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感到绝望是在开始承认妈妈其实没那么爱我的那一刻，是在被权衡被舍弃的那一刻。正是从那一刻开始，我不愿再将爱供奉如圣洁神明，不再祈求圆月永恒不变。
我深知，爱无十分满，人无百样好，而月亦有阴晴圆缺。
世事种种其实都是权衡之后的选择。而人永远都在做没有唯一正确答案的选择，对错由心。
若我还会痛苦落泪，也只是因为我还心存侥幸，真心希望在这世间你与我是不同的。
我希望你能得到我不曾拥有的万中无一的纯粹的爱和真心，希望你真的自由快乐，希望你不负真心也不会被辜负，希望你因为真的被爱而信任爱。
如果人的天性不可逆，那我此刻真诚祝愿，我们往后都不会被困于爱的囚笼。
又因为在我最痛苦的日子里，你无意间承载住我所有无处安放的灵魂和爱意，为仿佛溺水的我注入了新鲜空气，爱你使我得以呼吸苟活直至清醒。
所以我固执地守在原地，哪怕多此一举，在我还存在的时间里，我依旧会高举手中火炬，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添上迷雾中的一点微弱光亮，在你背后大声喊“往前走，不回头”。
我深知，爱无十分满，人无百样好，而月亦有阴晴圆缺。
世事种种其实都是权衡之后的选择。而人永远都在做没有唯一正确答案的选择，对错由心。
若我还会痛苦落泪，也只是因为我还心存侥幸，真心希望在这世间你与我是不同的。
我希望你能得到我不曾拥有的万中无一的纯粹的爱和真心，希望你真的自由快乐，希望你不负真心也不会被辜负，希望你因为真的被爱而信任爱。
如果人的天性不可逆，那我此刻真诚祝愿，我们往后都不会被困于爱的囚笼。
又因为在我最痛苦的日子里，你无意间承载住我所有无处安放的灵魂和爱意，为仿佛溺水的我注入了新鲜空气，爱你使我得以呼吸苟活直至清醒。
所以我固执地守在原地，哪怕多此一举，在我还存在的时间里，我依旧会高举手中火炬，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添上迷雾中的一点微弱光亮，在你背后大声喊“往前走，不回头”。
舞女复仇记
我相依为命的姐姐，死在了新晋状元郎陆辰安的庆功宴上。
据人说，我姐姐不慎打碎了长公主亲赐的琉璃盏，畏罪自尽了。
但我姐姐只不过府中最低微的婢女，哪有接触珍贵琉璃盏的资格呢？
只是因为陆辰安为了讨好长公主，生生剜下了我姐姐的眼珠供她参玩。
一年后，我成为了陆辰安私藏在外头的妾室。
我小鸟依人，乖巧听话。
他挑起我的下巴，语气淡漠，“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只要乖一些，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可是陆辰安，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死啊。
1
萧欢颜生辰宴那日，几乎满京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赴宴为她庆生。
陆辰安自然也不例外，他知道萧欢颜最喜世上奇特事物，他便徒步登上陡峭险恶的雪山，为她采摘那朵百年难得一见的冰山雪莲。
世人皆道陆辰安对长公主真是用情至深，明明是前途不可估量的新晋状元郎，却心甘情愿为了公主放弃显赫的官职，只为做她入幕之宾。
我坐在缓慢行驶着的马车中，耳边皆是街巷行人称赞他们二人感情的声音。
陆辰安伸手揽过我的腰肢，漫不经心道，“待会到了公主府就在马车上不许乱跑，知道吗？”
我乖巧地点点头，“知道的。”
我知道，他是害怕我冲撞他的心上人。
陆辰安低眉注视我的面容许久，很快便瞧出我眼眸中夹杂着几分失落，
“公主地位尊贵，你不过低贱之身，莫要与她相论。”
我露出一个温顺的笑容，将头抵在他的胸膛，“我知晓的，陆郎即使是去公主府赴宴也会带上我，陆郎已经待我极好了，我很知足了。”
陆辰安满意地拍拍我的脸颊，“这才乖。”
他望着我温婉且娇羞的面颊，眸色一沉，掐着我的下巴就吻了下去。
