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患者说
他的言语之间分明在规避些什么，到底是些什么呢？不好说。他双手交叠置于膝上，一双略显天真的眼睛呆呆地盯着眼前的医生。
“527号……”他默念，像是一串咒语。
“我……好像病了……”他开始支支吾吾，“我总是想很多，总在梦里把自己活埋掉，或者掐自己的喉咙，掐到窒息，可又舍不得真正地去死。我太胆小了，反倒有些佩服那些自杀的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说疯话？其实我来过这里很多次，就在门口那颗银杏树下站很久，就像即将自首的罪犯一样。我之前在房间里藏了很多把刀，分布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随时准备用它们解决掉自己。可后来它们全部用来切了水果，苹果、柑橘、芒果、西瓜，它们全是我的替罪羊。”
“你现在还是很想死吗？”
“想。无比迫切地想。”他似乎觉得医生不相信自己的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焦急，他左顾右盼，仿佛想寻到一把刀子，可看到空空如也的审讯厅后，他愣住了。
“527号……”
“我觉得我错了，我不该用那把刀子杀掉她，可的确是她先把人带回来的，她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感受。”每当提到这件事他总会变得格外激动，他手舞足蹈，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仿佛那里就正在上演着当时的场景一样。
“我记得你之前是个画漫画的？”医生淡然地问道。
“十八流的漫画家，总是要为了谋生画些恶心的东西。她居然会喜欢那些东西，审美简直恶俗极了。她总喜欢在冬天的时候买两盒冰淇淋回来，窝在沙发里，边吃边看。冰淇淋那么冷，她对我也是一样的冷……”说到这里时，他的身体颤抖了几下，好像仍在那年的冬天一般。
“你就没想过或许正因为是你的作品，她才会看得沉迷呢？”
“不，不会的，”他苦笑着，“她从来就看不上我，也不知道那是我的漫画，她要是知道了，会把手机摔掉的。从来就没有一点点喜欢，哪怕是同情，都没有一点点。我在冬天给她买了烤山芋，她全拿去喂了街上的流浪狗。宁肯喂狗，也不肯吃上一口，只要是和我有关的东西，都是恶心透了的，都是该丢进垃圾桶的。”
医生听到这儿，倒觉得眼前这位患者似乎被自卑缠绕了很久，所以放弃了全部的自信，哪怕是一点点的褒奖，都能让他受宠若惊到怀疑对方是在揶揄嘲讽。
“生活兜了一个圈，以为什么都没变，结果什么都变了。连中间的暧昧都像是幻想出来的，我就是她的一个笑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永远也没办法抓住一个东西，哪怕近在咫尺，也像隔了很多重山。”他有些拘束地眨眨眼，很不自然地说着这些他从未说过的话，他从来寡言少语，只有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在房间里像个疯子似的自言自语，“她就是这样对我一点点绝望的，最后竟连一点点温存也不剩了。”
“唉——”他呵一口气，“那年那场雪下得太大了，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背影，她就与我永别了。是我杀了她。”
“你策划了那场意外？”医生顺着话头问道。
“我挂了她的电话，她说要带我去吃苏记烤肉，我知道，吃了那顿饭，就再也见不到了。我挂了电话，然后她就很生气地坐上了楼下的出租车。我看到，她穿着那件红裙子，她从来不肯化妆的，可那天她画了很漂亮的妆，为了去见那个与他携手一生的人。我终归什么也算不上……”
“她陪了你多少年？”
“九年。不对，是九年零半个月，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在日记本上画了圈，那么多个圈，那么多圆圆满满的圈，却圈不住她，她厌恶透了我。”他低头抽泣。
医生看到他在自己的膝盖上一遍又一遍的画着圆圈，仿佛火车顶上漫出的白色烟雾，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得空洞起来，他的脸瘦削得像是重病之人，明明风华正茂的年纪，却一副衰老相。
“527号，527号……我们说好了的……”他是彻底地关上了自己的心，听不进周围的任何声音，医生见状关上了诊室的门，他决定让病人冷静一下。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病人将脸凑近医生，“我没有杀她，甚至没有和她一起生活。她是527号，是我的第527号画。”
