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想去环宇荟的,没有想到,人山人海,车子都没有办法停。于是转道去了世尊酒店。

酒店的环境非常好,临近独墅湖,在湖边我与红姐拍了好多照片。

听远处传来击鼓的声音,咚咚咚,强而有力,湖里似乎在龙舟比赛,还看见汽艇飞驰而过。

以前单位在这个酒店搞活动,虽然会住上几天,但是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欣赏酒店的风景。庆幸美景还在,学会放慢脚步,感受平常日子的一点一滴。

在小区天台上往远处望能看见青山,体育中心的草坪上有人放飞过热气球。
现在还没到想念的时候,但总会到的。
不知道如何与别人说起我的来处,时间的蹉跎让我把武汉真的当成了自己的故乡。
下一刻,我会怀念热干面,怀念仟吉,怀念汤湖图书馆,怀念家旁边好吃的重庆小面,怀念晚上逛的夜市,看见鄂A的车牌会觉得亲切,经历了暴躁的台风天才知道武汉的气候是那么温和。

#睡前故事#
「这是陪你入睡的第275封晚安故事 」

有天表哥请我去听戏。袁王孙搭的江水局,请了游家班来唱时兴的戏。
这个世道里,像表哥这样替日本人做事的人不少,容易被人背后指点。越是这样越是后怕,总忍不住拉更多的人陪自己一块儿,人多势众,心里就安定了些。但这群人实在和飞鸟似的,聚在一起抢小米,呼的一下就会各自散去,待不长久。
袁王孙是个名人,他做江水局,都是沿江十里的画舫,每台船上搭个花台,酒足饭饱的时候请角儿上去唱,角儿下来了,就请班里嗓子最好的清人上去唱,大多都十三四岁的年纪,声音干净,也不要锣鼓,只要个琴弦师傅在后面拨弦,伴着稀疏琴声,清澈的声音飞过江水,如江风似的。
酒过三巡,有个清人上台了。他就是留青。

留青唱得好,没登台就出名了,客人们做局请游家班,会多说一句带上留青。放在从前这不合规矩,如今时节不好,哪个班子都想多拿些钱,没人和钱过不去。
我画舫初见留青时他十四岁,也不要师傅弹琴,自己抱了把三弦拨动,唱的是金华戏《双阳公主》最后一折。
我盯着他看,表哥以为我有其他意思,低笑着:他师父说了,到了十五岁才上堂,早一天都不行。这老东西精明,知道奇货可居。

他不明白我看留青的眼神。或许他们一生都不懂怎么用这种眼神去看一个人。我觉得留青美好,却并不想污辱他。这世上的男人总有些奇怪,觉得一个女人或男人美好,进而就想污辱。我不想。我看见了美好的生灵,便只想他好好的。

我去戏班子那边找留青说话。他在替班里的角儿收拾东西,我去找他,他瞥我一眼,躲开了。
我:你莫怕,你可是留青?
他点头,仍不说话。
我:你唱得好,等我回国,你也该登台了。我来捧你的场。
他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很透彻,在我的眼神里探寻着,也许是没探寻到令他害怕的东西,他反而困惑了。
我:你要是怕去其他的局会被欺负,我就在我府上做局请你,不叫人欺负你。

过几日,我登上了去美国的船。

我在美国读书的第三年,日本人走了。家里来了信,说时局不稳,叫我回去帮忙。日本人前脚走,表哥后脚就被当街打死,没人敢去收尸。
家里有处产药材的庄子是他管着,他死了,其他人也不敢接手,怕有牵连。我这几年在国外,一身干净,父亲就安排了我去。

六月,我到了庄子上。表哥死后,这里的人也散了。光是把工人们重新叫回来都不容易。有个老头带着儿子过来找活,儿子的脸是被烧坏的,还是个哑巴。
管事的嫌弃他们,轰他们走。我看着那年轻人的手,笑道:以前我遇见一个学唱戏的孩子,你的手长得像他。

我留下他们。管事的抱怨:老的干不动活,小的是个残废,也就少爷会留他们。

我回国后,想过请游家班的留青过来唱戏。但游家班散了,散之前,班主把留青卖给了一个将军。
夏天容易招到人,可管事的不想再多招人了,我待工人们好,一日三餐饮食也不苛减。第一年药材没卖出去,庄子就花了不少钱了。
父母为此吵了一架。父亲看了账本,想叫我滚回去管铺子。母亲喜欢我菩萨心肠,觉得草药庄子要是经营不好,不如还是去外面读书。
俗话说慈母多败儿。我是家里老幺,母亲难免宠溺。在父亲看来,我只有一肚子理论,狠不下手管教工人,做不成正事。

工人们也不怕我,从前叫三少爷,做久了就喊我三哥。管事的气坏了,要拿鞭子来,整个庄子连鞭子都找不到一根。他给我爹写信告状:这还经营什么,开佛堂施粥得了!

老头的哑巴儿子是少有的几个不偷懒的工人,我特意多给他们结些钱。他儿子攒钱买了材料,自己做了把木头琴,闲暇时拨弄着。那琴声熟悉,可我寻声而去时,他又把琴收了不再弹。
我让他别怕:没事,是我。我猜是其他工人总欺负你,活都让你干,还喜欢抢你的琴,对不对?
我:受了委屈就点头,这是我的庄子,我不叫其他人欺负你。
他没点头,被烧坏的脸动了动,像是笑了。

庄子在秋天前招了个算账先生。问他之前在哪做事,他说是将军府,买了留青的那个。
我便问:那你知道你们府上以前买进去一个叫留青的戏子吗?
先生说知道。
我:留青还在吗?
先生:没几天就死了。
先生:被卖进来之后不想跟将军,喉咙里给灌了炭,被摁在炭堆里弄死了,大雪天的丢了出去。

第二年,爹决定变卖庄子,叫我回城里。
时局有变化,说不准是好的变化还是坏的变化。家族里的叔伯天天聚在一起,讨论下一步怎么走。
他们让母亲带着我和二哥去美国,其他人或是留下,或是四散,待风平浪静后再聚首。硕大的家族就这么散了,有许多亲友,我从此便再没能见到。

我们要走了,不少人来府里送行。我在门口角落里见到了个破落人影——哑巴抱着他的琴,竟也来送我。他进不来,只能在门外看我。
人群涌动,身影交叠。我转眼看不见他了。

庄子被卖了,算账先生来找我核最后一笔账。我给的遣散费多,他不去找我爹,独独来找我。有双亲和妻子要养的人都可以多拿一些钱。
先生:我问了老头,哑巴是他从外面半死不活捡回去的,两人搭伙过日子,只多算一笔钱。

不远处传来母亲的催促声。我们要出发去登船了。

——《留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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