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 《红楼梦》诗词鉴赏：林黛玉的《白海棠诗》

白海棠诗
林黛玉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林黛玉才华横溢，小说描写她会家不忙，“或抚梧桐，或看秋色，或又和丫鬟们嘲笑”，等别人的诗作品评完了，她才“提笔一挥而就”。第一句的两个“半”字 就衬托出一种诗情浓郁风姿旖旎的意境，与尾联的“娇羞默默”前后呼应，一位有才有情因而必然有幽怨的女诗人身影恍然如见，而第二句的 “碾冰为土玉为盆”，更是显得清净无比，超凡脱俗。难怪“宝玉先喝起彩来，只说‘从何处想来！ ’”这虽然有宝哥哥的感情因素在内，但黛玉的诗确实先声夺人，也是事实。黛玉诗的开头与宝钗诗的开头都一下子就凸显了作者的个性，正如她们的“册子”判词所云，一个是“咏絮才”，一个是“停机德”,各极其妙。这也就是脂砚斋评批此诗所云“逸才仙品固让颦儿，温雅沉着终是宝钗”。

颔联想像不凡，奇峰突起，说海棠偷来梨花之白，借得梅花之魂，不仅写了海棠的美丽，而且把花高度拟人化了，海棠不就像一位风流骀dài荡的女诗人一般又调皮又可爱吗？所以大家一致称赞“果然比别人又是一样心肠”，也就是说这两句特别表现了一种不羁的灵感和异样的才情。当然这两句其实也是有所借鉴的，就是宋代卢梅坡的《雪梅》诗中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后面的“月窟仙人”和“秋闺怨女”仍然有一种象征性的拟人意味在内。因为是白色的海棠，当然和“缟袂mèi仙人”——霓裳羽衣的月中仙女有可比性，滴露水的花瓣也能和拭泪怨女的“啼痕”相联系起来，“缝”和“拭”两个动词更使诗句具有动态感。而这两个“女儿喻”又充满了孤高凄哀的色彩，自然也就和黛玉本人的性格，和她“眼泪还债”的神话背景，和她最后的结局发生了共振齐鸣，产生了某种一体性的艺术效应，脂批所谓“虚敲傍比，真逸才也，且不脱落自己”。#红楼梦#

本文节选自梁归智老师的《红楼赏诗》一书。
附图是南宋画家林椿的《写生海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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