“你是说她不存在？”医生表示惊讶。
“不，她是存在的，我明明见过她的。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大雨将至的傍晚，天色阴沉得像是末日降临，她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拿着一把透明的雨伞，穿一条红色的长裙，没有浓妆艳抹，只浅浅一笑，我就再也忘不掉了。我在雨中狂奔，想记录下这美好的瞬间，可我居然忘了看看她的眼睛。”
“没有了眼睛，她终归不是那个女孩，我只记住了那个笑容，那么美的，像皎洁的月光。从那天开始，她就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医生看到他的眼角流下一行眼泪，此刻的他就像是被重新点燃的枯灯，终于有了些血色，可他却没有把视线放在医生的身上，他转过头，注视着窗外的枫树。
“我知道，在你们的眼里，我会是一个疯子，怎么会有人对一个时空的瞬间动了情，还爱的如此无法自拔，可我真的很想很想在回到那个瞬间，就是她扭过头的那一刹那，她救了我，我却永远与她擦肩。”
“所以，你喜欢上了一个瞬间？”
“没错，就是那一刻，雨丝飘落在她的头发上，灰色的天空就在她的身后，那被阴霾覆压的一抹鲜红，看上去是那么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我爱的就是那样一个瞬间。”病人抬起右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后来的她不是她了，她变得那么不通情理，动不动就发脾气，会撕毁我房间里的画，可是不久以后，她有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我很好很好，她会给我买我最喜欢的苏记烤肉，也会带我去我喜欢的画展，我们看着那些艺术家的作品，总是心不在焉，我想把她放在画里，我想要她做我的蒙娜丽莎，想把她永远的留在画里。”
医生听到这儿，放下了手中用来做记录的笔，他把笔和一张纸递到病人的手里：“来，把她画下来，就画在这里，按你想的来画。”
他抬头看着那张干净的白纸，迟疑地接过医生手中的笔，他的手在发抖，在此之前，他已经两年没有拿起过画笔了，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贯穿他的思绪。
“我……不记得了……”碳素笔和白纸一起从病人的手中滑落，他用双手捂住脸，肩膀不规则地耸动着，“我居然真的忘了……果然，是我错了，根本就留不住的。”
“不，你早就留住了。”医生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一本相册，里面盛满了灿烂的笑容。
“你会记得那年在油菜花盛开的地方，你向她求婚；你会记得枫叶落下时，她毕业离开了学校，你会记得那年下雨她在街头与你重遇，你会记得生活一步步将她逼成了一个怨妇，你也记得在那个冬天她出门出了车祸……一切，你都记得，可你却将它们的顺序全部打乱，不断在心里推翻重演，以为这样就可以挽留住那份逝去的爱情。躲在回忆里当一个疯子，这就是你现在的选择。”
医生的话句句刺痛着他的内心，此刻的感觉就像是凌迟处斩，他曾经拼命地回忆着一切，可那些回忆却越来越模糊不清，他画下了一整本画册去挽留那已经逝去的时间，可画到第527幅画时他却忘记了自己最爱的女孩的样子，他永远无法重现当时的场景，即使那条街道再次下起暴雨，来来往往铺满的也都是陌生人，那里仿佛一个破败的荒城，人潮聚散，与他无关。他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打乱了脑海中关于她的一切。他就这样坠入这座荒城，做了一个荒唐而刺痛心扉的梦。
他的言语之间分明在规避些什么，到底是些什么呢？不好说。他双手交叠置于膝上，一双略显天真的眼睛呆呆地盯着眼前的医生。
“527号……”他默念，像是一串咒语。
“我……好像病了……”他开始支支吾吾，“我总是想很多，总在梦里把自己活埋掉，或者掐自己的喉咙，掐到窒息，可又舍不得真正地去死。我太胆小了，反倒有些佩服那些自杀的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说疯话？其实我来过这里很多次，就在门口那颗银杏树下站很久，就像即将自首的罪犯一样。我之前在房间里藏了很多把刀，分布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随时准备用它们解决掉自己。可后来它们全部用来切了水果，苹果、柑橘、芒果、西瓜，它们全是我的替罪羊。”
“你现在还是很想死吗？”
“想。无比迫切地想。”他似乎觉得医生不相信自己的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焦急，他左顾右盼，仿佛想寻到一把刀子，可看到空空如也的审讯厅后，他愣住了。
