醒过神,支吾地问他:“我说……你在干吗?”

他回过头看着我,路灯昏黄的光在他脸上闪烁着轻柔的光圈,他看着我笑了笑:“渡你出苦海啊。那种差劲的家伙,就应该甩了他才解气。”

我试探性地问:“但是,这应该是我自己的事情吧?”

他点了点点头:“我是在帮你嘛。你欠我一个人情,这个星期陪我去看电影,就算感谢我了。不必客气。”

我呆呆地应了一声,开始慢悠悠地往回走。薛腾在身后叫了我一声,我迟缓地回过头,他走近我,双手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在路灯旁的教学楼墙壁上,低下头,堵住了我的唇。

我瞪着眼睛,只好看到他身后的路灯从一个分裂成两个、四个、无数个……

在这个缤纷缠绵悱恻的夜晚,我最要好的闺密,我最亲密的朋友,我最重要的室友,我一直把他看作是女生的死党,在如此美丽的灯光下,亲吻了我。在他温柔的吻中,我好像是穿着水晶鞋的辛德瑞拉,耳边嗡嗡作响,仿佛灌满了十二点的钟声。


七、我不知怎么忽然就很想哭。

我已经一周没有见过薛腾了。

都是我的错。

那天晚上我被他吻了之后,像受惊的兔子,掉头一路飞奔,立即跑回了我们一起租的房子,还把自己锁在卧室里不肯出来。他在门外敲门问话,我只是装死,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回复。

第二天早上明明到了起床时间,我仍然不肯起来,薛腾了做好饭菜,再来敲我的门,我依然装死。最后他叹息一声说:“饭我放在桌上了,我这就出门,你一定要吃早餐,上课不要迟到。”直到听见他离开的关门声,我才颤颤巍巍地出来。

我不再跟他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我处处躲着他。每天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卧室,不管他怎么敲门我都不理。这样躲避到第三天,当我放学回到家的时候,我发觉他的卧室已经空了,他收拾了东西搬走了,只留给我满桌丰盛的晚餐的饭菜和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话语很简答,他用秀气的字体写着:丫头,我本想照顾你一辈子,不过现在看来,只能到此为止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我会彻底退出你的生活。PS:一日三餐要准时,你肠胃不好,别在外面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地冉道满桌的菜肴,又看了看他空荡荡的房间,一瞬间,眼泪掉在了字条上。

薛腾没有食言,他果然切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接下来,我的日子还是要继续,我每天吃着口味号称惊天地的食堂,每天自己一个人回家。当面对着乱七八糟的卧室和堆积如山的脏衣服,我忽然发觉,一直以来,薛腾占据我的生活比重,竟然如此之大。

我从来没想过,他的忽然抽离对我影响这么大,好不容易养成习惯的生活,一下子再次回归纷乱。

我试着去找他,却发觉他曾经的手机号码已经停用,去他的班级问,他的同学说他去实习了,在外地某个拍戏的剧组里供职,据说深受导演器重。谈及此事时,薛腾的同学还跟我感慨地说:“唉唉,他哪里都好,手艺也没的说,但就是手法有点蛮横,对我们那样也就算了,可据说给明星化妆的时候也跟拽萝卜似的,唰唰唰几笔了事。他要是能温柔一点,细致一点,必然前途无量啊……”

我不知怎么忽然就很想哭。


八、他永远不会知道,我爱他。

我知道自己后悔了,我知道自己想他了,我知道自己开始不想他只做我的闺密和我的情感垃圾桶,我知道自己希望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可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他已经淡出了我的生命。我只能从别人口中坚持不懈打听他的消息,自己如同局外人般,被他忽略在原地,再也抓不住他。

我曾经打听过他工作的地方,甚至还在火车站的售票窗口前徘徊半晌,可终究也没能踏上那列靠近他的火车。我始终不敢去看他,当初是因为我的拒绝才导致了他的远离,而现在我又想出尔反尔,想靠近他,这种行为岂不是跟善变的郝帅一样?我还记得那时候他对我去见郝帅的事情嗤之以鼻:“我是坚决不吃回头草的。你这家伙,就是耳根软加上贱骨头,才会这样任人搓扁揉圆。”

