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农历十二,我和大白菜远在几百公里外参加发小的婚礼,傍晚接到奶奶的视频电话,她一个人在家哭得很伤心,因为看到了阿爸的情况很差,预料到一些事情心里难受并且无法接受,我们努力安慰她但并没有用,打电话让姨婆来陪她,不知道这天晚上她流了多少眼泪。
路程太远,高铁汽车都很难回去,我们只能跟着亲戚第二天一早办好事才出发回家。姑姑连夜坐直达车先出发回家了。
农历十三凌晨,大白菜先入睡,我和隔壁床大嫂断断续续聊天,说起那一年她爸爸明明几天前还打电话叮嘱她天气冷了多穿衣服,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但那天毫无征兆就离开了,她有很多遗憾、后悔和心痛,让我们一定要多陪陪爸爸,我当时的心情很复杂,根本意识不到我爸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清楚地记得那是凌晨两点我们听到了电话铃声,深夜的电话总是会让人精神紧张,大白菜接起电话果然是医院打来的,告知我们老豆的病情很危险,呼吸困难血氧很低,不知道能不能撑过晚上,需要上呼吸机,他非常抗拒戴一直摇头,乱了分寸的我憋不住眼泪,话也说不出,大白菜隔着屏幕一直耐心劝导,一遍遍和他说明天就能回去看他了。
亲戚得知情况后我们收拾好行李在凌晨三点从汕头出发广州南,四周黑黑的下起了雨气温骤降,路上也一直问弟弟现在什么情况,呼吸逐渐平稳,血氧慢慢稳定,心中的大石头才落地,至少至少要等到我们回去呀。
来到医院已经早上十一点多了,脸早已哭红眼睛红肿的姑姑在病房里看护,弟弟一夜没睡只能躺在隔壁无人的病床上小憩一会。我们回来后姑姑的任务是带着奶奶回村,不想再让她看到阿爸受苦,会心痛不已流泪不止。阿爸的血压一直不稳定,时而很高时而很低,他一天内吐了很多次黑血,每一次吐都需要很快很快解开带子,吐完了要更快固定好面罩,不然会呼吸不上来。每一次呼吸频率很快且用尽全力,脖子上动脉随着每一口吸气凸起,他跟我们说辛苦,可我们没有办法,减轻不了他的痛苦,他从来不在我们面前说累,这一次他真的太累了。
下午快四点我和大白菜才有空去吃东西,那天特别特别冷,大白菜骑电动车载着我十几分钟,双手被冷风吹得僵硬通红,在粉店吃了我们以前爱吃的河粉,可两人都没有胃口,还因为大白菜的一句话我忍不住大哭,她说要买之前那套他喜欢但没买的衣服,我根本接受不了,我总觉得他会好起来的。
吃完东西后我们回到医院,他那时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说的话他都能听懂,偶尔也会回应,更多时候是默默听着,也可能听不到吧。每一次需要走开医院办事情或买东西,心里都在忐忑,害怕他等不到我们回来,会在出发前大声跟他说我们需要去做什么让他等着,他会嗯嗯回应。
晚上七点钟他说累了很想睡觉,我们说才七点还很早呢,不能睡觉
晚上八点钟,又一次提醒他才八点呢,很早,不要睡觉
晚上九点钟,再一次提醒他才九点呢,很早,不要睡觉
晚上十点钟,还在提醒他不要睡觉,壮哥强哥老妈快到了,他们回来看你了,会嗯嗯回应。
期间又吐了多少次已经记不清了,你从来不会喊累,可这一次你主动说好辛苦,我们知道呀,你的眼角一直湿润,手脚冰凉怎么都捂不热,嘴巴也因为吐东西发黑,可我们擦不了,因为你的面罩拿不开。
农历十四凌晨十二点半,壮哥强哥老妈阿娘终于到医院门口,我带着他们飞奔向电梯上五楼,终于等到了他们,但小姑不在,开视频的时候跟你说家里下大雪道路封锁回不来。这天晚上我们七个人一直守着,你偶尔会用手扒拉面罩的带子,有时带子会被扯下来,我们会第一时间帮系好。你想喝水可是喝不了,说了好几次想喝牛奶,还让老妹回去拿来,因为记得还有几瓶没喝完是吗。
农历十四早晨,姑姑又让我去外面准备好一个荷包蛋,这是第二个。我们和你说姑姑从家里赶来很快到了,让你等等,你还会回应。爷爷还以为你能吃鸡肉呢,让姑姑拿只鸡出来。
下午我们才走开一个多小时就接到电话,噩耗来得太快,大白菜说你被抢救了四次才等到我们,无法接受,整个病房都是我们的哭声哀嚎,下午三点半,一声声喊着阿爸阿爸可你再也不会回应我们了……我们知道你还听得到,让你安心睡觉,已经很多很多天没睡过觉,我们会照顾好家里,以后再也没有痛苦,在那边要过得很好很好。
五点多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他搬走了,病房里再也没有他的身影,好像从未来过。
农历十五早上七点起床出发殡仪馆,25岁的人生中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金黄色的炮仗花开满了整个围墙,随处可见的五颜六色的小花,鲜艳夺目的花和我灰色阴暗的心情形成了鲜明对比。隔着透明的落地窗看到了工作人员为他沐浴更衣,为他穿上那套他自己准备好的西装,本来是打算身体好起来后可以穿回家,但他没等来那一天。
中午十二点我们带着他回家,一路上喊他名字喊他阿爸跟他说回到哪里,那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害怕回家,强忍着眼泪不想让那么多人看到。那一天是我第一次看到爷爷哭,他的眼泪只几滴在又红又肿的眼睛脸也很红,而奶奶整整在床上哭了三天,好几个人一直守着奶奶不让她做傻事,稍微不注意她就在地上打滚,有一次冲出来摔在地上,真的好心痛,无法言说的痛苦,眼泪都要流干。老妈也有人一直陪着,她哭得太厉害。
第一次看到全家人都沉浸在悲伤中,哭声不断的家,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做梦。
阿爸,贡上了你想喝却没喝到的牛奶,贡上了烟,这一次不会骂你了。
先生公用铁盘子装好49枚硬币做法,最后会把硬币全洒在地上,正面是我们的,阿爸给我们留了31枚,先生公说我们赢了,他希望我们过得好。
阿爸,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的。
爸爸安息在我和妹妹小时候骑车摔倒的地方一百米的距离,我忘不了摔跤这件事,也不会忘记爸爸就在那里。

