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的秘密心脏

艾利亚斯·卡内蒂 | 王家新 译

  在他身上一部分变老而另一部分尚未诞生。

  化恐惧为希望。诗人的欺骗或完成。

  总是在下一个思想开始之前,他滑入睡眠。他是不是为了梦见它?

  分号的梦。

  我不知道所谓真实是什么。我感到我的生命一直被它吞食着。

  当我躺在这里我的真实消散到哪里?和死亡一起僵硬?我害怕我的真实的命运,而不是灵魂。

  在文学中留下许多未说出的事物是重要的。这样才有可能辨别在多大程度上一个作者所知道的多于他所说的,这样他的沉默就不是阴郁的而智能的标志。

  世界因变老而日益壮大。未来缩小了。

  为了一生而知道一个人,并把他保持在秘密里。

  哲学家们最深奥的思想有着它们自身的变戏法。众多的隐遁是为了某些事物突然就出现在手掌里。

  模糊或是强化结局:别无选择。

  限制一个人所期望显现的尊敬的领域。保持一个人更大的部分敞开。

  留存的群山,恐惧的空碗。

  在一个很特殊的壁架上,在危险与提升之间,它安顿下来。正是在这里,而非别处,他被允许写作。

  修补信件。死者的运动。

  为了存在于今天,一个人需要一种对所有各不相同的时代的亲密知识。

  时代的共有的醒悟。

  消失,但不是完全地,为了你能够知道它。

  只有在恐惧进而我才完成我自己——为什么?我一直是被恐惧所哺育的?我只有在恐惧进而才认出我自己。一旦它被克服,它变成希望。但它对其它人仍是恐惧。我所爱过的人是那些他们的生活为我所恐惧的人。

  在它开始于75岁的新生命里,它忘记了他父亲的死。

  在音乐中词游泳——而词通常散步。我爱词的步态,它们的小径,它们的停止,它们的驿站。我不信任它们的漂流。

  一个人将通过赞美去辨认他不是什么。

  在词语开始闪耀之前,他把自己削得更短。

  我不能想象有比一个曾经知道说许多事物而在晚年却陷入沉默的人更痛苦的景象。这并不是指智慧的沉默,那种在责任之外能保持安宁的沉默;我指的是当一个人回首往事并感到一生的努力仅为徒劳的失望的沉默。我指的是比起过去曾是的一切生命在老年并没有成为更丰富的沉默。这种晚年将不拥有什么,因为它感到被削贬,而不是扩大。

  对死亡保持沉默——你能忍受多久?

  解释虚无。把它放在这里。说它。离去。

  如果你旅行更多,你知道的将更少。

  也许一个人可以感知死者继续存在,但是仅在某些词里。一个人知道了这些词则有可能听见死者。

  再一次言说同样的事物,在早年的形式里。

  有可能历史更多地活在他身上,而不是在历史学家那里。这曾是他的绝望并且永远如此。

  “成为一个陌生人比迎接一位陌生人更值得”。

  为某一特定的时代燃烧,但要弄清楚你是否将被再次点燃。

  你唯一的逃避是通过一个不同的姿式朝向死亡。你可以永不逃避。

  我将永不可能只存在于一种语言里。原因在于我如此深地被德语所束缚以至于我总是感到在其它语言里也必将如此。

  他不曾摆脱过恐惧,但这已不再是他自己的恐惧。

  去经历一头动物的死亡,但是作为一头动物。

  “一个人坠入睡眠”,他对孩子说道,“而不再醒来”。“我总是醒来”,孩子快乐地说。

  忘却的美好,在于它暴露它自身之前。

  他收集烘干了的细节。

  甚至不可能想象一个人自身的死亡。它似乎不真实,它是最不真实的事情。为什么你总是把它视为挑战?经验的缺乏。

  想着过去的事物仿佛它们刚刚开始存在。

  他说的总是比他想的要多。他将如何去做?他将削减他自己或是这些句子?