吻一旦落下便似疾风骤雨，不肯停歇。
他待我一向如此，似乎在我身上要发泄出自己的所有，才能罢休。
即使外面响起车夫的呼唤声，道公主府到了，可他也不肯放开我。
车厢内，衣衫散落，被随意丢落在地上。
陆辰安紧紧拥着我，直到车夫连连几声催促，他才迅速穿戴整齐，下了马车。
我素手撩起遮掩得极掩饰的车帘，望见陆辰安捧着为萧欢颜准备的礼物，大步向府里走去。
我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无人能知，外表清风霁月的少年郎，在赴心爱之人生辰宴前，还会与一卑贱的舞女在马车里厮混吧。
放下车帘后，我飞快拿出一面铜镜，对着铜镜擦拭着自己身上因陆辰安而落下的印记。
擦拭着方才与他亲吻过的双唇，他身上散发的清冽的木质香依然留在车厢内，可在我闻来确是劣质腐烂的气息，就如他这个人一般，外表光洁内心却已腐烂了。
我止不住地犯恶心，他整个人，他的气息、他的亲吻、他的拥抱都会让我无比恶心。
可我没有办法，我是一一株柔软无依的菟丝花，唯有依附在他的身上，我才可以活命。
我必须全心全意地爱他，甚至要比爱自己还要爱他，为了他甘愿奉献自己的一切。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对我卸下内心的防备，才能让他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干涩的帕巾将我的唇瓣擦得几乎脱了皮，可我仍觉得不够。我闭眸倚在靠背上，望着铜镜中媚极艳极的女子，忽得就落了一滴泪。
眼泪流到我的唇边，苦涩异常。
如果有选择的话，我怎会选这样一种方式。
“姐姐。”
我低声呢喃着，
“你不要怪我。”
2
姐姐并非我的亲生姐姐，我扔在襁褓中便被亲生母亲抛弃了，是姐姐的父母收养了我，将我带回家中。
姐姐一家人都很好，明明自己吃饭都揭不开锅了，却愿意留着我这个小拖油瓶在家里。
为了报答养父母，我偷偷跑出去到饭馆端盘子。我虽然年龄小，但手脚麻利，长得好看。
有次遇上了个难缠的客人，拉着我的手就想往怀里塞，周围全是围观看热闹的人们，却没有一人想要上前帮我。
这时，姐姐出现了。
她推开拥挤的人群，举起凳子就往那个客人的头上砸去，随后握起我的手就往外面狂奔。
那时的姐姐就像是我人生中的英雄，她瘦削的脊背却为我照亮了整片天空。
后来，养父母都因病去世了，我便与姐姐相依为命。
姐姐为了我，白日去富人家侍奉主子，夜晚便去外接私活帮人浣衣。
我看着姐姐苍白粗糙的手，心疼不已。
我知道我自己一无所有，却侥幸拥有一张能够看得过去的脸。
于是我去做了舞女，只为能让姐姐不再那么辛苦。
可姐姐知道后，却万分生气。
她头一回对我用这般严厉的语气说话。
她说，“晚晚，人穷志不穷。”
“你若真的去了那种地方，你的衣衫只会越褪越尽，再也没有什么尊严可寻了。”
姐姐说她不要我为她付出什么，只希望我能平安长大，嫁入个好人家，这便是她毕生的心愿了。
我发誓，待我长大后，绝不会让姐姐再为我受委屈了。
可是，姐姐没能等到我长大的那一日。
我十五岁那年，姐姐被招入新近状元郎陆辰安的府邸做洒扫之活。
走前，姐姐对我说，这位状元郎未来风光无限，她若是在府中伺候好了，定是挣到不少银子。
姐姐满怀希冀地入了府，最后却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没能出来。
他们说，姐姐失手打碎了陆辰安想要送给长公主的琉璃盏，畏罪自尽了。
姐姐只不过是去做最简单的洒扫之活，怎会有机会接触琉璃盏呢？
是因为她在园中洒扫时，正好遇见散步的萧欢颜和陆辰安二人。
萧欢颜不慎被花枝扎破了手，便将怒火发泄到我姐姐身上。
陆辰安为了哄她，提出把姐姐眼珠子剜下来。
“瞧她眼睛这么明亮，不若挖下来放到琉璃盏中，供公主参赏如何？”
姐姐只是个卑贱的下人，死了就是死了，连尸首也被随意拽出府去，无处可寻了。
因为这事，萧欢颜对陆辰安更加看重，甚至赏赐他陪自己出府游玩。
几个月后，我重新拾回了舞女的身份，见到了陆辰安。
3
陆辰安私藏我在外面之事，终究包不住火。
