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心档案|十堰有家馒头店 一个馒头五毛钱十六年没涨过价】16年时间里,即便成本不断增加,但5毛钱一个的馒头,硬是没有涨过一次价。在十堰,就有这样一家馒头店。经营这家馒头店的,是一对河南夫妻。“我们的顾客很多是学生和在工地干活的辛苦人,大家挣钱都不容易,我们只要不亏,有点赚的,就尽量不涨价。”这是他们的朴素心声。

5毛钱一个的馒头,16年没涨过价

日前,记者来到人民路富康幼儿园对面的河南老面馒头店时,男店主李伟厂正独自在店里忙碌。店面共两间,加起来也不大,总共20多平方米,里面都是做馒头的蒸笼、燃气灶、面机等工具和面粉等原材料。

李伟厂告诉记者,一大早,妻子卢华芳就骑着摩托车出门送馒头去了,所以,现在就他一个人在看店。记者看得出来,他们和附近居民的关系处理得不错。一名老太太在门口等着买刚出笼的馒头,看到只有李伟厂一人在店里,无法将一格蒸笼移下来,老太太主动上前,帮李伟厂将一格蒸笼从锅上抬下来,放置在店门口的木架上。

看到记者在拍照,好几位买馒头的市民主动介绍起这对夫妻,“他们很不错,在这里做了十几年了,一个馒头只卖5毛钱,我们都是他们的老主顾。”“他们家的馒头我吃了十几年,不放添加剂,十几年没涨过价。我知道这个时间第二锅馒头出锅,特意卡着点来买。”居民们七嘴八舌,言语里满是对李伟厂夫妇的赞许和钦佩。

不一会儿,女店主卢华芳骑着三轮车回来了。眼前的她个子不高,模样精干,比丈夫李伟厂健谈得多。“我们在这里干了17年,直到去年,每个馒头都只卖5毛钱。为啥呢?买馒头的大多数是学生,再就是出力气挣苦钱的人。他们挣钱也不容易,我们只要不亏,有点赚的,就行了。”卢华芳快人快语。

记者在和卢华芳攀谈期间,不时有人来买馒头。每来一位,卢华芳就会向记者介绍,“来我们这里买馒头的,大都是老顾客。你看这位,十几年了!”那位居民立即回应:“是的是的,这里馒头做得好,老板人实在!”

每天凌晨两点起床和面,拼命多干将成本降到最低

40出头的李伟厂和卢华芳都是河南人,十几年前到十堰讨生活。起初,他们打算打工挣钱。当时,一个亲戚在十堰开馒头店,邀他们合伙。后来,亲戚回了老家,他们就在富康小区开了这家河南老面馒头店。一开始没经验,馒头做得大大小小,没卖相,经营举步维艰。邻居们听说他们是从外地过来的,做点小营生不容易,因此开始照顾起他们的生意,馒头店才得以持续开下去。后来,他们边干边学,做的馒头不仅口感好,还有嚼劲,深受居民们欢迎,馒头店也就坚持开了下来。

开馒头店是个辛苦活,很多人吃不了这种苦。每天凌晨两点,李伟厂就起床和面,两点半,卢华芳起床开始做馒头。他们一天要蒸两锅馒头,一次蒸1000多个。凌晨5点半左右出一锅,8点半再出一锅。由于是小本生意,他们从没有请过帮工,和面、做馒头、零售、打扫卫生……所有的活都是自己干。另外,为了扩大销售面,卢华芳还经常一大早骑着三轮车,将做好后分装在塑料袋里的馒头送到超市和集贸市场配送销售,店里就只有李伟厂一人忙里忙外。

除了过年的几天,一年300多天,夫妻俩每天都这样雷打不动地劳作着,辛苦程度,可见一斑。可即便这么辛苦,从开馒头店的第一天直到去年上半年,李伟厂和卢华芳一直坚持着5毛钱一个的价格。而且,每个馒头的分量没有减少一分一厘。16年间,不仅房租涨了多次,液化气、面粉都涨了多次价,其中面粉从一袋几十元涨到一百多元,馒头价格却一分没涨。他们的想法是,拼命多干,将成本降至最低,可以冲抵成本增加带来的压力。

