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我们所祈求的不在于某种味道，只要时时有点儿味道尝尝，就自诩为生活不空虚了。假若这味道是甜美的，我们固然含着笑来体味它；若是酸苦的，我们也要皱着眉头来辨尝它：这总比淡漠无味胜过百倍。我们以为最难堪而亟欲逃避的，唯有这个淡漠无味！所以心如槁木不如工愁多感，迷蒙的醒不如热烈的梦，一口苦水胜于一盏白汤，一场痛哭胜于哀乐两忘。这里并不是说愉快乐观是要不得的，轻健的醒是不必求得，甜汤是罪恶的，狂笑是魔道的；这里只是说有味远胜于淡漠罢了。

——叶圣陶 https://t.cn/zRHGz7I

《 一枝杏花树 》

——在人间 遇上 梵高

原本
你是个传道士
而宗教的淡漠
与你的热烈 生来违和
你的沉默 多虑和执着
你的敏感 多情和天才
遇上 巴黎和印象派
遇上 日本浮世绘
遇上 阿尔的 番番华彩

蓝色 绿色 紫色
黄色 白色 黑色……
都在你笔下 鲜艳地燃烧
田野 河水 树木
花朵 星月 山峦……
都在你笔下 浩瀚地旋转
我知道
所有这些 真的就是
就是 你眼里 看到的样子……

我注视着你
在一个 漫漫长夜
你通红的双眼 暗倦疲惫
终于 涂抹罢最后一色
你掷下画笔
把身体落向 那张窄窄的木床
一点灯烛 遥遥杳杳
四下里的静寂 分外妖娆

你 默默地躺到床上
闭上眼
泪水汩汩 流过面颊
也流过你 痛彻的心涯
一定是 那里的容器已装不下
当神思松弛 睡下
痛苦就溢出身外 溅地生花……

一次次 钟情的破败
一场场 寥落的年华
性的宣泄 总也是心的无奈
终究无法安排
你浓烈的情感 和挣扎的爱……

人们说
错乱里 你割下左耳
可我知道
你宁愿 割下他——
你捧着那 血淋淋的
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其实 他就是你
你割下了 喷薄无门的愁苦
虽则 肉体痛彻
心里 却感到些释放的活泼

终于
你逡巡于 瓦兹河岸
在精神之门 兜兜转转
有一天
静静的河水 美好的傍晚
一记 枪声回响
一切 归于黑暗……
一生 护慰你的弟弟西奥
也悲伤随逝 葬在了你的墓边……

我其实 不胜酒力
却心甘情愿
伫立在百多年 时间的海边
举杯 为你祝愿——
毕竟 所有的苦楚
都已随韶华 沉寂于万籁
而所有的才华
却已盛放 皆作最好的安排
那些 所有的爱
都跨越了你苦难的生程
从此永远 与你同在……

有些感情并非不够热烈，只是生不逢时，受到难以忽视的无形力量的左右，不得不暗藏锋芒，而以淡漠躲避的姿态应对，不再积极追求，不再将所有的心思放在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上。你心里早就明白，即便付出一切，也难以撼动横亘在面前的巨大冰冷的墙，还不如收起维持感情的触角，放在最柔软的心底慢慢滋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