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的时候，降了一次温。我安静地躺在床上听着窗外连绵不断的秋雨，三天三夜，昏昏沉沉。我想起了十三四岁的雨天，也是这样躺在窗边的弹簧床上，那时我的窗像双人床一样大，我安安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风雨敲打声，听着发霉的天花板漏水声，也听闭着眼睛的小巴狗均匀的呼吸声，它慵懒地守着门口，等待雨中归家的人。
降温后一出门，当混着落叶的冷风打到身上的时候，就知道彻底告别了暄气消散的中秋，迎来了晚秋，凉意瑟缩间，婷姐穿上了她新买的昂贵灰粉色羊绒大衣。
小湖边上也没人遛弯了，暖和天里频频被投喂的天鹅只能饿着肚子找寻食物。一旦有人靠近，它们会低声吼叫问你要食儿，一改夏日里在众人的目光下优雅高傲的样子了。
还未到立冬的那么一段时间，有那么一些事让我突然回味过来，原来成长竟然是苦涩的，跌跌撞撞间还夹杂着淡淡失落，只是当时站在了天真懵懂憧憬未来的年纪上，还带着傻气的勇敢，未曾察觉。
缩在被窝里犯病卧床不起的时候，玮姐会迅速掀开我的被子，塞进去一个热水袋。
医院的对面是护城河，婷姐陪着我看了很久。秋日斜阳里的护城河微波闪闪，河水缓缓西流，星星碎碎的泛黄秋叶扎在河床的淤泥上，安安静静，任凭河水漫过流动。
桥上的小男孩和他的父亲，趴着看水里的梧桐叶，时不时扯一扯帽子，换一个姿势，有时候一直盯着某个东西或许是因为这样能缓解等待就医的焦虑。
我指着河对婷姐说，水里的那些梧桐叶真漂亮啊。婷姐也很喜欢。
我挽着她的胳膊转身回了医院，我喜欢用手心不断地抚摸她的大衣，那温顺柔软的触感，恍惚间总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安抚小巴狗时，总是顺着它的小脑袋和后颈摸摸它那柔软的毛，那时候那个小孩子的心也是柔软的，小巴狗眼里的世界也是这样柔软的。

这座城市曾经也很美丽，篮球场也曾有呐喊，操场也曾有欢声，图书馆也曾充满斗志，课堂也曾溢满求学之切。曾否！楼下是情侣惬然散步诉说一天美好际遇，楼上是孩子们来去自如。可人们的敌人来了，他夺去了生活的权利，硬生生将口罩遮挡住爱人的美丽面颊，一个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在懵懂年纪，清楚了什么是责任，前往一线疫区，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罢了。生命的骄傲是温度36.5，微风啊，拂去这病毒吧

风雨夜归人

    朱兆南

第一天 阳光勃发树林苍劲 春雨诉说着春天 水面浮现星星点点 夜晚在一半孤旅途中幻化亮彩 他的心很安宁
星空 唯一留下的念想是仰望 唯一的快乐是诉说
星空 唯一的陪伴是永恒 唯一的孤独是遥远

第二天 下了一点小雨 稀稀疏疏 雨打在每一块土地 每一道空气 一股泥土的味道唤醒忧郁 只有在雨中 那些坑洼路面才得以重现 雨 过去和未来数目的总和
在雨中 头发一遍遍打湿 顺着发梢滴落给耳垂和脖颈 他喜欢在雨中漫无目的 像一辆失去方向感的汽车
漫无目的是人生 没有使命 所有严苛将化为重重苛责 而此刻 细雨滋润着贫瘠
人 为什么总匆匆忙忙

第三天 太阳刚从云层探出头他就醒了 经过一夜 空气似乎也变混沌 混合着梦境 阳光又高又亮
他有点糊涂了 在窗前呆呆伫立 没有眼睛 没有这太阳 他相信自己恐怕不会醉死在这春光里
他在一瞬间流连于孤独与希望之间 气候与性命紧密相连 梦枯萎了一夜又一夜 是太阳唤醒勇气
生长的意义 希望 幻想
梦旅者的意义

第四天 这一天充满考验 天空阴沉 迷雾和它的名字一样迷幻 挡住天空本来的蓝 一片灰茫茫 时而抬起头看天 一朵光束打下来已是用尽全力 只是印的片片云朵更加惨淡
但伸手怎够抹平这些不快 走路 路途茫茫 人海茫茫 没有熟读的脸庞 只有熟读的情绪

第五天 风在傍晚出现 春天啊 春天啊
春天一切皆有可能 春天是四季的总和 春天是四季的初始 春天是懵懂的孩子
天真可爱
风吹走思念 带来的是鸟 他爱鸟清脆鸣叫
想念太发烫 思念太深沉 他只敢碰触一点

第六天 月亮升起 黑暗之下全是月色的冷清 月亮多好看 遥远的 遥远的
遥远的月亮才美丽
和年轮比他的年纪还太小 他的家和路一样长 走了多远 月亮就跟了多远
白夜白夜 日日夜夜 白天和太阳互相牵挂 夜晚与月亮互相凝望 有多少深情抵得过咫尺天涯
星空还是那样深邃 它与他有不同的秘密 星空年长 睿智 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星空之下 大地之上 全是孩子

第七天 思念的极致是味道 他想念那种味道 永久的镶嵌 深深固定 这牢不可破的咒语 比誓言更长久
人们可以去许多地方 但回不去的只有故乡
黑木屑 绿草皮 小水渠 浓烟与蚊虫
一个人守着那一扇门 守着那一盏灯 他思念那个地方 那个人
只是下过三场雪 一场在春天 一场在夏天 秋天的时候他知道那个人走了 他在冬天病倒 外面北风在怒吼
第三场雪 冰封一切
他明白再难寻回那个味道 他枯坐一整天 坐到夜里顿感疲惫 打开灯 灯是温暖的 昆虫围绕着亮光 向生而死
某一刻 他凝望黑暗 没有感情的注释 哀莫大于心死

第八天 在许多地方出现这句话：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把所有感伤和期待奔赴给明天 赐名幸福 把所有高尚和卑鄙留在昨天 留给自己
绿叶会绿 红花会红 江水不绝 高山仰止
时间更像停滞的 把孤寂献给轮回 丰满献给沧桑 把自己献给明天
他想问：快乐 那是什么？

2022年11月12日山之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