尽管这么累,但夫妻俩没有雇人的打算。“请人的话,一个人一个月得两三千元的工资吧!那我们就白干了。”卢华芳说。

去年开始每个馒头涨一毛钱,居民表示理解

去年下半年,由于各种原材料涨价导致成本不断增加,夫妻俩实在吃不消了,反复思量后才决定,每个馒头售价由5毛调至6毛。“照顾我们生意的,好多都是附近的熟客,是邻居也是朋友,我们也不想涨价。前些年原材料涨价,我们想着可以多干点活、更辛苦一点来弥补,但后来不涨不行了,实在挣不到钱了。”卢华芳说道。

不过,大家对每个馒头涨一毛钱的情况不但没有非议,反而都表示理解。“这些年好多东西都涨价了,他们做馒头也只是挣点‘分分钱’,不容易,一毛钱也算不了什么。”记者采访时,不少居民表示理解。

尽管每个馒头涨了一毛钱,但夫妻俩凭着厚道的为人和良好的口碑,还是在十堰拥有大批顾客。去年至今,他们的馒头生意并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是做一锅卖一锅。经常有住在顾家岗、红卫的市民专门到富康小区买他们的馒头带回家吃,有的甚至一次买一二十个。

因此,富康小区经常出现这样的温馨画面:不显眼的河南老面馒头店前,十几层一米见方的大笼屉整齐排列,一个个白白胖胖的馒头热气袅袅,缕缕白烟飘散开来,旁边围满了等馒头出锅的居民……

他们认为十堰是福地,将心怀感恩继续诚信经营

17年来,李伟厂和卢华芳在十堰扎下了根。如今,两个儿子一个上小学,一个已经上高中。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连房子都没买,但在他们心中,十堰是他们的福地,他们一直心怀感恩。这也是他们多年来坚持馒头卖五毛钱一个的原因之一。

李伟厂的话很少,但谈及生活,他欣慰地对记者说:“我们从河南到十堰,就是想着湖北的教学质量好,对孩子好。现在大儿子上高中,小儿子上小学,成绩都很不错。只要两个孩子将来能有出息,我们再辛苦也值得。只要面粉价格在承受范围内,我们就会坚持不轻易涨价,把馒头做好,把这个店一直开下去!”

日前,十堰晚报微信报道了李伟厂和卢华芳的故事,网友们纷纷留言,为他们16年不涨价的凡人义举点赞。

网友“布丁”留言:“我是这家店的忠实粉丝,店面以前在富康小区后门的档子里,小区改造后,这家店搬到富康幼儿园对面了,他家馒头是真的好。”

网友“一帆风顺”说:“十几年如一日,始终坚持5毛不涨价,真是难得!必须支持,必须点赞。”

网友“樱桃奇兵”留言:“十堰这样的惠民、诚信老店应该多支持,保护传承下去,这是真正的匠人匠心精神。”

网友“一蓑烟雨”表示:“我也买过,他们每次都在育苗幼儿园后面卖,味道真的好,我家小朋友能吃大半个。我每次买几个回来,只需要做个汤、炒个菜就能解决一顿饭,他家馒头味道超级赞!”

李伟厂和卢华芳每天起早贪黑,很能吃苦。

来买馒头的大都是老顾客。

#齐心南昌人# #南昌战疫日记# 【“慢下来,是为了更快更好地‘重启’”——南昌实施较大范围区域静态管理首日见闻】#英雄城同心战疫#
 为及时全面排查疫情风险隐患,彻底阻断疫情传播途径,4月22日零时起,南昌市实施较大范围区域静态管理,为期三天。生活物资供应如何,价格怎么样?核酸采样是否顺利?居家的市民如何安排自己的工作生活?昨日,记者直击现场,为读者带来第一手的见闻。

  贴心!

