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交通事故侵权责任时，我们通常就给学生解释为什么机动车驾驶人要礼让行人，对行人的交通事故损伤负担无过错责任。是因为快捷而方便的汽车，是“撒旦的礼物”。其实，所有可以被纳入高度危险的无过错责任，都是撒旦送给人类的礼物。核设施是撒旦送给人类的礼物，航空器是撒旦送给人类的礼物，高空，高压危险作业，易燃易爆剧毒危险品，当然也是撒旦送给人类的礼物。人类故意驯化某些动物成为人类解决空虚无聊寂寞的宠物，又被动物所伤，所以造成人类与动物混居的危险，也无非是撒旦送给人类的礼物。而现代工业，以及近十年滥觞的网络和智能手机，甚至人工智能机器人，这些又何尝不是撒旦送给人类的礼物呢。人类接受了这些礼物，一部分人被剥夺了生命和身体健康，绝大部分人退化了身体机能和智力，成为现代意义平庸的废人。人类因乐此不疲这些撒旦送给人类的礼物，变得更加形同宇宙的囚徒或者被弃绝的废物。

今天讲医疗损害责任，开篇讲人类中了“科学教”的毒，认为人已经超越了命运和神的能耐，人不应该生病，生了病医学（医生）就应该治好，治不好就一定是医疗事故。要砍杀医生，要医闹。因为不相信人会得病而死，世上的疾病总有科学所不可及的地方，大学生魏则西在百度搜索提供的莆田系医院里含恨离世。因为对手术痊愈后的效果不满意，病人会穷凶极恶地砍杀尽力而为的医生。

记得几年前有个研究生给我发来他的毕业论文，论“错误出生”的侵权责任。我提出质疑，何为“错误出生”？生命本身如此神奇，难道出生的新生儿不如你的意，就是“错误出生”，就需要产检医院来负侵权责任吗。如同医生不是神，实际上社会上任何一个人都不是神，他无法保证什么。除了尽力而为，生而为人，没有别的路可走。如何生活下去，在死亡来临之前，孝养父母，友爱兄弟姐妹，呵护幼小，让“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就是一个人所能做到的全部了。

毕业生相继离校，明天我的一位学生将离开成都，返回贵州老家。愿一路顺风，早日在生活上安顿下自己，预备扛起年轻人理应接过的家庭重担，孝敬尊长，诚信处事，友爱乡亲。无愧大学生所受的十六年教育。

配图：航空港校区图书馆门口的辛夷花，春天已经开过，却在夏天又开了。天时紊乱，北方雨南方旱，气温进入乱纪元。大家保重为盼。

在没有土壤的土地上从事当代艺术，我从没见过疲惫绝望到无力去思考与改变的姐姐。我们常常对话，常常争论一些不着边际的大问题，然后得出一些关于本质与爱的结论。

有一天我们从广州回来的路上一路探讨，在这个多元价值的社会，我们还应该相信和坚持什么。我们从本体论的打破聊到大众心理学的戕害，从环境之不可能聊到个体建构之可能。

我记录了一些对话：

姐姐：“个体的建构方式最终指向什么？与社会建构的关系是什么？如何塑造新社会生产，新环境如何影响个体成长？”

我：“这个问题在现在提，几乎等于在想象一场革命了。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没法实现。”

姐姐：“如果上述一切问题在时代面前都是妄为，那个体如何获得一种不断打破个人主义桎梏的新能力？生命意义又该如何解释？是不是注定只能消极、虚无？”

我：“这是五十步一百步问题。革命是一百步，但我们能走五十步。大多数人不走。”

姐姐：“那你会选择什么方式？”

我：“1. 不同流合污 2. 做可以让我不同流合污的事 3. 爱（不是那种试图理解一切感化一切的浪漫爱）”

姐姐：“各位不同流合污？在怎样的范畴内？标准是什么？”

我：“不同流合污就是不参与系统的作恶，范围是拥有独立行动的空间，标准是坚守良知，看见、记住、认识真实的细节。”

姐姐：“这又回到知识问题，回到价值认知问题。”

我：“所以我常常觉得常识教育是基础。很多问题，用佛家的话讲，说是'共业'不为过，我们都得为基础的那部分负责。”

姐姐：“如果我们是授业的人，那就得做好吃苦头的准备。”

我：“跟同流合污比起来，这算不上吃苦头。何况我们已经很舒服了。”

姐姐：“这种舒服，实则也是爱的反馈。我们能受苦，但也需要爱。关键是，这种爱能自己滋生出来。”

我：“穿越宇宙的爱，听到回声的爱。”

而爱是什么呢？昨天我们聊到在爱面前因为恐惧伤害而逃避爱，我说：“我们也清清楚楚地知道，面对不爱的东西，也绝绝对对是用不着逃的，爱容纳了一切模糊的复杂的事物。而人是诉求安定的动物，矛盾就在此。”

