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问题像「古希腊人的肤色」那样不断引发争议:爱荷华大学古典学教授莎拉‧邦德(Sarah Bond)发表的论文引起了轩然大波,她表明许多现在看起来雪白的古希腊 雕像,最初都是上色的艺术作品。 这点毫无争议,研究证据也已经证明了这个事实,但邦德在网路上仍然饱受种族主义者的抨击;英国广播公司(BBC)的迷你影集《特洛伊木马:倾城》(Troy: Fall of a City)选择黑人演员饰演阿基里斯、派特罗克洛斯、宙斯和艾尼亚斯等角色,同样也引起了争议。

「古希腊人是白人典范」的观念在西方社会根深柢固,一些极右派人士热衷于推崇这个观点,他们假想自己是欧洲战士的继承者,但种族主义是情绪化的,而不是理性的。 剑桥大学希腊文化教授提姆‧惠特玛许(Tim Whitmarsh)撰文探讨了古希腊人自己如何看待肤色差异,这些差异具有启发性,因为它清楚表明了现代西方社会以肤色划分种族的诡异之处 。

荷马的《伊利亚德》(Iliad)是现存最早的希腊文学作品,我们或多或少了解其他希腊文学作品的作者是谁,但「荷马」对人们来说仍然是个谜,因为他是 最久远的古希腊人物:他的诗歌究竟是某个作者的作品? 还是某种文化传统的作品? 至今仍没有共识。

我们只知道这些诗歌大多为口耳相传的古老故事,在西元前八世纪至七世纪时变成我们现在看到的形式。 特洛伊战争是荷马史诗中的重大事件,它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发生在青铜时代初期(西元前十三或十二世纪)的真实事件。 从历史角度来看,这些诗作是不同时代的综合体:有些元素源自西元前八世纪的当代世界,有些是后人对青铜时代的真实记忆,还有一些来自古代印欧的诗学。 就像所有古希腊人都知道的,里面包含着一些无害的幻想:例如,没有人会真的相信阿基里斯的马能说话。

阿基里斯并不是历史人物;或者更确切地说,荷马史诗里的人物是或不是真实人物虽然有关系,但都不是重点。 在我们和希腊人的眼里,阿基里斯只是一个神话人物,一种诗意的创造物而已。 所以问题不是:「阿基里斯长什么样子?」而是:「荷马会如何描写阿基里斯?」《伊利亚特》里的阿基里斯留着黄褐色(xanthos)的头发。 「xanthos」通常被翻译为「blond」,这个英语翻译赋予现代人很多的想像空间,但也可能误导了我们。 事实上,古希腊的色彩词汇并不能直接表示现代英语的色彩词汇,因为「xanthos」可以用来表示褐色、红色、黄色或金色。

在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背后(如何把一个希腊词翻译成英语)还存在一个巨大的争论,而且已经困扰学者许久:不同文化对颜色的理解和表达方式是否不同? 这不是能在这篇文章解决的问题,但必须强调的是,古希腊的色彩词汇与现代人认知并不相同,而且一直是争论的焦点。

在现代人眼中,古希腊人的色彩词汇确实很奇怪。 举例来说,「argos」用来表示白色,但也可以表示闪电与快速移动的狗。 它不仅单指颜色,还指如闪光般的速度。 「Khlōros」(叶绿素的英语词源)通常用于描述绿色植物,但同时也被拿来描述海岸的沙子、眼泪与血,以及恐惧所引起的皮肤苍白。 一位学者认为这个词的意思涵盖了「潮湿滋润、肥沃具生命力的物体」:显然,绿色只是表达这个词的其中一个意思而已。

更奇怪的是,古希腊的一些色彩词汇似乎也暗示着猛烈的运动。 这位学者指出,「xanthos」的词源上与另一个词「xouthos」有关联,后者代表「迅速猛烈」的运动。 因此,荷马不仅以「xanthos」描绘阿基里斯的发色,还同时将其敏锐迅捷的身法和情绪波动浓缩在同一个词里。

另一个例子也肯定让坚信古希腊人肤色与大理石同样雪白的人惊讶。 在《奥德赛》中,雅典娜不止一次用魔法美化奥德修斯的外表:「他的肤色变为黑色(melagkhroiēs),头发与胡须变为蓝色(kuaneai)。」在另外两次过程中, 据说雅典娜让他的头发「有如羊毛般,颜色与风信子花类似」。 如果把「kuaneos」直翻为「蓝色」看起来可能很蠢,因为大多数译者认为这个词的含义应该是指「暗色」。 但一般的风信子就是蓝色,或许奥德修斯真的长出了深蓝色的头发? 没有人知道答案,但这里可以看出荷马的色彩描述跟现代有多么不同。 更有趣的是,在诗的更前面一点,荷马同样用「xanthos」来描述奥德修斯原本的发色,注解者有时会把这个词注解为灰色(这更证明「xanthos」并不单指「金色」) 。

