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问曰：某于山中独行独坐，亲见山神报未来事，是真么？

答云：常人之心依着万尘，蒙昧不明，初机出家，磨炼尘心，偶然得静，乍见静境，便生别个景象，神头鬼面，认是心地，乃自欢喜，歌舞不休，或有自见知未来事者，或空中闻人预报前事及有应验者，或有亲见过去师真神人来到目前付嘱心地事者，若有心承认，便是着邪，如不除去，养成心病，无法可疗。

岂不闻古人云：“见闻觉知亦是病患”，况是眼见耳闻心思底，皆属声色境界？岂不闻经云：“视之不可见，听之不可闻，言之不可及，思之不可至”耶？今已于声色上认为真，便是落邪道也。

昔有道人静坐中，或觉口中有酒味，又梦见人送酒，明日果有人送酒来，此是心空神应，不为奇特，认之则为着邪宗也。

又有道人，坐中忽然神出外游，数百步复回，乃见本形依然端坐，如是数次，亦不为奇特，乃与平常念头出外一般，只争些子分明，若认为功，便是着邪也。

俚语有云：“万般祥瑞不如无，平常安稳却合道。”

令尹兮謷謷，群司兮哝哝。
哀哉兮淈淈，上下兮同流。
菽藟兮蔓衍，芳虈兮挫枯。
朱紫兮杂乱，曾莫兮别诸。
倚此兮岩穴，永思兮窈悠。
嗟怀兮眩惑，用志兮不昭。
将丧兮玉斗，遗失兮钮枢。
我心兮煎熬，惟是兮用忧。
进恶兮九旬，复顾兮彭务。
拟斯兮二踪，未知兮所投。
谣吟兮中壄，上察兮璇玑。
大火兮西睨，摄提兮运低。
雷霆兮硠磕，雹霰兮霏霏。
奔电兮光晃，凉风兮怆悽。
鸟兽兮惊骇，相从兮宿栖。
鸳鸯兮噰噰，狐狸兮徾徾。
哀吾兮介特，独处兮罔依。
蝼蛄兮鸣东，蟊蠽兮号西。
蛓缘兮我裳，蠋入兮我怀。
虫豸兮夹余，惆怅兮自悲。
伫立兮忉怛，心结縎兮折摧。
——汉·王逸《楚辞 · 九思 · 其二· 怨上》#楚辞##人间阅读#

【译文】
令尹在上胡乱说，群臣在下流言多。
悲伤举国乱糟糟，君臣上下都龌龊。
蓬蒿遍地已蔓延，香芷折断已枯烂。
红色紫色被搅乱，世上无人能分辨。
居住深山岩洞中，始终思念着美人。
哀伤怀王看不清，独行忠信无人明。
将会丧失北斗柄，将会遗失天枢星。
我的内心如火焚，想到这些就悲痛。
进思仇牧和荀息，退想彭咸和务光。
照着他们脚印走，不知投身哪条江？
徘徊歌吟荒野中，抬头望见北斗星。
向西斜视大火星，又见摄提往下行。
惊雷炸雷隆隆响，冰雹冰粒纷纷降。
闪电奔驰明晃晃，凉风吹拂人悲伤。
飞禽走兽都惊慌，成群结队去躲藏。
鸳鸯双双在歌唱，狐狸对对相依傍。
悲哀自己孤单单，独处无依心忧伤。
蝼蛄鸣叫在东边，小蝉呼喊于西方。
毛虫爬上我衣裳，蠋虫钻进我身上。
虫子都来夹攻我，惆怅失意独悲伤。
长久站立心悽怆，忧思郁结断人肠。

#2023年牧之读书记# 第34种——《李敖自传》，李敖著，人民文学出版社
十年以后当思我，举国若狂欲语谁？初识李敖是在高中时读《李敖有话说》，看他妙语连珠激扬文字快意恩仇，实在佩服之至。听闻他去世是在2018年3月的一个下午，彼时我蹉跎临安，久立茫然，欲哭无泪。大学时我曾在天涯论坛发过一篇《李敖、韩寒，还有我》，激起极大反响，如今再看这标题都觉无地自容，然对二者的仰慕确实真心实意的。到而今，李敖作古，韩寒远去，而我，日日为稻粱谋。磕磕碰碰之中，棱角就算没被磨平，也满目疮痍了。我不敢以李敖的知音自居，但我也深深理解他的人生选择，所谓“千山独行”“虽千万人，李敖往矣”，听起来气壮山河、慷慨豪迈，可也太孤独太惨淡太不容易了！
这本《李敖自传》是李敖八十岁时花了四十天自述而成，他将其当做人生阶段性总结，对未来更有诸多计划和憧憬，没成想三年以后他就因病离世。本书的体例不似一般的流水账式的追忆，而是以零碎片段串联起人生的大致脉络，其中有对往事的追忆，对故人的评价，也有对世事的感慨。台湾初版书名叫《李敖风流自传》，到了大陆“风流”不在，这种敏感和自我阉割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本书虽是片段式回忆，但多个片段串联起来，可观李敖的八十人生多么饱满和坎坷。八十年间，他几乎与台湾各界的名流都有交集和故事，堪称一部台湾小史；八十年间，他两次蒙冤入狱，又不该前志，笑傲台湾政坛；这八十年间，他以笔作枪，舌战各方，越挫越勇，人见人畏；八十年间，他结识了诸多挚友，也遭遇了更多的仇敌和背判，但他为人始终如一；八十年间，他对仇敌穷追猛打，对知己仗义疏财；八十年间，他的爱情亦波澜起伏，爱情给了他莫大的快乐，也给他带去无尽的痛苦……他挺身与当权派斗争，一往无前、二入牢狱、三头六臂、四面树敌、五花八门、六亲不认、七步成章、八面威风。他以人不可及的大人格、大节操、大才华、大手笔、大刀斧、大有为和大不敬，斩将搴旗，外加踹走狗一脚。
提到李敖，人们总说他充满争议，很多人不喜欢他，甚至与他没有多少交集者亦恨之入骨。这是为何呢？他自陈是他太坦白了、太尖锐了、太凶悍了、太生不逢时了。他不伪善，不乡愿，不惜得罪人，不八面玲珑，不整天讨人好，不整天做公共关系，不随波逐流，不走官方路线，不加入任何争当……从不投靠在强梁的一方，从不强上添花，也从不向社会降格取媚。他撕掉了伪装者的遮羞布，他向伪善者发起猛烈的冲锋，他让他们装不成，让他们不得安宁。他受了冤屈绝不算了，一定要讨回公道。他蒙人恩惠绝不埋没，必然十倍报答。萧孟能告他侵占，但他前后为落魄故友和亡友遗孀资助何止千万，为高金素梅反日捐款，为慰安妇维权义卖，何曾在乎过金钱呢？他痛恨蒋介石父子，著书几十本痛骂，但却与蒋介石之孙章孝慈引为知己，并捐赠七百万。对宋楚瑜、郁慕明等人物的评价，他也是错则骂对则夸，爱憎分明，不含私心。他自称是一个老派的人，实在是一个古之豪侠式的人物。一个人一时为侠易，难的是一辈子独闯天涯，行侠仗义，李敖做到了
樽前作剧莫相笑，我死诸君思我狂。这是李敖生前常说的话。可如今就算思之若狂，他也不会复生了，没有李敖的台湾太孤寂了。厦门大学校长朱崇实曾赠言李敖曰：“傲骨铮铮，胸襟荡荡。文思如泉，文采如画。身居宝岛，心系华夏。先生风范，永存天下。”此评可谓知之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