我本以为长公主这般骄纵奢华之人，怎么会为了我这么个小人物来兴师问罪。
可我没料到，她被陆辰安惯坏了，得知我的存在后，直接来找到了我。
她和陆辰安来时，我正坐在窗边为陆辰安缝制着寝衣。
我上前朝着他们行礼，还没起身就被萧欢颜一脚踹倒在地上。
她拿起那件还差几针就完工的寝衣，不屑笑道：“这种拿不出台面的东西，简直误了本公主的眼。”
接着就将寝衣用力撕开，示意身边婢女拿下去烧成灰。
我弓着身子坐在地上，缓缓抬眼望着居高临下的二人。眼睫垂着泪珠，唇瓣被我咬着几欲滴血，瞧来楚楚可怜极了。
我声音哽咽，“是民女不好，冲撞了长公主殿下，民女罪该万死。”
我扶着桌角想要支撑起身，可裙摆却透出丝丝血迹，随着我起身的动作，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陆辰安的面容这时终于有了变化，大步向我走来，眸中透显出焦急之意。
我如同溺水之人寻到唯一一棵浮木一般，紧紧抱住他的手臂，
“陆郎，我好疼，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4
陆辰安很快为我请来大夫，原是我怀孕了，被萧欢颜这一脚踹小产了。
陆辰安面容有些苍白，坐在我的榻边，“怎么不告诉我你有孕了？”
我朝他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眸中是强忍着的泪珠，
“陆郎，还好这个孩子没了，不然定要让你为难了。”
我看到陆辰安在听到这句话后，神情微凝。
“我知道，妾室在正妻诞下孩子前是不能生育的，我本就想喝副堕胎药将这个孩子堕到的，可是……”
我的眼泪从眼眶滑落，
“可是我一想到是陆郎与我的骨肉，我的心就疼得厉害，面对这个孩子怎么都下不去手。”
“还好，长公主帮了我的忙，我，我很感激她。”
陆辰安忽然轻笑了一声，抬手覆在我的脸颊上，“感激？苏晚晚，在我面前你还要说谎吗？”
“你瞧你这哭红的眼眶，我知道你不舍得这个孩子。”
我哭着道：“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受点苦不要紧，我不想让你为难了。”
陆辰安冷淡的神情终于绷不住了，将我拥入怀中，
“我知道你介意长公主，你放心，以后不会让她再伤害你了。”
5
陆辰安说到做到，竟直接将我接入了他的府邸。
还派了专人看护我，以防长公主再见到我。
夜晚，在睡梦中我再一次梦到了姐姐。
是姐姐准备去陆辰安府邸伺候的前几日。
她对我说，找到了一副好差事。
准备在给人家干上几年活，攒够了银钱后便带我离开京城，却别的地方生活。
因为家里穷，我和姐姐的衣服总是缝缝补补。
姐姐知道我羡慕人家干净鲜艳的衣裙，便对我说，“晚晚，等过段时间姐姐挣了钱，就买漂亮的衣裙回来给我们晚晚穿。”
现在我鲜艳的衣裙穿也穿不完，却再也不能穿给姐姐看了。
萧欢颜闯入府邸将我踹至小产一事，不知被人和人给捅了出去。
一时间，大街小巷议论纷纷。
有人说陆辰安表面对公主多么情深意重，背地里不是还将外室搞大了肚子。
亦有人说男子养外室是常事，长公主不该如此善妒，明明并没有与陆辰安谈婚论嫁，没有资格处置陆辰安的私事。
不管那种，萧欢颜现在都处于风口浪尖上。
萧欢颜向来不会忍气吞声，直接找到了陆辰安的府邸与他理论。
“你不是说过此生只爱我一人吗？凭什么在外面养了个小贱人，还怀上了小贱种，你究竟把本公主当什么？”
陆辰安揉了揉疲倦的眉心，“欢颜，我是爱你，只是晚晚在世上孤苦一人，若我弃了她，她便无处可去了。”
“陆辰安！”
萧欢颜大喊一声，“你何时成了大善人了，难道这世上的可怜人你都要施舍一个遍吗？”
“况且不过是个卑贱平民罢了，死就死了，就算活在世上也没什么用处，不如一死了之。”
陆辰安皱着眉，“你是个公主，这种话怎么能从你口中说话。你是皇室的公主，世间万千百姓都是皇室的子民。”
萧欢颜扬手将桌案上的书卷都推落在地，“你现在是在指责我吗？你以为没有我，你如何能在朝堂上立足？”
“你信不信，明日我便下一道令，让你这辈子都不能出现在京城！”
陆辰安指尖轻颤，沉默许久后，起身拥住了萧欢颜，
