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渡.长生劫》

佛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可见,佛都渡不过茫茫苦海,更何况凡人呢?

天青色的墨水,被小仙子打翻,沾了墨的神笔,在苍穹上晕染开来,深浅不一,好像一幅已经作废了的水墨画,笼罩着人间。

寺庙的雨,已经连下了半个月了。

房檐上的水,跳到青石板的路面上,润物细无声,土黄色的墙皮,都被沁上了一层厚重的颜色。

大雄宝殿气势恢宏,正中供奉着宝象庄严的佛祖,金身面上无悲无喜,恰好房檐漏雨,一滴雨落在了佛陀的眼角,似乎在为眼前无助的小沙弥感伤。

空旷的大殿,一个小和尚跪坐在蒲团上,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捻着佛珠。

外面的雨小了,可小和尚心中的风雨却更大了,他口中不断吟诵着佛经,却难以磨灭脑海中的那抹倩影。

咔嚓——一声,在空旷的大殿内格外清晰的响起,小和尚手中的佛珠,断了,紫檀木做的圆珠像是脱了缰的野马,跳到地上四处打滚,木鱼声戛然而止。

“佛祖啊,我要怎么做,才能赎了这罪孽?”小和尚无助的从葡萄上跌坐到了地上,青灰色的僧袍上有增添了几分褶皱,他却毫不介意。

没有人回答他,小和尚的内心一时间翻江倒海,掀起了滔天巨浪,带着灭世一般的威压,似乎随时都能摧毁那化成一叶扁舟的良知和理智。

半个月前的那一晚,一只狐妖在寺庙内大杀四方,住持死了,师兄弟们死了,整个寺庙,只剩下他一个人。

有人可能会疑惑,为何这狐妖独独放过了他?

这件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

小和尚随着大师兄去化缘,只要到了一些剩菜剩饭,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只受伤的白狐。

大师兄说:“别多管闲事了,让它自生自灭吧。”

小和尚:“可是……”这狐狸实在是太可怜了,万一这山里晚上有野兽出没,把它吃了可怎么办?

大师兄:“一切都是它的造化,怪就怪流年不利,国内大旱三年,国君求神拜佛无果,就把气撒到我们这些和尚道士身上,断了我们的粮食,现在百姓们看到我们都直躲,能有施舍的就不错了,我们自己尚且不能解决温饱,又如何救这只狐狸?”

小和尚:“佛祖普度众生,怎可因一己口腹之欲,便弃其他生灵的性命于不顾?”

大师兄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笑了笑:“佛祖他老人家普度众生因为他是佛啊,我等只是凡人,自己都管顾不了谈何救别人?仁爱之心固然没错,可也要建立在能够自保之上啊,若是为了救别人,自己都顾不上,活活饿死,又有何脸面去见佛祖呢?”

小和尚迟疑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大师兄却已经有些不耐烦的走了几步,“快点吧,住持和其他师弟们还等着我们呢。”

若是在自己最亲的人,和陌生的人之间做选择,只怕是多半的人都会选择救至亲吧……

当晚,小和尚去而复返,他辗转反侧终究是放心不下,于是再次找到了小狐狸所在的地方,就近找了一个土地庙给狐狸包扎了一下伤口。

“这个给你。”小和尚从怀中取出一个已经硬了的满头递过去,这是他明天的口粮。

小狐狸闻了闻满头,似乎有些嫌弃。

“只有这个了。”小和尚低下头,咽了咽口水,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小狐狸似乎听到了,用嘴把咬住他的僧袍,往一个方向扯。

