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花（菊，续二）
清初的菊花诗，当从明末清初的大诗家中搜寻。这一时代的大诗家，我以为毫无争议应当是顾炎武。
顾炎武有一首《和王山史寄来燕中对菊诗》，诗云：
雪满河桥归辔迟，十行书札寄相思。
楚臣终是餐英客，愁见燕台落叶时。
楚臣自然是三闾大夫了，餐英当然指的是屈原《离骚》中的“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燕台指君王礼贤之所，燕台落叶，意指明朝灭亡，不改菊放叶落，这一种心情，也是只有亡国之人才会有的吧，诗人欲效屈原终做楚臣，饮露餐菊之志亦明矣。
顾炎武先生在中国思想史上留下的名言不少，其最著名者无外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八字。
这八个字出自这位终生不仕清的知识分子的传世之作《日知录·正始》，其文曰：
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辩?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
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这最后一句据说后来被梁启超凝炼成那著名的八个字，估计只要中国在，这八个字都将永在。
顾先生还有另一首菊花诗，将菊花称为黄花，其中的忠贞慷慨之气，亦令人不能不为之感奋：
是日惊秋老，相望各一涯。
离怀销浊酒，愁眼见黄花。
天地存肝胆，江山阅鬓华。
多蒙千里讯，逐客已无家。
一一清·顾炎武《酬王处士九日见怀之作》
顾先生还有一组《海上四首》，我以为可以有清一代第一等的好诗视之：
日入空山海气侵，秋光千里自登临。
十年天地干戈老，四海苍生痛哭深。
水涌神山来白鸟，云浮仙阙见黄金。
此中何处无人世，只恐难酬烈士心。
满地关河一望哀，彻天烽火照胥台。
名王白马江东去，故国降幡海上来。
秦望云空阳鸟散，冶山天远朔风回。
楼船见说军容盛，左次犹虚授钺才。
南营乍浦北南沙，终古提封属汉家。
万里风烟通日本，一军旗鼓向天涯。
楼船已奉征蛮敕，博望空乘泛海槎。
愁绝王师看不到，寒涛东起日西斜。
长看白日下芜城，又见孤云海上生。
感慨河山追失计，艰难戎马发深情。
埋轮拗镞周千亩，蔓草枯杨汉二京。
今日大梁非旧国，夷门愁杀老侯嬴。
顾先生这样的好诗还有不少，譬如这首《又酬傅处士次韵二首·其二》：
愁听关塞遍吹笳，不见中原有战车。
三户已亡熊绎国，一成犹启少康家。
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
待得汉庭明诏近，五湖同觅钓鱼槎。
顾炎武先生一生对后世中国人最重大的贡献是他的煌煌巨著《日知录》。其中的名篇，即使今日读之，亦令人冷汗涔涔出焉。如《廉耻 》：
《五代史·冯道传》论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善乎，管生之能言也！礼义，治人之大法；廉耻，立人之大节；盖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人而如此，则祸败乱亡，亦无所不至；况为大臣而无所不取，无所不为，则天下其有不乱，国家其有不亡者乎？
然而四者之中，耻尤为要。故夫子之论士，曰：“行己有耻。”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又曰：“耻之于人大矣，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所以然者，人之不廉，而至于悖礼犯义，其原皆生于无耻也。故士大夫之无耻，是谓国耻。
鉴于明亡的惨痛教训，顾先生将士大夫之无耻视为国耻。今日自视为士大夫者，可以无耻乎？
又言：
教化者朝廷之先务，廉耻者士人之美节；风俗者天下之大事。朝廷有教化，则士人有廉耻；士人有廉耻，则天下有风俗。