她不同意：“爱容纳不了一切模糊又复杂的事物，动机意识是一种原始冲动，它决定事物的走向。爱只是在相对意识情感匹配的条件下进行触点交互才能生效，换言之，不是所有对象都能与你情感配对成功，所谓不爱的表现。”

而我们又一次获得了爱的共识。

“那么爱是稀有、珍贵、排他的命运感，如同领受过的神谕常常提示着道路。在它之下，人应该是明智的。”

姐姐，看到吗？我们已经无需再说些什么。我们在同一种呼吸中共存，什么都无法更改。如同血缘的纽带，我第一次体会到，由爱构成的，牢牢的连结、自由的连结。

姐姐，你对我说，你给我绝对的自由。我也给你。

#光与夜之恋萧逸[超话]#
戰爭結束，勝利的旗幟於空中飛揚，街道上充滿人們歡慶的笑語。

你獨自坐在前往星際的船艙內，回收作業向來是由低階技術師執行，做為高階工程師的你卻自請前往，只因那裏有你無論如何都要取回的東西。

艙門開啟，進行第一次回收作業。

浩瀚無垠的宇宙中閃爍著藍紫色的光華，宛如黑夜中傾倒的流沙。

你為那美麗的光景所觸動，同時也想起再無人能與你同享這份感動，你輕闔雙目，在星辰中感受他曾經存在的證據。

晃眼便是十年，無數次的回收作業中，你曾經險些被太空垃圾擊中，也曾經因為設備問題發生失壓危機，然而那些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恐懼從未影響你的決心。

時光不斷推進，你的心卻永遠停在天空被火光點燃的那日。

在漫無邊際的宇宙中搜尋破碎的晶片猶如大海撈針，現實亦令你絕望，大螢幕播放著最新特報，戰爭的號角再次響起，你視若珍寶的那人用生命換來的和平竟不足15年。

就在軍方下令所有回收作業終止的前一日，你終於在大批被取回的廢鐵中分析出他的存在。

僅僅一個指節大小的晶片閃爍著藍綠色的光芒，你一時恍惚，彷彿又看見他凝望你時無比溫柔的眼神。

那個瞬間，你終於卸下所有堅強與意志，雙膝跪地，愴然淚下。

世界再次被烈火點燃，你躺在機器台上，盯著他早一步跑完的進度條，無視系統發出的警告聲，安靜地等候意識被全數抽取的那一刻。

身驅逐漸冰冷的感受令你憶起那年與他在雪山上的回憶。

「如果不做工程師，你想做什麼？」

你在他懷裡仰起頭，輕輕蹭了蹭他的下巴，答道：「設計師吧，服裝設計師就不錯。」

男人輕笑，「挺好啊，你設計的都好，誰覺得你作品不好，那就是他不好。」

知道他想起你那件前陣子被評得一無是處的太空衣，你苦笑一聲：「謝謝你的安慰。」

「誰在安慰你了？我怎麼想，就怎麼說。」

你低頭笑了，反問：「那你呢？」

只見他沉思一會兒，說：「賽車手。」

對這個答案你似乎有些意外，雙眼眨啊眨尋求他進一步解釋。

一隻大手弄亂你的頭髮，「某個小壞蛋不是常對著那什麼賽車冠軍發花癡嗎？」

你調皮地在他臉頰落下一吻，心滿意足地說：「你就這麼喜歡我啊？」

一聲刺耳的機械音將思緒狠狠拉回。

「你才是壞蛋…」想起他為了你置換掉血肉之軀時，那些甜蜜的話語化成針扎進你的心臟。

恍惚中，你望向螢幕裡一輪彎月伴著星辰與光的圖示，那是戰前，老聽妳嫌棄手遊裡找不到心動，他便著手為你寫的一款程式。

想起他笑著說保證會讓你滿意，你唇角揚起，淚水不自覺地悄聲滑落：「這一次，不打仗了，我們只談戀愛吧…」

滴滴滴—紅綠燈的警示音響起，你猛地回過神。

「我送你一程。」

你站在十字路口旁，看著蕭逸側過臉詢問你，霎時記憶如大浪襲來。

曾經你拒絕了他，這事在交往多年後他還拿來調侃你，那些你與他的回憶接著一點一滴湧了進來。

他說要完成你的願望從全世界收刮來的神燈，他說你做的餅乾圖案是新品種的貓，你們坐過山車時緊握的雙手，你們在大峽谷過夜的當晚他陪你入睡。

你淚水決堤，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蕭逸都被你嚇懵了，但他依舊立刻下了機車大步走向你。

你看見他眼中的不捨與擔心，一如你無比珍愛的那個他，於是你牽起他的手，雙唇輕顫，哽咽地開口：「蕭逸，這一次，我們一起走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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