“你是要我和你过去吗?”小和尚指了指自己。

在小狐狸的带领下,小和尚在土地庙的下方找到了一坛金子,和一些干粮点心。

金子,小和尚是没什么兴趣,经过了一系列的思想斗争,小和尚只是顺走了两块儿干粮,和做贼似的胆战心惊,不住的磕头叩拜,说加倍奉还之类的。

小和尚和小狐狸算是相识了,从那以后,小和尚隔三差五跑下山去看小狐狸,小狐狸也不知道从哪里叼来各种点心给他。

原本生活平淡无奇,直到有一天,小和尚来到土地庙却再也没有看到小狐狸。

他有些失落的四处寻找,却在土地庙不远的一处水池,趁着月色,目睹了一个女子在洗澡的场面。

小和尚有些心惊,连忙转头念着非礼勿视之类的话。

“小和尚,你别怕,我还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贫僧不记得对女施主有过什么救命之恩,女施主怕是搞错了。”

“没搞错。”女声来到了小和尚的耳边,带着挑逗和撩拨的意味,小和尚哪里见过这阵仗,直接落荒而逃。

赤条条的女妖追了他一路,小和尚这才意识到,她好像没有衣服,于是硬着头皮把自己僧袍脱给了她。

狐妖披着僧袍,冲着小和尚露出一个魅惑人心的笑。

从此,狐妖便经常来到寺庙,只有小和尚能看到她,有的时候,女妖会看着他诵经,陪着他深业抄写经文,也陪着他化缘。

小和尚也逐渐适应了她的存在,狐妖会帮他解决一些小困难,比如化缘被拒,狐妖就会用法术蒙蔽凡人,让他们觉得是自己有眼无珠,得罪了真佛,于是便会笑脸相迎,把新做的饭菜给他们。

这样的日子说来也挺美好的,狐妖只是想倾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小和尚,直到有一天,住持愁眉苦脸的说自己时日无多了,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佛法被发扬光大,而不是被四处打压,现在国君只要看到光头都会命人打上几十大板。

小和尚想实现住持的愿望,便四处游说,在狐妖的帮助下还算是顺利,但是很快,小和尚便的做法便引起一个富商的不满,富商命人群起而攻之,让小和尚受了伤。

狐妖想要去教训,却被富商身边的道士所伤,道士原本不想伤他,奈何拿人钱财,道士和她说,不止佛法,道法也被打压,如今只有让国君真正解了对于佛道的禁制,便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狐妖来到了皇城,迷惑了君王,君王下令解除了禁制,佛法和道法广为流传,同时狐妖施法降雨,解决了大旱的问题,举国同庆,很快,狐妖再次来找小和尚,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整个寺庙顿时人心惶惶。

小和尚和大家说了狐妖很多好话,却架不住一句她是妖啊, 他们没有办法抓住狐妖,便想要把小和尚乱棍打死,狐妖失控杀了寺庙的所有人,这个时候,寺庙金光一闪,佛魔罗汉现身,收了狐妖,说是要把她永世镇守在地狱之下。

回到现在,小和尚脸上写满了无助,“佛祖,我有罪,我爱上了一个妖,但是我不后悔,你不是说一切自有因果,是我种下的因,为了果却要她来偿还?”

“世间之人,谁又无罪呢?”空旷的大殿,固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小和尚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转头看去,只见已经死了的住持居然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他眼前。

“无情,方可无忧,可无情无忧,又有何用呢?成佛,是最大的解脱,也是最大的痛苦罢了。”住持缓缓说道。

小和尚:“弟子不解。”

住持过来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你来接替我,便懂了。”

小和尚:“你是?”

住持看了看佛祖的金像,道:“我是佛。”

地狱十八层,狐妖正经历着酷刑。

而十层的入口处,站着一个人,一个和尚,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眸中是看透一切的苍凉,救赎了?又能怎样呢?

众生皆苦,但痛并快乐着。

神佛无苦,却也没有快乐。

为佛,与其说是恩赐,不如说是惩罚,看的太清,反而痛苦罢了。

by珺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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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微博去远方##遇见美好#

一切难堪的事,只要朝着正确方向前进都将成为好事,但又有谁知道何种方向才是正确的,让人既不在现实的厄运中被摧毁,也不再遭受更可恨的命运。周围都是人,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包含这么多死去的人的影子,以及尚且活在人世的人在死亡那一侧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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