“527号……”
“我觉得我错了，我不该用那把刀子杀掉她，可的确是她先把人带回来的，她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感受。”每当提到这件事他总会变得格外激动，他手舞足蹈，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仿佛那里就正在上演着当时的场景一样。
“我记得你之前是个画漫画的？”医生淡然地问道。
“十八流的漫画家，总是要为了谋生画些恶心的东西。她居然会喜欢那些东西，审美简直恶俗极了。她总喜欢在冬天的时候买两盒冰淇淋回来，窝在沙发里，边吃边看。冰淇淋那么冷，她对我也是一样的冷……”说到这里时，他的身体颤抖了几下，好像仍在那年的冬天一般。
“你就没想过或许正因为是你的作品，她才会看得沉迷呢？”
“不，不会的，”他苦笑着，“她从来就看不上我，也不知道那是我的漫画，她要是知道了，会把手机摔掉的。从来就没有一点点喜欢，哪怕是同情，都没有一点点。我在冬天给她买了烤山芋，她全拿去喂了街上的流浪狗。宁肯喂狗，也不肯吃上一口，只要是和我有关的东西，都是恶心透了的，都是该丢进垃圾桶的。”
医生听到这儿，倒觉得眼前这位患者似乎被自卑缠绕了很久，所以放弃了全部的自信，哪怕是一点点的褒奖，都能让他受宠若惊到怀疑对方是在揶揄嘲讽。
“生活兜了一个圈，以为什么都没变，结果什么都变了。连中间的暧昧都像是幻想出来的，我就是她的一个笑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永远也没办法抓住一个东西，哪怕近在咫尺，也像隔了很多重山。”他有些拘束地眨眨眼，很不自然地说着这些他从未说过的话，他从来寡言少语，只有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在房间里像个疯子似的自言自语，“她就是这样对我一点点绝望的，最后竟连一点点温存也不剩了。”
“唉——”他呵一口气，“那年那场雪下得太大了，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背影，她就与我永别了。是我杀了她。”
“你策划了那场意外？”医生顺着话头问道。
“我挂了她的电话，她说要带我去吃苏记烤肉，我知道，吃了那顿饭，就再也见不到了。我挂了电话，然后她就很生气地坐上了楼下的出租车。我看到，她穿着那件红裙子，她从来不肯化妆的，可那天她画了很漂亮的妆，为了去见那个与他携手一生的人。我终归什么也算不上……”
“她陪了你多少年？”
“九年。不对，是九年零半个月，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在日记本上画了圈，那么多个圈，那么多圆圆满满的圈，却圈不住她，她厌恶透了我。”他低头抽泣。
医生看到他在自己的膝盖上一遍又一遍的画着圆圈，仿佛火车顶上漫出的白色烟雾，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得空洞起来，他的脸瘦削得像是重病之人，明明风华正茂的年纪，却一副衰老相。
“527号，527号……我们说好了的……”他是彻底地关上了自己的心，听不进周围的任何声音，医生见状关上了诊室的门，他决定让病人冷静一下。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病人将脸凑近医生，“我没有杀她，甚至没有和她一起生活。她是527号，是我的第527号画。”
“你是说她不存在？”医生表示惊讶。
“不，她是存在的，我明明见过她的。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大雨将至的傍晚，天色阴沉得像是末日降临，她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拿着一把透明的雨伞，穿一条红色的长裙，没有浓妆艳抹，只浅浅一笑，我就再也忘不掉了。我在雨中狂奔，想记录下这美好的瞬间，可我居然忘了看看她的眼睛。”
“没有了眼睛，她终归不是那个女孩，我只记住了那个笑容，那么美的，像皎洁的月光。从那天开始，她就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医生看到他的眼角流下一行眼泪，此刻的他就像是被重新点燃的枯灯，终于有了些血色，可他却没有把视线放在医生的身上，他转过头，注视着窗外的枫树。
“我知道，在你们的眼里，我会是一个疯子，怎么会有人对一个时空的瞬间动了情，还爱的如此无法自拔，可我真的很想很想在回到那个瞬间，就是她扭过头的那一刹那，她救了我，我却永远与她擦肩。”
