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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座建筑都是古董——高原游记之四
图文/周林一

空气如此洁净，在山谷吹来的微风中摇曵的无花果树叶仿佛传来清脆细碎的碰撞声，逆光的树叶脉络清晰可辨，山坡上成片的小黄花花芯像一顶顶金色的小皇冠在透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隔着汹涌的泯江支流，在一片虬枝盘缠的老树浓荫中掩隐着一片黄灰色的石头城寨，有着2000多年历史的古寨——桃萍羌寨。
羌族是中华民族中可以上朔到几千年前的古老民族，在祖国西南的土地上顽强地生存、繁衍至今。李白叹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既指入川行路不易，也指的四川境内多山地貌，旅途的艰辛。自古以来，川西地区的多山地势，交通不便，使商业得不到发展，以物易物的贸易方式使有限的生活资源显得十分珍贵，物质十分馈乏，人类生存环境确实艰难。部落之间为争夺生活资源的战争时有发生，强人、马匪的呼哨掠劫更是防不胜防。守卫家园不被侵犯，有限的财产不遭掠夺，成了羌族人生活中一件最重要的内容。为抗击外敌入侵，羌族人的住宅在历史的演进和生存环境的严酷要求下，形成了碉楼型的军事建筑。

整个村寨成了固守型的防御阵地，村寨内部的通道曲折迂回，宛若迷宫；水源隐密安全，从高至低，由地下暗渠流到家家户户。羌寨石碉楼外形为方形，四角方正，顶部小而底部宽大，与下部的石屋连为一体。碉楼内部以厚木板层层分隔，独木梯上下联通，通风凉爽，碉楼的窗户内宽外窄，实际上是一个瞭望孔与枪眼。在冷兵器时代有极好的攻击和防御效果。在碉楼的顶部外墙上有一圈向外伸展的木桩，远看有些像现代军舰的舰炮。在当年可能像古代少数民族的纹身一样，有阻吓、威慑敌人的心理作用。现在看来，这些向外伸展的木桩与碉楼顶部四个角朝上的三角形一样，成了羌寨建筑的标准装饰了。

有着全寨最高碉楼的一座石头建筑里，一个打着赤膊的光头汉子正在修整破旧的木门，他说这座碉楼是他祖先留下来的。
以前，他家是寨子里的头人，遗留给后人的财产也就是这一座老迈的空楼了。

仰望这座背靠蓝天的石头碉楼，细听阵风从枪眼中穿过的呼啸哨音，昔日头人的荣耀与骄傲已与石块一起深深地嵌入了凹凸不平的墙中，经历着风雨的冲刷，见证了时代的变迁。
屋顶平台的廊沿下，挂满了成串的玉米和红红的辣椒，两个穿着对襟小褂的乖巧小女孩让我拍了一张照片，她们不知是古代头人的第几代子孙？

羌寨曲折的街巷石墙在阳光的照射下，轮廓分明、层层叠叠的石头光影斑驳，幽深的小巷尽头，一扇窄窄的院门紧紧地关闭着，隔年的春联淡淡地映出一点红色，让寂寂无声的石巷平添了几许生气。

在穿着宝蓝色镶花边长衫的大婶引领下，我走进据说有2000多年历史的一所老宅院，在窄窄的天井里看上去，真有一种“井”的幽深感。踏着吱吱作响的木板楼梯，登上二楼，光线像水一样从一个漏斗形天窗里泼撒下来。

室内落满厚厚灰尘的粗大木粱和立柱上吊挂着一些大块的风干肉条和干红辣椒，有些肉块看起来挂了好些年，已萎缩得像一块木头。据说，世界著名音乐指挥家小泽征尔也曾上过这座小楼，看着如金子般泻下的光雨中闪闪的陈年灰尘，他是否也有过如梦隔世的感觉？

2019年8月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