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独，坦荡心安

做人最高处，莫过于慎独。

“慎独”一词，出自《礼记·中庸》一书：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所谓慎独，就是在别人不能看见的时候，能慎重行事；在别人不能听到的时候，能保持清醒。

最隐蔽的东西，往往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品质；最微小的东西，同时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灵魂。慎独说到底其实就贵在这三个如一。

■ 言行如一，为情操

《论语·为政》篇里记述了这样一段对话：子贡问老师孔子怎样做一个君子，孔子告诉他：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意思是说，先去实践自己想要说的话，等到真的做到了以后，才把它说出来。

虽是简单的一句话，孔子却一语道破了成为君子的要诀，而他本人其实就是知行合一、言行一致的最好典范。

儒家以推行仁政为己任，把道德教化作为实现这一理想的重要渠道，而德不仅要言传，更要身教。

孔子在生活中，是一个严厉而不失可爱的小老头，以至于弟子子路、宰我经常跟他顶嘴，但几千年来，他被称为圣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不仅建立了一个以仁为核心的完整伦理思想体系，而且更是几十年如一日，按自己说的去做，积极践行。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如果不先行其言，而夸夸其谈，用自己的标准来教训、说服别人，而不是约束自己，往往会适当其反。

道德用于自律时，好过一切法律；道德用于律人时，坏过一切私刑。正如孔夫子所说的：巧言令色，这样的人，大多数，都是取于利而鲜于仁。

心口如一，为良知

心与口是人发语的两端，按照佛家的观点，心为善生，而口为妄生。唯有心口如一才是可信之人。

东汉名臣杨震风雅清正，为官数载一直以公正廉明著称。一次因公路过昌邑县，恰逢旧交王密在此任县令，当夜王密怀揣十金前往馆驿相赠，以谢杨震知遇之恩，杨震拒而不受。

王密急切之下说道：此时深夜，无人知矣。杨震却正声而说：岂可暗室亏心（暗地里做些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谓无知？这就是历史上传为美谈的“杨震四知”。

这世间口若悬河、信誓旦旦之人太多，然而真如杨震一般，话从口出后即使无人监督，心却一如既往遵从己言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常言道人善之首，即是心口如一。这话正是告诫众人：口中所言皆应出自肺腑，语出之理也当极尽恪守。

■ 始终如一，为坦荡

中国人做事贵在一个“恒”字，而“恒”要的就是始终如一与不忘初心。三国时刘备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元代时许衡说：梨虽无主，我心有主。清代林则徐：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对于心中自律的坚守，他们都做到了始终如一。

始终如一可谓是慎独中的最高境界，因为它的背后是一个人处事的坦荡之志。因为长久的慎独，讲求的是内在的定力。

是古人常说每天三省吾身的省思，是在无人时、细微处，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始终不放纵、不越轨、不逾矩。

偶尔看看旧时代名家写的东西，真妙趣横生。周作人《北京的茶食》，乍一眼以为是篇歌颂，赞扬京城点心如何繁复雅致精巧讲究如何个大家风范，旧时代产物如何个令人向往期待。然鹅短短不到千字，尽是些困惑：

-即以茶食而论，就不曾知道什么特殊的有滋味的东西。

-但是就撞过的经验来说，总没有很好吃的点心买到过。

-这也未必是贪口腹之欲，总觉得住在古老的京城里吃不到包含历史的精炼的或颓废的点心是一个很大的缺陷。

-可怜现在的的中国生活，却是极端地干燥粗鄙，别的不说，我在北京彷徨了十年，终未曾吃到好点心。

这是1924年的文章了，如今近百年过去，我也不禁想问：

-北京的朋友们，能够告诉我两三家做得上好点心的饽饽铺么？

“阿倩，你喝醉了。”
“不，我没醉。”她娇声一笑：“李玉，我念首诗给你听吧。”
不等他回话，阿倩自顾自地喃喃而语：“假如我是一只开屏的孔雀，我要用一千只翎眼，静静地看着你。假如我是一条奔跑的蜈蚣，我要用一百只细脚，不停地追踪你。假如我……”
后面的话，她打了个长长的酒嗝，没有继续说下去。
阿倩醉眼微抬，又低语道：“我想起初夏之时，树木的轮廓一点点地柔和起来，在日渐繁盛的枝叶间，织上一层朦胧的、薄暮似的季节之梦。空气中浮满了幽渺的花香，混合着咖啡壶里咕嘟直冒的水蒸气，以悠然自得之态，一同消逝在茫然的时间里，埋藏于小说的书页中。”
“原始又本能的欲望，还在他身体里蒸腾着，他却忽然觉得寂寞起来。他坐在最时尚的咖啡馆里，却又想过最传统的生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行舛于世，沈抑婆娑，发音则响与俗乖，抗足则迹与众迕。他发现，自己缺少了一个孩子，缺少了一个坐在身旁织绒线的女人。他还觉得，他需要准备一张宽阔的楠木床，一只洛可可式的梳妆台，一些进口的香水、妆粉以及胭脂。然后，他就可体面地去应酬一个朋友的宴会，在男欢女笑的筵席上，破例地向一位青年女子大献殷勤。他会捉住她的手，用无声的眼神来表达爱意。而她则会歪着脑袋，以一种调皮的表情打量着他，在银色的月光下笑靥嫣然。她的眼影是光泽闪烁的紫色，花朵似的嘴唇上，泛着葡萄酒似的浅红晕痕，仿佛俯身一品，便可尝到醉人的酒味。”
“我有时在想，这幻想中的女郎，与我又能有什么区别。离开了繁华之地的她，是不是也会和我一样，在一个寻常的午后，站在斑驳的旧木栅门前，让黯淡的阳光铺满全身。她应会在门前站住，扔了手里的烟蒂儿，以一种慵懒姿态，去按青铜色的冰冷门铃。她还会注意到，门铃上挂有一张灰白色的蛛网，上面积满了陈年老灰，象一个等待多年的残破哑谜，徒然地在空中飘浮颤抖。她正想着要拿什么东西，去把这蛛网给撩了的时候，老管家已经开了那扇木栅门，摆着一张发霉的臭脸，不耐烦地等她进去。”
“她默然穿过院落，来到多年没放车子的库房。这里人迹罕至，已是一副陈旧得快倾圮下来的样子。车房的各处门窗，也都罩满了厚厚的灰尘。屋子里寂静得骇人，过了许久，才听得屋后那条长胡同里，有人边走边喊卖晒衣的竹杆，混合嘹亮凄清的竹哨声，懒懒地爬过我家屋脊，在院子里的青苔上，在驳落的粉墙上，象涟漪一般来回荡漾。与此同时，又有一个细小古旧的声音，我耳边忧郁地叫喊：‘孩子，快回家吧。’只不过，饶是这声音叫喊不停，可以容纳灵魂的家园，又在哪里呢？”
“羌儿吹玉管，胡姬踏锦花。却笑江南客，梅落不归家。我想，这不想归家的人，肯定不是我。因为我也想回去呀，只是这乱世之中，我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