“欢颜，我是爱你的。”
“对于苏晚晚，只是怜惜之情罢了。”
“你若不喜欢，我再也不会让她出现在你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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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人说，我姐姐不慎打碎了长公主亲赐的琉璃盏，畏罪自尽了。
但我姐姐只不过府中最低微的婢女，哪有接触珍贵琉璃盏的资格呢？
只是因为陆辰安为了讨好长公主，生生剜下了我姐姐的眼珠供她参玩。
一年后，我成为了陆辰安私藏在外头的妾室。
我小鸟依人，乖巧听话。
他挑起我的下巴，语气淡漠，“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只要乖一些，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可是陆辰安，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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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欢颜生辰宴那日，几乎满京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赴宴为她庆生。
陆辰安自然也不例外，他知道萧欢颜最喜世上奇特事物，他便徒步登上陡峭险恶的雪山，为她采摘那朵百年难得一见的冰山雪莲。
世人皆道陆辰安对长公主真是用情至深，明明是前途不可估量的新晋状元郎，却心甘情愿为了公主放弃显赫的官职，只为做她入幕之宾。
我坐在缓慢行驶着的马车中，耳边皆是街巷行人称赞他们二人感情的声音。
陆辰安伸手揽过我的腰肢，漫不经心道，“待会到了公主府就在马车上不许乱跑，知道吗？”
我乖巧地点点头，“知道的。”
我知道，他是害怕我冲撞他的心上人。
陆辰安低眉注视我的面容许久，很快便瞧出我眼眸中夹杂着几分失落，
“公主地位尊贵，你不过低贱之身，莫要与她相论。”
我露出一个温顺的笑容，将头抵在他的胸膛，“我知晓的，陆郎即使是去公主府赴宴也会带上我，陆郎已经待我极好了，我很知足了。”
陆辰安满意地拍拍我的脸颊，“这才乖。”
他望着我温婉且娇羞的面颊，眸色一沉，掐着我的下巴就吻了下去。
吻一旦落下便似疾风骤雨，不肯停歇。
他待我一向如此，似乎在我身上要发泄出自己的所有，才能罢休。
即使外面响起车夫的呼唤声，道公主府到了，可他也不肯放开我。
车厢内，衣衫散落，被随意丢落在地上。
陆辰安紧紧拥着我，直到车夫连连几声催促，他才迅速穿戴整齐，下了马车。
我素手撩起遮掩得极掩饰的车帘，望见陆辰安捧着为萧欢颜准备的礼物，大步向府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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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能知，外表清风霁月的少年郎，在赴心爱之人生辰宴前，还会与一卑贱的舞女在马车里厮混吧。
放下车帘后，我飞快拿出一面铜镜，对着铜镜擦拭着自己身上因陆辰安而落下的印记。
擦拭着方才与他亲吻过的双唇，他身上散发的清冽的木质香依然留在车厢内，可在我闻来确是劣质腐烂的气息，就如他这个人一般，外表光洁内心却已腐烂了。
我止不住地犯恶心，他整个人，他的气息、他的亲吻、他的拥抱都会让我无比恶心。
可我没有办法，我是一一株柔软无依的菟丝花，唯有依附在他的身上，我才可以活命。
