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级台阶



停下这辆暗红色的小三轮车,父亲的右手终于抓住了一楼的楼梯扶手。他倒了一下手,从口袋里掏出半截白手套,伸向嘴边,用牙齿咬着,套向右手,再抓紧了木扶手下的钢筋,先抬起那只不大听使唤的左脚,调整位置,然后再抬起右脚,攀上一级台阶。
几乎是每天,父亲都要攀登这三十七级台阶。这也是他一天中最重要的运动。

从楼下平地到他所居住的二楼,一共有三十七级台阶,这其中还有三个转弯。这对于82岁且患有脑出血后遗症的父亲来说,绝非易事。简直就是挑战。
面前的首段十七级台阶,是挑战的开始。
“一,二,三——”
父亲每迈上一级台阶,都轻轻数着数。仿佛打麦场上的他,在数一个个傲立的贮满小麦的麻袋。
去年10月6日早晨,准备外出采访的我接到父亲的电话,说他早晨起床后感到双腿不听使唤。我心里一沉,赶忙来到父亲的居所,一口气跑上二楼。打开门,房间里静悄悄,在这几乎窒息的静悄里,我找遍了两个卧室以及卫生间和阳台,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一丝不祥掠过心头,我几乎奔跑下楼,赶到父亲经常活动的小区路边,四处张望。但见父亲骑着那辆红色的脚蹬三轮车摇摇而来。他见了我,一脸浅浅的笑。
“早晨怎么了?”我问。
“起床的时候感到双腿很沉,不听使唤。给你打完电话后,我缓了会儿。更想试一试,便尝试着下了楼,骑了自行车。你看,还行!” 说着,父亲的双脚带动踏板反向转了一圈,链条与链盒护板发出“哗啦啦”的撞击声。父亲看着我,微笑着,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早晨的事未曾发生。
直到去年冬天的一个早上,弟弟告诉我,父亲摔倒了,靠近眼角处血流不止。此时,正值新冠疫情紧张的时候,经过急诊包扎,父亲住进了神经外科。检查发现,父亲左侧的一处动脉血管发生的阻塞。医生说,尚无大碍,可保守治疗。我问父亲以前可曾发生过无故摔倒的情况,他说:“有一次摔倒在绿化带里,一次摔倒在浴盆里,都是一瞬间的事,每次都是自己爬起来,一直没啥事儿。”说这话的时候,父亲很平静。
“为啥不告诉我?”我问。
“告诉你们,除了平添你们的担心,还有啥作用。我觉得没啥大问题。”
父亲望着病房的天花板,依然是那样平淡。
父亲出院了,我与弟弟合计着给父亲请一保姆。近两年来,我与弟弟是分“一、三、五”和“二、四、六”分别看望照顾父亲的。鉴于父亲的情况,且我们尚未退休,请保姆照顾父亲的起居是眼下现实的办法。父亲起初不同意,最终弟弟和弟媳说服了他。
保姆请来了,父亲也满意。冬天过后,卧床的父亲可以拄了拐杖在客厅里走个来回了;过了春节,父亲的气色和体力明显好多了。一天,父亲跟我讲:“能否把保姆换成钟点工,无需24小时待在一起。”
“这事儿得与家政公司协商,以便找到合适的护工。”
父亲见我有所沉吟,便再也没说什么。
春天来了,花开了,疫情散了。父亲已经能在保姆的看护下下楼活动了。看到这些,我和弟弟的心情也如这个春天一样平和舒畅。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父亲和保姆李师傅因一段烧水电热壶的导线起了矛盾,保姆负气而走。弟弟跟我商量再给父亲选一个保姆,我说:“估计父亲是故意的。现在他身体一天天硬朗起来,或许他想回到从前,过没有人打搅的生活。”
顺从了父亲的意志,一个现实的问题凸显了出来:父亲坚持外出活动,最危险的环节莫过于外出归来后的三十七级台阶。这便有了我与父亲的约定:准时跟在他身后,看他攀登一级级楼梯台阶。
“十一,十二,十三——”跟在父亲身后的我,听到父亲的呼吸明显粗重。
登上第十七级台阶之后,接下来是一个90度的转弯。
父亲说,18岁那一年是他人生的一次转弯。那一年正值壮年的祖父突遭意外去世,一时间家中折了顶梁柱。正在读中学的父亲决定辍学回家,悲苦的祖母严厉拒绝了他。后来,父亲终于完成学业,并在1961年考入惠民师范,成为我们村历史上第一个中专生,也成就了我们这个家庭一切基础的基础。
60多年过去了,已经攀登上第十七级台阶,立于楼梯平台之上的父亲,此刻要经历这样一个90度的转弯。他稍作迟疑,也是在做体力上的准备。处于旋转的需要,他把左脚调整到与楼梯前面近乎平行的角度,右手尽量伸长,抓紧距身体最远的那根楼梯扶手下的钢筋。只见他长舒一口气,与身体大致呈45度角的右臂奋力一拉,右臂上的血管如青筋似蚯蚓般鼓胀起来,牵引着身体向上。当父亲的右脚刚刚踏上平台,他的身体前倾,几乎是扑倒在楼梯扶手的拐角处。借助这难得的身体重心移动,他腾出的右脚,走马灯似的不停寻找位置,以便在楼梯扶手的帮助下找回身体重心。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想起法布尔在在《蝉》中的句子:“它腾起身子,往后翻下来,头向下倒挂着,原来折叠着的翅膀打开了,竭力伸直。接着,尽力把身体翻上去,用前爪钩住那层旧皮,使它从那层旧皮里完全蜕出来。”