  核酸检测点搬到居民楼下

  “之前做核酸检测的点位走过去要10分钟,现在下楼就可以做,真是太方便了。”22日上午9时许,家住朝阳洲街道元字街社区的李阿姨和她80岁的母亲,在楼下的移动宿舍检测点完成采样后高兴地说。记者了解到,为了避免居民排队,提高检测效率,西湖区多个街道变固定检测点为流动检测点,并将检测点前移至居民楼下,让群众少走路、少等待,加快核酸检测速度。看着这么多社区工作人员和医务人员为我们保驾护航,我相信,现在慢下来,就是为了更快更好地‘重启’。”社区居民洪凯说。

  同一时间,在距离不远的朝阳洲街道亨利社区朝阳小学核酸检测点,绿色通道的设置赢得了居民的纷纷点赞。为提高核酸采样效率,方便老年人、残疾人、儿童、孕妇等特殊群体快速完成核酸采样,朝阳洲街道各社区核酸检测采样点专门开辟了“绿色通道”,实现了特殊群体即来即测、即测即走,用暖心的服务方便群众安全、快速采样。

  22日,天还没有大亮,在青山湖区上海路街道各核酸检测点,工作人员已经忙碌起来。“请大家提前打开健康码!”“请大家戴好口罩,保持2米安全距离!”在上海路街道隆鑫社区,志愿者们扯开嗓门,尽心尽力地维持着现场秩序,有效避免人员聚集。对卧病在床或年纪大、行动不便的人员,街道医护人员上门检测,确保应检尽检、不漏一人。

  放心!

  “米袋子”“菜篮子”管够

  为确保生活必需品供应充足、价格稳定,4月21日晚,南昌市商务局迅速安排专班,加班加点,围绕稳定市场供应、保障市民基本生活需求,加强与有关部门协调,帮助批发市场、商超畅通物流通道、提升物流配送效率,全力保障生活必需品供应。

  4月22日下午2时许,记者在中山路天虹店看到,工作人员引导进入超市的顾客一屏展码,出示24小时内核酸阴性证明。超市里各种品牌的油、米、面和新鲜蔬菜、水果整齐摆放在货架上,购物的市民目标明确,快速采购完就离开。正在挑选土豆的市民王女士说:“现在拿着社区办理的出入证和24小时内核酸阴性证明就可以出来买菜,菜价和平时差别不大,没必要囤货抢菜,不用担心买不到菜。”

  在华润万家南昌桃苑店仓库内,十几名分拣工人忙碌着,以流水线方式对蔬菜进行分装与打包,仓库摇身一变成为“分菜场”。“我们现在开启了社区团购,社区集体下单,统一配送,门口的厢式小货车可装载800单订单,可以最大化提升配送效率,同时,超市库房肉、菜、蛋等生活物资储备足够,市民无需担心,‘米袋子’‘菜篮子’管够。”华润万家江西公司市场部负责人骆保良表示。

  此外,4月21日晚至22日,市市场监管局13个督查组在全市各县区开展明查暗访,督查组及各县区市场监管部门共出动执法人员480余人次,检查各类经营场所970余次。

  暖心!

  “爱心大礼包”助力居家抗疫

  “第二网格数量400份,仔细清点,放到这边。”4月22日在新建区长堎镇自强路社区,社区物资接收临时负责人陈群正核对统计单,指挥运输人员将满载物品的“爱心大礼包”放置在指定区域,核对数量、签字交接,工作有条不紊进行。

  一份份印有“共克时艰,温暖相伴”字样、承载政府关怀关爱的“爱心大礼包”随后将由网格员、志愿者传递至居民手中。“我们在前期工作中做好了摸排,由网格员、楼栋长提前入户登记,确定每个网格人数,再统一送至社区,确保‘不漏一户、不落一人’。”自强路社区党委书记龚小凤说。