今日某些角落，怕是像《红楼梦》的宁国府，只有门前的两只大石头狮子干净了，欲求风俗之纯正，岂可得乎！
《日知录·大臣》一章又言：
夫廉不过人臣之一节，而左氏称之为“忠”，孔明以为“无负”者，诚以人臣之欺君误国，必自其贪于货赂也。
其又在《与人书》言：
目击世趋，方知治乱之关必在人心风俗。
而所以转移人心，整顿风俗，则教化纪纲为不可阙矣！
百年必世养之而不足，一朝一夕败之而有余。
欲说清代菊花诗，却说起了顾炎武先生。岂是面对先贤，余以为今日有领天下风俗之责者应有愧色欤？更有那些贪于贷赂，败坏公器、鼠窃狗偷，狼狈为奸，作践士人，羞辱斯文之辈，不以为耻反以为能，行苟且之事，坏天下风俗，祸国殃民，此类人无论是道貌岸然的马户，还是油头粉面的又鸟，亦皆可被视为国耻之尤者矣！
升虚邑主十月六日记。
清初的菊花诗，当从明末清初的大诗家中搜寻。这一时代的大诗家，我以为毫无争议应当是顾炎武。
顾炎武有一首《和王山史寄来燕中对菊诗》，诗云：
雪满河桥归辔迟，十行书札寄相思。
楚臣终是餐英客，愁见燕台落叶时。
楚臣自然是三闾大夫了，餐英当然指的是屈原《离骚》中的“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燕台指君王礼贤之所，燕台落叶，意指明朝灭亡，不改菊放叶落，这一种心情，也是只有亡国之人才会有的吧，诗人欲效屈原终做楚臣，饮露餐菊之志亦明矣。
顾炎武先生在中国思想史上留下的名言不少，其最著名者无外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八字。
这八个字出自这位终生不仕清的知识分子的传世之作《日知录·正始》，其文曰：
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辩?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
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这最后一句据说后来被梁启超凝炼成那著名的八个字，估计只要中国在，这八个字都将永在。
顾先生还有另一首菊花诗，将菊花称为黄花，其中的忠贞慷慨之气，亦令人不能不为之感奋：
是日惊秋老，相望各一涯。
离怀销浊酒，愁眼见黄花。
天地存肝胆，江山阅鬓华。
多蒙千里讯，逐客已无家。
一一清·顾炎武《酬王处士九日见怀之作》
顾先生还有一组《海上四首》，我以为可以有清一代第一等的好诗视之：
日入空山海气侵，秋光千里自登临。
十年天地干戈老，四海苍生痛哭深。
水涌神山来白鸟，云浮仙阙见黄金。
此中何处无人世，只恐难酬烈士心。
满地关河一望哀，彻天烽火照胥台。
名王白马江东去，故国降幡海上来。
秦望云空阳鸟散，冶山天远朔风回。
楼船见说军容盛，左次犹虚授钺才。
南营乍浦北南沙，终古提封属汉家。
万里风烟通日本，一军旗鼓向天涯。
楼船已奉征蛮敕，博望空乘泛海槎。
愁绝王师看不到，寒涛东起日西斜。
长看白日下芜城，又见孤云海上生。
感慨河山追失计，艰难戎马发深情。
埋轮拗镞周千亩，蔓草枯杨汉二京。
今日大梁非旧国，夷门愁杀老侯嬴。
顾先生这样的好诗还有不少，譬如这首《又酬傅处士次韵二首·其二》：
愁听关塞遍吹笳，不见中原有战车。
三户已亡熊绎国，一成犹启少康家。
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
待得汉庭明诏近，五湖同觅钓鱼槎。
顾炎武先生一生对后世中国人最重大的贡献是他的煌煌巨著《日知录》。其中的名篇，即使今日读之，亦令人冷汗涔涔出焉。如《廉耻 》：
《五代史·冯道传》论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善乎，管生之能言也！礼义，治人之大法；廉耻，立人之大节；盖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人而如此，则祸败乱亡，亦无所不至；况为大臣而无所不取，无所不为，则天下其有不乱，国家其有不亡者乎？