转过身体,调整姿态,父亲不做停留。他要挑战着面前第二个阶段的十级台阶。每当这个时候,因第一次飞跃消耗了父亲大量的体力,我总是建议他休息一会儿,因为明显看得到他向上的双腿已开始抖。可父亲总是以不停止的向上阻止我的建议,虽然他的脸颊和脖颈处早已沁出了汗珠。
那些豆大的汗珠也曾在壮年的父亲的脸上,双臂间,胸膛上滚爬过,跌落过,流淌过。
1984年12月26日,农历十一月初三的夜晚。我们家的小院经历了未曾有过的慌乱后,直到深夜才稍稍静了下来。忽明忽暗的油灯摇曳着若隐若现的油烟,结了灯花的暗红色的火焰,默然舔舐着这个黑黑的长夜。厅堂正中,灵床上南北躺着的,是与胰腺癌搏斗了79天的母亲。父亲在一旁木然枯坐着,祖母蜷曲在土炕的角落里,不停传出一声声长叹。只有父亲明白祖母叹息声的沉重,父亲不得不面对他人生的又一次转向。处理完母亲的后事,我和弟弟各奔东西,他去利津读书,我赴北镇教书,家中便留下年迈的祖母和幼小的妹妹。我不知道那时候的父亲,是如何应付繁忙的工作和沉重的家庭拖累。那个时候,父亲的同学、同事曾反复做他的工作,张罗他再续弦。据说,父亲每次都坚决拒绝,是为祖母,还是怕拖累我们?这一切似乎是一个谜。我曾有一次与父亲独处,想借机表明我的态度,父亲霎时默不作声,眼睛坚定的望着远处。我也便把想了许多遍的到了嘴边的那些话,咽回肚子里。我借故离开,父亲在窗前默默站立了许久。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此刻,这个坚定的背影又登上了一个平台。这是一层到二层楼梯转弯处的平台,是一个带有过渡性质的平台。转过身,父亲就可以看见贴了红对联的居室门了。最近几年父亲总是要求我手写春联。有一年,他还特意为我准备下纸笔。去年春节,我写了一幅自撰联。上联是:五湖四海皆春色;下联为:万水千山总是情。横批:岁月静好。此时,父亲显然受到了鼓舞,他想加快脚步,无奈他的左脚总是迟滞。
1992年,祖母仙逝。那个冬天,为侍候卧床的祖母,因频繁在冰水中刷洗衣物,父亲的双手裂开了道道口子,有几处深可至骨。父亲曾多次讲述他和一位同事的对话。那位同事刚刚处理完他父亲的后事,回到单位向父亲销假。
“王老师,我咋感到一身轻松?”
“那是你卸去了包袱,没有了牵挂。”
父母是儿女的牵挂,父母在不远游。送走祖母,父亲应该有一段略显轻松的时光。谁曾想,1998年7月间,父亲又遭遇了他命运中的重重一击。突如其来的脑出血,重创了他原本强健的身体。虽经入院治疗,还是留下后遗症。左侧肢体活动受限,左手以致不能抓握东西。父亲深信出院时的医嘱:唯有运动改善状况,唤醒神经联系。从此,运动,成为父亲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内容:
他曾在村庄田野间,每天上下午各走五公里,风雨无阻,霜雪不辍。每周换一双新的“回力”球鞋,甚至于脚趾磨出了血——
在城里,三轮车是他的伙伴,纵横街巷,黄河渤海。僵直的左腿左脚是最大的累赘,右腿用力,久而久之,右腿膝盖窝里绷起的肌肉就聚起了一个馒头大小的疙瘩——
“自己来!”成为他生活的信条,这一坚持就是25年。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父亲终于登上了二楼平台。他调整了脚步,转过身,面向我。父亲被汗水洗过,更显红润的脸上泛了光,那是一脸的满足与自豪。
“真得感谢初小老师给我取了这个学名。”父亲感慨地说。