  记者打开这份沉甸甸的“爱心大礼包”看到,里面有牙膏、纸巾、垃圾袋等基本的生活日用品,以及糖果、花生、萝卜干等零食。让人感到温馨的是,“大礼包”中还夹带着一封主题为“‘疫’路同心 共抗疫情”致全区居民的一封信,信中“阳光总在风雨后,‘疫’霾终将散去。请大家再多一份耐心,再多一份支持……”鼓励的话语温暖着封控区内的每一位居民。

  “感谢政府想得如此周到,心里暖暖的。”礼包发放后,自强路社区网格群热闹了起来,大家纷纷“晒”出物品,互相加油打气,期许和勉励瞬间“刷屏”。

  据了解,为保障封控区居民的基本生活物资需求,让居民居家抗疫更加安心,新建区持续为封控区居民免费发放爱心大礼包,用心用情做好服务,让大家感受实实在在的温暖。目前,新建区已为封控区内居民免费发放了1.8万余份“爱心大礼包”。

  安心!

  朋友圈“晒”居家日常

  分享美食攻略,学会了自己剪头发,记录读书感悟……静态管理的第一天,南昌市民的“朋友圈”可谓是无所不包,精彩纷呈。

  “平时工作忙,今天我重新披挂上阵了,今天的菜单是麻婆豆腐、鱼香肉丝和啤酒鸭,希望没有翻车。”中午12时,市民胡女士刚做好饭,就迫不及待地在朋友圈“晒”出美食。短短的半小时内,她就收到20多位好友点赞和留言信息。“同事们都说疫情结束后要来我家蹭饭,让我自信心爆棚。”

  除了晒美食,温情和感悟也是朋友圈的主流,不少市民纷纷通过微信、微博,写下读书心得、人生感悟。

  “这次疫情就是一场心灵的洗礼,它告诉我们,要珍惜生命中的美好。”“哪有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负重前行,感谢一直在一线奉献的工作人员,我们一起加油努力!”……在这些感悟里,医务人员肖媛的一条朋友圈不禁让人泪目。“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口罩面罩后的我们重新上阵,仍在坚守,一起守护人民的健康,筑牢疫情防控的铜墙铁壁!”没有生而英勇,只是选择无畏。疫情之下,无论是逆行的一线工作人员,还是居家的市民,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传递着温暖和希望。(南昌日报记者 万敏 刘文君 卢梦梦 高晖 尧佳敏 刘宁昕 刘帆)https://t.cn/A66FtHlR

#三联美食# 在淮海中路一间洒满阳光的厨房里,赵荣华热起锅子来。案板上的五花肉已经收拾停当。“我爸爸做菜是‘老三篇’,上海传统家常菜,最拿手的就是红烧肉,所以我骨子里面相信上海味道就是红烧肉,两个月必须吃一回解馋。”但赵荣华烧起菜来,已经和父辈大不相同。

他用平底锅爆香青葱和姜片,将五花肉煎到微黄。“猪油煸过以后特别香,而且高温可以封住肉里面的水分,肉质不容易老。但也不能煸太长时间,猪皮会硬。”他往锅里倒红酒——而非上海人家常用的料酒或是黄酒。“我们的红烧肉做得好,就和法国的鹅肝一样,软糯丰腴。

法国人用酸甜果味的东西来搭配鹅肝,找那个味道的平衡点。我做红烧肉也是这样。红酒有果香、有酸度,能够综合红烧肉里的甜味和油腻。”酱油、冰糖下锅,肉在锅里小火焖了三刻钟,眼见汤汁快要收干,赵荣华淋了些日本料理常用的味噌下去:“现在真正好的黄豆酱油很难找了。红烧肉酱香味要浓,味噌正好可以用来提味。”这一份肉,裹着亮晶晶的酱汁,甜得恰到好处,果然如他所说:“配一碗白米饭,一口闷,下饭菜,下得嚇死人。”