  你不如卡夫卡可信赖因为你活得如此久长。

  但也许年轻一代希望从你那里得到帮助以对抗文学中的死亡的惩罚。

  作为一个轻蔑于死亡逐年增长的人,你是有用的。

  现在,他仅仅散步于自己建造的桥下,对其它任何地方的恐惧使他不得不避开。

  重写一封信,在多少年过去之后。

  从只说“神”里他得到什么乐趣——为了不去说“上帝”。

  是的他永不使自己成为一个奴隶。但他观察过那些想成为奴隶的奴隶。那是最坏不过的事情。

  他发现句子,仅仅为了把更早的一个带回来。

  说最私人的事物,说它,别无它虑,不要羞怯。一般化的尽可以在报纸上发现。

  你是否可以触及你的早年生活而不受到处罚?

  他害怕讲一个新故事。

  有多少事物你要避开为了减少死亡的碰撞?

  当他们走开,我想他们将作为别的什么人回来,或者永不。

  他把自己扔得如此之远以至于在下一世纪才被人接住。

  一个仅在夜间的生命:用什么来重新布置早晨?

  自从他们教给我们生活的一课,中国人,在我们之前,自时间开始以来。所有更痛苦的就是观看他们现在与我们竞争。当他们终于赶上我们,他们将失去所有他们曾超过我们的领先的距离。

  哲学家由于膨胀:尼采。

  由于呼吸:庄周。

  他需要那种在他之后能够继续他的痛苦的人。

  没有阅读的混乱,诗人就不会诞生。

  上帝的吃者和饿者。

  太多的名字在他的头脑里,象大头钉。

  我不再被神话故事的快乐结尾所烦恼,我需要快乐结尾。

  我生活的故事并不真的关于我。谁能相信这一点?

  他回到家。陈设依旧,桌子已经散架。他坐下,并写作于空气里。

只有他阅读时他才是幸福的;他更为幸福当他写作;他最幸福的时刻则是当他读到某些事物他从不知道的时候。

  应当不带抱怨地写下人生。但是这可信吗?

今天,铃铛发的是一篇比较特别的文章。

乍一看可能有点像“怪力乱神”的内容,我很少发这种。只是不久前,我在z乎刷到一个女儿发的贴。内容让人很难过。她妈妈,因高血压导致的高出血猝然去世了。

因为爸爸很早就没了,妈妈一直拉扯她长大,到了这个姑娘无法接受,文字里都是崩溃。她在结尾绝望的写道:

“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精神支柱,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好起来,或者像妈妈一样干净利索的离开?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见到妈妈,我更不知道再见到妈妈时,妈妈是否记得我?是否还认得我?

人都会死,或早或晚,但更希望我可以在妈妈离开后最快的时间里见到我的妈妈,和妈妈说对不起,和妈妈永远生活在一起,不会再害怕,不会再牵累任何人,不用再另外承担一个孤儿的身份。”

我也有亲人离世,很能理解她的感受。

就像那段话所说,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其实真的错了,时间治愈不了一切。不经意瞬间你想起了ta,时间并不会真的帮我们解决什么问题,它只是把原来怎么也想不通的问题,延续很多年,看似已经痊愈了,其实这份痛苦成了整个人的一部分。

只是,谁能保证死亡一定是和亲人朋友缘分的终点呢?

我们活着,所以从来不缺人在讲述活着的故事;很多人消失了,却没人真正来讲讲那以后的人生。

今天想跟大家讲一下我爸爸做过的三个“梦”,分享搬运在这里,希望能治愈一点点那些失去亲人的人们。

1、舍不得你,来看看你

我奶奶是癌症走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癌细胞通过淋巴扩散到全身。

她去世后不久,我爸中午在卧室睡着。迷迷糊糊中,我爸似乎做梦了。他梦里看到奶奶推门进来,站在床前他的脑袋旁边,恋恋不舍的看了他很久。

在这期间我爸无法说话出声也不能动弹,直到奶奶转身走了出去,才睁眼惊醒。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清醒梦,但是旁边的卧室门居然大开着。我爸立马起身下床查看,大门都关得好好的,家里也没有异常。

他后来回忆,睡前他清晰记得,是关好了卧室门的。至今不知道门是谁开的?

但我爸一直愿意相信,是妈妈舍不得她最小的儿子,才回来看看他的。

2、“华华,你怎么还不睡?”

