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荐读#
雪看尽了我的所有
文/| 陈航（海南）

雪的证词

雪看见了落日，看见了群山
看见了整条河的宁静

雪还看见了小桥，杨柳
公园里的木椅

雪看尽了我的所有
雪没看见你。

礼 物

你松开影院的昏暗，一些霓虹
涌向你。你将获取几片夜色中的热闹
或者获取城市里，人群忧郁的争吵
嗯，庞德，你眼睛里的潮汐
充满汽车的喘息。漫游者步行于此
生活显得更加活泼：
你在巨幕里醒来，台下掌声如雷
你将触碰到停歇的马的波浪
你将惊起鸬鹚，大海填满
各行各界的鱼群。一些人失恋
一些人背井离乡，长出西风的模样
还有人哭着吞下爆米花
嗯，庞德，影院外的那么多月光
没有一丝属于你，而院内
霓虹里种植掌声，你在台上
你将获取局促的事物里那沉重的静止

草木深

陌生的气息，穿进小道的平缓
短暂相交。树梢暴露出惊愕的神情
伸出锋利的针尖，试图阻滞你的到来
不让单调的色彩有着不均匀的步调

野草茂盛，盘踞在残屋的每个角落
你无意闯入林间，途径于此
看着落日低过百草丛，许多事物敌不过
时间的覆盖，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鸟鸣填充那些碎裂的视点
你踩在青石板上，此处又得重新规整
如体内照见微生物，水浪上岸
浅滩被慢慢磨细，呈递鳞甲的金黄

因为你，晚风比往常来得偏快
强调万物运转的呼吸，随机而变
因为你，草木的生长暂缓
树上的松果，背带着忧伤坠落

晨 雾

一些光折断，你看不见牛羊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你年轻的脸胶着，不知所措
大可不必：牛羊可以告诉你，他们也看不见草木

初雪剧场

雪来得突然，一些冰凉落在
他的身上。街道的许多霓虹亮起
累积了一个月的疲劳，驱使他
晚饭后去散心，也去删除一些雪
他端详了好几家服装店
打折的羽绒棉打败各大品牌
店里，陌生的气息
让他有些焦虑。他已经很久
没有认真地打扮他自己了
雪在赶路，晚风不住鸣
面对镜中面容的粗糙，更多的
冰凉扑来。他感到孤独
这里没有妻儿的陪伴，几个工友
此刻也都在工房里打牌
他频繁变更城市，总在熟悉
新的生存秩序。他挑了件
简单的，单调的大衣
干净利落地换了副新面孔
明天的天气，听新的工友说
那边的雪比这边小
这个冬天，诗可以概括

对 视

湖中的你很平淡，青涩的脸上
没有任何杂质，晨曦赐给我蔚蓝的面孔
午时，一些乌云来到这
你不再那么光亮，未知的水面中
有几片枯叶漂浮到你身边
风从灌木丛吹来，花朵落败
你的脸长出一道道波纹
所有的平静破碎，孤独的雨泻下
落日隐藏于雨的背后
湖水荡漾不定，你越来越粗糙
不时有飞鸟捕鱼，你会躲藏起来
偶尔也会脱去你的鳞片，显露赤裸的红

窗台的花

我种植的花枯萎了，过几周
这片地，又长出了别的
而我还留恋在上一朵花的娇嫩当中
风轻抚过尘世，清香溢满窗台
穿进我前段忧闷的时光
我拒绝新的事物，因为陌生
会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躺在床上，光线也让我感到陌生
我反复遗憾，她俩长得不相似
没有可爱的枝叶
也没有迷人的花瓣。或者她有
但我并不愿意去注视她
这几天，梅雨来访
而这朵新花，仍在窗台缓缓生长
有些事物，你无视她
她也没有任何一丝丝的不耐烦

喜鹊长在乔木上

我所看到的优美，是嫁接在
乔木上的月光，拱起锋利的脊骨
发出鸣叫，让人逐渐淡忘掉
周遭沉默事物里，忧伤的晦暗
长久地凝望，还可以捕捉到
其白天在旷野或者田间
觅食的欢愉，而在匆忙的生活里
我也因这短暂的停歇而感到羞耻
我的薪水，还很低迷
还未能脱去廉价的衣服
清晨的汽车，驶进狭窄的小巷
流动的人群，有拥挤的辛苦
他们各自忙碌，对黎明视而不见
我来到公司，这里没有人关心
窗外的晨光及远山青色的缭绕
他们担忧粮食，蔬菜的价格
关心每一天烟火变动的姿态
是的，他们更加不可能关心月亮
不去了解月光，也没有人知道
可爱的喜鹊，长在高高的乔木上

黎 明

考证光的韧性，一些霜露落在屋顶
折射出夜晚的潮湿与冰凉。母亲买菜回来
厨房开始变得热闹。经过昨晚的沉睡
我驱赶走了疲劳，换上挂脖围裙
新鲜的蔬菜也需要冲洗，流水穿过叶片
更加明亮的绿色会显露出来
我用刀将之切成数等份，而单调的事物
有着浓厚的孤独，母亲准备好酱料
她下厨，翻炒各侧的生硬。我在一旁
看着食材的筋骨软化，忙碌的生活
在此败给饥饿，既往的孤独
在火中，被烹饪出五颜六色的曼妙
离火越近之处，味道越正，也更加鲜美
我撤去破旧的桌布，铺上迷人的花瓣
各色的菜端来，而我的心在躁动
我将工作的不快吐出，母亲说吃菜
每吃一口，要消化掉一处震颤
外面的雾气散开，阳光从窗台落入我手中
我饮下一杯牛奶，假期的惬意生成
这样的早晨，这样的时刻，很久才有一次

露天观影

夜色正浓，屏幕是此刻最亮的星点
我们观看电影，台下有人涉足
其争吵的片段，有人谈论
两位主角最终是否相依，是否白头偕老
而我选择沉默，思考
导演是如何将影片呈递给我们的
人物，场景，故事情节
我都具备了：
我一个人坐在操场草地上
看着爱情片，周遭都是情侣
晚风拍打着我，我构成了
影片的其中一个镜头——
我们在观看别人的人生
人们也在观看着我们，然后议论纷纷。

——-节选《在人间读诗》·付炜荐

附：
陈航，1997年生，海南澄迈人。

（摄影：悦享） https://t.cn/A6I4KG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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