一道小时候“外婆常做”的面拖小黄鱼同样被赵荣华弄出了花样。他用全麦面粉和生粉混合做面浆,再向面浆里淋少许油——这是日本天妇罗的做法。锅里油温七成,他提溜着收拾好的小黄鱼,裹上面浆,在油锅里转一圈,用筷子蘸点面浆洒在正在烹炸的鱼上。这也是天妇罗的技巧,使外壳更加蓬松酥脆。

鱼出锅,赵荣华拿出浓稠的黑醋汁,在盘子里勾出线条。“七分意大利黑醋加三分冰糖,小火慢慢熬成,”他解释说,“混搭小黄鱼,味道会更丰富。前几天意大利米其林三星厨师西莫·博图拉(Massimo Bottura)来上海,我吃了他做的菜,其中用到了他珍藏40年的黑醋汁,于是就有了这样的灵感。”

不惑之年的赵荣华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他对上海味道的改造与这座城市的变迁同步。从前,赵荣华家就住在现在上海新天地所在的位置,太平桥。

他记得小时候,家里出门的几条街上遍布小吃摊。一家叫“春园”的铺子有鲜美的小馄饨和黄芽菜肉丝春卷。那时候流行“小笼馒头”,“外面是发酵过的面皮,里面裹肉馅”。他爱吃大汤团,猪油芝麻的馅子,也爱“四大金刚”,呛饼、油墩子、粢饭团和粢饭糕。当然少不了生煎,“下面的底薄而脆,上面的皮薄而有弹性,肉馅结实,大口咬下去都是汤水,一不小心就会溅得一塌糊涂”。

普通人家的孩子并没有太多机会上餐馆,婚宴就是盛事。“我至今还记得一个场景,在一家饭店二楼,台子上有条很大很漂亮的松鼠鳜鱼。一桌菜好不好,就看一道松鼠鳜鱼。小孩子等着鱼上来,吃完可以下桌玩了。”

1996年,上海开始改造太平桥地区52公顷的旧城。也就是这一年,已经学了4年厨师,做惯了上海菜、广东菜的赵荣华赶上最时髦的一阵风,成了西餐厨师。那以后,意大利菜、日本菜、东南亚菜、美式餐饮他都上过手。他在外滩三号的一家西餐厅做热房主管。一天,一个美国女记者穿着厨师服到厨房里来采访,他负责向她介绍厨房的运作方式。临走时,她问他:什么时候可以一起吃顿饭?

认识赵荣华时,莫云刚刚开始在中国的美食记者生涯。她本就出生在一个跨文化背景的家庭。母亲是上海人,8岁离开上海去西班牙,随后到美国定居。

赵荣华描述岳父母家的厨房:“你能想到的世界各地的任何调味品,都能在那里找到。单单是芥末就有十几种之多。”在莫云记忆里,母亲“从来不会做两道一模一样的菜”。赵荣华赞叹岳母对食材充满想象:“比方做豆腐,她会放奶酪进去,让人意想不到,但是非常好吃。”

爱情在厨房破土,被美食滋养成长。两个背景完全不同的人在上海相遇,一拍即合。

赵荣华在外滩三号工作的时候,每天都要忙碌12个小时以上,但无论多晚回到家里,他都要给莫云做一道菜。莫云对他的手艺充满了赞叹。这让赵荣华大为惊讶:“从前我没有觉得厨师是个什么高尚的职业。我也给我以前的女朋友做吃的,她并不会赞美,甚至在向其他人介绍我的时候会羞于说我的工作。在莫云这里,我第一次感到这门手艺是值得尊重的。”

同样,赵荣华的经验和人脉为初入美食报道的莫云打开了厨房秘密的大门。相处的前10年,两人一起去上海各种餐馆试菜。“每天都去新的餐厅,认识新的厨师。”从5000元一位的分子料理餐厅到广园路菜场对面的灌汤包和辣肉面:“骑着一辆电动摩托车,两个人每天到处跑。”

