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已年逾五十，二婚时，正是亡妻去世的九个月后。
听阿爸说，那天正银装素裹，大雪霏霏，先生订了家低调的餐厅，接着就把同一单位的那个阿姨迎进了家门。
第二天，雪停了，先生来我家找阿爸喝酒，一番推杯换盏，几轮觥筹交错后，他突然双手抱头，抽噎起来，进而渐压抑不住，开始失声大哭。
出门离开时，他红着眼圈，对我爸吐出了几个窝在心里的字——
“我心里苦哇！”
常年不在家，很少见叔爷辈在我面前哭过，但已见过先生三次。
一次是亡妻去世六个月后，在他们独生子的婚礼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姐姐和姐夫一对新人正待奉茶，只见一盏茶悬在空中良久，却像无家可归的失散儿童一样，无人伸手去接。
于是大家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齐刷刷扫向先生，一抬头，却见他双泪滚滚，滔滔不止，数十年里经手过无数棘手案子的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好像就在那一瞬间，突然像一根被风折断的芦苇，疲垮了许多。
良久，他方才接住，用几乎察觉不到的颤抖的音线说——
你妈在天有灵，今天…今天也最开心。
先生家本清寒，四十而中，方才在单位立稳脚跟，数十年栉风沐雨，贫贱哀苦，和他青梅竹马的妻子一路同行至人生的秋天，本该坐享天伦，共同收获与欣赏上半生拼出来的彩虹。
然而好景不长——
那天风轻云淡，日子寻常，根本不像要发生什么血光之事。
先生像平常一样，中午下班后，和他妻子打了会羽毛球，共同出去吃了两份拉面，两人边吃边聊——
“你爹今天过寿辰，蛋糕啥时候买？”先生问。
“下午我去学校签个到，正好旁边那家奶油好。”
“行，那晚上聚头。”
……
事发之后，交警赶到现场，只见蛋糕乳白色的奶油冲出礼盒，撒了一地，混杂着那爱人的鲜血，在沥青的马路上，构成一幅达利风格般诡异的画。
“打球去。”
“等会我”
“行，那晚上聚头。”
“晚上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话犹在耳，人已阴阳两隔。
先生和阿爸是同学，先生妻子和阿爸是同事，婚礼后，我们一家去拜访他们的老人，中间聊天，又不知不觉说到她——
“xx心可好了，在学校里学生喜欢不了！”阿爸的眼神渐渐迷离，好像回忆起了很多美好的事，过了良久，方叹道——
“这么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闺女小时候，我带她去学校，记得很清楚，xx从篮子里给了我闺女一个大红苹果。”阿爸接着说道“几十年后，没想到，她的苹果，原来是送给了未来的儿媳啊！”
先生鼻子登时一酸，立即扭头擦了擦泪，以几乎耳语的声音说——
“以前…以前还在的时候，我听她提过。”
那声音像一道朦胧不散的雾霭，立在空中，颤巍巍的，像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以前。
以前还在的时候。
我听你说过。
说过很多遍。
冥冥之中，缘分一词，已染上几多宿命因缘，仿佛隐隐约约，在空中又看到了那根早已注定好的爱与被爱的接力棒。
人是命运洪流里的虫蚁，置喙因果，如蚍蜉撼树，自不量力，然而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始终都有一股自我拯救的潜力，只要抓住那根微细的稻草，在绝无手指的黑夜，总能试着拨开山雾，刺破苍穹。
第三次，是在最近。
两轮庆生宴即将结束，宾客将归未归。
先生爱人的本家不满二娶，在宴席间突然耍赖闹事，其实司马昭之心，拿钱了事，路人皆知——
“吃了半辈子苦，她啥也没得到”
“你良心不亏吗？”
“你赔偿。”
“那么好的人”
是啊，那么好的人。
青梅竹马，一路同行。
既是至爱，又是至亲。
分明那么好的人。
像一个做了坏事的孩子，先生把头埋很低很低，没过一分钟，他站起来说了一个字——
行。
我不欠你的，我只欠她的。
不止我欠她的，老天也欠她的。
听我阿爸说，九十多万送过去那天，先生生了一场大病，后来清醒后，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
两清。
两清了。
很久以后——
暑假某天上午，先生来串门，我刚睡醒，举着一本还没看完的书装模作样，他见阿爸不在，便随手翻起了书桌上一本中华书局的宋词，幽幽念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啊！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啊！短松冈。