奶奶去世后,爷爷鳏居多年,没有再婚,在我中学时心梗离开。

虽然我爸很想他,他却一次都没有入梦。

我大一那年,妈妈因公出差几天。当时电视剧《奋斗》正火,我爸一个人在家无聊,晚上熬夜连续看这部剧看了一天两夜。

最后一天看完是凌晨三点,他从书房走出来。走到书房门口时,非常清晰地听到旁边另一间卧室门口我爷爷的声音在唤他的小名。

“华华,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那一瞬间我爸汗毛倒竖。他吓得不得了,赶紧跳过去查看。

旁边卧室里没人,只有一床安安静静的刚收下来的衣服。他又搜索了床下、衣柜、甚至抽屉里……翻箱倒柜,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果然也是什么都没有。

那把熟悉的声音随风飘走了,像从来没有响起过。

我爸胆小,之后他再也睡不着了。他把家里所有灯都打开,然后坐在主卧的床上呆呆想这件事一直到天亮。

后来说起这件事,他自己也不确定,说大概是幻听吧。虽然那声音未免也太清晰和真实了。

爷爷在世的时候,我爸妈经常熬夜打牌。爷爷担心儿子的身体,经常骂他命不要了?

后来他发现我爸根本也不怎么听,有一次就让我爸去家里,抖抖索索的从一个布包里三层外三层的拆出几根人参,叮嘱他一定要做了吃掉。

3、预知梦

大概七八年前。

春节后,爸爸和伯伯、姑姑商量了打算给爷爷迁坟,与奶奶合葬,让他们团聚。(奶奶埋在老家太常橡胶厂附近,爷爷埋在公墓。)

打算迁坟前一天晚上,爸爸梦见了奶奶(自从奶奶去世不久那次梦见她,二十多年都没有再在梦里相见过。)

我爸的梦中,奶奶和爸爸在一起走着。突然爸爸遇到一个熟人,就停下来跟对方聊天。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

我爸转头一看:奶奶不知为何掉进了一个石灰浆池里,身体在不停下陷。她两只手挥舞着扑打水泥,喊着救命。我爸赶紧上去拉。

刚拉起来就惊醒了,满身是汗。

第二天一大早,我爸越想越奇怪,马上打电话给姑姑伯伯说这个梦。他们思来想去,寻思着把迁坟取消了。

没多久,奶奶坟地所在的太常橡胶厂一带搞开发,县里统一将太常乡一带的坟均迁至公墓。于是现在爷爷奶奶都在公墓住着了,还好坟没迁,省去了一道白干的工序。

之后我爸感叹,这个预知梦真的很像奶奶的风格啊。在世的时候,她就节省了一辈子。

好的水果永远留给孩子吃,自己吃烂掉了一半的,新鲜的饭菜紧着孩子,自己吃隔夜的。爷爷早年外地工作,她从牙缝里省出钱来拉扯一大家子生活,苦着自己精打细算了一辈子,在我出生前一年因癌症扩散全身,抢救无效去世。

我爸爸叹着气说,她在世没有享过几天福,过世了还挂念孩子,生怕他们为自己多花了钱。[泪]

不记得在哪看到的看法,说梦是一种媒介,联系着已经消逝的人和尚在人世的人,就像一封从天堂寄向人世的信件。

【我看到你了,就知道我又做梦了。】
【我又做梦了,就知道你在想我了。】

我不太信鬼神,但我信亲人之间的爱。

我想,我爸爸也是吧。

比起死亡就是永远的分别,我们更愿意相信逝去的亲人还在陪着我们。

到了爸妈这个年纪,他们已经没有长辈了。长辈都变成了一抔土,一缕烟。他们却被时间毫不留情的往前推,自己变成了长辈。

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受了委屈投进妈妈的怀里撒娇,只能对着一个土包或者一张照片,絮絮叨叨着;也没有了依靠,每天一睁眼都是依靠自己的人。

还能怀念以前被家人呵护的感受,还能做这样的梦,也是一种幸福吧。

所以不要太伤心亲人朋友的离开。

也说不定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科学会告诉我们,实际上他们从未消失,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偶尔挂念一下在世的亲人,然后继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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