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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线上的诗流》著者：娥娥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22
本书是诗人娥娥李的诗歌评论随笔集，可以说，这既是娥娥李的读诗笔记，也是一部极具个性的外国诗歌选本。她以多年读诗、品诗的经验，精心挑选了特朗斯特罗姆、辛波斯卡、里尔克、米沃什、阿多尼斯、阿米亥、扎加耶夫斯基、布罗茨基、博尔赫斯等30余位外国诗人的共六十多首优秀进行点评和推介，让读者通过简洁可读的文字迅速了解诗人生平和诗歌特点，更以交心的方式谈诗，用真诚且随性的文字诉衷情，力呈诗歌之美。全书行文朴素，点评视角富有个人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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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札记｜中道，也是对自己的宽恕

西汉宣帝一朝，有陈遵、张竦两位臣僚煊赫于当时。二人的背景都不简单，陈遵是杜陵人陈遂之孙，陈遂是宣帝在民间时的故旧。张竦的祖父张敞，以廉吏见称。

陈遵和张竦之间，有过一次有趣的交谈。陈遵「好酒奢放，不拘礼度」，而张竦「好学问，节约自守」。用今天的话讲，陈遵较为随性，张竦高度自律。

陈遵见张竦时说：「足下苦身自约，而我放意自恣。」张竦回应道：「人各有长短。子欲学我亦不能，吾欲效子亦败矣。」由此可知，陈遵的放浪，与张竦的自守，都不是没有原则的，二人大体上还都做到了恪尽中道，陈遵虽然不拘礼，但却未曾背礼。

陈、张二君都未能善终，但这属于时运所致，并不是他们不善处事的缘故。武帝朝「表章六经」的种子，在宣帝朝已经成熟。史书上最直观的反应，是彼时世风文治确实有所改观。

陈遵的随性与张竦的自律，都没有做得很过分，这是极好的。逼仄自身、苦乏自心的人，往往是缺乏仁恕的，其生存的意义，也仅看事功，而不察心性。譬如同为西汉的人臣匡衡，其砸壁偷光时对自己有多苛刻，其入补仕林后就有多荒唐。但匡衡毕竟还有些诗书伦常的敬畏，洪迈在《容斋随笔》中对其为人的底线，还是有所肯定的。

相比之下，在苦恶环境的磨洗之下，对自己越狠的人，就越容易成为鸷酷之徒。汉臣路温舒就曾说过，酷吏之所以用法忌刻，是因为这是能够向上位者显示自己努力的绝好手段。尽管宣帝力推经生循吏来启示之，但亦不乏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后知后觉者。

元康二年（前64年）夏五月，宣帝颁诏：「吏用法式，或以心巧，析律二端，深浅不平，增辞饰非，以成其罪。奏不如实，上无由得知。或擅兴徭役，饰厨傳，称过客，越职逾法，以取名誉。二千石皆察官属，勿用此人。」可见，希望大汉彬彬文雅的宣帝，深知什么样的人会脏了自己的颜面。沉迷于刑名法术者越努力，就越为宣帝所厌恶。

武帝朝的张汤，深知自己工具人的属性，虽然位列三公，可也不愿意儿子再去背负酷吏的恶名。其子张安世，历经武帝、昭帝、宣帝三朝，他为人纯谨清廉，声望上佳，是当时难得的名臣。张安世的低调谨慎，固然是其自身的经世智慧，但其父以自戕为代价的身教，或许发挥着更为精微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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