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夜滴,秋睡足美,早间醒来,三两屋檐雨滴声,既宁静且清脆,倒是适合看书。

忽然看到几首秋词,句句有秋,倒是颇应景。

秋风秋露清秋节。
秋雨过、秋香初发。
二仙生值好秋天,气却与、秋霜争烈。
秋霄开宴群仙列。
秋娘唱、秋云低遏。
寿杯双劝祝千秋,镇长对、中秋皓月。
——宋 · 温镗《折丹桂 》

实际写秋,容易堕入传统的悲秋。这是中国文化的特殊传承。自从先秦宋玉,将自己怀才不遇,年华易逝的心理悲感融入季节秋来的凉冷时,悲秋就成为历代文人的主题。实际秋光秋色,哪里有他们说的那么悲凉。

从酷暑到凉秋,实际是普通人最期待的季节转变。秋风吹去炎热,秋雨涤荡尘埃,秋日照耀丰收,更有一种天高气爽,照应皎洁秋月。人们从困于暑热,走向自由轻盈,风吹衣袖,如蝴蝶展翅,仙鹤将腾。

这个时期,被称为清秋。

秋风秋露清秋节。仲秋之后,以白露为标志,昼夜温差加大,晴朗的夜晚,近地面水汽往往凝华成露水,此时气温多在10度到25度之间,这是人体,也是小的草本最舒适的季节,很多被太阳压制的草本重新长出原野,日光艳而不烈,雨露清润清新,自然秋风也不料峭,被温柔得称为少女风。少女的欢喜悲愁,就是化作泪水,也足够清新可人,楚楚在让人爱怜的阶段。

秋雨过、秋香初发。此时的秋雨并不强烈,滋润适秋的草木。地上小草秋绿,树上呢?木芙蓉此时开花,红楼梦中将这种花比喻尖新秀美泼辣有骨气的少女晴雯。还有一种花,以香闻名,就是桂花。

秋雨秋露发桂花,就是说的此时,桂花盛开,虽无国色,定为天香。一种馥郁清新的香气独钟秋意,故而花香和秋紧密联系一起,闻桂而知秋,逢秋而思桂。

上古桂香就被列为仙人之香,为那种香气,涤荡肺腑,使人愉悦,心情飞升。

而此时,如果是家中有老者过生日,当然不会想着他们老气横秋,行将落幕,而是祝愿他们如同桂树常青,身体长健,气息清朗,能够像仙人一样长寿。

在这清美秋天的夜晚,老人像神仙一样白发列坐,笑容温煦清朗,给人长寿温馨的美感。就像饮了桂花仙酒的神仙,坐在席上。

实际这天,秋阴不散,秋云蔽月。但是也正是如此,有云的夜晚,反而比有月光的夜晚温暖,这是气候学上的云彩保温作用,可谓这个夜晚,清而暖。

但是这个词里,用了巧妙的比喻,那是美丽的秋娘为了祝寿,歌声绕梁,将天上的云彩都吸引停留住了,遂有了如此温馨的一幕。

虽然此夜无月,但是明月在云端常在,祝福两位老人,年年今日,岁岁今朝,与明月同在。

古代的秋社,中秋节和重阳节,都是作为祝福老人长寿的节日存在。不管这些节日是不是老者的生日,都会以祝寿的名义举办宴会祝福。

秋天不只是文人笔下的萧瑟,在现实社会生活中,更以丰收,长寿的主题存在。

这首词,句句有秋,却欢悦吉祥,清美温馨,矫健明朗,有着生命的内在力量和祝福。

黯黯秋灯,潇潇秋雨,漠漠秋风。
远远秋砧,微微秋露,切切秋虫。
离情秋日偏浓。更无限、秋声助侬。
秋水湖边,秋云天外,何处秋鸿。
——清 · 俞庆曾《柳梢青 秋夜不寐,书寄修梅 》

