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一个TZ内的朋友说,某次,她们单位搞选举,以无记名的形式推选两名XX代表。都说了,无记名——的形式,形式即内容,内容才是形式。一张纸上八个候选人,有七个半不认识;况且这XX代表就算选上了,也跟俩大花瓶没差,摆谁不是摆。该心照不宣的时候,没人较真,吐槽两句笑一笑,也就“该干啥干啥”了。除了我这朋友。
可能是物以类聚吧,我朋友,某种程度上跟我一样,是个有点较真的人。
原本她是觉得,投就投吧,七个半不认识里捏着鼻子挑出俩名字顺眼的,也算是稍尽了点皿煮义务。没想到,选举前一天晚上,她正在单位加班,手机里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内容很简洁,就两个数字。跟旁边的同事一对,发现每人都收到了,有经验的老人说,记住这俩序号就行,明儿有用。
然后就到了选举现场。张灯结彩管弦呕哑,除了与会人员的脸上,哪哪洋溢着喜气——大会尚未开始,“圆满闭幕”的气氛就已然烘托到位。每人给发了张硬壳子选票,红彤彤,制作精良,要等领导一轮轮讲完话才允许打开,旁边还安排了专人监督,端的是程序规范、煞有介事。翻开选票的扉页,我朋友就了然了——八个人名,每个前头安一个序号,其中两个序号,看上去分外眼熟。后面几页翔翔实实记录着每个候选人的履历,但是基本没什么人翻到那儿。大家都飞快地在“适当位置”画好圈,鱼贯将选票投入大红纸箱,任务就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回原位发呆,等唱票。
结果几乎就像每个人预料的那样,有两位同志高票当选,大会胜利闭幕。为什么说“几乎”呢?因为这个“高票”,意味着它不是全票。不是全票,就意味着只能算“胜利”,不能算“圆满”。往严重里说,偌大个单位,居然有人与大伙儿“心不往一块儿想,劲不往一块儿使”,说明组织工作做得还是不到位。领导鼓掌的手都绷着劲儿,笑容远没有一开始和蔼了。此后,各部门很快组织了数场“恳谈会”,鼓励大家聊聊心事,谈谈想法。大概是没谈出个所以然,接着又组织了几场以“团结”为主题的思想教育会,致使我朋友她们连写了一两周总结报告。不过我朋友倒是没怎么抱怨,因为那有伤圆满的结果,是她造成的。
她交上去了一张空白的选票。
我问过她,图啥呢这是,她叹了口气,眼神空洞洞的,说也就刚参加工作年轻吧,换现在可能就不这样了。她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也并不相信她的假设。就她这个人,再混多长时间,也咽不下那份多余的别扭,还是会做一些犯不上的蠢事。图啥呢,图个照镜子时有勇气注视自己的眼睛吧。
讲这个故事,不为抨击什么。到我们现在这个岁数,都知道机器运转起来它就是这个样子,在哪都是这个样子,血肉之躯绞不进去,要想同频共振,得先把自己变成螺丝钉。
讲这个故事,是想说,哪怕无记名投票它只是个形式,也掩护了我的朋友,为了她那一丝丝孱弱原则,做出过一点无用的坚持。如果这个形式都不存在了,往后的每一场大会,就可以想见地只有“圆满”了。这样的圆满啊,可能是胡叼盘们愿意看见的,但真的是你我愿意看见的吗?
*朋友家是做小生意的,曾经对“改换门楣”有点执念。但熬了几年,家里人见朋友肉眼可见地熬没了活气,也都支持她“辞官回乡”,继承没多大点的家业了。毕竟人生在世,多大的体面,都架不住顺心,不是吗。她现在挺好的,远离京城,旧人旧事皆已对她造不成影响。上上个月她来京,我们还一起吃饭。虽然这光景买卖也不太好干,但她的眼睛,又重新亮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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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是觉得,投就投吧,七个半不认识里捏着鼻子挑出俩名字顺眼的,也算是稍尽了点皿煮义务。没想到,选举前一天晚上,她正在单位加班,手机里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内容很简洁,就两个数字。跟旁边的同事一对,发现每人都收到了,有经验的老人说,记住这俩序号就行,明儿有用。
然后就到了选举现场。张灯结彩管弦呕哑,除了与会人员的脸上,哪哪洋溢着喜气——大会尚未开始,“圆满闭幕”的气氛就已然烘托到位。每人给发了张硬壳子选票,红彤彤,制作精良,要等领导一轮轮讲完话才允许打开,旁边还安排了专人监督,端的是程序规范、煞有介事。翻开选票的扉页,我朋友就了然了——八个人名,每个前头安一个序号,其中两个序号,看上去分外眼熟。后面几页翔翔实实记录着每个候选人的履历,但是基本没什么人翻到那儿。大家都飞快地在“适当位置”画好圈,鱼贯将选票投入大红纸箱,任务就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回原位发呆,等唱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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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交上去了一张空白的选票。
我问过她,图啥呢这是,她叹了口气,眼神空洞洞的,说也就刚参加工作年轻吧,换现在可能就不这样了。她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也并不相信她的假设。就她这个人,再混多长时间,也咽不下那份多余的别扭,还是会做一些犯不上的蠢事。图啥呢,图个照镜子时有勇气注视自己的眼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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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一个充满缺陷的世界里,如果能遇到真挚的朋友就好好珍惜吧。有时候,我们连自己真诚都做不到,所以无需责怪别人,人性本就很复杂奇怪。&&平平淡淡的好好生活就已经是中等偏上的人生了,不要总是想着自己那么努力只是为了成为普通人而难过,平淡的生活真的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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