莫云也爱上海味道,熏鱼、酒香草头、腌笃鲜,胃口好的时候,丈夫的红烧肉她能吃掉一整盘。但赵荣华家的餐桌,从来不会连续两天出现一种风味,那是一桌世界美食的流水席。1年前,赵荣华开了一家潮汕火锅店,那个时候上海吃四川火锅的风头刚过。没想到,一年来,沪上的各个档次的潮汕火锅“开了不下1000家”。生意之好令赵荣华大为意外,第二家分店已经开张。

今天的上海好像赵家的餐桌,在灯红酒绿的林立餐馆中,本帮菜反主为客,成了边缘角色。这倒并不奇怪。曹聚仁在《上海春秋》里回忆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本来,天下美食佳味,集中在扬州,到了近百年间,才转到上海来。上海本地,并没有什么特色的菜味,可是,这个吃老虎奶长大的城市,她就吸取全国的精华,加上了海外奇珍,成为吃的总汇。”

听说我要寻找本帮菜,赵荣华带我去拜访了他的两位朋友。身材瘦削的孙伟轩原本是一位足球运动员,90年代初,他从市级队伍退下来,被安排进宾馆学厨4年,在一些本帮菜餐馆陆续烧了8年菜。他2010年创业做本帮菜馆“弄堂筵”。

2012年店面扩大时,他相中了武夷路附近一处小楼。把店面转手给他的上一位餐馆老板说,这里19世纪中叶的时候就有一家小酒馆,叫“悦宴九馆”。这个故事打动了他。小楼位置僻静,做的是回头客生意。他的顾客绝大多数是三四十岁的上海本地人,拖家带口的来吃家宴。

本帮菜馆大不易,孙伟轩觉得自己是讲情怀的。“上海各类餐饮输入非常多,论本帮菜,好餐馆两只手的指头就数得过来。消费人群年轻化,年轻人讲新鲜口味,喜欢外来的味道。从经营说,火锅是可以标准化的,本帮菜不能。

比如红烧,糖和黄豆酱油的比例怎么放,什么时候放,调料和火候的把控都是需要有功夫的。没有10年厨龄,烧出来的菜完全不能看。有些菜系的馆子可以开得大,可以有中央厨房,完成一道菜的前四个步骤,但本帮菜最多只能完成前两个步骤,只能进行原料粗加工。原料、人员,成本就都上去了。”

弄堂筵打“怀旧”牌,孙伟轩觉得,许多本帮菜馆为了迎合客人,已经将菜品的口味改得离谱了。他的初衷是做“不改良的本帮菜”。但事实上,“改良”似乎不可避免。

传统上,本帮菜用青鱼做熏鱼,但孙伟轩用三两到三两半的小鲳鱼,“肉质好、刺少、鱼身扁,容易入味”。鲳鱼块经过两次油炸:第一次定型,第二次炸酥。出锅的鱼块浸入孙伟轩留了十几年的“老卤”里。他嫌白糖腻,在老卤里放的是麦芽糖和冰糖。做松鼠鳜鱼,他借用了粤菜的糖醋汁,除了茄汁和冰片糖,还加了西餐常用的OK汁和微有辣味的喼汁。

一道油酱毛蟹,蟹下油锅前需要裹淀粉。他试验了许多回,选了一种荷兰土豆粉,“用量小,挂壁裹料作用好,蟹黄蟹膏不会流失”。不过他不会在这道菜里加更多新鲜调味料。毛蟹和年糕炸过之后下锅红烧,只放酱油、糖和水。“高汤都不用。毛蟹本来已经很鲜,放别的东西就抢味了。”孙伟轩最得意的改良,是把梅干菜和上海酱鸭一起烧。梅干菜吸满了浓厚丰润的酱汁,以上海人的标准看,“下饭最好”。

孙伟轩开的是平价餐厅,赵荣华的另一位朋友方元走的是高端路线。“福1088”餐厅在沪上的名头很响。镇宁路上,三栋奶黄色水泥拉毛墙的西班牙风格老宅子并排在一起。门口没有招牌。镇宁路一带是旧上海的富人区。这三栋老宅中的一栋原本是方家的祖宅。