他是坚决不吃回头草的……他虽然好脾气,却是个倔犟的人,我回头去找他,恐怕会是悲剧之后的又一场悲剧。

每每想到这里,我就很想流泪。连我自己也诧异,当时跟郝帅分手失恋的时候,一个月的时光就让我恢复了过来,可是对薛腾,如今已经快一年了,每次想起他,心底依然是隐隐的钝痛。

可能所以跟郝帅分手的时候有薛腾在身边,而跟薛腾断绝联系之后,我只有我自己。

我每个周六都去儿童康复中心,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充实。苗苗依然喜欢笑,我跟她成了好朋友,她是个善于倾听的观众,而且不会把我的心事说出去,每次跟她聊天我都觉得心里轻松自在了不少。

我一直住着和薛腾合租的房子,更何况没有找其他人合租。他的房间我每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我还是学不会做饭,但总算会按时睡觉,按时起床。薛腾如果知道,还会不会嘲笑我是小懒猪呢?或许,他会鼓励地摸我的头说:猪也有进步的一天啊。

可惜当年,他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变化,也永远不会知道,我爱他。


九、我没有找他,继续自己的生活。

或许是经常跑去找薛腾同学打听消息的缘故,我跟他们那一届的学长学姐们渐渐熟络起来。一位学长找我写毕业作品的剧本,拍摄出来的作品效果还挺不错。学长把它放在网上,点击率低得可怜,我把它转到空间里,却不敢看。

那是我和薛腾的故事,当然,情节被我改得很狗血,人物设定也很并不相同,但那女主在结尾的一句话却正是我的心声。当时演员想改掉这句台词,当然是被我强硬制止了,而我最后转发理由,也正是因为女主的这最后一句话。

没多久之后,我听说薛腾回来了,我没有找他,继续自己的生活。

这天,我回家推开门,闻到了久违的饭香。我站在门口,连拖鞋都忘了换。就在我愣愣地站着的时候,薛腾穿着格子围裙,手里举着勺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我粲然一笑:“馋猪回来了?稍候,好菜五分钟后上桌。”

我来不及换鞋,哭着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他一手揽住我的腰,轻轻地拍了拍:“乖,叙旧的话一会儿再谈,菜要煳了哦。”


十、我其实真的是个矜持含蓄的人。

他回来了,自诩不吃回头草的他也是转过头来啃了我这棵老草。我问:“你怎么舍得回来了呢?”

他说:“你威胁我,我不敢不回来,你那剧本真狠了,结局是得了白血病的女主躺在病床上说,我只能等你一年。你让正在毕业实习的我情何以堪,摆明着江山、美人只能挑一个。我看你是吃准了我是个胸无大志的小男人,没办法,只能撇下一切回来找你。安定了大后方才能发展前线事业,不是吗。”

哈哈,他在这一点上很了解我,最初我们就是因为拍摄作品而认识的。当时的剧本写的是我和前男友的故事,每句台词都不许修改,因为每句台词都是我的心声。于是乎我就问:“你怎么知道那句话是对你说的呢?”他气呼呼地揉乱我的头发:“废话!你那片子里的男主就叫薛腾!”

我其实真的是个矜持含蓄的人,不是吗?

看他眼神熠熠地对我起说这阵子的见闻,我打断他,说了一句颇煞风景的话:“你帮我把实习的事情也切实落实了吧。”


十一、谢谢你。

我从未对薛腾告白过,但我们就不可避免地在一起了。

毕业后,我跟他一起工作,成了他的化妆助理。他的声名愈加远播,成了圈里声名鹊起的化妆师。

毕业一年后,我们理所当然地结了婚。我一直很奇怪他怎么这么自信,有一天终于忍不住问他:“我从来没说过喜欢你,你就不怕我心里没有你吗?”

他十分自傲地把我抱住,轻声说:“还记得苗苗吗?”

我连连点头。

他似乎笑了:“她康复了,这都要感谢你的悉心陪伴。你跟她说过的话,她全都能复述,而且十分简练,很有条理。”

我愣了一下,而后狠狠地拍着大腿,说:“我了个去!”




简言之就是,他有一双化妆的巧手,比方说,纵然长成了凤姐那样,他也有本事让她变身蔡依林。薛腾是大我一届的师兄,在这个古典学院里,他是表演系的高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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