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在出發前大夥對於冰島實在太期待了，把完全沒去過的倫敦整個拋在腦後。於是結束倫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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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sh[超话]# 【Ig动态更新】20240126
：在冰河上落淚（收於《娛樂自己》散文集）

冰島是超越人類量尺可以測量的美。

因為工作的關係，輾轉得知，倫敦飛冰島的機票很便宜。於是結束倫敦的演出之後，團隊裡的幾個人和我，我們一起飛往冰島。想想在出發前大夥對於冰島實在太期待了，把完全沒去過的倫敦整個拋在腦後。上網查資料、租車、訂行程民宿，充其量也就是一般的行前準備。

到冰島已經是深夜十二點，氣溫是零下負二。原以為可能會死在冰島，一出機場發現其實也沒有那麼冷，很像下雪的北海道溫度。聯絡好租車的員工，拿到車，我們就出發了。一半的時間，冰島像是無盡的公路電影，比美國的公路電影還要再電影一點。深夜裡趕路其實有點危險。開玩笑說像沈默之丘，但也像某些總之就是沒看過的電影開頭和結尾。有時岔路的另一條偶爾有車行駛，看上去像極了一場在車窗上播映的電影。「各自前往不同的寬闊」心裡頭是這樣想的，也許結局大不相同，但故事過程美好。

在夜裡開車，有時候遇上風雪，容易讓人視線錯亂。車下的路或直或彎，但路就在腳下。可那風雪是從斜向飛來，你以為有另一個象限在車窗上，不自覺想往風雪裡去。風雪又像是電影星際大戰裡，千年鷹號以光速前進時，那些星星畫出的指引線，好像穿過這些線就可以編織出厲害的風景了。有時候夜裡走小路，分不清路旁的，到底是湖泊或是結冰的小河，或只是一片草地上的雪，只知道，這路要繼續走下去。

有一段路上，手機裡的音樂放起了白日夢冒險王的歌，是José González的Stay Alive. 當他唱到「We’ ll do whatever just to stay alive」時，我笑出來，覺得這一切對極了。有時候，路上只有滿天的星星在當路燈。那星星是我未見過的多，多到銀河像洪災，生平第一次希望大難臨頭。

光害的程度非常微弱，接近城市時，城市上方的雲是城市燈火的橘色。遠遠看上去，像是人造的極光，像科技僅存的幾項浪漫事物之一。

我們一天一間民宿，住起來看似累人，卻也練就一雙整理行李的好手。明早要穿的、隨身要帶的、放在行李箱居多的，全部照順序排好，像行程一樣。但行程中的驚喜是沒有秩序的。昨天夜裡經過的路，白天看上去完全不同了。那些未知解開的同時，只能讚嘆未知的美好與神聖。

冰島的解析度很高，白天公路上經過的，是一直變換的景致。有糖霜布朗尼山，有抹茶小丘，也有天和地一同發白到失去界限的時候。山腳下三兩成群的農莊小屋引起我們最多的好奇，在好奇冰島人究竟要如何生活的當下，生命也分配了六天讓我們在冰島活過。

我們的行程大致與一般的旅行社無異。仙境一樣的藍湖溫泉、地景多樣的金圈與大瀑布、飛機殘骸迫降的黑沙灘，還有冰河。冰河真的佔據我心裡太多的視線，太美了。有時候冰河像海，因為冰河的頂端就是天空了。有時候看起來又像從天而來的洪水，因為某種瞬間的原因，突然就掛在那裡，危險，卻也靜靜躺著。在冰河上健行時，導遊說起冰河的成因，約莫是濕氣凝結成雲，化成雨水又變作雪，雪沈重得結成冰，每當雨水落在冰河上，一邊流下，一邊結凍，一邊擴展，最終成了冰河。光是如此，就已無法想像這一切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讓一條冰河流向自己。於是我們提前走向了冰河。

冰河上散佈著一些石頭，導遊和我們說了一個淒美的傳說。說我們健行的那條冰河兩側山上，住了兩個神。其中一個神每天晚上都跨過冰河去找另一個。有一天逗留太晚，回程穿越冰河時，被升起的太陽照射，因此變成石頭跌落，碎在冰河上。而我在冰河上所能想到最淒美的情節，就是如果能在冰河上落下淚來，那樣就能把眼淚裡頭的故事，用一種超越人類的量尺封裝起來永久保存，或者等待漫長的消融。

而我希望，有機會再去一次冰島，把冰島看得更仔細。如果能在冰河上看見極光，就一定能在冰河上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