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给你看小时候我们一起去爬山你给我拍的照片,你很快便认出来笑着点点头,我很想告诉你,国庆假期期间我一个人去爬了那座山,原来的那条小路上已经长满了草,爸爸告诉我后来山的那边造了一条水泥马路大家很早便从那边上山了。那天下午我还跟你妈妈说感觉你在慢慢变好,可等我外出回来的第二天,你便只顾睡觉不再睁眼了。
过去实在辛苦你了,但一切都结束了。好的坏的,都结束了。
昨天去墓地,他们夸你的照片看着很精神,其实我去照相馆那天偷偷跟老板说把你的鼻子P小一点,你右边的眉毛我也让他弄淡一些,但照片出来眉毛好像看着有点不太匀称,不过他们应该是没有发现的。
对了,昨天姐姐说让你下辈子再做一次她的弟弟。你考虑一下吧。

看史铁生先生描述他的记忆与印象,突然就把我拉回了,那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儿童少年时代。

那时的我,生在乡村,长在乡村。家里有年迈但仍然充满活力的奶奶,还有一头黄牛,或者一头母羊,有时母羊还带着几头小羊崽。

我的最深刻的记忆与印象就是夜幕降临,傍晚时分,夕阳西下,站在山坡的最顶端眺望远方,感觉那是最惬意的时候,最有理想的时候,无数可笑又无法实现的梦想浮于大脑。因为当人站在高处俯瞰一切的时候,一种一览众生小的感觉就会油然而生,然后还有一种自我主宰一切的感觉。

由于地理原因,望着东边离我二十公里开外的城市,城市的灯光把那一片天空点亮得像夕阳一样红,那里是我儿时只能想象的地方。在农村,进城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儿,一般只有城里亲戚办事儿的时候,才能跟着奶奶去一次,但也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平时有事都是大人独自去,一般不会带着小孩去。

我喜欢夏季的傍晚,特别是下一秒黑夜就会笼罩着整个大地,而在那的上一刻还能看到万物在晚风在飘曳的时候。我坐在草丛里,风吹着遍地茅草根,又吹到我的脸上,吹过我的耳朵,吹过我的发丝,而后又吹到柏树上,吹到枣树上。白天的热浪被晚风吹散,随之而来的凉意让人感到舒适。思绪随着晚风吹向了远方,吹向了我目光所及的地方,以及我看不到的山的那边,被风带到了我想象的地方,被风散落在各个角落。闭着眼睛,听风吹草动,听虫鸣鸟叫,听万物生长,心旷神怡。这样的感觉词不达意,言辞不究竟,需要身临其境感受才好。

在城市里,许多人喜欢买较高视野开阔的楼层,我想也是异曲同工之妙吧。那样可以俯瞰城市,看万家灯火,看车水马龙,看广阔的湖面,看夜晚热闹喧嚣后归于寂静。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是我在周六无意的睡下后,又无意的爬起,望着窗外,想到的第一句话。望着拍下照片密密麻麻的像素点——这是我放大了好多倍的,想要隔绝那一切建筑物后,想拍出来的最朴素最自然的美。我很想去那处,那出远方的,已经糊成像素点的,一点一点的风车,也是这些糊糊的像素点,才让我惊奇的发现,原来山的那边,有风车。——也许不能说山的那边吧,其实还在山里。我想在那儿,什么都不干的,静静地欣赏一场日落。很美吧,肯定很美,怎么会不美。于是,我又开始羡慕那里的人,他们的幸福,大概藏在每一个日暮里,每一片云下吧。我想,他们的生活,也一定是慢慢的,又悠悠的吧。所以,他们的天,到底是怎样的,我好想,亲眼去见见。可我的时间呢,我的时间到底该用在哪,隔了我一座又一座的山,不知何时才能跨过。我是一个连星期六多睡两个小时,也要懊恼这两个小时被人超越,也要懊恼作业今天不能完成的初三生啊。我讨厌在这个时间醒来,我讨厌突然醒来后的孤寂和无助感,我讨厌我又要熬着夜边写作业边与我妈大战,眼前的夕阳再美,却也宣告着,星期六——我每个星期都超级期待的星期六,那个充满斗志又慵懒的星期六,又结束了。
写到这里,心里的情绪都静静没了,舒缓。那就就此为止吧。很平淡,很简约,是久违的没有借助作文书和网络,没有依靠强行抒情和烘托,仅凭我感知的宣泄,精神的寄托。再看,天以黑透,但文字下的每一帧日落和往后的每一帧日落,我觉得都已赋予它温度。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明天,还会有黄昏吧。总有一天,我要去那边的山上,看一场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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