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我努力回想那段日子里许多想做的事,然后开始第一次早起沿着江边晨跑,第一次去影院观看《泰坦尼克号》,第一次四天阅读一本书两次,第一次坐很远的车去打卡景点,第一次去过梦想中的生活。
 
常常想,读书更多像是在等待揭开答案的那一刻,从他人的人生中,反思自身,决定做或者不做出改变。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塔拉的种种事迹,我认为不能用到“同情”这两个字,他们略显低级。对于原生家庭的种种,或许我无法共情,因为我本没有出生于这样的一个家庭。有一些描述中,我能感受到来自父母对她的爱,那令人感到前后冲突矛盾的爱,但也的确存在过。You can love someone and still choose to say goodbye to them. You can miss a person every day and still be glad that they’re no longer in your life.
 
我倒也十分地羡慕她,很早就学会了开车,甚至于后来说物理学的知识,更多来源于父亲的废料场,我在想,倘若我也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高中时的物理是不是可以考的分数更高一些,有时候很难说,艺术来源于生活,更高于生活,大抵便是如此。
 
我想说,获得硕士、博士学位,是她应得的,因为她有自己想要研究的领域,有着强大的自学能力,有着坚定的思想观念。当一个人有既定的目标时,我猜测,她眼里的光,必定可以成为她黑暗时的月亮,白昼时的太阳。
 
谈到教育educated,很难不认同教育之于我自身的意义。
小学时,与同学在家门口的水井盖上,围一圈,匆匆写完作业,各自回家。貌似没有考虑过,如果井盖掉了,或者旁边的土地塌陷了,会发生什么不堪设想的事情。记忆中,那口水井承载了我的童年。
小学毕业,我如愿的考到了县城最好的初中。关于初中的记忆,现在能想起来的不多,也不是不多,只是我懒得提起那些过往罢了,三年里换了三个不同的校区。记得每个周末乘坐45min的公交车便可以到县城,然后从车站再走到学校去,提着从家里带来的干净衣服和馒头,偶尔也带一盒饭,作为周一的午饭,这样下来,可以节省不少钱。
一直到中考,那仿佛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那么肯定,我可以上一个好的高中,成绩应该还不错。但这种感觉从那一次之后,再也没有过,说来也很奇怪。这种第六感应验了,我去到了市区,银川市六盘山高中。此前,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或许是吴忠市,还是因为去吃某一个姐姐的喜酒。
高中过得很快,偶尔周末,我坐车去姐姐家,五姑家的几个哥哥姐姐对我很好。因此,周末可以吃到好吃的,去看不一样的风景。但更多的是在学校里,我很喜欢那里的生活,同学们都文明有礼貌且上进,老师们也都博学亲切。在那里,结交的挚友至今也仍保持着联系。在那里度过了我的三年时光,是现在做梦梦到也依旧嘴角带着微笑的时光。
紧接着,各种机缘巧合,我来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城市,第一次乘坐着火车,跨越千万公里来求学,而且,是五年之约。原来,这就是小时候大人们口中的“大学”。
 
我不知道在别人心目中教育意味着什么,但对于我而言,是拥有从小不敢想象自己可以只身一人外地求学的机会,是拥有能够切身感受苏轼笔下的长江的机会。得益于接受教育,足以成就梦想。翻越了家乡的一座座山,来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间。

《成长的地方》

封关前,在这里拍了几张照片,一晃三年过去。这周五,临时跟表嫂一家喝午茶,陪伴老父亲和佣人姐姐坐巴士,从深水埗回黄埔家,再次路过这熟悉的陌生地。

小时候,跟父亲坐6C或6F去李郑屋村探望姑妈一家还是比较多的,想一想少也有二十多年没坐过这条路线了。一路沿着弥敦道走,既有熟悉的建筑,但几年下来空铺子还真不少。

有时候不甘慨叹,都不知道这三年时间是如何溜走的,下车,眼下红磡某些位置很陌生,正在大变。老唐楼都变成新楼了,黄埔街上金源烧腊饭店还在,一整条街都拆空了,就只有它所在得那栋楼坚挺着;宝其利街楼梯底铺金发麻雀,也还在营业中,旁边的老唐楼已拆除,在建设新屋苑了。只是这些本来就不大的地盘,高楼大厦的屋苑,难免密度高景观一般,密密麻麻高耸入云的建筑,少得可怜甚至是没有公共空间,高房价小面积带来的压抑,确实难言生活舒适。

这就是香港,却又独具魅力。

这周五,走在几处街上,感觉很多中年轻人都比较自由,究竟是,自由职业者多矣,还是香港职场空间在变窄?感觉香港老区如红磡土瓜湾这些,迎来了重建的大机遇,午饭时间,建筑工人着装的,无论是两餸饭餐馆还是快餐厅,要么是全副武装的,要么是短裤T恤球鞋搬运之类的基层工作,少数工厂大厦或许还有点活儿。

又想起坐的士从土瓜湾到深水埗,和司机聊起来,五十多六十岁,没啥关系或者特长的打工族,最终都难免遭遇失业,开的士当职业司机当保安,几乎都是可以预见的当下和未来。

香港,是一个发展成熟的城市,阶层固化,生活规律,机会越来越少。

一路走着,看着父亲和佣人姐姐的背影,姐姐性格比较主动活泼,在阿姨不在家的时候,能给陪伴父亲外出和照顾,遇到个好姐姐真的是好运气,挺好的。时光飞逝,还在念记小时候爱听的“心里日记”,唱歌的许冠杰都70多而且开始驼背了,“感情到老”的原唱陈百强也离开我们30年,连“沉默是金”的张国荣辞世都是20年前的事情了……我的父亲一晃也快88岁了,父亲是幸运的,是命硬的。熬过疫情期间的病危,啥手术也不干反而挺过去了……

