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感人?——听黄英的咏叹调与歌曲之夜

文:张可驹

昨晚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听了女高音黄英与钢琴家薛颖佳合作,演出一系列咏叹调与艺术歌曲的音乐会。先前推荐过这场,听后也很庆幸我推荐过了。因为这是当代真正有示范意义的演出,不仅在国内,在国际范围也是如此。

本篇先谈一点最核心的感想:这是如此动人的演出,但它又何以感人呢?每次前往聆听黄英的演出,我都不会失望,除了她高超的技艺与品味之外,现场听众们的反应也十分美妙。他们是如此陶醉,深深被她感染了。

歌唱家的选曲,虽不至于曲高和寡,但在古典音乐的舞台上触发这样的共鸣,依旧是不容易的。这是一种深入的共鸣,听众们并非受到纯感官的刺激而被激发,如强劲的音量与极高的高音等等。正相反,身为抒情花腔女高音的黄英,从曲目的选择,到表现作品的风格,都避开生理上的极限挑战。

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就是要在不大的声音里面,唱出耐听的韵味来。这方面,凯瑟琳·巴特尔是她心中的理想典范。然而就昨晚的演出听来,黄英的演唱有时比高峰期的巴特尔还触动我,当然她们的风格也确实有相似之处。

昨天下午,我特别翻出巴特尔年轻时的录音来听,彼时,日本的唱片公司给她发了仅30多分钟的正价版,足见其号召力。确实是鲜润的嗓音,科学的用声方法,曲目的选择也十分谨慎。可到了晚上,我自己坐在音乐厅里,发现收获的感动犹有过之。

两位歌唱家的风格是有相似之处,都特别尊重自己的天赋与特点,尊重艺术规律地运用这样的这些。黄英的演唱之所以更加感动我,并不难理解,就是因为她能站在比当时的巴特尔更加成熟的音乐修养中,表现风格跨度极大的作品;与此同时,声音本身的魅力也未见衰退。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位能够攀登艺术高度的歌唱家,修养会不断深化,但身体条件的下降,也往往很难避免。黄英昨晚却能够两全其美,以无可挑剔的状态展露修养。除了选择科学的歌唱方法,以及恰当的艺术表现的方向之外,关键在于,歌唱家能够长久追求去实践它们。

其实在任何表演艺术当中,技巧和修养都是很难分开的,往往是彼此深化。最初选对了,如果之后渐渐不再追求,也会无以为继,或是变味的。我们看到一些曾经优秀的演绎者,目前“还剩一个轮廓”,很多就是因为如此。黄英却不然,她对于采用理想的歌唱方式,来表现语言与音乐的魅力,高度投入且一以贯之。

因此,昨晚的歌曲和咏叹调,每一首都很耐听,都有丰富的信息量。这里略谈三个大的方向:

1. 在自然的效果中演唱,知所进退。

黄英自己说她声音的号不大,昨晚的演出就体现出,链条的强度取决于它最弱的一环。歌唱家对于强音的效果,有非常精心的设计,不求力度推高,而求音色美、质感自然,同时也能充满音乐厅的空间。东艺的大厅不易控制,但我在那里听过黄英多次,效果都很好。

同样,当她向下进入比较低的声区时(这在歌曲中不时会发生),也能够同自己的黄金声区做到音质的统一,以及音乐处理的灵活性,这是特别不容易的。高、低的边界都把握得当,在歌唱家所选择的范围之内,“短板”就没有了。

2. 品味灌注于技巧之中,面面俱到

如前所述,品味与技巧是不可分的,仅是目前螺旋下降的情况太多。很多人刚接触声乐演绎,就面对这些,只能听个热闹而已,或许反过来对有品味的技巧表现还会麻木。

那么,所谓的品味是如何体现在技艺之中?十分关键的,就是表现音质,表现线条,在不同层面的均匀与自然。

就像目前太多弦乐演奏家,对揉弦的运用“时断时续”,却没有音乐性的目的,所奏出的线条就是音质不均匀,美感也不协调的。同样在歌唱中,为了推高力度,搞得声音频频出现颤抖,完全不是什么颤音的装饰,没有艺术效果而只能相反。

而不颤的时候,线条又单薄而缺少丰润感。更不用说,有时不良的品味是无孔不入,过分挤压喉咙的暗哑,尖叫式的高音等等,可说的太多,但这里先不说了。问题在于,你听当代某些所谓头部歌者的演出,也不能避免惊悚之感,从中可见大环境的趣味如何......

黄英的演出,却是以高品味运用声音的典范,润泽如玉的特质,贯穿于音质和线条的塑造之中。亨德尔《无尽的快乐》(选择歌剧《赛魅丽》),不用强化花腔,只要那一点“花”恰如其分,同美丽的长线相结合,魅力自然显露。

还有切斯蒂《围绕着我崇拜的人》(选择歌剧《奥龙泰阿》),黄英昨晚的演唱,比我上次听她唱这首,更突出声音线条的蜿蜒与稠密。但这种“稠密”,并非通过堆叠声音来体现,而是不断发掘语言的内容,从文本发掘出信息,再由此编织旋律线。恰恰由于歌唱家没有前述很多恶癖,对语言的表现才能真正自如,在旋律的塑造中流露更多的信息时,才能恰当且动人。

说实话,当下很多粗糙的演唱,听了只是感到,他/她那个技巧也唱不出啥细腻的东西来。当然换个角度来看,如果那样的歌者有细腻的品味,也就不会容忍自己这么唱了。

3. 用技巧和音乐回归语言,尊重规律

黄英昨晚分上、下半场,演出西方的杰作与中国的歌曲,截然不同的曲目,核心又是一致的:音乐如何围绕语言来表现?语言与音乐的结合,东、西方各有自己的系统,这是大题目,暂不展开。可总之,经典作品的出现,都离不开这方面深入的构思。

一位美声唱法的歌唱家,攀登高级技巧的过程,也基本就会成为她面对音乐/语言这微妙关系的过程。黄英处理得太好了,如前所述,她对歌唱中不同层面的把握,都树立了高品味的标准,在国际范围之内,也代表了真正的一流。而歌唱家更高的成就,是在此基础之上,对于把握音乐作品中的语言,做到了活灵活现。

以艺术歌曲为例,表现法式优雅的典型,普朗克的《爱得小径》,黄英将音节处理得很清晰,吐字结合旋律的语韵,则更是理想地发掘出原作惆怅之味。在高度民歌风的艺术歌曲,《卡迪斯城的姑娘》中,歌唱家真正唱出了“古典”之外的民歌魅力,高光时刻。

同样,在中国的歌曲中,民歌《一杯美酒》被演绎了那么多次,黄英的演唱却依旧让叫绝。单纯第一次唱出“美酒”时,伴随“美”字音高上行所呈现的精妙颤音,就足以证明技巧的画龙点睛,真的是一点点就够。但这一点点的背后,必然是歌者对于作品和艺术的通盘考虑。

这才是真正的尊重艺术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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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让我常常的感觉到身临其境,
与美丽的姑娘分捡着银杏叶,
全然忘了没有结束的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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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或是用叶编织的花朵,
在有你的微博里尽情开放,
用另一种方式纾解伊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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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你也能够读到我写的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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