是日中秋，又听家姐提及相干，皆在平常一点一滴，令人不胜凄悲。
自是说者抑抑，听者哀伤，故添酒回灯，稍记此事，以放哀愁。
听阿爸说，那天正银装素裹，大雪霏霏，先生订了家低调的餐厅，接着就把同一单位的那个阿姨迎进了家门。
第二天，雪停了，先生来我家找阿爸喝酒，一番推杯换盏，几轮觥筹交错后，他突然双手抱头，抽噎起来，进而渐压抑不住，开始失声大哭。
出门离开时，他红着眼圈，对我爸吐出了几个窝在心里的字——
“我心里苦哇！”
常年不在家，很少见叔爷辈在我面前哭过，但已见过先生三次。
一次是亡妻去世六个月后，在他们独生子的婚礼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姐姐和姐夫一对新人正待奉茶，只见一盏茶悬在空中良久，却像无家可归的失散儿童一样，无人伸手去接。
于是大家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齐刷刷扫向先生，一抬头，却见他双泪滚滚，滔滔不止，数十年里经手过无数棘手案子的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好像就在那一瞬间，突然像一根被风折断的芦苇，疲垮了许多。
良久，他方才接住，用几乎察觉不到的颤抖的音线说——
你妈在天有灵，今天…今天也最开心。
先生家本清寒，四十而中，方才在单位立稳脚跟，数十年栉风沐雨，贫贱哀苦，和他青梅竹马的妻子一路同行至人生的秋天，本该坐享天伦，共同收获与欣赏上半生拼出来的彩虹。
然而好景不长——
那天风轻云淡，日子寻常，根本不像要发生什么血光之事。
先生像平常一样，中午下班后，和他妻子打了会羽毛球，共同出去吃了两份拉面，两人边吃边聊——
“你爹今天过寿辰，蛋糕啥时候买？”先生问。
“下午我去学校签个到，正好旁边那家奶油好。”
“行，那晚上聚头。”
……
事发之后，交警赶到现场，只见蛋糕乳白色的奶油冲出礼盒，撒了一地，混杂着那爱人的鲜血，在沥青的马路上，构成一幅达利风格般诡异的画。
“打球去。”
“等会我”
“行，那晚上聚头。”
“晚上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话犹在耳，人已阴阳两隔。
先生和阿爸是同学，先生妻子和阿爸是同事，婚礼后，我们一家去拜访他们的老人，中间聊天，又不知不觉说到她——
“xx心可好了，在学校里学生喜欢不了！”阿爸的眼神渐渐迷离，好像回忆起了很多美好的事，过了良久，方叹道——
“这么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闺女小时候，我带她去学校，记得很清楚，xx从篮子里给了我闺女一个大红苹果。”阿爸接着说道“几十年后，没想到，她的苹果，原来是送给了未来的儿媳啊！”
先生鼻子登时一酸，立即扭头擦了擦泪，以几乎耳语的声音说——
“以前…以前还在的时候，我听她提过。”
那声音像一道朦胧不散的雾霭，立在空中，颤巍巍的，像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以前。
以前还在的时候。
我听你说过。
说过很多遍。
冥冥之中，缘分一词，已染上几多宿命因缘，仿佛隐隐约约，在空中又看到了那根早已注定好的爱与被爱的接力棒。
人是命运洪流里的虫蚁，置喙因果，如蚍蜉撼树，自不量力，然而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始终都有一股自我拯救的潜力，只要抓住那根微细的稻草，在绝无手指的黑夜，总能试着拨开山雾，刺破苍穹。
第三次，是在最近。
两轮庆生宴即将结束，宾客将归未归。
先生爱人的本家不满二娶，在宴席间突然耍赖闹事，其实司马昭之心，拿钱了事，路人皆知——
“吃了半辈子苦，她啥也没得到”
“你良心不亏吗？”
“你赔偿。”
“那么好的人”
是啊，那么好的人。
青梅竹马，一路同行。
既是至爱，又是至亲。
分明那么好的人。
像一个做了坏事的孩子，先生把头埋很低很低，没过一分钟，他站起来说了一个字——
行。
我不欠你的，我只欠她的。
不止我欠她的，老天也欠她的。
听我阿爸说，九十多万送过去那天，先生生了一场大病，后来清醒后，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
两清。
两清了。
很久以后——