年轻人总是难以证明爱的分量,怀疑着思念的多少。老人家的感情往常不过粗茶淡饭家长里短,在一方受难时却爆发出那份岁月沉淀的感情。

一生倔强的外公直到80岁也要补顾劝阻骑车上街,躺在病床上连抽一张纸巾也不愿他人帮忙,却在分别仅一日后看到外婆就眼泪打转,坚硬的情绪也刹那间被软化。

老人家和母亲的眼泪就像横在心上的钝刀,静静站在一旁的我听着两人半带哭腔地埋冤又担心地叮嘱,不时开着先走一步的玩笑,看着干了一辈子农活的两双手想要触碰又默默收回。

钝刀左一刀是砍在亲人的苦痛上,钝刀右一刀是锯在这份无声但又充斥了病房整个空间的爱。“我多么想触碰你,可我却不知道如何触碰你才好”。他们的眼神是一汪幽深洞穴里的泉水,幽深是他们的保护色,是唯你才愿走进深穴,而清澈而纯洁的暖泉就是底色。

20岁时想要触碰又抽回的手是青涩,80岁想要呵护又犹豫的手是涌动着的思念在剥开着不曾言爱的外壳。

在冰川上吃着冷掉的三明治 说我真的太开心了 他不仅在照顾别人的情绪也心态超好 十分绅士 情商很高超级有趣幽默的人 他说喜欢土星 然后讲他为什么喜欢 他是真的脑子里天马行空 顶级背包客 包里全是浪漫 追日出看极光 会真诚发自的内心的赞美 感觉他身上有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 也有充满理想与浪漫的少年感 吴磊有个叫骑起此理视频 骑山地车去西藏 拍下了一路上风景和遇见的人 一边骑车一边露营 他们两个的感觉就给我很相似 啊啊真的很戳我 很喜欢这样的人啊啊啊 也完全是我理想中的我 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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