那么「黑皮肤」呢? 奥德修斯是黑人吗? 还是他只是「晒黑」而已? 我们再一次看到不同的翻译如何让现代读者用完全不同的方式想像这些人物。 但要理解荷马史诗,首先需要摆脱现代的联想。 奥德修斯的黑色皮肤与阿基里斯的黄褐色头发一样,并不是为了符合现代的种族肤色划分;相反地,里面包含着古老的诗意联想。 在《奥德赛》的另一个情节中,奥德修斯谈到他最喜欢的同伴尤里贝茨(Eurybates)时,描述他为「圆肩,黑皮肤,卷发……奥德修斯尊敬他胜 过其他同伴,因为他们两人的想法一致」。 最后一点「他们的想法一致」很关键,这代表尤里贝茨和奥德修斯都是诡计多端的谋略家。 事实上,在古希腊文化的其他地方也经常把「黑色」与「狡猾」相关联。

 此外,「黑」(melas)和「白」(leukos)也是性别用语:女性会被称赞拥有「雪白手臂」,而男性则不会被这样说。 这种差异体现在希腊(还有埃及)艺术传统中,女性皮肤通常被描绘得比男性白很多。 因为如果称一个希腊男子是「白人」,等同在羞辱他很阴柔毫无男子气概。 相反地​​,称奥德修斯是「黑皮肤」则让人联想到他是风雨无阻的硬汉,反而是一种赞赏。

 所以会问「阿基里斯和奥德修斯是黑人还是白人?」其实是误读了荷马的诗。 荷马所使用的色彩词汇并不是为了把人物区分成某个种族,而是为了用微妙的诗意联想来塑造个人特色,如果单纯用真实颜色表达,这些联想也就消失了。 希腊人根本不认为世界完全按照种族肤色划分为黑白两种:这是现代西方世界反常的想法,是许多不同历史力量导致的产物,特别是受大西洋的奴隶贸易与十九世纪的种族理论影响。 在希腊或罗马,没有人会用白人或黑人来区分种族。 当然,希腊人看得出肤色的差异,他们把自己与非洲和印度的黑人区分开来,有时还会用带有种族歧视的轻蔑措辞来形容;但是,他们也把自己与北方肤色较白 的民族区分开来。 整体来说,希腊人根本不觉得自己是「白人」。

色诺芬在《长征记》(Anabasis)描述了一支雇佣军在现在土耳其中部撤退时遇到了一群好奇的人,他们询问是否可以与希腊军队里的随行女子交流。 但这并不是他们最特别的地方,书里写道:「他们都是白人,无论男女都一样。」在色诺芬的眼中,白人(尤其是男性)并不是他们的同类。

现代遗传学家也发现以肤色分类毫无帮助,而且尽量避免使用「种族」这个在生物学上毫无意义的分类方式。 不同大陆的人类之间的遗传差异相对较小,肤色深浅也无法体现出普遍的遗传相似性。 因此,非洲人是黑人与欧洲人是白人的叙述,不仅是「非希腊」也是「非生物学」的观点。

探讨古希腊人的模样必须特别小心,因为里面藏着很多陷阱。 人们很容易把古希腊人称为「欧洲人」,好像是一个不言而喻的事实。 然而,「欧洲」只是历史构想,而非自然事实。 虽然希腊语作为一种语言属于印欧语系(Indo-European languages),这个语系包括亚美尼亚语、波斯语、西边的爱尔兰语、印度的梵语和其他许多语言,但我们不能被这个词里的「欧」 所误导:它本身不代表使用这个语系里某一种语言的人就必定是欧洲人,就像「印」不代表使用这些语言的人是印度人一样。

希腊半岛的定居者多半是从东方迁徙过来。 从文化上来说,古希腊是一个航行的文化,他们大多与地中海东部的沿海民族打交道,最主要与闪米特人(腓尼基人和巴比伦人)和埃及人互动,古希腊人对于现在被 称为「欧洲」的大部分地区——即西北边的内陆和其他非地中海地区——几乎一无所知或根本没有兴趣。 当然,虽然这与古希腊人长什么样子没有直接关联,但这提醒了我们一点:「欧洲人」在古代历史中只是一个完全没有意义的词,而且很可能产生误导。

古希腊人长什么样子的问题必须藉由基因研究,而不是假设来决定。 发表在《自然》(Nature)期刊的一篇论文分析了19个来自希腊半岛与克里特岛的DNA样本,DNA的原始拥有者生活在我们所探讨的时期以前(即西元前2900年至西元 前1200年之间),分析结果也与后来的时代有关。 研究表明,米诺斯时期(西元前2900年至1700年)的希腊人与今天的希腊人存在广泛的基因连续性。 这篇论文表明,米诺斯时期的希腊人祖先「至少有四分之三来自安纳托利亚西部和爱琴海的第一批新石器时代农民,其余大部分来自高加索地区和伊朗有关的古代人口 」。 迈锡尼时期(西元前1700年至1200年)的DNA样本里,则发现来自欧亚草原或亚美尼亚的新基因传入。

与此同时,该论文警告不要把希腊人视为孤立的群体:在铁器时代早期(即荷马史诗成形之时),人口流动的情况日益加剧。 其结果是,我们可以相当自信地断定,古希腊人无论在基因与外观上都与现代的希腊人相似。 差别在于,青铜时代的古希腊人可能拥有更黝黑的皮肤、眼睛和头发。

当然,他们也比较矮:古希腊人的平均身高男性约为163公分,女性约为153公分。 同时,在《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写成的时代,个体的差异可能比研究结果还要大,因为希腊人的活动范围横跨地中海至北非,移民与异族通婚的可能性也很高。 简单来说:荷马眼中的希腊战士,不太可能会是现代影视作品里身材魁梧、皮肤白皙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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