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童年走失了，被故乡带走了。
乡音流落于不知何处的街角，奄奄一息。
从微明中站立，又从幽暗中入眠。
不能坚决地切断光，切断远方。
一爿影子被一爿影子替代。
一版色彩被一种季节置换。

每一个现在都是过去，每一个拥有成为永恒。
屈光磨损的月光在流水线上生产丝绸生产愁。
孤单不在晚上梳洗烦恼丝，而用来覆盖影子。
用往忆刻印墓碑，用寂静掩埋伤掩埋香。

分针向我走来，秒针又走了。
时间从原来的两端翘起。
慢慢地降低了锋芒的角度。
旋转的日历，把捉一种水源，滑动一首歌阙。
千丝万缕，我不求万物，万事却结联我。

不用隐避。万物用我不能消耗我，岁月敲打我却不能击溃我。流年梳理我却不会黑暗我。时光看我懂我不能败坏我。它们展露了我的六根未净，纾解了智慧上的先天白板，却无力将我的心脏挖走又将我的眼睛变成弹壳。

既不徒劳，也不聒噪。见过原野里的幽灵，见过初升，见过惶惑和无助，但没见过衰停和病疾。就像白鸽没见过抑郁症，豆蔻年华没见过死亡。立刻接受了所有的安排，又顽强抵抗这一切。自身，成为回不去的故乡，成为自我阐释的法义，成为无可替代的现时现刻。时候的光摇荡着，时分的水照耀着，被眷顾的辰光越来越坦然，越来越优美。

10-31

诗的语言能超越语言本身的断裂与缺陷吗？它能重构生命或者永恒吗？红薯作为语言里的一个组成部分，它不指向某种虚无，而是指向某种精确的世界物质组成，这应该是通过一个人独特的个体经验而幻起的通过某种细节而不可返回的时间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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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三种根本的困境。
第一，人生来只能注定是自己，人生来注定是活在无数他人中间，并且无法与他人彻底沟通。这意味着孤独。
第二，人生来就有欲望，人实现欲望的能力，永远赶不上他欲望的能力。这是一个永恒的距离。
第三，人生来不想死，可人生来就是在走向死。这意味着恐惧。
——史铁生《命若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