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梦李蟒岩作者｜胡江林小时候，总喜欢听大人讲李蟒岩的传奇故事：李泌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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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梦李蟒岩

作者｜胡江林

小时候，总喜欢听大人讲李蟒岩的传奇故事：李泌怒斩巨蟒，太上老君和仙人下棋，山顶神奇石笋被道士采走……这些故事，让年少的我对李蟒岩入了迷。有一次，三爷说，你看，对面那个睡狮一样的山就是李蟒岩，是这一带最高的山，雨后天晴站在山顶，可以看见武汉长江大桥。于是，我总祈祷自己快快长大，有一天登上李蟒岩，看一看那个满是传奇之地，看一看大武汉的模样。

此刻，秋风拂过，落叶飘零。我又一次忆起儿时的念想，想起关于李蟒岩的秋天故事，心潮起伏。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梅岭香”。苏东坡的这首词让我感慨良多。曾经我们为梦而生，从心出发，一路跌跌撞撞，经风历雨，终于发现，我们要的，不过是内心的圆满。

我想去李蟒岩了。

千年银杏：隙驹石火，且陶陶乐尽天真

我不知道，罗田的银杏有多少？如果说李蟒岩的这棵千年银杏是最有名的，应该没有人会持反对意见吧？已经记不起从何时开始，李蟒岩银杏成了这个小城秋天最靓丽的风景。

于是，在这个小城，很多人都期盼着秋天的到来。就连我这样对风景无感的人，也几次来看这秋天最美的银杏。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放纵形骸，恣意而为，在这里，每一个人仿佛遇见了最真实的自己。

我来的这一天，恰好又有几个女子，穿着旗袍，打着雨伞，在银杏树下摇曳生姿。谁家玉笛暗飞声？几许天籁，一曲宫商。澄澈的蓝天，飒爽的秋风，飘零的红叶，风情万种的美人，幻化成长生殿前的醉美羽衣霓裳曲。

陌上风流难自掩，可曾念汉唐？看着这些翩翩起舞的女子，我无端思绪飘飞。据考证，这棵银杏树有1800多年的历史。如此算来，她应该生于魏晋，兴于隋唐。不知，是不是她也浸透着魏晋风流，隋唐韵致？

银杏的果子是山城重要的经济来源，也是贫穷困顿乡亲生活的希望。我不知道，这棵银杏曾经产过多少果实。当有一天，她不再在乎是否结果，而以另一种方式展示自己生命价值的时候，算不算是涅槃重生？

小城屋脊：高处不胜，敢问今夕是何年

银杏闻名，孤峰寂寥。

如果不问，陌生人几乎找不到去山顶的路。这条小路，就藏在寺院旁边的一个过道里。寒山石径，落叶枯蔓，多少让人生出几分怜惜。石阶齐整精致，看不见头。我走在石阶上，想起古人虔诚，登顶三步九叩，敬畏之心无端生出。拾阶而上，满眼是殷红的叶子，美得让人心动神摇。路边整棵整棵枯死的树木，旁若无人保持着曾经的姿态，舍不得倒下。道法自然，也许这就是生命本来应该的样子吧。

石阶的尽头，便是茶园。这里的高山茶也应该有千年的历史吧？遍野的茶树，郁郁葱葱，仿佛不知道岁月的变迁。听说万全寨的茶叶，因为海拔高，自然生长，味道特别好，可惜我没有喝过，烹茶煮酒的念想只能留待以后实现了。

过了茶园，便达到山顶了。这是小城的最高峰。一个巨石，如龙盘虎踞一样，啸傲八方。巨石旁边，一棵矮小的松树曲折有格，当风而立。黄山有迎客松，精巧雅致。这棵松树也是韵致非常，可惜寂寂无闻。巨石上赫然入眼的便是那个传说中的棋盘。神话中，太上老君在此和仙人纹枰论道。而今棋盘犹在，道君不知所踪。

站在山顶，顾盼四近，小山如泥丸一样横陈杂列。不远处，平湖河宛如腰带，在群山之间蜿蜒盘旋。遥望天际，雾锁群峰，缥缥缈缈之间恍若瑶台仙境。俯瞰脚下，怪石嶙峋，深不可测，战战兢兢。

我想起小时候听的那些神话故事。冲担石找不到了，棋盘石孤寂临风。我俯下身来，抚摸着那些横横竖竖的线条，手指好像划过岁月的沧桑。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这一刻，我甚至忘记了自己。

古寺古寨：月有阴晴，何妨吟啸且徐行

去李蟒岩，一定要去看一看万全寨。可是万全寨并不好找。记得，四年前，我就是因为不走寻常路，想着爬山抄近道，偏偏偶然之间遇到了藏在不起眼的荒草野径之中的万全寨。

当年，为了抗击“长毛”（太平军），乡民修建了寨子以求自保。历史上，这个寨子应该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站到寨门前，看着石头垒起来的寨墙，摸着石门上的纹路，感慨万千。微风吹来，落木萧萧，山涛阵阵，恍如金戈铁马穿越时空而来。

李蟒岩奇秀险峻，山体并不大，却是佛道灵气钟情之地，历史上道观佛殿闻名遐迩。龙泉寺的建立，可以追溯到明朝。罗田县志记载李蟒岩，“上有龙泉寺，祈雨即应”。

由于战乱侵扰，龙泉寺也几经风雨，终于欣逢盛世。我不是一个信佛的人，但是我也相信，出世入世殊途同归。此刻，我在龙泉寺外，端详着墙上的“八大人觉”，心有所动。山风徐来，宛如纶音佛语。人生有求不得怨憎会，只能依靠自己去修行，让内心沉静，不是外力所能够消解的。

四年前，同样是银杏泛黄的秋天，我也曾意志消沉。心情烦闷之际，我邀两个朋友一起看李蟒岩银杏。在那个看不见艰难尽头的至暗日子里，我表面若无其事，灵魂却沉于不见光亮的谷底。我木然望着眼前的银杏，想起生活的种种不堪，难以自禁，于是便写了一首小诗：

银杏树何幸？万全寨上蜷。

谁知我心意？木叶尽飞禅。

一年前，还是在银杏飞红的时候，我再上李蟒岩。那时，我的心境完全变了。我深情凝视着千年银杏，嘴角上扬，感觉时空流转，生命如此美好人生不可辜负。春寒酒冷，斜照相迎，也无风雨也无晴。

此刻，淡云斜照，我站在龙泉寺前，想着那些关于李蟒岩的传奇，望着千年银杏当风而舞，百感交集。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惟李蟒岩的晨钟暮鼓，依然不惊不扰，镇定如初。

银杏绿了又黄，红了飘落，周而复始，千年未曾改变。那些梦想与幻灭，那些人生的起伏沉浮，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

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如梦。恍若千年银杏华丽归来，这一刻，我是如此的平静。

《酬裴十七功曹巡府西驿途中见寄》

【唐】韩愈
相公罢论道，聿至活东人。
御史坐言事，作吏府中尘。
遂令河南治，今古无俦伦。
四海日富庶，道途隘蹄轮。
府西三百里，候馆同鱼鳞。
相公谓御史，劳子去自巡。
是时山水秋，光景何鲜新。
哀鸿鸣清耳，宿雾褰高旻。
遗我行旅诗，轩轩有风神。
譬如黄金盘，照耀荆璞真。
我来亦已幸，事贤友其仁。
持竿洛水侧，孤坐屡穷辰。
多才自劳苦，无用只因循。
辞免期匪远，行行及山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