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一日游
自从疫情以来，这一年的时间，我没有再光顾旧金山。虽然每每想起来，那些曾经拥有过那么多美好回忆：去欣赏音乐会，去渔人码头看海狮，坐在海景餐厅吃新鲜龙虾，在艺术宫看海鸟成群起起落落，牵着狗狗走在金门桥为背景的trail上hiking，随海水摇摆的无数私人游艇，还有放着风筝的欢喜奔跑的大人孩子。等等，不计其数。旧金山，她的气息永远都散发着活力和魅力，令每一个踏足的人，无不感受着她的美丽，包容和文化的多元。她浪漫和典雅，又不乏乖张和嬉皮。不同肤色的移民来自世界各地，在同一片天空下自由呼吸。但自黑名贵给过她洗礼之后，听说她如今也如纽约一般变成了鬼城，我不想让我的视觉和心灵受到伤害和刺激，于是我不想重返旧地。
今天，算是偶然的机遇，我和朋友再次来到这座城市。天公作美，气温宜人，一切都如此顺利。停车不费吹灰之力都是好位置。这个城市到处都是人群。在旧金山几乎四季阴冷风的季节，简直不可思议，天空蔚蓝，花香鸟语，捂在家实在太可惜了。鸟儿在歌唱，人们在晒太阳，海浪拍打沙滩，海中白帆点点。旧金山，一如既往，是我们心想神往的地方。我们驻足艺术宫，慢慢感受她的艺术气息，在金门大桥感叹她的气势宏伟，在Sausalito 小镇吃一盒冰淇淋，坐在石头堆砌的岸边，呆呆地看海水的蓝，闻着海藻的味道，看对岸旧金山楼群林立的建筑，如海市蜃楼，在黄昏来临之际，披上了神秘魅惑的面纱，那是旧金山夜生活的节奏开始。。。我们玩儿了大半天，心满意足回家。

这是他一天最快乐的时候。他可以登高四望。看得见许多店铺和人家的房顶，都是黑黑的；看得见远处的绿树，绿树后面缓缓移动的帆。看得见鸽子，看得见飘动摇摆的风筝。到了七月，傍晚，还可以看巧云。七月的云多变幻，当地叫作“巧云”。那是真好看呀：灰的、白的、黄的、橘红的，镶着金边，一会一个样，像狮子的，像老虎的，像马、像狗的。
——《受戒》

殷锡奎小说作品

狮子

当他发现狮子时，狮子已经张开血盆大口迎面扑过来，他惊慌失措地接连后退了几步，趔趔趄趄地倒在地上，才发现狮子被那面水幕墙阻挡住了。定下神，仔细观察，哪里来的狮子，不过是一部循环播放的影像。他战战兢兢地靠上前。那头狮子虚空地凝视向前方，鬃毛飞扬，如一道无边无际的波浪水墙。他听到那声咆哮了吗，抑或只是他的幻觉？
最近他总是恍惚恍惚，不确定哪些事情是真的发生了，哪些只是虚无与想象。走在玻璃栈道——整座城都是透明的，掩映在混沌中蔚为壮观的水晶迷宫——他忽然发现晴朗的天空中见不到太阳。这可是大白天呀。他自言自语，左顾右盼。脚底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遥远处带他来到这里的那桅帆早就失去了踪影。水天一色，时间浩浩荡荡地消失在无法穷尽的彼岸，一种滚动蔓出视线隐没于茫茫黑暗。他吃惊地发现失踪的码头就在脚下，就在那道嘶嘶腾起的水幕墙下，只是虽然近在咫尺却难以抵达。他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却不想狮子也发现了他：狮子前腿弓起蓄力待发地张开血盆大嘴咬向他。他不当回事地挥挥胳膊，毕竟那不过是个幻影。水流倾泻，他感到了痛。抽回胳膊的刹那他看到了血，看到了被牙齿咬过的咬痕。原来那是一头被困在水幕墙里的狮子，它是活着的，而非一个简简单单的影像。或许整个世界本就是一个亦真亦假的幻景，渺小的人类置身其中妄自尊大，或许狮子才是水幕墙之外的生灵，只有被圈囿的他浑然不觉吧。
水声哗哗，码头瞬间消逝。水墙骤然落幕，狮子仰头长啸，也随之不知去向。紧接着他听到一串有节奏的脚步声，哒哒，哒哒哒。暗影里他看到一条女人白皙修长的腿，周而复始地起起伏伏，还有一只不断前后摇摆的手。他眯着眼睛，试图在黑暗中分辨出她的面容。

（广东省-龙门县城，2021.1.16） https://t.cn/R2WxnA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