“所以，你喜欢上了一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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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记得了……”碳素笔和白纸一起从病人的手中滑落，他用双手捂住脸，肩膀不规则地耸动着，“我居然真的忘了……果然，是我错了，根本就留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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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话句句刺痛着他的内心，此刻的感觉就像是凌迟处斩，他曾经拼命地回忆着一切，可那些回忆却越来越模糊不清，他画下了一整本画册去挽留那已经逝去的时间，可画到第527幅画时他却忘记了自己最爱的女孩的样子，他永远无法重现当时的场景，即使那条街道再次下起暴雨，来来往往铺满的也都是陌生人，那里仿佛一个破败的荒城，人潮聚散，与他无关。他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打乱了脑海中关于她的一切。他就这样坠入这座荒城，做了一个荒唐而刺痛心扉的梦。
曾经的阳光男孩在成长中经历了不该经历的事、 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 逐渐沉默寡言、心如死灰，好像已经忘了什么是快乐，对人生看到的尽是绝望，眼神空洞、丧失了所以行动力，就如掉入了深渊一般，在那深渊里孤独一人，一待就是六年。剩下的只是一副躯壳而已，甚至想过了结来结束这一切。
你跟我讲话说着说着就思想放空了 眼神呆滞 你也没有像别人来我这里的孩子那样阳光 。这是第一个心理医生对我说的话，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去接。现在的我已经尽力的在去改变什么了，每天依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我试着去努力改变自己，变回那个曾经爱笑的阳光男孩，可是我错了，我依然什么也改变不了，短暂的轻松过后迎来的压力还是让我喘不过气。我真的好累，我想顾及身边所有人的想法，我却做不到让他们每个人都满意。我只是想要正常人的生活，快乐 开心的过好每一天，可就是这么简单、普通的要求对我来说却是那么奢侈。我真的累了… https://t.cn/R2WxQdu
你跟我讲话说着说着就思想放空了 眼神呆滞 你也没有像别人来我这里的孩子那样阳光 。这是第一个心理医生对我说的话，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去接。现在的我已经尽力的在去改变什么了，每天依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我试着去努力改变自己，变回那个曾经爱笑的阳光男孩，可是我错了，我依然什么也改变不了，短暂的轻松过后迎来的压力还是让我喘不过气。我真的好累，我想顾及身边所有人的想法，我却做不到让他们每个人都满意。我只是想要正常人的生活，快乐 开心的过好每一天，可就是这么简单、普通的要求对我来说却是那么奢侈。我真的累了… https://t.cn/R2WxQdu
我来自远方
飘荡 无处安放
就像困在了孤岛上
拒绝所有阳光
我来自远方
往镜头遥望
为何剧情里有一个我
参与了所有悲伤
啊 阳光
它如此的冰凉
啊 蓝天
它留在了过往
到哪儿去找我的倔强
要怎样填满我的胸膛
我来自远方
本不该懂绝望
我来自远方
忘记了回去的地方
我无力反抗
告诉我如何挣扎
啊我如此冷静
啊我无法呼吸
若有天花谢了
我也化作了尘埃
躺在温暖的午后
睡着 不再重来
让所有的热血
倒流回苍老的海
消失所有黑白
无人拯救的未来
飘荡 无处安放
就像困在了孤岛上
拒绝所有阳光
我来自远方
往镜头遥望
为何剧情里有一个我
参与了所有悲伤
啊 阳光
它如此的冰凉
啊 蓝天
它留在了过往
到哪儿去找我的倔强
要怎样填满我的胸膛
我来自远方
本不该懂绝望
我来自远方
忘记了回去的地方
我无力反抗
告诉我如何挣扎
啊我如此冷静
啊我无法呼吸
若有天花谢了
我也化作了尘埃
躺在温暖的午后
睡着 不再重来
让所有的热血
倒流回苍老的海
消失所有黑白
无人拯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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