方元的曾祖父方旭东任过张作霖的财政部长,后来专攻铁路地产等实业,攒足钱后来上海定居,买下这宅子。解放后,老洋房里搬进“72家房客”,方家也一直住在这里。20多年前,住户陆续搬离,方家重新收回房子,方元的母亲就着地方开了一家“福园”餐厅。餐厅的招牌菜是一道用硝、盐、酒等腌制的硝蹄。2006年,方家把相邻的两栋宅子也并进来——他们原本属于李鸿章的小儿子和上海阜新面粉厂老板孙多森。

走进今天的“福1088”餐厅和走进“摩登时代”老上海大户人家的宅邸没有多少区别。在一间用于招待VIP客人的房间里,一块“生福轩”的匾额挂在墙上,是书法家谭泽闿民国二十四年(1935)所题。拼花的瓷砖地板在灯光下显出油亮的包浆釉色,一只中西合璧的红木橱柜和一张梳妆台分立在房间的两头。它们都是上世纪20年代的老家具。梳妆台两侧各有一把30年代的单人皮沙发。瓷砖、吊灯、家具都是方元一家从古董商手里收来的。

“专门请人看过,确定是老上海的东西,”方元说,“并不是因为开店才这么做。有这个情结。房间风格的复原依据我爸爸妈妈小时候对宅子的记忆。这是自己的家,所以一切都做得特别细心。”他让我留意一人高的深棕色木质护墙板,房间里那些可能扎眼的电灯开关都小心地藏在了里面。

悉心打造的旧上海迷梦自然需要称得起的菜式。方元推荐一道金黄浓艳的金必多浓汤——20年代起风靡上海滩的海派西餐富贵菜。一条一尺半长的鲥鱼气势磅礴地端上桌来。鱼身上码了火腿片和醪糟,清蒸出一汪鹅黄清透的汤。火腿的咸香和醪糟的清甜衬着鱼鲜。鲥鱼没有去鳞——上海人的讲究,“鲥鱼吃鳞不吃肉”,“鳞片连接的地方有胶质,最美”。

贵价餐厅会在普通食材的菜肴上格外讲究些功夫。酒香豌豆尖,只取豌豆尖最嫩的那一截,确保口感无渣。九块红烧肉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为取到最漂亮的五花,“一大块肚方,修掉一半”。

赵荣华最爱一道清炒豌豆:“小时候吃豌豆,我爸会先打招呼:‘给你炒个豌豆,时令货!’”方元的豌豆自然不同于家常货色。“豌豆太老的发干,太嫩的里面是一包水,我们只取恰到好处的那些。40斤云南豌豆,只能挑出10斤豆子。”小豌豆油亮亮、绿莹莹,小玉籽一般盛在瓷调羹里,放进嘴里,像鱼子酱一般崩裂开来,满口清甜。

“福1088”虽然走老上海的步调,但菜肴已经不完全局限于上海菜了。方元一方面觉得,传统本帮菜做不出太多花头,没有新鲜味道客人不会买账。另一方面他也曾试图去上海周边郊县发掘一些“老味道”,但又嫌加工方法“太原始”,“农家菜,上不得台面”。

毫无疑问,本帮味道在变。就像他小时候记忆里的那些东西:“从前的馄饨皮是碱水皮,发黄的”;现在最红的生煎“吃上去就是和小时候的完全不同。难吃谈不上,就是不对劲”。方元的坚持,是在厨房里无论如何要有土生土长的上海厨师:“真正的上海厨师长已经很少了。本帮菜的厨师算到现在已经有第五代。”

他提到84岁的本帮菜泰斗李伯荣:“李伯荣算第二代,他吃过第一代本帮菜大师的菜。他的徒弟又以他为蓝本,然后是第四代、第五代。”真正的本帮传统味道是什么?那好像已经是一个不可复制的遥远想象了。“据说,李伯荣黄金时代的手艺真的是非常好。”方元喝一口茶,幽幽地说。

《在上海,什么才是真正的“本帮滋味”?》作者 / 徐菁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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