我必须全心全意地爱他，甚至要比爱自己还要爱他，为了他甘愿奉献自己的一切。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对我卸下内心的防备，才能让他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干涩的帕巾将我的唇瓣擦得几乎脱了皮，可我仍觉得不够。我闭眸倚在靠背上，望着铜镜中媚极艳极的女子，忽得就落了一滴泪。
眼泪流到我的唇边，苦涩异常。
如果有选择的话，我怎会选这样一种方式。
“姐姐。”
我低声呢喃着，
“你不要怪我。”
2
姐姐并非我的亲生姐姐，我扔在襁褓中便被亲生母亲抛弃了，是姐姐的父母收养了我，将我带回家中。
姐姐一家人都很好，明明自己吃饭都揭不开锅了，却愿意留着我这个小拖油瓶在家里。
为了报答养父母，我偷偷跑出去到饭馆端盘子。我虽然年龄小，但手脚麻利，长得好看。
有次遇上了个难缠的客人，拉着我的手就想往怀里塞，周围全是围观看热闹的人们，却没有一人想要上前帮我。
这时，姐姐出现了。
她推开拥挤的人群，举起凳子就往那个客人的头上砸去，随后握起我的手就往外面狂奔。
那时的姐姐就像是我人生中的英雄，她瘦削的脊背却为我照亮了整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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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为了我，白日去富人家侍奉主子，夜晚便去外接私活帮人浣衣。
我看着姐姐苍白粗糙的手，心疼不已。
我知道我自己一无所有，却侥幸拥有一张能够看得过去的脸。
于是我去做了舞女，只为能让姐姐不再那么辛苦。
可姐姐知道后，却万分生气。
她头一回对我用这般严厉的语气说话。
她说，“晚晚，人穷志不穷。”
“你若真的去了那种地方，你的衣衫只会越褪越尽，再也没有什么尊严可寻了。”
姐姐说她不要我为她付出什么，只希望我能平安长大，嫁入个好人家，这便是她毕生的心愿了。
我发誓，待我长大后，绝不会让姐姐再为我受委屈了。
可是，姐姐没能等到我长大的那一日。
我十五岁那年，姐姐被招入新近状元郎陆辰安的府邸做洒扫之活。
走前，姐姐对我说，这位状元郎未来风光无限，她若是在府中伺候好了，定是挣到不少银子。
姐姐满怀希冀地入了府，最后却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没能出来。
他们说，姐姐失手打碎了陆辰安想要送给长公主的琉璃盏，畏罪自尽了。
姐姐只不过是去做最简单的洒扫之活，怎会有机会接触琉璃盏呢？
是因为她在园中洒扫时，正好遇见散步的萧欢颜和陆辰安二人。
萧欢颜不慎被花枝扎破了手，便将怒火发泄到我姐姐身上。
陆辰安为了哄她，提出把姐姐眼珠子剜下来。
“瞧她眼睛这么明亮，不若挖下来放到琉璃盏中，供公主参赏如何？”
姐姐只是个卑贱的下人，死了就是死了，连尸首也被随意拽出府去，无处可寻了。
因为这事，萧欢颜对陆辰安更加看重，甚至赏赐他陪自己出府游玩。
几个月后，我重新拾回了舞女的身份，见到了陆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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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辰安私藏我在外面之事，终究包不住火。
我本以为长公主这般骄纵奢华之人，怎么会为了我这么个小人物来兴师问罪。
可我没料到，她被陆辰安惯坏了，得知我的存在后，直接来找到了我。
她和陆辰安来时，我正坐在窗边为陆辰安缝制着寝衣。
我上前朝着他们行礼，还没起身就被萧欢颜一脚踹倒在地上。
她拿起那件还差几针就完工的寝衣，不屑笑道：“这种拿不出台面的东西，简直误了本公主的眼。”
接着就将寝衣用力撕开，示意身边婢女拿下去烧成灰。
我弓着身子坐在地上，缓缓抬眼望着居高临下的二人。眼睫垂着泪珠，唇瓣被我咬着几欲滴血，瞧来楚楚可怜极了。
我声音哽咽，“是民女不好，冲撞了长公主殿下，民女罪该万死。”