然而四者之中，耻尤为要。故夫子之论士，曰：“行己有耻。”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又曰：“耻之于人大矣，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所以然者，人之不廉，而至于悖礼犯义，其原皆生于无耻也。故士大夫之无耻，是谓国耻。
鉴于明亡的惨痛教训，顾先生将士大夫之无耻视为国耻。今日自视为士大夫者，可以无耻乎？
又言：
教化者朝廷之先务，廉耻者士人之美节；风俗者天下之大事。朝廷有教化，则士人有廉耻；士人有廉耻，则天下有风俗。
今日某些角落，怕是像《红楼梦》的宁国府，只有门前的两只大石头狮子干净了，欲求风俗之纯正，岂可得乎！
《日知录·大臣》一章又言：
夫廉不过人臣之一节，而左氏称之为“忠”，孔明以为“无负”者，诚以人臣之欺君误国，必自其贪于货赂也。
其又在《与人书》言：
目击世趋，方知治乱之关必在人心风俗。
而所以转移人心，整顿风俗，则教化纪纲为不可阙矣！
百年必世养之而不足，一朝一夕败之而有余。
欲说清代菊花诗，却说起了顾炎武先生。岂是面对先贤，余以为今日有领天下风俗之责者应有愧色欤？更有那些贪于贷赂，败坏公器、鼠窃狗偷，狼狈为奸，作践士人，羞辱斯文之辈，不以为耻反以为能，行苟且之事，坏天下风俗，祸国殃民，此类人无论是道貌岸然的马户，还是油头粉面的又鸟，亦皆可被视为国耻之尤者矣！
升虚邑主十月六日记。
忠魂曲 南阳杨连山
南阳教师杨连山，
教书育人四十年。
酷嗜读书书充栋，东寻西觅衣带宽。
十四年前淘书时，
旧书堆里有发现。
烈士证书十四份，
赫然出现在眼前。
惊喜交集归家后，
抚摩良久泪泫然。
讲述先烈悲壮事，
妻子闻听忙献言。
英雄漂泊在异乡，
何时回家亲友见。
送其返乡成使命，
魂魄归兮将梦圆。
从此踏上寻亲路，
大海捞针难上难。
二万公里苦寻觅，
身心俱疲志更坚。
乡村探寻日复日，
邑巷调查年复年。
奔波不已十四载，
执著守望永向前。
手执证书正求索，
英烈事迹现眼前。
弃文从武捐身躯，
宛籍烈士张文先。
七十余载家难归，
慈母思儿哭瞎眼。
戎马岁月硝烟乱，
革命英烈赵昆山。
儿女随母生存苦，
四方寻父数十年。
还有烈士路占阳，
长乐村里战犹酣。
冲锋陷阵挥长枪，
沙场红花鲜血染。
少小离家十七岁，
阵前立功平玉山。
鸿雁传书捷报至，
有家难回眠九泉。
南征北战斩倭寇，
抗日鬼雄任守连。
功彪汗青名不朽，
神出鬼没有孤胆。
征途拼杀鼓角响，
后继仁人数不完。
热血铺就胜利路，
凯歌声里班师还。
魂兮魂兮皆归来，英烈精神铭心间。
我为英雄歌一曲，赞颂忠魂掬酒奠。
二零二三年九月二十八日烈士纪念日前二日于绿竹斋
南阳教师杨连山，
教书育人四十年。
酷嗜读书书充栋，东寻西觅衣带宽。
十四年前淘书时，
旧书堆里有发现。
烈士证书十四份，
赫然出现在眼前。
惊喜交集归家后，
抚摩良久泪泫然。
讲述先烈悲壮事，
妻子闻听忙献言。
英雄漂泊在异乡，
何时回家亲友见。
送其返乡成使命，
魂魄归兮将梦圆。
从此踏上寻亲路，
大海捞针难上难。
二万公里苦寻觅，
身心俱疲志更坚。
乡村探寻日复日，
邑巷调查年复年。
奔波不已十四载，
执著守望永向前。
手执证书正求索，
英烈事迹现眼前。
弃文从武捐身躯，
宛籍烈士张文先。
七十余载家难归，
慈母思儿哭瞎眼。
戎马岁月硝烟乱，
革命英烈赵昆山。
儿女随母生存苦，
四方寻父数十年。
还有烈士路占阳，
长乐村里战犹酣。
冲锋陷阵挥长枪，
沙场红花鲜血染。
少小离家十七岁，
阵前立功平玉山。
鸿雁传书捷报至，
有家难回眠九泉。
南征北战斩倭寇，
抗日鬼雄任守连。
功彪汗青名不朽，
神出鬼没有孤胆。
征途拼杀鼓角响，
后继仁人数不完。
热血铺就胜利路，
凯歌声里班师还。
魂兮魂兮皆归来，英烈精神铭心间。
我为英雄歌一曲，赞颂忠魂掬酒奠。
二零二三年九月二十八日烈士纪念日前二日于绿竹斋
执 念
文/商思（20230927）
暗格藏心事，执念心底藏。
冷风欺倦客，书中怨幽藏。笔下书子意，
此生志未偿。君心有所恋，何必自痴狂。
人间风月，浅尝即可；生有热烈，藏于俗常。笙歌不见故人散，十里长欢难在寻。渐行渐远渐无书，经年山水不相逢，未问故人长与短。犹记桑梓泪断肠，无边陌路正斜阳。凄清未敢回眸看，从此他乡作故乡。