我知道,父亲登过最高的山,是泰山,中华泰山!

2023年12月29日

【特殊客户上门赔】兰州国寿自开展打造“国寿理赔-快捷温暖”服务品牌工作以来,对于身体达到高度残疾或肢体缺失而无法移动、卧病在床或有特殊需求的特定客户,应急人之所急,推出特定客户上门赔的贴心服务。

客户于1999年6月11日投保《重大疾病终身》保险,保额10000元。2023年3月2日,客户在家中突然头晕加重,脚踩棉花,晕倒,枕部着地;送往兰州大学第二医院,在该院行CT检查提示:左枕部头皮下血肿,双侧基底节区多发脑梗塞。 2023年12月19日,客户家属李女士到西固柜面咨询理赔,称家属一直在国外,这次回到兰州照顾老人,发现有份重大疾病保险,被保险人本人一直卧床,希望提前赔付重大疾病保险金。接到报案后调查人员第一时间与客户取得联系,并前往兰州市城关区客户家中了解情况,通过调查人员现场调查,外观到目前被保险人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吃饭,穿衣洗澡上厕所,所有的日常生活都需要家人协助,自己不能站立及行走,被保险人目前右臂不能举起,右腿不能挪动,剩余时间均在床上静躺,家人有时候会请专业人员到家中进行康复综合训练。

调查人员一边迅速记录及拍照取证,一边安慰家属明天尽快与省级公司沟通,将客户目前的状况及无法进行脑中风后遗症鉴定的诉求提交上报,公司会尽快答复处理赔付,当晚便写好调查报告,次日上机处理,下午理赔款便到账,李女士拨打调查人员电话称:“理赔到账了,共计2万元,真的感谢你们公司,你们真是理赔速度快,并且上门理赔服务到家,把客户当成亲人,真的让我们家属感动,一次普通上门服务的工作,得到了客户的认可,真实践行了“以客户为中心”的服务宗旨,切实做到了为群众解难题、办实事。

#名侦探柯南黑铁的鱼影# 诶,感觉前半段挺好的,甚至在柯南给灰原呼吸的时候一切都挺正常的,直到与小兰接吻一切就开始暧昧起来。还有宾加至少是朗姆的左榜右臂,推理能力为零,搞的跟个大傻子似的,还有Rum至少也是top级别的推理,作为幕后主使,连海猿岛事件表现都比这好,贝尔摩德假扮的雪莉居然看不出,至于琴酒,日常发挥稳定,一定会把对组织有利的人除掉[允悲]。我希望的是朗姆,琴酒,宾加作为反派势力与正方的新一,秀一,零三个正面势力的智力对决。总的来说,这部缺少推理,更多的是情感和动作戏,感觉看到不是很过瘾,并不感觉想网上宣传的一样,近年最佳,不过目前应该能在我今年电影榜单前四。 https://t.cn/Eib1hQ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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