暑假某天上午，先生来串门，我刚睡醒，举着一本还没看完的书装模作样，他见阿爸不在，便随手翻起了书桌上一本中华书局的宋词，幽幽念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啊！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啊！短松冈。
是日中秋，又听家姐提及相干，皆在平常一点一滴，令人不胜凄悲。
自是说者抑抑，听者哀伤，故添酒回灯，稍记此事，以放哀愁。
杨学韬著长篇小说《春城惊梦》2016电子版更新连载
第二十四章、失去的天堂（下）
李辉看了琼一眼，琼明明知道他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她犹豫了片刻，觉得姐说得有些道理，就说：“李总我们下午走吧。”
吃了早饭，李辉带了颜敬、琼、顔琪、张金云，又带上些纸钱，开车前往后山坟林而去。家里仅留颜碧一人。颜家村坐落在石林县一个较大的坝子里，这个坝子三面环山，而颜家村在整个坝子里所在的位子特别显著，它背靠巍峨挺拔的石岩山，山形都是一色的喀什地貌，怪石嶙峋，山脚下平坦处，古木苍天，向前则是扇状打开的坝子，越往前地势越开阔。颜家村后的石岩山就像王宫的宝座，仿佛只要往这里一坐就可以君临天下。石岩山山谷纵深、林幽泉清之处盖有一座寺庙，叫观音寺，十里八乡来进香的香客都说这儿的菩萨灵验，求子得子，求财得财。每年的盛大节日，远近十里八乡的人们都要扶老携幼前来这里朝山拜佛，从古至今香火不断。颜家村一左一右，有两条河从它身旁流过。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河的上游建了一座水库，可以灌溉坝子里的数万亩良田。颜家村是一个富饶美丽、旱涝保收的鱼米之乡。李辉的轿车穿过一条条乡间的道路，爬了一段山路，终于来到河边的一处密林，琼让李辉把车停在河边的林荫下，打开后备箱，一家人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装有纸钱纸马的袋子和一应祭品，沿着林荫小路爬上了山腰，琼抬头一看，前面就是一座新修的坟。那座新修的坟就是琼的母亲的坟。一家人围着新坟绕了一圈，一一给母亲磕了头。
李辉也磕了头。琼看着李辉跪在母亲坟前磕头，心里生出许多莫名其妙的想法。
顔琪拿出祭品摆放在墓前，又将一沓纸钱一张张分开，从坟头压到坟尾。压完纸钱，祭告了一番，又把其余的纸钱在坟前烧了。琼跪在母亲的坟前，想起母亲生前的音容笑貌，不禁流泪满面。
此情无法再消除，才上眉头，却上心头！
顔琪上前拉起琼说：“阿琼，我们走吧，吃过中午饭你和李总还要赶路呢。”
回到家里，琼给颜冬冬打了电话，要她来家吃午饭，吃了午饭就一起回省城。琼姐，你不是好要过了头七才走的吗？颜冬冬还有些留恋，想在家多待几天，听说要走，挂了机，就急急忙忙料理了些带去省城的东西，赶来琼家里。
吃过午饭，告别家人，临走，琼从包里拿出三万元钱交给父亲说：“我爹，这是收到的礼金，办宴席的钱、我妈的灵柩钱、颜道爷做法事的钱，我全都给过了，这些钱你都留下慢慢化。女儿不孝，不能在家侍奉你老人家，冬天就要到了，叫我姐给你和弟弟添点过冬的衣服，田头地里就请几个工来做，不要累坏了身子。记得头七和二七都要给我妈烧纸祭奠，出三七的那天要请斋婆婆来给我妈烧香、烧纸、念经、超度亡魂，做几样我妈爱吃的好菜献祭。下午调解的事我也帮不上忙，有姐和姐夫在，他们会处理好，我会经常回家看你们的。你要保重身体！”
顔琪叫张金云抱来一只纸箱，纸箱里装了四只鸡，琼也抱来一只纸箱，里边装了一箱鸡蛋，说是给李辉带去省城的。李辉不肯收，琼不容分说，去打开后备箱，把纸箱装进去说：“李总，你为我们家付出了那么多，这仅仅是我们全家人的一点心意。你老大远赶来帮忙，我们也没有值钱的东西送你，你就收下吧。”
琼这样说了，李辉也不好再推辞。顔琪又叫张金云去厨房拿出些食物打了包，要琼带回省城去吃。
李辉打开后边的车门，琼招呼颜冬冬先坐了进去，自己犹疑了一下，本想和李辉并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可是颜冬冬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在说：“琼，你重色轻友啊，我们是发小呢，把我一个人丢在后面呐！”
琼随后也坐进了后面的位置。李辉心里仿佛涌起了一股多余的胃酸，颜冬冬啊颜冬冬，你为什么不在家多待几天呢，偏要和我们一起走？他心里抱怨琼多事，不该打电话给颜冬冬，自己好和她单独在一起，可是，雅琴夫妇临走交代了要带上她一起回省城的，琼又不肯丢下颜冬冬不管。