这是一首写离情的秋词,但是并不十分凄楚,反而有着和清秋同在的蕴藉绵长。

如同一篇隽永的散文。

在夜晚黯淡的灯火,窗外有潇潇秋雨声,时不时吹来的稍微凉冷的秋风。

这三句诗,很容易让人堕入寒冷萧瑟的感觉里。

但是,我看到下面的三句,就温柔地笑了起来。

因为天气还不够冷,或者说,恰恰好。

因为远远听见秋天夜晚的洗衣服的棒槌砧板的敲击声,草丛中有露水,这露水或者是秋雨残留在上面的雨滴,但是还有一种声音,是秋天的蟋蟀在草丛间鸣叫。

这是并不太冷的仲秋时段啊。户外还可以站得住人,妇人们在庭院和水边,用砧板和棒槌清洗纺织品和衣物,而草丛中的蟋蟀还在叫。

白露、秋分、寒露节气阶段,是蟋蟀鸣叫最欢的时期,那么这个时期,夜晚并不会太冷,通常都在15度以上。人体稍微劳作,就觉得温暖。故而古代妇女纺织多在此阶段,手无汗,身微暖,纺织裁剪,身心灵动,劳动效率极高。这也是家庭最温馨热闹的时段。入夜到半夜,灯火燃起后,妇女纺织,男子看书,孩子嬉戏。

而之所以诗人的寥落和寂寞,更多的是心理层面,因为他的爱人不在身边。而他的周围,又是烟火气的晚上人家,那半冷半暖的秋夜,成为了他的惆怅。

他思念妻子了。这思念在这样清和美丽的夜晚更加深浓。但是并不十分凄楚,而是一种怀念加盼望,凉秋怀人天气,更况是亲密爱人。这种情怀仿佛春意,充满旖旎温情。

我离开你后,思念你的心情,在这秋天更浓。还加上这恼人的别家灯火,阶前蟋蟀声,都让我想起我和你生活的真实温馨的场景。

只是我和你隔着云水的距离,我在湖边散步,看着远处的秋云,我要写信给你,希望那大雁快点飞来飞去,将我的心意带给你。

这首词的标题叫书寄修梅,我很惊讶也很开心,这是不多的郑重标记妻子名字的古诗词。

虽然古中国社会男尊女卑,女子在公开场合只冠父家和夫家姓氏,或干脆以内子或者内代替,表面看是维护女子隐私,实际也是社会层面的轻视。但是这首词,自然温润的写下妻子的芳名,夫妻的相处和恩爱,原本就是生活和情感的平等和尊重,这首词,是一种自然而真切的表白。
在这半冷半暖秋天,我想你了,我的妻子。
深情旖旎,清隽甘甜。

待凉小立秋千外,争如旧年秋态。
怕说秋来,还说秋去,可是秋心无赖。
赏秋至在。
费忙里秋吟,枉婴秋痗。
好迭秋笺,和他秋露写余嘅。
问秋今尚余几。
又重番秋雨,把秋揉碎。
花诧秋魔,月嗟秋蚀,酝酿秋情如醉。
秋虫苦吠。
似对我悲秋,凄然秋籁。
秋梦支离,恨秋宵无睡。
——清末民国初 · 张慎仪《台城路 其一 感秋词 》

这是一首颇有少女之感的青春秋词。闲来无事的闺中女郎,爱惜秋光,不肯错过关于秋的每处美好。虽然不似有着生活阅历的人,对于秋是一种深厚的情怀,但是那种少女式的审美,也是年轻人的心理和心态,更加多姿和灵动。

天气凉爽了,我站在庭院的秋千外,不过心情还和去年一样,对美好的秋天患得患失。

一方面怕着秋天到来,有太多悲秋的诗,都说这个季节不好,但是又怕着秋天匆匆走了。因为我觉得秋天好啊。最喜欢中秋时节,那是最美的秋,可以赏月写诗。

我赶紧写着吟咏秋天秋月的诗,居然苦吟成病,简直像得了相思病一样。

连秋露都不放过,写满折叠好写秋的诗词,将心情寄托在里面。

时间过得太快,一会秋天过了一半多,几番秋雨,将秋景揉成凋零。

我又是惜花,又是叹月,把自己弄得如痴如醉。

我听见秋天的蟋蟀在窗外鸣叫,仿佛是它在悲秋,我真的感受到了秋天的凉风啊。

我夜晚失眠,梦境破碎,这秋天,我就是这么一会高兴,一会悲伤,一会写诗,一会失眠的过来又过去的。

是我不珍惜秋天,还是太爱秋天了呢?以至于自己神神叨叨疯疯魔魔。

这让我想起红楼梦中是林黛玉和史湘云。闺阁少女并未领略真的人生,却有岁时短促的紧迫感,将心情和情怀寄托在赏秋写秋里,既有少女的灵动,也有深闺的寂寥。但是总的前提,是这些女子,在现实中,前途不明朗,缺乏现实向前的抓手。这些审美是病态的,但也有一种属于少女的清新灵动。比如写诗吟诗时的投入,有着唯美片段的光华。可以当做这些真实聪慧的女子,曾经来过人间,而她们的青春岁月,如此禁锢,心情如此灵动而清邃过。