一切盡意，百事從歡；平安喜樂，得償所愿。今夕为何夕，他乡说故乡。看人儿女大，为客岁年长。戎马无休歇，关山正渺茫。一杯柏叶酒，未敌泪千行。和墨写香笺，寄与万重山。自此梦中客，不与问当年。 万里思故乡，关山月作愁。南都动归念，经年悲倦游。早安功名事，无事莫经秋。
凡此过往，皆是序章；心之所向，方能行远。风雨佛狸愁，尝试与君谋。莫羡金镶玉。直觅富民侯。天涯行客乡，落笔温柔意。可怜分别久，不敢问平安。相思拟相寄，竟夕苦沉吟。笔落无多语，知君同此心。落笔书心事，断梦期重续。若谓南朝烟，不合过姑苏。经年华胥梦，书影封侯事。
慎言慎行，善良锋芒；忠于自己，熱愛生活。笑意水云天，客子行艰险。不觉风华廿某年，锦瑟弦难掩。每逢雁北归，总把家山念。功名他乡望月残，独对椿萱歉。东风唤醒京华梦，不问前程山与川。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勿嘲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向心而行，自有所成。经年觅得封侯印，名存北府鸢尾意。
不问对错，只问因果；心之所安，便是归处。悲欢共，谁与同？十载悲欢如梦，抚掌惊呼相语，前尘往事无踪，聚散匆匆，今日欢娱几客同。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羁旅长堪醉，相留畏晓钟。天涯行客乡，离合本常事。且待君、寄语长安，万里青云踏遍。三尺青锋怀天下，一骑白马开吴疆。且将江湖事，盈盈付笑谈。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卑以自牧也。或许，新的故事会在秋风中慢慢开始。
文/商思（20230927）
暗格藏心事，执念心底藏。
冷风欺倦客，书中怨幽藏。笔下书子意，
此生志未偿。君心有所恋，何必自痴狂。
人间风月，浅尝即可；生有热烈，藏于俗常。笙歌不见故人散，十里长欢难在寻。渐行渐远渐无书，经年山水不相逢，未问故人长与短。犹记桑梓泪断肠，无边陌路正斜阳。凄清未敢回眸看，从此他乡作故乡。
一切盡意，百事從歡；平安喜樂，得償所愿。今夕为何夕，他乡说故乡。看人儿女大，为客岁年长。戎马无休歇，关山正渺茫。一杯柏叶酒，未敌泪千行。和墨写香笺，寄与万重山。自此梦中客，不与问当年。 万里思故乡，关山月作愁。南都动归念，经年悲倦游。早安功名事，无事莫经秋。
凡此过往，皆是序章；心之所向，方能行远。风雨佛狸愁，尝试与君谋。莫羡金镶玉。直觅富民侯。天涯行客乡，落笔温柔意。可怜分别久，不敢问平安。相思拟相寄，竟夕苦沉吟。笔落无多语，知君同此心。落笔书心事，断梦期重续。若谓南朝烟，不合过姑苏。经年华胥梦，书影封侯事。
慎言慎行，善良锋芒；忠于自己，熱愛生活。笑意水云天，客子行艰险。不觉风华廿某年，锦瑟弦难掩。每逢雁北归，总把家山念。功名他乡望月残，独对椿萱歉。东风唤醒京华梦，不问前程山与川。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勿嘲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向心而行，自有所成。经年觅得封侯印，名存北府鸢尾意。
不问对错，只问因果；心之所安，便是归处。悲欢共，谁与同？十载悲欢如梦，抚掌惊呼相语，前尘往事无踪，聚散匆匆，今日欢娱几客同。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羁旅长堪醉，相留畏晓钟。天涯行客乡，离合本常事。且待君、寄语长安，万里青云踏遍。三尺青锋怀天下，一骑白马开吴疆。且将江湖事，盈盈付笑谈。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卑以自牧也。或许，新的故事会在秋风中慢慢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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