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残章

我细细地擦掉古书上厚厚的灰尘，依然辨不出封面的书名，只得打开那泛黄的书页，但内容都是我不认识的语言。我随意翻了翻，掉出几张残破的纸张，大概写的是一个残缺的故事：

（佚）

……“人死后会不会有来生？”白发老人拄着杖，立在屋后的梓树下，小声问。

黄发老人没有说话，几根稀疏的长须在风中飘飞，像是朔风中塞外的蓬草。

梓树在风中摇曳，灰蒙蒙的天空压了下来，半晌，黄发老人开了口：“古时，人们在房前屋后种桑树和梓树，种桑是要养蚕织衣，人死后，就用梓树做棺材。”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

（佚）

“此花还是彼花，此夜还是彼夜？但从来就没有什么事物是非此即彼的。”白发老人缓缓说道。

几番泾以渭浊，几番渭以泾清。风仍然刮着，像亘古如此一样。每到深秋，待黄叶落尽，乌黑的树干直刺灰黑的天空，如同铁铸的一般。

风，一阵紧似一阵了。

“离那边还有多远？”黄发老人像是在发问，也像是自言自语，“走着就快到了。”眺望着山下蜿蜒的路，远方总还是远方。

白发老人一手扶着杖，一手摩挲粗糙的树干，脸上的皱纹略微舒展开来。“老了啊，老了！”他漫不经心地感慨。

“是啊，都多少年了……”

（佚）

“……沿对革，异对同，白叟对黄童。江风对海雾，牧子对渔翁。颜巷陋，阮途穷，冀北对辽东。池中濯足水，门外打头风。梁帝讲经同泰寺，汉皇置酒未央宫。尘虑萦心，懒抚七弦绿绮；霜华满鬓，羞看百炼青铜。”

（佚）

这里曾是秦直道，千年前，金戈铁马在这里奔驰，扬起漫漫黄沙。当年，蒙恬带三十万大军驻守边疆，帝子的马蹄踏过这条古道，一腔碧血化作一首挽歌，从威严的咸阳城飘散到高耸的长城，国祚终于奸佞，志士唯有一死。

而如今，咸阳已成灰烬，长城也已颓圮，路旁的荒草漫上古道。黄发老人背着手，等着白发老人缓缓拄杖而来。

（佚）

……千万年的画卷如幻影般展开，以天为幕，以地为影，投射到两个老人的眼前：仓颉写下一连串符号，是时，天雨粟，鬼夜哭；黄河水依然如野马般奔腾，大禹一筹莫展；殷商时甲骨上的裂纹，巫祝们映着跳动的火光艰难解读；周时的礼乐钟鼓；秦时的兵戈戍角——多少个王朝在喧嚣中粉墨登场，斋戒焚香，禋天祀地，最终在四面楚歌的绝响里黯然落幕……

往事如同泡沫般破散，两个老人立在风中，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任狂风吹打着他们高古的面颊，连一声叹息都被吹散在风里。

良久，黄发老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佚）

……路过的人步履匆忙，模糊的身形难以辨识，像是被风卷起的黑色烟尘，不一会儿，尘土便漫过了两个老人的脚踝。

“这就是所谓‘时间’？”白发老人急切地问。

“这是历史。”黄发老人缓缓回答，微闭起双眼，捻着稀疏的长须。

“此花即是彼花，此夜即是彼夜。”白发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颌首。

黄发老人望了白发老人一眼，眼神幽邃得如同百丈深潭。

（佚）

“我逆着尘埃而行，就是逆着历史而上，那会不会有人出生时便是垂暮之年，死去时才变为婴儿呢？那‘向死而生’的反义词究竟是‘向生而死’还是‘向生而生’呢？”

“啊，时间！时间同这尘埃一并向前流动，这飘忽如野马般的东西是如此脆弱而善变。沉重的千百年的历史竟然是如此易逝……”

（佚）

夕阳下，两人背向而立，黄发老人微抬起下巴，背对着夕阳的余晖，面向了他们的来路，二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极目望去，尽远方已是黑蒙蒙一片了。

倏忽间，黄发老人散作一团黑色的烟尘，背向夕阳，向远处的暮色飘散而去，化作了亘古不变而又脆弱的历史。

白发老人依然眯着眼，没有回头看，只是凝望着道路尽头的落日。半晌，他拄杖向西边走去，金黄的余晖把他雪白的头发染成了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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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杀放生。我读过沙弥律：“上自诸佛圣人，下至蜎飞蠕动，不得故杀。”又读过古诗：“卷帘归乳燕，凿牖出痴蝇，爱鼠常留饭，怜蛾莫点灯。”“千百年来碗里羹，冤深如海恨难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夜半声。”

我把这些话，深深记在心头，所以最怕走路踏伤蚂蚁昆虫，最怕信手拍死蚊蝇虱虱；我不愿人家养猫，怕它咬死老鼠，更不愿人家吃荤，怕他多造杀业；我曾规定每年四月八日尽量买鱼放生，平时遇见失去自由的动物，随时随地方便救护，又常常劝人素食，劝人戒杀放生，以冀共感祥和，挽回世界劫运。

—— —— 茗山老和尚·语录#佛法看世间##佛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