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追思#
姥爷是一个温和的人。
从昨天听说姥爷走的消息,一直在想我记忆中的姥爷是什么样子的,最后是“温和”,这个词,最能概括我记忆中的姥爷的样子。

小的时候,总想着去外边的世界看一看,那些未知深深吸引着我,对于总是微笑着的姥爷,没有给过更多的关注;后来长大了,外边世界的林林总总牵扯着我的精力,没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伴。离开老家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我是故乡的过客,是姥爷家偶尔出现的外甥女。想来,竟没有一次好好和他聊一聊,如今,只能是遗憾……

关于姥爷,更多的是听妈妈讲,讲她小时候,姥爷口头讲西游记的故事,在那个精神世界极度匮乏的年代,姥爷的故事对孩子们的吸引力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姥爷是他们那一辈最小的孩子,所以从小被宠的厉害,持家的能力不及别的兄弟,姥姥又是大家闺秀,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柴米油盐,总有各种的不合时宜,所以家里的日子总是过得紧紧巴巴。这些都是从妈妈那里听来的,想来,年轻时候的姥爷也是个温和的人吧,如此家境,没有给儿女们坏脾气,他一定是努力的经营者那个家,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让一家人吃得饱已经是最好的。从一个被父母宠爱的小儿子,到家里的顶梁柱,因为内心有足够的爱,所以才会如此温和吧。

再后来,就是姥爷去看变压器。我小时候,看变压器的人是很神奇的,能够控制半个村子的电。我们村很大,上万人,姥爷看的变压器正好管辖着我们家这块,每次和小伙伴们炫耀时,都是满满的自豪,觉得姥爷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放不放电,能主宰我们能不能看动画片。
其实,现在想来,姥爷是有文化,懂电路,所以才有了这个差事。妈妈常说姥爷是个善良的人,会被人恶意的欺负。因为姥爷的善良不争,管电的差事才落到姥爷身上。至今记得姥爷在的看变压器大院,种满了花儿,丁香、指甲花、夜来香……虽不名贵,却满园芬芳。院墙上爬满了丝瓜蔓,有一次我在院墙外找到了好多根丝瓜,足够炒一次菜。

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种花种菜,研究电力,对电表的内部构造如数家珍。如果命运给他机会的话,应该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工程师。可是,在这个华北平原的小村子了,他平凡普通,走过了一生,大概也活出了与众不同的味道吧。

姥爷年纪大了,变压器有了接班人,儿女们说回家吧,不干了。
姥爷从此成了姥姥的跟班。姥姥的针线活特别好,这时候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纯手工清朝的三寸金莲,复古的帽子,姥姥做了一批又一批。姥爷给姥姥打下手,磨鞋底、做饭、接待收货的老板……每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这几年,姥爷每周一定会有一天来我家看看。骑一个二八的大车子,因为姥爷腿不好,所以车子既是交通工具又是拐杖。尽管后来我们给姥爷买过各种拐杖,但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以车子为拐杖的姥爷。
姥爷去我家基本上都是周末,车子后座上会带来点小零食,走的时候或者带两颗白菜,或几块土豆,或者上周让爸爸买的某一种药。周末我们都在家,姥爷会代表姥姥把这一周发生的事给爸妈唠一唠。印象中姥爷总是面带微笑,说话不急不缓。偶尔,妈妈会和姥爷争辩,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下一周,姥爷就会晚几天来,妈妈就知道话说重了,但姥爷不会等太久,一定还会出现在我家的。

上班以后,仍在爸妈家住,每周出现的姥爷,是一个亲切的存在。从小没有被祖辈疼爱过得我,很喜欢姥爷的从容平和。现在想来,漫天霞光,骑着大车子的姥爷离开我家,我们送出门口,看姥爷消失在视线,频频招手让我们回去,有些蹒跚的脚步,温和的笑容,都是温暖的。
我们总是靠一个一个的小温暖撑下来,难过的时候,痛苦的时候,记忆里这些温暖的画面,支撑着我们走下去。说不清楚这种温暖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转化成我们的力量,但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些画面和回忆,就是这些年粗糙的生活里细腻的柔软的不可替代的财富。

后来,旧村改造,大家都搬到了楼房。两位老人留在旧村有诸多不便。孝顺的表弟,把自己的一套房子给两位老人住了。
而我,也在那时候离开了老家,每次见面都是匆匆忙忙。爸妈也去外地的弟弟那里,每次回去看姥姥姥爷,都时间很短。每次去,姥爷都要求助,这次是遥控器坏了,下次是手机不能打电话了,每次都很感慨,这些电子产品对老人来说太难了。但姥爷是个与时俱进的老头,很早就会打电话存号码,80多岁还是很清楚,但腿越来越不好了,每天只能与电视作伴,很少出门。我们去的时候聊天思路清楚,是开始耳背的姥姥的翻译官。

从去年开始,姥爷开始糊涂了。每天说从前的事,但偶尔还是清醒的,能够喊出我们的名字。但大部分时候是糊涂的,逐渐的不能控制自己,吃饭也需要人喂了。
最后一次见面是今年的中秋节,那么高高大大的姥爷,蜷在床上,只有那么一点点。姥姥絮絮的例数着姥爷给儿孙们添的麻烦,响晴的天,温暖的太阳下,心却凉了起来。

听到姥爷离开的消息,知道于他是一种解脱,可作为后辈却是心痛。我和另一个表弟开车到了高速路口,因为疫情的原因又被劝了回来。午夜十二点的街头,冷清而凄凉,从此,再也没有那个温和的老人了……

(在虚拟的互联网上,为逝者留下真实的纪念园。欢迎大家@ 我亡者信息。用#思念星空# https://t.cn/A66IHm3M,为他创建一个星星吧,只要你还记得,Ta的爱就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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