我中学毕业大学毕业,仿佛也是昨天的事儿。我们谁也敌不过年华老去,只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保持初心,依然年轻。

感谢在身前的长辈们,一路带领我前行,醍醐灌顶,让我少走歪路,做了个相对正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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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王晋康老师科幻创作三十年了,今天北京举行他的文集发布会,还有研讨会。三十年其实时间并不长,王晋康老师却创造了如此丰硕的成果。这个二十一卷的《王晋康文集》,为我们的宇宙增添了人类的智慧之光,我想上帝看了也会满意,要从中借鉴很多东西。王晋康老师的作品磅礴大气,悲壮苍凉,思想深刻,人情练达,是核心科幻的典范,我觉得每一篇都是一部绝佳的电影。
王晋康老师还是一位人格高尚、心胸广阔、任侠正义、慈爱厚道的人,能认识王晋康老师是我这一生之幸。昨天我们一起吃饭有二十多个人,别人都没戴口罩,他们让我摘口罩,但王晋康老师说,不要让他摘,他身体不好。后来饭局中他看到我不舒服,着急地让我马上走。我觉得不好。他又告诉董仁威老师,说让韩松走。这样我才走了。
大概十年前,他告诉我,医生说他老年痴呆了,后来又给他做测试,说没问题,也便没管这事了,就这样到了今天,他仍然思路清晰锋利。但他心脏搭桥了。我希望他多多注意身体,也希望更多的人去读他的作品。昨天他告诉我,他的《蚁生》正在德国翻译出版。我很高兴。这部书是他科学性、文学性和思想性最齐具的作品,有很强的现实批判意义,要放在今天也出版不了的。
这个二十一卷里的作品,我很多都读过。我以前写过一个比较长的文章,评述王晋康老师的作品,题目叫《真善美的求索者——王晋康和他的科幻小说》。最近看到八光分《中国科幻口述史》,有对王晋康老师的采访,更是增添了对他的了解,也从中学到了写科幻的方法。
首先他特别谦虚。他总是说:“我的成就小小的。”他说,遗憾的是,我觉得自己在文学上的成就应该是短篇高于长篇,长篇小说考量的因素很多,很依赖作者的社会阅历和生活积淀,毕竟我们这一代曾经生活在比较贫穷闭塞的年代,眼界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窄。这种先天性的弱势很难通过后天努力来补救。
不过,他最骄傲的事情是,碰见当年的科幻迷,然后听他们说,“王老师,我是看您的作品长大的。”他说:“这真的是我最骄傲的事。”
他给后来者介绍科幻创作的方法路径:“我总觉得科幻与主流文学有所不同,科幻更个人化一些,跟作者的素质、才干、偏好有关系。作者最好沿着自己熟悉、爱好、擅长的路子往下走,不能太受其他人影响。”
他讲到他去南阳参加一个高端文学培训班,国内一位有名的先锋派作家讲课,王晋康老师是学得最认真的,但没有收获。因为先锋派作家的路子跟他的完全不一样。“科幻作品,一定是我有东西要告诉读者才会去写,但这位先锋派作家讲他的某部有名的作品是怎么写出来的,就是摊开纸写第一行字还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而是顺着感觉往下写。这样写科幻我绝对写不出来,所以就不学他了。”
他认为,写科幻要有广泛的通读,不能临时抱佛脚,如果想写基因题材就赶紧去看基因的科普,想借此萌发灵感,这是行不通的。
他说,科幻作家就是以上帝视角看世界,而且能看到事物的深层肌理,把好多事儿看透了,包括爱情,包括人生的宿命和无奈。
王晋康老师写科幻有偶然性又有必然性。偶然性就是给儿子讲故事,从这件事看到,科幻创作,好的故事有多么重要;必然性方面,一个是他大学时的文学准备,另一个是对科学的震撼力和大自然的深层秩序有比较敏锐的感觉。他说,他的专业与写科幻倒是基本没关系,如果要有,是当设计工程师要有严谨的思维、敏捷的思维,可能和写作有关系。他曾说,如果人生再来一次,他可能会是一个科学家。
王老师开始写科幻,是一九九二年,那时他儿子十岁,每天睡觉前要父亲讲一个故事。脑子里储存的故事讲完了,王老师就自己编,其中一个便是后来著名的《亚当回归》,那时王晋康老师已经四十四岁。所以,做事情任何时候都不晚。他把这个故事改写成小说。有天在地摊上看到一本《科幻世界》,也没买,只抄了个地址,就把它寄了过去。一九九三年《亚当回归》发表,并在年底获得银河奖一等奖。王晋康老师说:“出乎意料。”
王老师有次听说我爱喝黄酒,就从河南老家买了两桶黄酒,要送我,但邮局不让寄酒,他就坐火车,拎着两桶酒,到北京来给我。这事连我家人都过意不去,说,人家年纪那么大了,拎着两桶酒,得有十几二十斤吧,又那么远的路。我也不知道回馈什么。
我一个文科生,王老师是理工科生,我们的科幻风格很不同,但我们在一起却非常高兴,这是宇宙中很奇妙温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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