一路上，颜冬冬和琼低语，颜冬冬问琼：“颜琼，你在荣鑫干的好好的，乔小驹也特别看中你提拔你。为什么突然到隆兴来了，是不是因为眼镜啊？他们公司给你的待遇虽然比荣鑫高，可是，隆兴毕竟是家小企业，将来的发展也没有荣鑫好。这些狗男人，见一个漂亮一点的女孩就像饿狼见了猎物一样，盯住就不放。他对你好像有意思啊，如果是真心对你那倒是了，假如喜新厌旧，将来又被人抛弃就惨啦。”
颜冬冬看见琼脖子上精致的项链，就问：“哇塞，多么精美的项链，谁送你的？是不是前面这位啊？”颜冬冬低声问。
“才不是呢。”琼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哪是谁啊？”
琼若有所思，随后又攀住颜冬冬的肩膀附耳低语。听了颜琼的话，颜冬冬惊奇不语，沉默半响才悄声细气地说：“琼，难怪昨天乔小驹的小秘一大早就送礼包来啦。你倒好，放着乔小驹那样优秀的男人不找，偏偏舍近求远，既然他对你那么认真，那么体贴，还不如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听你说来，其实乔小驹也是一个情感十分脆弱的男人，我听谢敏说他老婆一家都侨居国外啦，老婆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的，若不是遇上这次生病，他老婆也许又到国外去了。市长的女儿也是人嘛，凭什么她就高人一等，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女人的呵护啊！”
琼心里烦，母亲突然离世，给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一时间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两天来发生的事情，宛如一场噩梦，母亲还在的话，她多想跟她说说自己的心里话，母亲一定会告诉她怎么办，母亲走了，她不知道自己今后的路究竟要怎么走。颜冬冬看到琼疲惫不堪的样子也不再说话。琼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睛。 https://t.cn/Ryhpwdq
第二十四章、失去的天堂（下）
李辉看了琼一眼，琼明明知道他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她犹豫了片刻，觉得姐说得有些道理，就说：“李总我们下午走吧。”
吃了早饭，李辉带了颜敬、琼、顔琪、张金云，又带上些纸钱，开车前往后山坟林而去。家里仅留颜碧一人。颜家村坐落在石林县一个较大的坝子里，这个坝子三面环山，而颜家村在整个坝子里所在的位子特别显著，它背靠巍峨挺拔的石岩山，山形都是一色的喀什地貌，怪石嶙峋，山脚下平坦处，古木苍天，向前则是扇状打开的坝子，越往前地势越开阔。颜家村后的石岩山就像王宫的宝座，仿佛只要往这里一坐就可以君临天下。石岩山山谷纵深、林幽泉清之处盖有一座寺庙，叫观音寺，十里八乡来进香的香客都说这儿的菩萨灵验，求子得子，求财得财。每年的盛大节日，远近十里八乡的人们都要扶老携幼前来这里朝山拜佛，从古至今香火不断。颜家村一左一右，有两条河从它身旁流过。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河的上游建了一座水库，可以灌溉坝子里的数万亩良田。颜家村是一个富饶美丽、旱涝保收的鱼米之乡。李辉的轿车穿过一条条乡间的道路，爬了一段山路，终于来到河边的一处密林，琼让李辉把车停在河边的林荫下，打开后备箱，一家人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装有纸钱纸马的袋子和一应祭品，沿着林荫小路爬上了山腰，琼抬头一看，前面就是一座新修的坟。那座新修的坟就是琼的母亲的坟。一家人围着新坟绕了一圈，一一给母亲磕了头。
李辉也磕了头。琼看着李辉跪在母亲坟前磕头，心里生出许多莫名其妙的想法。
顔琪拿出祭品摆放在墓前，又将一沓纸钱一张张分开，从坟头压到坟尾。压完纸钱，祭告了一番，又把其余的纸钱在坟前烧了。琼跪在母亲的坟前，想起母亲生前的音容笑貌，不禁流泪满面。
此情无法再消除，才上眉头，却上心头！
顔琪上前拉起琼说：“阿琼，我们走吧，吃过中午饭你和李总还要赶路呢。”
回到家里，琼给颜冬冬打了电话，要她来家吃午饭，吃了午饭就一起回省城。琼姐，你不是好要过了头七才走的吗？颜冬冬还有些留恋，想在家多待几天，听说要走，挂了机，就急急忙忙料理了些带去省城的东西，赶来琼家里。