我扶着桌角想要支撑起身，可裙摆却透出丝丝血迹，随着我起身的动作，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陆辰安的面容这时终于有了变化，大步向我走来，眸中透显出焦急之意。
我如同溺水之人寻到唯一一棵浮木一般，紧紧抱住他的手臂，
“陆郎，我好疼，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4
陆辰安很快为我请来大夫，原是我怀孕了，被萧欢颜这一脚踹小产了。
陆辰安面容有些苍白，坐在我的榻边，“怎么不告诉我你有孕了？”
我朝他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眸中是强忍着的泪珠，
“陆郎，还好这个孩子没了，不然定要让你为难了。”
我看到陆辰安在听到这句话后，神情微凝。
“我知道，妾室在正妻诞下孩子前是不能生育的，我本就想喝副堕胎药将这个孩子堕到的，可是……”
我的眼泪从眼眶滑落，
“可是我一想到是陆郎与我的骨肉，我的心就疼得厉害，面对这个孩子怎么都下不去手。”
“还好，长公主帮了我的忙，我，我很感激她。”
陆辰安忽然轻笑了一声，抬手覆在我的脸颊上，“感激？苏晚晚，在我面前你还要说谎吗？”
“你瞧你这哭红的眼眶，我知道你不舍得这个孩子。”
我哭着道：“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受点苦不要紧，我不想让你为难了。”
陆辰安冷淡的神情终于绷不住了，将我拥入怀中，
“我知道你介意长公主，你放心，以后不会让她再伤害你了。”
5
陆辰安说到做到，竟直接将我接入了他的府邸。
还派了专人看护我，以防长公主再见到我。
夜晚，在睡梦中我再一次梦到了姐姐。
是姐姐准备去陆辰安府邸伺候的前几日。
她对我说，找到了一副好差事。
准备在给人家干上几年活，攒够了银钱后便带我离开京城，却别的地方生活。
因为家里穷，我和姐姐的衣服总是缝缝补补。
姐姐知道我羡慕人家干净鲜艳的衣裙，便对我说，“晚晚，等过段时间姐姐挣了钱，就买漂亮的衣裙回来给我们晚晚穿。”
现在我鲜艳的衣裙穿也穿不完，却再也不能穿给姐姐看了。
萧欢颜闯入府邸将我踹至小产一事，不知被人和人给捅了出去。
一时间，大街小巷议论纷纷。
有人说陆辰安表面对公主多么情深意重，背地里不是还将外室搞大了肚子。
亦有人说男子养外室是常事，长公主不该如此善妒，明明并没有与陆辰安谈婚论嫁，没有资格处置陆辰安的私事。
不管那种，萧欢颜现在都处于风口浪尖上。
萧欢颜向来不会忍气吞声，直接找到了陆辰安的府邸与他理论。
“你不是说过此生只爱我一人吗？凭什么在外面养了个小贱人，还怀上了小贱种，你究竟把本公主当什么？”
陆辰安揉了揉疲倦的眉心，“欢颜，我是爱你，只是晚晚在世上孤苦一人，若我弃了她，她便无处可去了。”
“陆辰安！”
萧欢颜大喊一声，“你何时成了大善人了，难道这世上的可怜人你都要施舍一个遍吗？”
“况且不过是个卑贱平民罢了，死就死了，就算活在世上也没什么用处，不如一死了之。”
陆辰安皱着眉，“你是个公主，这种话怎么能从你口中说话。你是皇室的公主，世间万千百姓都是皇室的子民。”
萧欢颜扬手将桌案上的书卷都推落在地，“你现在是在指责我吗？你以为没有我，你如何能在朝堂上立足？”
“你信不信，明日我便下一道令，让你这辈子都不能出现在京城！”
陆辰安指尖轻颤，沉默许久后，起身拥住了萧欢颜，
“欢颜，我是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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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谢危却紧紧攥着她，仍旧一字一句地催逼:“谁爱你，谁重你，又有谁需要你?人活于世，你不如我明白。既要痛快，不痛怎能快?处处只想得其快，避其痛，你活着与阴沟烂渠里那些蛇虫鼠蚁有何分别?!”