所谓少女情怀,总是诗。

这三首咏秋秋词,反复吟读,甚是喜欢。

随笔 . 小聚 / 嘶破苍凉

前不久,发小再次小聚,心情甚好。我们五个同性发小,说来也巧,同为一个生肖,因此也平添了相聚的乐趣。发小相聚较之其他聚会,往往更加令人期待,令人愉悦。人,可以忘却人生的许多过往,尤其是成人后工作阶段的枯燥无味,和为了私利而产生的勾心斗角,及婚后柴米油盐的千篇一律,但是,童年、少年这十几年的初悟,却是人生旅程的始发站。在此期间,小朋友们除了在家时的必须,基本上都是在一起的,玩耍、读书,情窦初开、春心萌动的喁喁私语,亦或是“少年维特的烦恼”,总之,绝对可谓无话不谈。然而,随着渐渐长大,不知从何时开始,大家便突然天各一方,大多再无联系。尤其是我,举家搬迁,转学,便于发小们基本失去了联系。转学后的初三及高中生涯,是一个从陌生到陌生的无尽过渡,在此期间的记忆,虽然不能称之为“断片”,但期间的印象,较之童年、少年的美好记忆,可谓模糊而依稀。

在包头市东河区二里办医药公司宿舍,我愉快地度过了我的童年、少年,这里,时至今日,依旧是我记忆的源泉,这源泉,清澈、明快,如涓涓小溪,在我生命的长河中,浪花朵朵,奔腾不息。这里是一处独一无二的天然乐园,无论是在防空洞里疯到天黑,还是在那片大大的葵花地里乐不思蜀。而今天的儿童游乐场,无论是色彩艳丽的人造城堡,还是乐声阵阵的旋转木马,等等,与童年时免费的天然乐园相比,总感觉有着天壤之别。

1994年7月,包头日报社和包头环保局联合举办了《一个地球、一个家庭》有奖征文,此次征文,我以我童年的乐园——包头市东河区二里办医药公司宿舍为素材,参送了题为:《思念,远去的绿园》一文,刊登于1994年8月13日的包头日报周末版:

该文荣获此次征文二等奖:

能够获此殊荣,我以为主要是我童年时代的生活环境和与郑智化《水手》歌词:“都市的柏油路太硬踩不出足迹”钢筋水泥的丛林相比,那尚未被人为破坏的“绿野仙踪”,永远都是人类美好的追求。

本次小聚,依旧在欢乐的气氛中进行,只是期间一个发小只针对我的一小段插曲,让我如鲠在喉之余,竟颇有“鸿门宴”之感,但本能告诉我,此念不足取,因此,不说也罢。

本人组建的发小群名为:“时过境迁,记忆永恒”。人生大半,坎坷多多,儿时记忆,弥足珍贵。无论世事无常,童心未泯,正义未泯;无论苦难亦或快乐,都是经历。故,披荆斩棘,无怨无悔。

蓝玉芳

2023年10月2日

不曾随风尘淡去~“自去秋以来,常忽忽如有所失,于喧哗之下,或勉为笑语;闲宵自处,无不泪零。乃至梦寐之间,亦多感离忧之思。绸缪遣绻,暂若寻常,幽会未终,惊魂已断。虽半衾如暖,而思之甚遥。”这是《西厢记》里崔莺莺的情书《答元微之书》。据考证张生即是唐代诗人元稹自托,出自真情而非伪作。其实不管作者如何隐藏,故事总是自己的。就像弗洛伊德所说:人的每一个举动,不会无端地做出来的。对你的思念如碧绿的春水,涨满空荡江,如霜,铺了一地,思念那样重,重得光阴载不动。梅兰芳大剧院今晚观《西厢记》~ https://t.cn/RyhpiH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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