吃过午饭，告别家人，临走，琼从包里拿出三万元钱交给父亲说：“我爹，这是收到的礼金，办宴席的钱、我妈的灵柩钱、颜道爷做法事的钱，我全都给过了，这些钱你都留下慢慢化。女儿不孝，不能在家侍奉你老人家，冬天就要到了，叫我姐给你和弟弟添点过冬的衣服，田头地里就请几个工来做，不要累坏了身子。记得头七和二七都要给我妈烧纸祭奠，出三七的那天要请斋婆婆来给我妈烧香、烧纸、念经、超度亡魂，做几样我妈爱吃的好菜献祭。下午调解的事我也帮不上忙，有姐和姐夫在，他们会处理好，我会经常回家看你们的。你要保重身体！”
顔琪叫张金云抱来一只纸箱，纸箱里装了四只鸡，琼也抱来一只纸箱，里边装了一箱鸡蛋，说是给李辉带去省城的。李辉不肯收，琼不容分说，去打开后备箱，把纸箱装进去说：“李总，你为我们家付出了那么多，这仅仅是我们全家人的一点心意。你老大远赶来帮忙，我们也没有值钱的东西送你，你就收下吧。”
琼这样说了，李辉也不好再推辞。顔琪又叫张金云去厨房拿出些食物打了包，要琼带回省城去吃。
李辉打开后边的车门，琼招呼颜冬冬先坐了进去，自己犹疑了一下，本想和李辉并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可是颜冬冬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在说：“琼，你重色轻友啊，我们是发小呢，把我一个人丢在后面呐！”
琼随后也坐进了后面的位置。李辉心里仿佛涌起了一股多余的胃酸，颜冬冬啊颜冬冬，你为什么不在家多待几天呢，偏要和我们一起走？他心里抱怨琼多事，不该打电话给颜冬冬，自己好和她单独在一起，可是，雅琴夫妇临走交代了要带上她一起回省城的，琼又不肯丢下颜冬冬不管。
一路上，颜冬冬和琼低语，颜冬冬问琼：“颜琼，你在荣鑫干的好好的，乔小驹也特别看中你提拔你。为什么突然到隆兴来了，是不是因为眼镜啊？他们公司给你的待遇虽然比荣鑫高，可是，隆兴毕竟是家小企业，将来的发展也没有荣鑫好。这些狗男人，见一个漂亮一点的女孩就像饿狼见了猎物一样，盯住就不放。他对你好像有意思啊，如果是真心对你那倒是了，假如喜新厌旧，将来又被人抛弃就惨啦。”
颜冬冬看见琼脖子上精致的项链，就问：“哇塞，多么精美的项链，谁送你的？是不是前面这位啊？”颜冬冬低声问。
“才不是呢。”琼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哪是谁啊？”
琼若有所思，随后又攀住颜冬冬的肩膀附耳低语。听了颜琼的话，颜冬冬惊奇不语，沉默半响才悄声细气地说：“琼，难怪昨天乔小驹的小秘一大早就送礼包来啦。你倒好，放着乔小驹那样优秀的男人不找，偏偏舍近求远，既然他对你那么认真，那么体贴，还不如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听你说来，其实乔小驹也是一个情感十分脆弱的男人，我听谢敏说他老婆一家都侨居国外啦，老婆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的，若不是遇上这次生病，他老婆也许又到国外去了。市长的女儿也是人嘛，凭什么她就高人一等，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女人的呵护啊！”
琼心里烦，母亲突然离世，给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一时间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两天来发生的事情，宛如一场噩梦，母亲还在的话，她多想跟她说说自己的心里话，母亲一定会告诉她怎么办，母亲走了，她不知道自己今后的路究竟要怎么走。颜冬冬看到琼疲惫不堪的样子也不再说话。琼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睛。 https://t.cn/Ryhpwdq
我的外婆。今年97。到了晚年她喜欢上了抽烟喝酒。我舅不让，但我爸每次去都给她烟。我爸说，老人都这个年纪了，她喜什么就给什么吧。这次去，我问外婆，我是你的谁？她说，是我妹（感觉骂人的意思[笑cry]）。我指着我爸问她。她说，那是我姐夫（你姐真有本事，找了个小鲜肉姐夫[嘻嘻]）。外婆不仅逗，还特别酷。凭着她抽烟时鼻子里喷出的两股小烟囱，我们孙儿们都叫她，上海滩一姐。
外婆，希望你永远健康！
外婆，希望你永远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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