姜雪宁只如受凌迟之刑，被他言语剖开了皮囊，露出血淋淋的筋骨，浑身都在发抖:“天底下如你谢危之人能有几何?我不是你!”她几乎声嘶:“难道你疯也要拉着旁人陪葬?!”
谢危却怒极:“陪葬又如何?”
姜雪宁一下觉得他已经无药可救:“谢居安，世间事不是强求就能有结果，只不过互相折磨。”
可谢危偏不肯悟:“苦果亦是果!”
苦果亦是果。
好一句“苦果亦是果”!
……
姜雪宁松了手。
他疼得几乎蜷缩，然而捂住连刀的伤处，却仍看着她，伸手如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稻草般去留她:“宁二……”
姜雪宁一眨眼，便有滚泪往下淌:“谢居安，你真的好可怜。”
谢危到底没能够着她。
……
她把那杏花慢慢转了一圈，道:“或恐你说得不错，我与世间庸碌凡俗辈本无差别。只是世间一样米百样人。有的人喜欢一个人，必要千方百计与人在一起。可也有的人喜欢一个人，或恐只想对方安平顺心，未必一定要求个结果。这两样人，并无高下的分别。张遮之于我，是雪中炭，暗室灯，绝渡舟。纵然将变作‘曾经属意’，我也不愿听人损毁他片语只言。谢居安，往后不再提他，好不好?”
屋子里静悄悄的。
姜雪宁看不见里面人会是什么神情，过得许久的沉默，才听见里面低沉平静的一声:“好。”
她也无法分辨这一刻自己究竟是何等心绪。
穿堂风吹来，粉瓣轻颤。
姜雪宁轻轻一抬手，在抬步离去之前，无声地将这这一小枝杏花，搁在窗沿上。
姜雪宁只如受凌迟之刑，被他言语剖开了皮囊，露出血淋淋的筋骨，浑身都在发抖:“天底下如你谢危之人能有几何?我不是你!”她几乎声嘶:“难道你疯也要拉着旁人陪葬?!”
谢危却怒极:“陪葬又如何?”
姜雪宁一下觉得他已经无药可救:“谢居安，世间事不是强求就能有结果，只不过互相折磨。”
可谢危偏不肯悟:“苦果亦是果!”
苦果亦是果。
好一句“苦果亦是果”!
……
姜雪宁松了手。
他疼得几乎蜷缩，然而捂住连刀的伤处，却仍看着她，伸手如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稻草般去留她:“宁二……”
姜雪宁一眨眼，便有滚泪往下淌:“谢居安，你真的好可怜。”
谢危到底没能够着她。
……
她把那杏花慢慢转了一圈，道:“或恐你说得不错，我与世间庸碌凡俗辈本无差别。只是世间一样米百样人。有的人喜欢一个人，必要千方百计与人在一起。可也有的人喜欢一个人，或恐只想对方安平顺心，未必一定要求个结果。这两样人，并无高下的分别。张遮之于我，是雪中炭，暗室灯，绝渡舟。纵然将变作‘曾经属意’，我也不愿听人损毁他片语只言。谢居安，往后不再提他，好不好?”
屋子里静悄悄的。
姜雪宁看不见里面人会是什么神情，过得许久的沉默，才听见里面低沉平静的一声:“好。”
她也无法分辨这一刻自己究竟是何等心绪。
穿堂风吹来，粉瓣轻颤。
姜雪宁轻轻一抬手，在抬步离去之前，无声地将这这一小枝杏花，搁在窗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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